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澈的声音遥遥的在身后响起,詹霁月挥了挥手,踏进了丛林。
坐在小溪边,揪起一根草缠在手中,笑意在她脸上越来越淡,最终眉头皱了起来。
“水月。”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外祖母的名讳。
慕容水月。
慕容川,慕容婉......
“哗啦。”
一阵风吹过,手里的草掉在地上,詹霁月顿时失神。
脑海中浮现天师府外遇见的那一对兄妹,她的呼吸沉了下去。
那女子,长的和记忆中的外祖母极为相似!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想!
同样的姓氏,相似的容貌......
他们是南疆人!
“金爷爷说,倘若我娘不是北祁人,那我,又算不算北祁人。”
身后传来声响,她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她的思绪纷杂。
烫金的靴子踏过泥土地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魔魅的声音淡淡的传过来,“那又如何?”
詹霁月喉咙一哽,低声道:“倘若外祖母和我娘有着南疆血脉,我,该如何自处?”
金澈只说了一点点,可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多的让她头疼欲裂。
金爷爷说娘是不该出生的贱种,说她同样也是,说外祖当初为了权势帮助陛下害了公主,而她的外祖母第一次见她就唤她公主,金爷爷还说外祖母被强行褪去记忆跟在了外祖的身边,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讲述着一个上一辈的极为危险的故事!
若外祖做了一些错事,她该怎么办?
还有陛下......前世今生她都明白一个道理,争夺皇位的道路充满血腥,但她从未想过陛下登基会和外祖有什么关系!
从龙之功,这简单的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并不了解外祖!
“你心中认定你是北祁人,那你便是北祁人,哪怕有南疆血脉,也不影响你的身份。何况那些事,并没有确认。”
一双手缓缓落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傅熠然浓厚的气息将她包裹,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
“何况那些都是你外祖那一辈的事情,与你并无干系。”
詹霁月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总觉得那些事,极为重要,何况......”
她抬起头,看向傅熠然,话头止住。
当今陛下只有一位嫡亲妹妹,若金家说的是真的,外祖为了帮助陛下曾经害过一位公主,那么那位公主极有可能是——安乐公主!
而这个人和安乐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她的脸......为什么外祖母看见她的脸,会唤她公主,她又是什么身份?
詹霁月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抬起头朝傅熠然轻声问道:“你,会觉得我像什么人吗?”
傅熠然一怔,漆黑的瞳孔朝她看过来,眼瞳倒映着她的影子,唇角扬起,幽幽道:“詹霁月就是詹霁月,不像任何人。”
是,这样吗?
夜幕正浓,不远处修整的地方已经燃起火堆泛起亮光,丛林被风刮过,发出古怪的声音,雾气渐起,詹霁月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的动作不大,却被男人轻易捕捉到,霸凛的眉头皱在一起,沉声问道:“冷?”
傅熠然对她的态度越发温柔,言语里的关系更是让她心神颤动,像是一滴水滴落在她的心田,荡起一层层余波。
不自觉浮出依赖,詹霁月一点点松开紧绷的心弦,嘴上却不肯承认,“初冬罢了,不冷......”
“娇气。”
她的话音刚刚出来,一只手掌已经从眼前掠过,扣住她的腰,下一瞬,黑色的衣袍将她牢牢裹住,靠进他的怀里,额头撞上结实的胸膛弹了一下,浓郁的暖意将她环住,她闷哼一声,人已经被他牢牢抱住,身上的寒气顿时被驱散,耳边传来他低醇的嗓音。
“小腿伤到现在都没好,自己就是大夫,竟是不管不顾?”
迫人的威压传过来,詹霁月后知后觉的低头,才发觉腿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破裂渗出血来。
身上的暖意松了一些,詹霁月抬起头,黑色的锦袍披在她身上紧紧系好,颀长的身子朝着她弯下去,暗哑的声音落下来,“上来。”
他要背她?
自祖父病逝,再也没有人主动要背她!
詹霁月有片刻的失神,见她没动,傅熠然朝她走了一步,忽然攥住她的腿,单手扣住她的后背,猛地起身,詹霁月眼前风景变高,傅熠然竟是霸道的将她背了起来。
隔着浅浅的衣裳感受着体温,詹霁月的眼眶忽然蒙上一层水汽,双手忍不住环住傅熠然的脖子,低声道:“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背着她的臂膀强壮有力,傅熠然迈着步子一步步的朝前走,魔魅的声音伴随着风飘了过来,“对你好,应该的。”
心,猛地跳动。
詹霁月的手下意识用力,身上满是他的气息,她却已经再不像最初那般恐惧,反而觉得很安心。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他待她好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傅熠然他......让人捉摸不透!
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
能遇见这样对她的人已经极为难得,比起沈淮序,他实在太好太好!
回京城后.......便收了他的聘礼吧。
“在这歇会,吃点东西。”
寒风从面上刚刚刮过,很快又被一道身影挡住,面前递来一串不知是什么的肉,和一个果子。
“怎么,不敢吃?”
见她迟疑,傅熠然自嘲的笑了笑,“这些都是我自小吃的东西,倒是我疏忽了,毕竟是定安侯府的小姐,怎么吃得惯这些东西。”
“你在这等着,我去马车给你拿饼子。”
傅熠然邪气的叼着肉,一口咽下,墨发在眼前飞舞,朝着金澈沈明赫在的地方走过去。
“咔嚓。”
傅熠然回头,只见詹霁月将他随意放着的肉拿了起来,放进了嘴里。
神色有些意外,傅熠然忽然皱眉,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你没吃过这些,会拉肚子!等我去拿......”
“我虽没吃过这些,但这是你从小吃的东西,我想试试。”
詹霁月轻柔的声音随着风落在傅熠然的耳里,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魔瞳染上笑意,唇角上扬,“这是,什么意思?”
“祖父病逝后,江姨娘管家,其实我在定安侯府吃的东西也没有多好,但为了表面的体面,至少还是一些能下咽的食物,从这样的丛林里捡起东西吃,这的确是第一次。”
詹霁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换了话题,“虽然古怪,但,这是你给我的,我便吃!你的过往我参与不多,或者说,我身处的角色甚至是坏人,害你被羞辱磋磨,如今,我想吃你吃过的东西,走你曾走过的路。傅熠然,我想了解你。”
抬起头,詹霁月弯了弯唇,“我说过,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了解你,或许,会喜欢你。”
只是或许,但,足够让傅熠然欣喜。
他倒是不在意詹霁月爱不爱他,这个人终究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但她若是能够喜欢她,不但得到她的人还能得到她的心,岂不是更好!
漆黑的瞳孔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女人,他其实能感觉到,她愿意吃这些东西,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让他感觉被嘲讽,被轻视!
什么时候,她竟然也会在意自己的心情?
真是——可爱啊!
想让人......狠狠磋磨!
一口果子咽下去,一股魔息赫然涌来,詹霁月震惊的看着面前靠近的男人。
他伸出手,掌心穿过她的两腿之间,在她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放在腿上。
双手将她环住,额头和她的额头相贴,滚烫的唇骤然含住她的唇珠,一点点吸吮。
撬开牙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面上,詹霁月喉咙不自觉发出嘤咛,她被禁锢在他的腿上,感受到某种不对劲,心跳如鼓,下意识要推开他。
他却抓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擦,唇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加深了吻的力道,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它想你了,大小姐,满足它吗?嗯?”
满足他个大头鬼!
她就不该有那一瞬间的心软!
下流!
无耻!
詹霁月脸颊通红,来不及回他的话,抽出自己的手,偏头避开他的吻,大口喘着气,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暴露在他的眼下,傅熠然眸色微暗,骤然靠近,细碎的吻缠绵的落在她的脖间,移到她的下巴上。
轻啄两口,傅熠然握着她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腿,她的脸登时滚烫,眼眶都被逼红。
“大小姐,这个时候的你,比任何时候都美。”
修长的手轻轻擦过她的脸,指腹在她的唇上摩擦,傅熠然忽然起身,带动了周身的空气。
詹霁月瞳孔放大,下意识环住他的腰。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喉咙发出来,詹霁月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抱着上去马车,身形逼来,俊朗如魔神一般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
双手撑着马车,詹霁月避开他的视线,下意识拿起软垫挡在自己的身前,她的嘴上却被塞进了一张温热的饼子。
他什么时候拿的?!
“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吃一次就够了,我的过往很不堪,也不想让你看见经历。”
将她虚虚环在怀里,傅熠然直勾勾的盯着她,笑容越发大,头埋在她的脖间,声音闷闷的发出来,发出满足的喟叹,“我的大小姐,你只管过好日子,那些苦,必定不会让你吃半分。”
手指擦过她的唇角,勾起饼子的细屑,在詹霁月的注视下,缓缓放进嘴里。
“唰。”
她的脸到脖子到耳朵全部染红,她忍不住瞪他,身上披着的黑袍被他拿开,套在了身上,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给你时间,等回了京城收了聘礼......”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詹霁月隐隐感觉到他是什么意思,红着眼忽然抬腿,她朝着他踹了过去,哑声道:“护国将军,我该休息了!”
低低的笑声回荡,车帘晃动,男人从马车下去,詹霁月听着外面的动静,全身发麻,软踏踏的躺了下去。
这人——太妖!
平时是个魔王,缠人起来像是蛇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