沉默片刻,宋初一哼哼道,“也就是隨便找找。”說罷,煩躁道,“你堂堂男兒,問東問西的像個娘們,睡覺”
趙倚樓給她蓋上被子,宋初一麻利的伸手扯掉,伸開腿四仰八叉的躺著,“隨便躺一會,蓋什麽被子”
趙倚樓莫名其妙的看了她半晌,“你現在的樣子,就像白刃啃骨頭的時候被打擾。”
床榻下白刃聽見自己的名字,探了探腦袋,發現沒自己什麽事兒又趴下。
“滾”宋初一猛的伸腿把他踢下床榻。
趙倚樓回憶了一下,方才也沒得罪她什麽吧?不過是多問了幾句話而已。
宋初一决定下回再也不送別人東西了,她原本是打算趁著這個時機,順勢把東西給趙倚樓。要知道,她兩輩子加一塊,就給人送過兩回東西。除了這次,就是八歲的時候給師父寫了一篇文章,歌頌一下他與鬼穀子之間的忘年之交,結果師父看完之後,轉臉就揍了她一頓。
原因是用詞不當,例如“鶼鰈情深”之類。當時對這些詞的理解不慎深刻,對友情的理解也不甚深刻,現在想起來實在有些汗顔,但當時的確是本著認真誠懇的態度寫的那篇文章,被揍之後,還好一陣子沒有理師父。
月光送格窗中灑進來,兩人心情各异的休息了一會兒,待到月上中天,窗外季渙低沉的聲音,“先生。”
趙倚樓先爬了起來,宋初一隨之起身。
兩人披上大氅,帶齊東西之後,便領著白刃悄悄走到外室門前。
“先生只需把門閂打開。”門外有人輕輕道。
趙倚樓依言將門閂取下,接著門軸附近被墊了布,從外面推開的時候絲毫沒有吱呀的聲音。
廊下站了除了季渙、堅,還有那名“侍婢”之外,另有四名黑衣人。
幾人只是點了一下頭,把門關上之後,便立刻離開。
秦人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滲透別苑的守衛,在子夜換班之後才能有他們的人。秦國花了好大力氣才在魏國扎下的幾個密探,這次爲了營救宋初一,至少也要折損兩名,的確是下了血本的。
這些,宋初一心裏都有數。
一行人走墻下的陰影處,在那“侍婢”的帶領下,匆匆往其中一個偏門走。
此時護衛剛剛換過崗,幾人猫在暗影中等了一會兒,待那邊有信號傳來,“侍婢”便出去打探了一下,半盞茶後返回,“快走。”
四名劍客立刻將趙倚樓和宋初一護在中間,往偏門跑去。
樹影被風吹的招搖,偏門恰在陰影裏,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情况,不過宋初一相信秦人不會讓她冒險。
幾人沖了過去,立刻有一個人接應,一邊把門打開,一邊壓低聲音道,“諸位只有一刻時間出城。”
守衛別苑的人極多,他們只能瞅准這個空檔放倒一二十的護衛,稍後人多起來的時候,必然會暴露,能拖住一刻已經是極限了。
宋初一應了一聲,隨著劍客出門。外面已經準備好馬匹,所有的馬的馬蹄上都裹著厚厚的布,這樣跑起來只有悶悶的聲音,不能說悄無聲息,至少不會將人驚醒。
所有人之中,除了堅之外所有人都會騎馬,所以季渙便帶他同乘。
衆人翻身上馬,由那“侍婢”引路,一群人策馬直向城西,直到接近城郊,能看見城西墻便翻身下馬,沿著房屋的陰影處,悄悄接近城墻底下,沿著城墻往河岸邊去。
“先生可會鳧水?”男扮女裝的“侍婢”用口型問道。
宋初一下意識的點頭,旋即又搖頭。
她從前會鳧水,但自從重生之後便沒有機會下水,誰知道還會不會呢“侍婢”楞了一下,旋即小聲道,“不如讓這狼馱著先生?”
那還不如指望她自己宋初一直接翻了個白眼,將外袍脫掉,接著把裏面的的袖口扎起來。用行動告訴“侍婢”那頭狼的不可靠。
趙倚樓在野外生活了很久,這種基本的逃命技能絕對的嫻熟,聽說要鳧水,便立刻將外袍脫了,這寬袖一旦浸了水就會變成累贅。
“侍婢”不再接話,示意兩名劍客護送宋初一游過去。
宋初一用脚探了一下水,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後慢慢走入水中。
白刃站在水邊,一雙溜溜的大眼盯好奇的盯著她。
這個季節,夜晚的溫度還很低,必須要慢慢下水適應一下水溫,否則很容易溺水。
兩名劍客隨著宋初一下水,一直護在她左右。
岸上的白刃却在此時一抬後腿,往河裏面撒了一泡尿。宋初一餘光瞥見它的動作,不禁低聲駡道,“他娘的白眼狼,回頭老子閹了你”
此時可沒有人嫌弃白刃的尿,必須得下水。
季渙回頭看了看,城中火光大盛,立刻跟著兩名劍客清理了一下東西,隨之下水。
白刃看著河水猶豫了半晌,等到所有人都游到水閘處時,才不情不願的潜下水。
“在那邊快追”
兩名劍客正在取下事先弄斷的水閘,遠處便傳來嘈雜聲音。
河中只有水聲。狼的鳧水能力幾乎是天生的,白刃在水裏撲騰了幾下,便游得越發自在了。
“攔住河中人”追兵沖城樓上的防兵大吼。
城墻上騷動起來。
啪三根閘木被拉開,兩名劍客首先將宋初一塞了出去,接著白刃也鑽了過來。
很快,幾個人都順利的通過。
幾名劍客立刻便推在宋初一要往外游,她果斷制止,“且侯”
衆人楞了一下,扮作侍婢的人回頭看見另一端火光越來越近,急道,“還等什麽?先生,再不走來不及了”
他話音方落,便聽外面有人急急喊道,“不許放箭”
“走”宋初一聽見這一聲,立刻催促道。
她方才聽見那些人只喊“攔住河中人”,城樓上的守衛軍又不知道究竟要攔何人,說不定就以爲是奸細或者重犯,那他們可不會手下留情。萬一趕著出去被亂箭射死,豈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