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著他,一雙凝墨的眸子,亮如星子,徐徐溫柔。
他輕喚她:「阿嬈。」
這世間,便只有一人會這樣繾綣呢喃著她的閨字,如此如履薄冰,視如珍寶。
是他來了,總是他,在她失措慌亂時,溫柔以待。突然便紅了眼眶,許是酒意上頭,聲音有些顫意,似乎委屈、害怕,她扯他的衣袖:「楚彧。」
「嗯?」
楚彧將她抱起來,藏進懷裏,小心地拍著她的背。
聲音有些哽咽,蕭景姒抓著楚彧的衣角,緊緊拽著:「楚彧,你來救我了是不是?」
他用袖子,輕輕擦她額頭上的汗:「嗯,我來救你。」
兩世浮華,恨過,怨過,棄過,得過,至尊至榮過,卑賤如泥過,而自始至終,他不曾變過,滄海桑田命格重蹈,楚彧還是楚彧,從不讓她被拋下,不讓她孤軍奮戰。
蕭景姒閉上眼,抱住他楚彧的手,將頭枕在他手臂上,有淚滑下,無所畏懼,因為他在。
「誰?!誰在那裏?」
「城門上是什麼人?」
宮門之下,燈火通明,禁衛軍舉著火把靠近。
蕭景姒睜開眼,看著不遠處鳳傅禮汩汩流出的血,推了推楚彧,沒有開口,她讓他走。
楚彧將她耳邊的碎發拂到耳後,搖搖頭:「阿嬈,我不丟下你,絕不。」
像執拗的孩子,倔強而決然。
「楚彧。」
他輕聲地哄:「阿嬈,你乖,聽我的話好不好?」
她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不要出聲,也不要看。」他遮住她的眼睛,聲音似蠱,惑人心神,「在這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我過會兒便來接你。」
楚彧啊,會蠱惑人心。
她閉上眼,睫翼在楚彧掌心微微顫動,他將她抱起來,放在避光的城牆角落後,解下衣衫,披在她身上。
「等我來接你。」
然後,他轉身,走進了禁衛軍的燈火裡,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不知過了許久,她昏昏沉沉,似清醒,似夢魘,直到身體被搖晃,睜開了眼,來接她的人不是楚彧,是秦臻。
楚彧沒有來,她剛剛又做夢了,楚彧抱著他,在城牆下哭,她也在哭,從那麼高的樓下跳下,不疼,因為,已亡人不是她。
秦臻拂了拂她通紅的臉,皺眉:「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蕭景姒一把抓住他的手:「秦臻。」
秦臻愣住:「嗯?」
上一世,便是在這城門上,秦臻隨著她跳了下去,用全身的力托住了她,百米城樓,他摔得屍骨無存,血濺了她一身,便是那日,楚彧以絞刑而屠城大涼,殺人無數,也是那日,鳳傅禮屍骨無存,被楚彧埋在了杏花林裡。
她撿回了一條命,全身筋骨斷裂,卻一息尚存,秦臻以命換命,她仍是沒活過那年冬天,死在了西陵,楚彧身邊。
蕭景姒張張嘴,喉間酸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漲紅了眼,一滴一滴淚落下來,滾燙滾燙的。
這是秦臻第一次見她哭,第一次練劍受傷時她沒哭,十二歲上戰場時也沒哭,即便是衛平侯去世時,她也不曾在他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秦臻拍拍她的頭:「怎麼哭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她不記得五歲前的記憶,外公在世前總說,生在文國公府是她不幸,而長在秦臻膝下,是她三世有幸。
蕭景姒紅著眼:「秦臻,我剛才闖禍了。」
秦臻失笑,重重擦她的眼淚:「哭什麼,我在呢。」
她哭得更厲害了,因為他還在,還沒有摔成一灘她認不得的血水。
楚彧入獄了,蕭景姒半個時辰之後才得知,酒已醒,失魂落魄卻清醒著,換下汗濕的衣衫,打燈去了東宮太子處。
路遇晉王,興許,鳳玉卿已知曉她便是兇手,即便如此,蕭景姒也無暇顧及了。
東宮殿外,宮人來報。
「皇后娘娘,國師大人來了。」
宣明皇后蘇氏臉色不是甚好,在寢殿外踱步,正擔心太子傷勢,對其他事哪有耐心:「她來做什麼,不見。」
宮人正要稟報,虛弱的聲音響起:「讓她進來。」
鳳傅禮說完,便劇烈地咳嗽,沒有傷及要害,確實傷了肺腑,雖不喪命,也不好受。
皇后連忙走到榻前,焦急詢問:「皇兒,你終於醒了,身子可好些?」想了想,蘇皇后不放心,「母后這便差人去國舅府請暮詞過來。」
鳳傅禮擺手:「兒臣無礙。」扶著心口,調整了氣息,道:「請國師大人進殿。」
蕭景姒入殿,隔著珠簾,她看不清殿內何況,想必鳳傅禮死不了,不然宮中早便大亂了。
可惜了,她難得任性放縱了一回,若是清醒,她怎會以暴製暴兵行險招。
鳳傅禮還未開口,蘇皇后便質問:「你來做什麼?」
這皇后蘇氏,對這國師大人,敵意大過善意,畢竟,不是同一陣營。
蕭景姒不欲與其多言,看向鳳傅禮:「太子殿下,與我做個交易如何?」
鳳傅禮抬頭,灼目而視。
這個女子,這個膽大肆意又極其聰慧的女子,她怎會坐以待斃。
「哦?」鳳傅禮洗耳恭聽。
蕭景姒笑,上前一步。
此時,永延殿上,欽南王楚牧正振振有詞:「無憑無證的,皇上,刺殺一說可不能就這樣蓋棺定論。」
這話,怎地義憤填膺,絲毫沒有顧忌帝君一分。
這大涼官宦裏頭,也就只有楚家敢這麼目無法紀,藐視皇威。
順帝沉著臉,將手裏的奏章扔到一邊:「禦林軍親眼所見,欽南王倒是說說,怎就無憑無證?」
楚牧大嗓門嚷嚷,十分憤慨:「誰親眼看見我兒子親手把刀子扎進太子胸口了?把那個兔崽子叫過來,本王倒要看看他眼睛有沒有毛病。」
這無賴,兵痞!
順帝臉色又是一沉,難看至極:「宮門一裡之外,禦林軍遍佈,又豈是何人都能近太子的身,若非常山世子,還能是誰?」
若非太子無恙,當真想給楚家點顏色瞧瞧,平日裏動不得,這當口,楚家還是這麼囂張。
還有更囂張的!
楚牧義正言辭,反駁順帝:「指不定就是太子多喝了幾杯,自個兒摔的,我兒好心才上前幫襯,這才被反咬了一口,賊喊捉賊!」
自個摔的?剛好扎心口?
這都說的什麼混帳話!
順帝一掌拍在龍椅扶手上,怒目圓睜:「胡言亂語,不尊禮紀,你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一國之君,楚牧,朕這永延殿可還輪不到你來撒野!」
撒野?楚牧被逗笑了,十分無辜:「皇上冤枉臣了,您可能沒有見過臣撒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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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關於上一世的事情,和前面的回憶是相呼應的,因為前世今生架構很大,容易漏細節,請美人們指出(指出bug,獎勵多多)
有妞說有地方沒交代清楚,請說出來是哪裏,也許是我疏忽,也許是我埋的暗線,但別憋著,說出你們的疑問啊!
最後一句,不要一味的吐槽,我玻璃心,最近被打擊得很厲害,如果不愛我,我們分手,分家,分財產,你凈身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