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洲頭。
酸雨在淅淅瀝瀝下著。
如果說黑夜是無形的看不見的魔鬼,而喪屍就是擺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的魔鬼。
自從火山噴發之後,幾天后就開始有了喪屍過來。
南區的難民營,依舊沒有任何人類的聲音。
而在北區,也好不到哪裡去。
老孫在昨天晚上的時候,因為連日與喪屍戰鬥,加上嚴重睡眠不足,最後導致他一不小心,被喪屍咬到了。
沒有任何猶豫,海超直接把他推到了喪屍潮之中,被吞噬。
這些天,所擊殺的喪屍,刺穿頭顱滾落下去之後,就會被周圍的喪屍撕咬吞噬。
三百多人的團隊,經過三晝夜與喪屍廝殺,現在就剩下兩百三十人了。
而東牆也一度差點被喪屍攻破。
最後還是他們依靠槍械,強行奪回來。
現在所有的體力都到達了一個臨界點,人人都變成了熊貓眼,一副被掏空的樣子,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
海超有氣無力地拎著一把長矛,徑直走進了北區中央的房子大廳。
渾身都被酸雨澆濕了,濕噠噠的衣服貼著他的皮膚。
雨水因為重力,掉落在地板上。
地板潮濕,滿是人們進進出出,從身上滴落下來的雨水。
他走進大廳之後,轟然坐下。
衣服的褶皺,伴隨著他坐下,發出難聽的嘰咕聲。
甘商同樣疲憊,面對每時每刻都有可能被攻破的圍牆,他同樣也睡不著覺。
站在中央的房子中,觀察著四面牆的動靜,每當某一面牆處於較為危機的時刻,他就要安排人手過去支援。
統籌協調,時刻處於緊繃的狀態。
海超拿出乾巴巴的乾糧,靠在大廳門口的牆上,雙眼無神,看起來沒有一絲生氣。
哢嚓哢嚓——
海超咀嚼著乾糧,乾糧的碎屑黏在他的嘴邊,他麻木地把碎屑塞入嘴巴中。
雙手因為長時間在雨中淋著,被泡的有些浮腫發白,脫皮。
嘶——
虎口上的一個潰瘍,剛才不小心滴入一些身上的雨水進去,讓他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酸雨,讓他,讓他們身體都出現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問題。
很多人的身上都開始長了一些紅點,瘙癢,又疼又癢,但他們不敢伸手去抓,一旦抓破了皮膚,下一次出去,在酸雨中就會更加難受。
這一場酸雨,把他們搞得很慘。
雖然有一些雨衣,但他們時刻都要在外面與喪屍搏鬥,在搏鬥中,酸雨總是能夠飄灑到他們衣服下面。
這塑料雨衣,很多時候都會對他們行動造成阻礙。
久而久之,很多人乾脆雨衣都不穿了,就這樣在酸雨下和喪屍進行反擊。
踏踏踏——
甘商朝著海超走來,遞給他一杯水。
“剛剛燒出來的蒸餾水,喝一點。”甘商半蹲著,對海超說道。
他頭髮散亂,看起來也沒有了從前那樣的儀容。
“謝謝老板。”海超把水接了過來,還有些熱。
咕咚咕咚兩口喝了一大半。
接著,他又說道:“老板,有個好消息,這兩天下雨,外面的江,水位線開始上漲了,看著樣子,不需要多久,水位達到了兩米以上,我們抵抗喪屍的難度就會比現在好許多了。”
甘商點了點頭,對海超說道:“真是倒霉,這降了酸雨,地下水都帶著一股子硫酸的味道。你讓大家再堅持一段時間,等江水水位線上來,我們就會輕松一些。”
“另外,待會你帶人去看下柴油發電機那邊,聽斷眉說壞了一台,去看看還能不能修理好。”
海超徐徐地呼出一口氣,帶著淡淡的白霧。
伴隨著天空降落下酸雨,一同下降的還有氣溫。
前天還有二十五度的氣溫,現在就只有十幾度了。
加上又是下雨,現在要出去和喪屍,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行,我待會找人一起過去看看。”說完,打了個激靈,渾身抖了抖。
甘商看到他這樣,忍不住說道:“待會你讓兄弟們從外面進來之後,到室內換上乾的衣服吧,別圖省事了,這鬼天氣,要是整感冒就得不償失了。”
海超有些感動,聽到老板這麽關心他,頓時感覺心裡湧起一股熱流,寒氣頓消。
東牆。
噗呲——
斷眉拿著一把長矛,站在圍牆裡面,朝著剛剛冒頭出來的喪屍,一矛捅穿了喪屍的頭顱。
這隻被捅穿的喪屍,在喪屍小山中滾落下去。
瞬間,下面的那些喪屍,就開始撕咬這隻死去的喪屍。
圍牆外的江水正在慢慢上漲,只要漲到三四米高以上,喪屍就很難再堆疊起來,這江水足夠把它們衝走。
到時候,就可以輕松許多了。
“斷眉,你的眼睛怎啦?”
“嗯?”斷眉有些疑惑地看著九指,眼睛?眼睛怎麽了?
但他沒有時間去查看自己的眼睛到底怎麽了,又是一矛刺了下去。
看到這隻喪屍再次滾落下去,他對著旁邊的九指說道:“我的眼睛,你說我的眼睛怎麽了?”
九指把長矛從喪屍的頭顱中拔了出來,然後用力用矛尖一頂,喪屍的屍體就掉落下去。
這才開口說道:“你的眼睛,紅了,很多血絲,都看不到黑色的了。你不會是被喪屍咬了吧?”
說完,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斷眉眨了眨眼睛,感覺右眼漲漲的,有些難受。
剛剛沒有提醒他,他還沒有感覺,但此時一跟他說眼睛,他頓時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朝著九指粗暴地罵道:“老子帶了手套和隔板,怎麽會被咬,滾犢子啊。”
然後用手揉了揉,帶著酸雨的手,一觸摸到右眼,立刻就感覺到一股刺痛感。
瞬間就讓他疼的無法睜開眼睛,眼看著圍牆外又有喪屍爬上來了。
他顧不得有眼,閉著有眼,放下手,握住長矛,對著喪屍捅去。
隨即,他對著身後走來的包子喊道:“包子,你過來頂我一下,我眼睛有點痛,不知道是不是這酸雨給鬧的。”
包子聞言,有些不太樂意地頂替了他的位置。
他本來只是過來拿個東西,這就被抓了壯丁。
“行吧,十分鍾啊,十分鍾你回來給我接著,我才休息不到二十分鍾呢。”
“嗯嗯,放心吧。”斷眉不敢再用手觸碰他的右眼了。
跌跌撞撞跑進了大廳。
“鏡子,鏡子,誰有鏡子?”刺痛感越來越強烈,斷眉剛剛進入到大廳就喊道。
大廳中很多人都在休息,有幾個人被吵醒,罵了幾句髒話,又繼續倒下睡覺。
也有人看到他這樣,頓時警惕地問道:“斷眉你死不是被喪屍咬了?”
一語驚起波瀾。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滿臉戒備地看著他。
要是被咬了,還是在圍牆裡面,那是一定要被殺死的。
海超也站了起來,緩緩朝著斷眉走去:“斷眉,你說實話,是不是被喪屍咬了,不是我們不信你,你現在雙手抱頭,過個三五分鍾,我們就可以信你。”
斷眉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我只是右眼出了問題,沒有被喪屍咬,再說一遍,沒有被喪屍咬。”
為了證明自己,忍住疼痛,硬是睜開了右眼,讓大家看。
大廳內有燈。
眾人看到他紅色眼球,頓時變得更加緊張了,大部分的人拿著槍械,隱隱對著斷眉。
斷眉看到這一幕,心裡有苦叫不出,但是看到他們眼中嚴肅的意思,要是自己再移動,或許真的會被射殺。
無奈之下,隻好原地蹲下,雙手舉起。
海超緩緩走近,距離三米的位置,停下。
對他說道:“斷眉,你抬下頭,我們看下你的眼睛。”
斷眉緩緩抬頭,忍住疼痛,用力地睜開右眼。
只見他的右眼上,布滿了紅色血絲,裡面的晶狀體仿佛破損了一樣,有兩個紅色小點,整個右眼周圍都腫了起來,看起來有些像是外星人的眼睛。
“去,拿個鏡子給他。”海超看著他這樣,對著身邊的手下說道。
很快,海超拿到了鏡子,沒有靠近,而是把鏡子放在地面上,劃了過去。
“你自己看看吧。”海超對斷眉說道。
斷眉連忙撿起鏡子,對準了自己的臉龐,看到了自己的右眼。
手指緊緊地抓住鏡子,用力睜大右眼,疼痛越來越重,他終於還是把眼睛閉了上去。
閉緊的瞬間,右邊的眼睛留下了一行淚水,很明顯是因為疼的。
“海哥,三分鍾到了吧,我說了不是被喪屍咬了,你看到現在我什麽症狀都沒有,我這眼睛很有可能是因為外面的酸雨淋的。”
海超低頭看了看手表,距離剛才斷眉進來,已經過去了五分鍾,基本不可能是被喪屍咬了。
於是對著身邊的眾人說道:“沒事了,不是被喪屍咬的。”
想了想,帶著斷眉來到了廁所。
倒了一盆地下水,說道:“現在沒辦法,人都沒有乾淨的水喝了,這個地下水是昨天打上來的,汙染的不多,你用它洗洗眼睛,我去給你找找有沒有可以用的藥。”
斷眉衝了過去,直接掬起水就往右眼上澆去,他要清洗一下。
海超看到他這樣,歎息了一下,搖了搖頭,往他們之前搜集到藥物箱找去。
伴隨著用水澆眼,斷眉眼睛的那種灼燒感稍微好了一些,但同時,他睜開眼睛之後,感覺有眼看得越來越不清楚。
“我的眼睛!!”斷眉閉住左眼,用右眼看著周圍朦朧的東西,痛苦地哀嚎。
他知道,在這個末世中,他這個樣子,很難再好了。
跌跌撞撞從廁所走了出來,右眼依舊通紅。
看到他這樣,其他的人心情也不太好,兔死狐悲。
他們要是這樣一直在酸雨中,長時間和喪屍戰鬥,遲早也會有這種問題。
事實上,他們已經很多人有了其他的各種各樣的問題。
呼吸的時候,感覺小刀在拉嗓子。
渾身起了紅色的點,瘙癢難耐。
腳上爛了,發膿發炎。
他們的心情都不太好,這鬼天氣,對他們太不又好了。
西部聯盟。
自從三天前成立了敢死隊,搶修。
許民也死了。
敢死隊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但他們用生命,也給甘雄他們爭取了時間。
在酸雨降下的前一天,就把圍牆修補好了。
他們損失慘重,在這一輪圍牆坍塌的情況下,他們損失了超過三百人手。
還沒等他們喘息,酸雨接踵而至。
淅淅瀝瀝的酸雨,讓他們感到絕望。
而甘雄最關心的卻是,下了酸雨之後,會不會對新建造好的圍牆造成影響。
幸好,前幾天天氣比現在熱了許多,三十度的溫度,乾起來也快。
但是也有一些問題,牆面有些裂縫。
沒有倒塌,但甘雄還是放心不過,讓人弄來一些塑料膜,覆蓋在圍牆上,以此來降低酸雨對牆體的損害。
撐著一把傘,甘雄看著圍牆下的喪屍,瘋狂地湧來,並且堆積的速度越來越快。
老莊急匆匆朝他走來:“老板,您先離開這裡,這裡危險,甘龍大少爺現在已經帶人過來支援了。”
甘雄看了看已經疊的越來越高的喪屍潮,眼中閃過一絲畏懼,於是往圍牆下走去。
看到自己的大兒子帶著一幫人衝上來,甘雄拉住兒子叮囑道:“一切,小心。”
甘龍身材高大,點了點頭,看著已經年近七十的父親,頭髮斑白,心中湧起一股責任感。
他要承擔起甘家的擔子,對父親說道:“放心吧,您先回去吧,這邊太亂了,一切有我。”
甘龍充滿了自信說出這句話,隨即頭也不回地上了圍牆。
甘雄愣愣地看著大兒子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對這個大兒子,最為嚴苛,從小對他不加慈笑,每次犯了錯誤,就是臭罵。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對大兒子表達過讚賞。
大兒子一畢業的時候,甘雄就讓他下到集團中子公司的一個建築公司,從最底層的工作開始做起。
多年來,甘龍一步步爬上來。
現在年紀也過了四十歲。
甘雄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大兒子和他的點點滴滴,這麽多年來,他甚至都沒有怎麽和大兒子認真交流過。
唉.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兒子,甘商。
“也不知道小商,現在怎麽樣了”甘雄眼中閃過擔憂。
西部聯盟總不尚且如此艱難,更何況是在橘子洲頭的小商呢。
心中有些後悔,後悔當初一怒之下,讓甘商去了那邊。
甘商從小就受到寵愛,和他大哥甘龍完全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什麽苦,所以很多時候做出來的事人,讓人啼笑皆非。
那一次,甘商做了一件讓甘雄極為憤怒的事情。
一怒之下讓甘商去了橘子洲頭那邊。
但是,現在木已成舟,再後悔都沒有用了。
甘商只能夠自己安慰自己:“希望,他能夠有些長進吧”
說起來,他也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小孫子,甘高傑了。
信城。
官府大樓前院子。
甘高傑等人的屍體,不翼而飛,屍骨無存。
只有地面上的那些破碎的衣服,在酸雨匯聚的小窪中漂浮。
信城,安靜。
在夜色中,仿佛鬼城。
淅淅瀝瀝的雨水中。
有一頭麋鹿,蹦跳而起,踩踏地面上的雨水,濺起漣漪。
吼——
前方突然出現了喪屍,朝著麋鹿衝過來。
麋鹿被驚嚇到,慌忙之下跳進了旁邊的一個建築中。
周圍黑乎乎一片。
幾乎是瞬間,麋鹿一聲尖叫。
呦呦——
建築中也有一大群喪屍,瞬間把麋鹿包圍,麋鹿的彈跳力很強,但是再強,都無法跳過這十幾米的喪屍包圍圈。
哢擦哢擦——
麋鹿再次跳躍之後,掉落在喪屍潮中。
脖子被喪屍鋒利的牙齒咬斷,發出格格響。
周圍的喪屍,一窩蜂地湧過來,把這隻麋鹿分食。
黑暗籠罩著整個城市,破敗的建築物和街道上布滿了破爛不堪的廢墟和垃圾。
在這個被遺棄的城市中,只有喪屍和那些陷入困境的人類仍在苟延殘喘。
在這片陰森恐怖的環境中,狗吠聲和貓咪的叫聲此時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沉悶的嘶吼聲和喪屍的嗥叫聲。
那些幸存的動物們也只能躲藏在角落中,瑟瑟發抖。
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明亮,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它們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只有孤獨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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