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幾場是使用武器的比鬥,先行比試弓弩,獲勝者都得到皇帝陛下賞賜,之後才是最驚險的,雙方要使用木製武器對打。科恩已知道兩位未來嫂子的親人是要參加這一場,順著她們既擔心又期待的目光一瞟,看清了那兩位站在人群中,即將成為皇室外戚的青年。
第一場戰刀比試結束,在如雷的喝彩聲中,獲勝者捧著科恩賞賜的鑲金戰刀退下,兩位手持長槍的青年走了出來,遙相站立。
司儀一聲準備,兩人拉開架勢,其中一位白衣武士把長槍一橫,卻擺出一個讓科恩感到很熟悉的起手式。
這動作科恩從小時候就看慣了,心裡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轉頭看向力克親王,正好力克親王轉頭也向弟弟看來,兩人相視一笑。
再看被西夫塔親王關注的那位,雖然只是肅立場邊,但手裡的木劍樣式卻與西夫塔親王日常使用的長劍一模一樣。
兩位親王多年前就是狩獵夜宴中的佼佼者,手下的功夫極為到家,有他們的私下傳授,這兩位青年獲勝當然不成問題。不過皇妃們也說過,這兩家外戚的身份並不顯赫,科恩想要給予他們更高的賞賜,只是普通的勝利卻顯得不足。
「你們聽清了,從現在開始,」稍一考慮,科恩想到了辦法,回頭對場中眾人說:「每一場的勝者,我會在回到聖都之後親自考察,技藝出眾的,朕重重有賞!」
青年們等的就是皇帝這句話,當下大聲回應:「遵命!」司儀開始的命令還沒喊完,場中的兩名長槍武士大喊一聲,衝到場心殺成一團。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還難分勝負。
「看你,又亂來了吧!」溫絲麗皇妃輕聲說:「這樣不會太著痕跡了嗎?」
「我在幫你們的忙。」眼睛看著場中的激鬥,科恩隨意的回答,「難道我還怕他們知道?」
聽了科恩的回答,溫絲麗皇妃知道夫君另有打算,也不再說什麼,專心看著場中的廝殺。
雖然兩人的長槍都是軟木製成,外面還包著沾有紅粉的厚布,卻絲毫不減比試的激烈程度。白衣武士步伐靈活,長槍劃出的圈子非常小,對手每剌出一槍的時間,他都能刺出兩槍,無奈臂力不夠強勁,錯過好幾次絕好的機會。【雲霄閣yunxiaoge整理收藏】
反觀他的對手,雖然槍法不如白衣武士精妙,但槍勢沉穩,力道猛烈,從不輕易移動腳步,僅憑藉腰力臂力,每一擊都能帶出「呼呼」不止的風聲,防守時特別善於利用槍尾招架,白衣武士先前有好幾次刁鑽的攻擊,就是被他用槍尾封住。
在旁人擔心不已的時候,力克卻微微一笑,拿起酒碗對科恩晃晃。
一口酒還沒下肚,場中形勢就起了變化,白衣武士的對手大吼一聲,搶身掄出一個半圓,向白衣武士橫掃過來。「噗!」的一聲,白衣武士勉強架住,卻被強大的力量震得腳步輕浮,踉艙後退。對手見機會難得,當即躍入空中,居高臨下的一槍刺向白衣武士左胸!
白衣武士毫不驚慌,用槍尾在地上一撐,突然加速脫出對方的攻勢,這之後旋身過來,手臂伸展,斜出一槍反刺上去,沾滿紅粉的槍頭點到對方胸口上,對手身體魁梧,又是凌空飛擊,被點翻之後失去平衡,白衣武士的槍身立即就被壓彎!
如果槍身折斷,對手難免血濺當場,場外好手想出手相救卻也來不及了,眼看禍事即將發生,好幾位女士不能自禁的出聲驚叫。
白衣武士大喊一聲,飛身而起,接連三腳踢在對手前胸,「碰碰碰」三聲悶響,對手魁偉的身體反倒被他硬生生踢上去,側著身體摔倒一旁。
數人上去扶起傷者,檢查一下,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勢,司儀就把這一場的勝利判給白衣武士。在場的人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又被白衣武士靈敏的反應折服,當即歡聲雷動。而科恩卻搖搖頭,狠盯了一眼坐在下面的總聯絡官……這位白衣武士的凌空連踢腿法,是科恩以前絞盡腦汁想出來教給瑪法的。
總聯絡官無奈的聳聳肩,對皇帝抱歉一笑,那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反正這小子都算是老大你的親戚,橫豎我又沒有便宜外人。
加之身邊的迪爾皇妃一聲輕笑,讓科恩明白這事情是由皇圮們在暗中安排,心裡除了無可奈何,還是無可奈何。
因為這場之後的勝者要跟陛下交手,所以司儀並沒有令其向科恩行禮,立即開始下一場,分別著紅藍服裝的兩名劍手抱劍登場。坐在皇帝身側的西夫塔親王借敬酒的機會,對科恩微微一笑,向他示意場中穿藍衣的劍手才是自己的小舅子。
科恩則以眼色回應。
即使是在復古的夜宴鬥場上,兩名劍手在站定之後還是相對施禮,不像其他人那樣衝上去就開打,所穿的服裝是對襟東腰的武士袍,也比其他人顯得文雅。
神屬各國的武技之中,都以劍的地位最高,用劍者不但要勤練武技,還要有一定的文化修養,甚至在斯比亞帝國皇家學院學習的文生,都必須在劍技合格後才能畢業。平民百姓出身的武士只能用其他兵器,至於海爾特等人幼年時可以用劍,那純粹是沾了科恩的光……
紅衣劍手提步上前,木劍在身前虛砍一記,星星點點的鬥氣佈滿劍身。木製劍身很難附著鬥氣,他這一手要得非常漂亮,周圍觀戰的人群中傳出一片讚歎。
而面色沉靜的藍衣劍手卻只把手中木劍緩緩提起,用劍尖遙指對手,雖然是凝立原地,衣角卻在有節奏的晃動著。
還沒正式開始,就已鬥了個旗鼓相當,連科恩陛下也看得興致盎然。
「小心了!」紅衣劍手提醒一聲,快步衝上,劍身一橫,切向藍衣劍手右肩。
藍衣劍手立劍格擋,「噗!」的一聲悶響,兩把木劍撞在一起,劍身上的零星斗氣向周圍激射而出。喝彩聲中,兩人各退一步,旋身上前再戰。
這次纏鬥,兩名劍手卻是越打越快,飛旋之中,撞擊聲不斷。兩人身邊都是滾滾劍影,周圍的幾堆篝火受到劍氣壓迫,火苗不停的搖曳,時而收縮,時而暴漲。場中不時飛散出了幾點鬥氣,顯示出兩名劍手高超的武技。
正看得有趣,一位披甲掛劍的軍官擠到場邊,向科恩打個手勢。科恩微微點頭,跟身邊的皇妃交代幾句,轉身走進大帳。
「皇帝陛下,」軍官遞上一個卷軸,「這是剛剛收到的裡瓦急報。」
拆開看過之後,科恩的雙眉不由皺起,不住在帳篷裡走著圈子。
「發生什麼事了?」緊跟著進來的菲琳皇圮見狀一呆,在她的印象中,科恩已經很久沒遇到值得皺眉頭的難題了。
「現在還能發生什麼事情,自然是貝爾妮。艾賓浩斯的婚事了。」科恩淡淡一笑,把卷軸遞給菲琳皇妃,「神屬聯盟之內除了我斯比亞帝國外,其他六國都已經派出了求婚使者,其中居然有四位是親王。而貝爾妮只是裡瓦帝國年紀最小的一位公主,雖然她美貌嫻慧,但如果只是單純求婚的話,各國似乎都用不上這麼豪華的陣容。」
「夫君的意思,是不是擔心他們會有其他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雖然目前沒有證據,但他們一直討厭夫君倒是真的。」菲琳皇圮看完卷軸,體會出夫君話裡的隱意,「現在這段時間,正是斯比亞恢復國力的關鍵時刻,我們一定得小心提防他們。」
「我前段時間還在奇怪,為什麼坦西帝國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要提前歸國,原來他是要半途去赴這個約會。」科恩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毯,「在這個時候,六國位高權重的使者,借求婚為名在裡瓦聚集,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會不會是去瓜分從我們這裡得到的情報?」菲琳皇妃才說出這個假設,自己又立即推翻,「雖然那東西非常誘人,但也不用出動親王級別的人物啊!」
「不是因為這個,也不是因為求婚,難道他們是為了聯合起來孤立斯比亞?不會不會,雖然斯比亞國力與日俱增,但還達不到讓所有國家感受到威脅的地步……」科恩繼續走著圈子,突然停下腳步,十分嚴肅的看著菲琳皇妃問,「裡瓦現任皇帝多大了?」
「現任皇帝五十七歲。」菲琳皇妃回答,之後流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們不會是想非正常的取得帝位吧……那裡瓦太子怎麼辦?還有另一個皇子呢?」
「裡瓦太子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在我的印象中,他雖然知道身為太子的艱難,但卻只會逃避和發洩,就連貝爾妮的言談之中都透露出對他的極度失望。」
科恩淪哼一聲,「根據一向的情報顯示,他的三個妹妹嫁人後都沒閒著,各自培養黨羽,一心想扳倒太子自己當女皇。至於另一個皇子,倒是真的與世無爭,不過,與世無爭的人遇到事情也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
「所以,幾個公主想當女皇?」菲琳皇妃睜大了眼睛,「那老皇帝怎麼辦?」
「你也知道他老了,在某些人心裡有一句俗話,叫做老而不死謂之賊。對付一個賊,當然就可以用簡單的手法。」科恩右手做了個切割的動作,「裡瓦皇帝啊!你們夫婦養的好兒女……可憐的貝爾妮公主,她有這樣的哥哥姐姐,真是不幸到了極點。」
「我總覺得他們想在現在動手的話,會不會太快了一點?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來看,這個時候的確不是動手的好機會。」菲琳皇妃向侍衛招手,叫他拿過地圖來,「夫君,我覺得你的看法不是很對,就算他們要動手,也不會請所有的帝國去吧!這樣無異是與虎謀皮。」
「你看看地圖吧!」科恩指著地圖說:「裡瓦帝國是個大國,一面臨海,陸地方面從地圖上看,是跟四個帝國接壤,分別是斯比亞、波塔、坦西和班塞,而裡瓦與奧馬圖的國境最近處還不到三十里的距離,所以實際上是跟五個帝國接壤。」
「然後呢?」
「裡瓦帝國的軍權分散,軍方將領一部分依附權貴,另一部分對皇權爭鬥持觀望態度。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裡瓦帝國的某些人要圖謀大事,僅憑手裡的那點力量,很快就會被其他人聯手誅滅。」科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於是,這些人只能走一條路。」
「借助外力?」菲琳皇妃放在地圖上的手有點顫抖,「他們還真敢?」
「親愛的,很抱歉。」科恩握住菲琳皇妃的手,柔聲說:「這個世界上,就是會不時發生這樣醜惡的事。」「看你說的,我是你妻子呢!」菲琳皇妃對夫君笑笑,然後低頭分析,「三個已經出嫁的公主,連太子在內,一共是四方勢力,如果他們是在分別拉攏一個接壤的帝國……難怪會有四位親王參與。而雲路帝國和加洛帝國,他們距離遙遠,最多搖旗吶喊,最後只能喝點殘湯吧!」
「他們畢竟是在幹大事,而不管是誰笑到最後,都需要神殿的承認才可以。所以有這兩個小國家加入,事情就會順利很多。」科恩坐到書桌旁邊,「不過,他們事後酬謝的條件是什麼呢……能同時吸引四個帝國加入,這代價肯定不會少。」
「難道夫君你想得到這份獎勵嗎?」菲琳皇妃莞爾一笑,「又沒人請斯比亞加入。」
「還需要人來請嗎?我可是貝爾妮公主的哥哥呢!」科恩搖搖頭,「至於這份獎勵,不管那四位野心勃勃的傢伙給出什麼東西,我都不想要。」
「這似乎不是你的性格。」菲琳皇妃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夫君,「沒好處的事情你會做?」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科恩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我是貝爾妮的哥哥,那麼我對貝爾妮的父母有什麼義務嗎?」
「這個,不好確定。」菲琳皇妃想了想,「一點點吧!如果貝爾妮公主開口求你的話。」
「那麼,如果我們猜測的這件事已經在謀劃之中了,我們有阻止這件事情的義務嗎?」科恩又問,「換個說法,以斯比亞帝國的力量,我們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嗎?」
沉默了好半天,菲琳皇妃滿臉痛惜的搖了搖頭。
「做為帝國第一內政監督,我要求陛下放棄阻止這件事。」菲琳皇妃看著科恩,「但做為你的妻子,我請求你救出貝爾妮公主,因為她只愛菲謝特。」
「放心好了,我不但要救出貝爾妮公主,連這裡……」科恩的手掌按在地圖上裡瓦的位置,嘴裡擠出一句話,「連這裡我也要定了!」
「可是,我們之前的計劃裡並沒有這一步,帝國國力和軍力都有限。」看到科恩的這個表示,菲琳皇妃這一驚可不小,「如果此時強行插手,那就會打亂我們全盤步驟。」
「沒有其他辦法,我們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科恩拿手指敲著額頭,「如果讓其他帝國的勢力進入裡瓦帝國,就會極大的制約我國後方。就算這幾個帝國不進入裡瓦,我們也每時每刻都要提防新的裡瓦皇帝或者女皇。那段邊境一馬平川,根本就無險可守。」
「這樣說來,我們遲早都有一戰?」菲琳皇妃歎口氣,「這樣的局面太殘酷了。」
「讓我想想吧!盡量想出一個既能讓我放心,又能讓貝爾妮可以接受的辦法。」科恩沉聲回答,「原來還以為能偷偷懶,可現在看來,在金沙薩的利普是被夾在一群親王當中,勢單力孤啊!那傢伙又不敢明裡求援,只好寫了這份加急文書過來。」
「一個爵位低微的外交大臣,怎麼爭得過四位親王呢?不過現在要派誰去比較合適?父親肯定是不能離開,而另兩位親王的婚禮又迫在眉睫,根本脫不開身。」
「你面前不是站著一位合適的人選嗎?」科恩微微一笑,「不管是對付神族魔族,還是對付王公大臣,又或者是市井閒人,本少爺都是一樣的好使。」
「就知道你閒不住。」菲琳皇妃白了夫君一眼,「我們把父親請進來吧!安排停當之後,你就可以去裡瓦處理這件事了。」
「你放心好了,他們不會馬上動手,而我會盡快處理貝爾妮公主的事趕回來的。」科恩握住菲琳皇妃的手,「我不但要趕在哥哥們的婚禮前回來,還要趕在你們第一次坊間棗會前回來,我要好好看看你論戰群儒的風采。」
「這可是你說的。」菲琳笑意盈盈的說:「如果到時候回不來怎麼說?」
「回不來的話,任你處罰。」科恩湊近菲琳,「可我要是趕回來了怎麼說?」
「趕回來了,我就……」菲琳突然低下頭去,露出頸邊一截雪白的肌膚,聲音微弱得幾乎讓科恩聽不清,「就任你輕薄好了。」
一說完這句話,沒等科恩反應過來,菲琳皇妃已經飛也似的逃離大帳。當她再次跟著維素親王進來時,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盡。
大帳前的空地上不斷傳來轟然喝彩聲,三個人就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下研究著複雜的局勢,到事情大體上安排妥當之後,前面的比試已近尾聲。
「就這樣吧!」維素親王對科恩點點頭,「你早去早回。」
「好的。」科恩陪著父親走向帳外,「我再給留在這裡的大臣貴族們提個醒。」
帳篷外,最後一場比試已經完成,獲得勝利的幾名貴族青年一字排開,正站在平台等待皇帝陛下的賞賜。科恩大笑著走上前,向他們一一賜予精工打造的武器,旁觀人也發出陣陣喝彩。
「你們幾個都不錯,回聖都之後,先到近衛軍衛戍軍部報到。」科恩揚聲說:「先別想做官,都給我先到訓練場上摸爬滾打,合格了之後才能穿上軍裝!」
「是的,陛下!」雖然沒得到官職,但幾位青年心中清楚,皇帝陛下絕不會虧待自己。
群臣紛紛上前向皇帝道賀,其中一位中年貴族特別興奮,連聲向皇帝陛下進言,「現在前方有戰事,不如將今晚每場都得勝的貴族青年都編入軍隊,也好讓他們為陛下效力……」
「你說什麼?」科恩臉上的表情一楞,問他,「前方何時有戰事?」
聽到皇帝這句話,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雖然軍事方面的消息被封鎖,但在場的貴族們都多多少少的收到些風聲,誰都知道皇帝陛下在用兵……
「神魔分界線上……」這位貴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還反問皇帝,「不是打起來了嗎?」
「大膽!」維素親王心知科恩的的意思,擔心科恩處罰太重,於是出言訓斥,「帝國現在欣欣向榮,正是全力恢復國力之時,你居然敢輕言戰事!」
「陛下……」冤大頭貴族終於明白過來,「陛下恕罪,小臣多喝了幾杯,頭昏腦脹才胡說八道……」
「念你初犯,削去一級爵位,扣一年薪俸,禁足反省半年。」科恩冷冷說道,「在此期間,一切事務由你子輩處理。」
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削去一級爵位,這處罰可不輕,從今以後,可不能再說有關戰爭的事情了……
科恩和維素之所以會聯手演出這一幕,是因為這場戰爭注定要失利……至少在名義上是會失利的。而現在的斯比亞帝國卻是一個等同於新近建立的帝國,那些被重新喚醒希望的國民,怎麼能接受第一決戰事失利的消息?
所以,戰爭的消息,一定要嚴密封鎖!
第七章
第二天,當參加狩獵的斯比亞帝國的貴族們跟在皇家儀仗後向聖都進發時,他們的皇帝陛下也在旅途之中,只是目的地不同而已。
當然,既然是皇帝,那麼科恩陛下所乘坐的交通1具在速度上就此他們的快得多,也更加具有震撼力……當普通人看到一條白色巨龍緩緩降落在龐大的戰艦甲板上時,他心裡會是什麼感受?
一聲清越的龍吟之後,白影緩緩收起雙翼,憑空出現並蔓延開的一團白色的霧氣,逐漸籠罩住她巨大的身軀,當這霧氣消散之後,一身黑色裝扮的科恩出現在船首甲板上,已變成人形的白影靜靜佇立在他身側,雙手把放身前,目光低垂。
一群身穿白色軍服的軍官迎了上去,站定之後,居中一位身材削瘦的將官才獨自步出隊列,把握拳的右手橫放胸前,向科恩行禮說:「斯比亞帝國海軍副司令長官,兼第一艦隊司令長官,少將山德偕麾下將領恭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日安!」
他的話說完之後,後面的軍官們才同聲說:「恭迎皇帝陛下……陛下日安!」
「稍息!」科恩陛下彷彿剛從睡眠中醒來,懶洋洋的還了一個軍禮,「多日不見了,各位都還好吧?不過看你們穿起一身筆挺的軍服,就知道你們應該混得還不錯。」
這些有資格來迎接科恩陛下的將官,都是多年前跟隨科恩南征北戰才爬到現在位置的,在他們心目中,科恩陛下永遠沒有科恩長官來得親切,也更加不會習慣一位嚴肅的皇帝。而科恩陛下的心裡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於是這個肅穆的迎接儀式,注定會徹底蛻變成了閒話家常。
皇帝陛下一句話,就讓剛才嚴肅的氣氛崩塌,在場的大多數將官都情不自禁的嘻笑出來。
看到科恩陛下跟每位軍官都開過了玩笑,山德少將才上前說:「陛下,既然您已經上了船,我們是不是應該全速駛往目的地?」
科恩點點頭,向其他軍官揮揮手,「你們都去餐廳等著我,我跟山德有話要說……我沒到場之前,你們不准偷吃東西!」
軍官們大聲答應著,嘻嘻哈哈的下了甲板。而科恩帶著山德,按老規矩上了瞭望臺。
在這個秋季,兩人眼前的海水也變得不再那麼美麗,那些永遠不會停止翻湧的浪花夾帶著大大小小的泡沫,在視野中起起伏伏的延伸出去,一直和遠處的天空連接起來。上下都是一片讓人心情鬱結的灰蒙,其中還不住透出絲絲陰寒。微帶鹹味的海風從天邊而來,在風帆間穿越之後吹拂在臉上,竟然能讓人感覺到一些凜冽。
科恩陛下的手放在圍欄上,眼睛盯著破浪而行的船首,嘴裡淡淡的問了一句,「安排好了?」
「全部安排好了,在接到陛下的命令時,第一艦隊正在進行遠航訓練。」山德少將點頭回答,「主力是六艘主力艦,十艘快攻艦,十艘運輸艦,兩艘補給艦,出動的船隻全是戰鬥裝備。運輸艦上還帶有總數六千人的陸戰部隊,兩千翼人飛行部隊,加上各艦的充裕兵力,完全可以保證陛下此去裡瓦帝國的安全。如果有事發生,艦隊可以在三個鐘頭之內靠岸。」
科恩沒對山德少將的匯報做任何評價,只是指著海面上的軍艦問他,「感覺怎麼樣,有這樣的一支海軍歸你指揮?」
此時的海面上,規模龐大的艦隊正在掉轉方向,尖銳的船頭不停切割著浪濤,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
「每當我看到自己指揮的這支艦隊,心裡就有很多想法。」山德少將用低沉的聲音回答,「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整個水族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而現在,我手裡的幾支艦隊一次遠洋訓練,途中所消耗的物資就夠讓當年的水族吃個心滿意足……只可惜艦隊一直在外海訓練,陛下,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揚眉吐氣?我們這口氣,已經憋很久了!」
「當艦隊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就是我向魔屬聯盟全面宣戰的日子,不過這天也快到了。」科恩笑笑,「各國賠償給我們二十萬奴隸,我從中分出五萬給海軍,你接到計劃了嗎?」
「接到計劃了,不過我覺得海軍並不缺這五萬人,因為海軍有自己培養人才的軍校。」山德少將回答說:「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也只能被訓練成海軍的陸戰部隊,而且在沒有奴隸的斯比亞帝國裡出現純奴隸的部隊,多少有些讓人看不透。」
「不但是海軍,各個軍種都分配到了一定數量的奴隸兵員。他們雖然是奴隸,但這些人的求存慾望是最強烈的,就看我們用什麼辦法把這種慾望發掘出來。」
科恩看了看山德說:「我們新招收的三十萬新兵都是農家子弟,雖然老實善良,但骨子裡卻少了那一份凶悍。以這樣的兵員組成軍隊,雖然有經驗豐富的軍官帶領,卻也會不可避免的逐漸走向中庸沒落。」
「陛下的用意是……原來在計劃的最後一頁,那十級軍功是陛下定的?」
「不全對,我本來只定三級軍功,但軍紀總監那條老狐狸卻把三級拆成了十級。要論瞭解人性,我還是有所不及。」科恩哈哈一笑,說出了重點,「對整支軍隊來說,這二十萬人就是一副苦口的良藥,在十級軍功的激勵之下,他們會如同當年的神屬聯軍第九軍團一樣奮發。而他們的進步又會刺激到其他部隊……雖然是農家子弟,可誰也不願意讓奴隸給比了下去吧?」
「陛下,我想你的苦心,還不止是這一點吧?」雖然語氣比較平淡,但山德卻知道自己對科恩的計策心悅誠服,「普通的奴隸能憑藉一級級的軍功擺脫自己悲慘的命運,得到十級軍功的人,還可以把家人帶到斯比亞。這個事情傳出去的話,恐怕每年都會有無數的奴隸跑來斯比亞帝國,有了新加入的人,這種激勵的體制也會繼續存在下去。」
「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在適當的時候把這些人放回故地,讓他們以自由人的身份把家人帶回來,也讓其他人眼紅心癢。」科恩用手指在圍欄上輕輕敲擊著,「我要把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攪亂,攪出死亡,也攪出希望。」
「這個……我現在有個私人問題。」山德的話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輕聲問,「如果水族現在才擁護陛下,陛下會不會這樣對待我們?」
「這條規則適用於那些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歸附我的人,而你的水族嘛!」科恩轉頭看著山德,微笑著說:「恭喜你們,因為水族早一步上了船。」
實話實說之後,也不管山德少將是不是滿意,科恩陛下就笑著走下瞭望臺。
一天之後,兩艘造型極為普通,掛著斯比亞國旗的中型軍艦駛到裡瓦帝國的領海內,並按照外交禮儀停留聖靈石軍港外。相互的信息通聯之後,裡瓦海軍這邊派出一艘近海戰艦前去引導,讓兩艘斯比亞軍艦慢慢靠上這個裡瓦帝國最重要的軍港。
斯比亞的第一艦隊全部停泊在不會被人發現的外海,這兩艘軍艦是艦隊裡唯一可以拿出來見人的「精銳軍艦」,而且為了不引起別國的恐慌,水兵們還緊急拆除了艦上的一些裝備。
才剛靠上碼頭,側向艙門就被打開,數百名陸戰士兵就在軍官的號令聲中魚貫而下,不過碼頭上的裡瓦軍人並不慌張,因為這只是斯比亞帝國求婚使者的護衛隊而已。
護衛隊裡,誰也沒穿盔甲,士兵軍官都只著一套嶄新的海軍禮服,白色的布料上一塵不染,金黃色的黃銅紐扣熠熠生輝,精工打製的華麗軍刀斜掛在左腰上。
兩條閃動著金屬光澤的銀色勳帶從軍服第二粒紐扣處牽出,在胸前繞一個半圓再連到右肩的肩章尾部,成功的在線條生硬的軍服上增添出一道和諧的曲線,也讓這些軍人的形象顯得和藹可親。
科恩陛下搖身一變,成了斯比亞帝國派出的求婚使者……銀月湖子爵。他深知形象的重要,所以在挑選護衛隊成員時也特別留意。眼前這些身形健美的七兵們連身高都差不多,而且全是氣宇不凡的青年人,連目光也很平和。
不管是誰,當他看到這樣一支部隊的時候,都只會露出微笑,不會心存疑慮……而實際上,在這支人數五百的護衛隊裡,沒有一個人不是戰功纍纍的精英戰士,那些一般程度上的高手,充其量只能當他們的陪練。
辦好了必須的公文,護衛隊再從軍港守軍那裡借出三百匹馬,之後就大張旗鼓的護著銀月湖子爵上路了。在前往金沙薩的路上,沿途的裡瓦國民都是以一種極為自豪的心態看待這支隊伍,其中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的小公主殿下實在是太美麗了,美麗到所有帝國都派出專門的使者來求婚!至於前些日於也打這經過的那個斯比亞外交大臣,他的級別一定是不夠。
裡瓦首都金沙薩,皇宮後花園,日頭西斜,風拂葉動。
裡瓦帝國小公主貝爾妮。艾賓浩斯殿下一手支著頭,安靜的坐在平常喜歡的涼卓裡,輕握在另一隻手中的五彩羽扇正在無意識的搖動,冰清目光久久凝視在涼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至於內侍長送上的幾份純金打製的禮單,卻一直疊放在白玉石桌一端,沒有動過。
菲謝特。夏麥的身影正不斷在貝爾妮公主心頭浮現,一會是他微笑著走近自己,一會又是他和自己娓娓交談。可無論這記憶是從哪裡開始,最後都會定格在樓車濺血的那一幕上,讓貝爾妮公主的心一陣陣刺痛……但貝爾妮公主卻無法自制的去想起他。
放下羽扇,貝爾妮公主的手指又摸到了袖口中暗藏的一支比尾指還細小的利刀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到昨天為止,六國求婚使者到齊,其中有四位使者是親王,不管他們和自己的哥哥姐姐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自己都注定要被嫁出去雖然科恩答應幫自己解決這件事,但那僅屬於一個不可能達成的願望。自從科恩當上斯比亞的皇帝以來,這個帝國就不被當權大臣們所喜歡,神殿更是對斯比亞有很深的成見。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為一國之君的科恩當然要先考慮與各方的關係,自己跟他的一點私交,又怎麼可能與國家大事相提並論?
就算是科恩真的要幫忙,他又能用什麼藉口來阻止自己出嫁?難道他也派人來求婚嗎?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也只能派一位外交大臣來敷衍自己一下……貝爾妮公王撫摩著那截冰冷的金屬,心裡卻沒有恨意,也沒有絲毫的恐懼,有的,只是一點夾雜在不捨之中的期盼。
有人放輕了腳步走近,這個謹慎的動作讓貝爾妮公主心裡覺得好笑……為什麼要放輕腳步呢?怕驚動自己嗎?即使是小心翼翼的走近了,最後還不是要說話?
彷彿是印證貝爾妮公主的想法,腳步聲在她身後停息下來,遲疑了片刻,一個刻意被壓低的女聲響起,「公主殿下,內侍長傳報,有使者想見您。」
「只有我在這裡,你不用壓低了聲音說話。」貝爾妮公主沒有回頭,迷濛的目光依然徘徊在遠處,「溫特哈爾,作為一個沒有實權的公主,我也只能給你這一點短暫的自由了。」
「公主殿下,您別這樣說。」看著這位比自己還要小一些的公主的柔弱背影,女將軍那顆往日無比堅定的心也充滿了酸楚,「您應該起來四處走走,那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免了吧!就是有了健康的身體又能怎麼樣?」貝爾妮公主坐直了身子,「溫特哈爾,到他們做最後決定的日期還有幾天?有那麼多親王到來,姐姐們一定忙壞了吧?」
「回稟公主殿下,距離最後決定的日期大概還有五天的時間。」溫特哈爾回答,「我聽說從今天晚上開始,幾位公主殿下府邸,還有太子府上都有歡迎宴會。」
「溫特哈爾,」沉默片刻之後,貝爾妮公主緩緩轉過了身來,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澀笑意,「你何必要用這樣謹慎的態度跟我說話呢?難道說在這出嫁前的最後幾天時間裡,我連你這唯一能陪伴我的朋友都要失去了嗎?」
「公主殿下……」跟貝爾妮公主的目光一接觸,溫特哈爾身體一晃,跟著單膝跪下說:「請公主恕罪!」
「為什麼要突然請求我的饒恕呢?」貝爾妮公主輕輕一笑,「是有人收買你嗎?他們給你什麼?說出來給我解解悶吧!」
「沒有人來收買我。」跪在地上的溫特哈爾將軍垂下了目光,表情極為痛苦,「我知道公主心裡在想什麼,可我現在卻……我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因為是公主的兒時玩伴,就時時受到公主照顧,但在公主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只是個沒有用的廢人!」
「看你說的,我還沒有感謝你呢!」貝爾妮公主走上去拉起溫特哈爾,「此時此刻,有你在我身邊,我心裡好受多了。我再不奢求什麼,只希望能平靜的渡過這幾天。」
「要不然,」溫特哈爾回望著公主,用極微小的聲音說:「我帶公主逃離……」
「有用嗎?那是在給父母抹黑。」貝爾妮公主面帶微笑的否決了女將軍的這個提議,「一樁令所有人都滿意的婚姻,這是身為女兒的我唯一能回報他們的事情,我們不能這樣做。」
「可是公主您……」溫特哈爾又氣又急,「科恩那個混蛋!不講信用!」
「這也怪不得他,有哪一位瀕臨絕境的人,他的身邊會不冷清呢?好在我心中還有一盞明燈,並不會感到驚慌。」貝爾妮公主挽起女將軍的手,臉上看不到一丁點的悲慼,「這樣不冷不暖的日子最適合接見人,我們走吧!去看看又是哪一國的求婚使者來檢驗貨物了。」
「抱歉,我來得比較急,沒有問清楚內侍長。」貝爾妮公主的表情越是正常,溫特哈爾心裡越是擔心,但卻苦於沒辦法救公主脫出困境。
「那又有什麼分別呢!」貝爾妮公主手一伸,握住一片從上方飄落下來的紅葉,歡欣的神情在她臉上綻放開去,像一個無憂無慮的爛漫少女。
拐過幾個彎,經過一條長廊,貝爾妮公主來到了會見外客的一座建築之外。
等候在門外的內侍連忙高聲通報,「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殿下到!」
內侍的話音剛落,背對廳門的那位使者就俐落的轉過身來,微偏著腦袋向貝爾妮公主行了個注目禮。雖然是一頭金黃色長髮,還有一雙湛藍的眼睛,但他嘴角的那一絲微笑,卻把他的真實身份清楚的顯露出來。
「在下是銀月湖子爵,是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的特遣求婚使者。」看到貝爾妮公主在發呆,科恩輕聲提醒說:「見過公主殿下,祝願殿下芳華永駐,我國陛下也要本使向公主問安。」
「特使安好。」貝爾妮公主雙眼中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氣,悄悄收起手上的紅葉,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回答,「也謝謝科恩陛下的問候。」
「小使一定會把公主的謝意向我國陛下轉達,不,應該說,公主殿下一定能親自向我國陛下表達謝意,因為有我這樣一位使者來求婚。」科恩上前兩步,露出一個自大的笑容,然後看著溫特哈爾說:「這位一定是名聞天下的女將軍了,傳說中的軍中玫瑰,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
「特使過獎了,末將當不起這樣的評語。」貝爾妮公主知道眼前這人是科恩,但女將軍卻不知道。她心裡雖然非常盼望科恩派人來,可當這個如同他主人一樣「惡劣」的使者真正站在面前的時候,溫特哈爾的氣卻不打一處來,以至於鼓起眼睛狠狠的瞪了科恩。
「這是我國陛下的禮單……請等等啊!」科恩裝模仿樣的在兜裡摸了摸,「哎呀……不見了呢!公主殿下,我背給你聽可以嗎?」
「這可不是小事,哪有求婚使者把禮單弄丟了的?」聽到這分明是調侃的話,溫特哈爾將軍實在忍不住的反駁,「難道不怕以大不敬的罪名法辦你嗎?」
「哎呀!不要這樣凶巴巴的對待我嘛!求婚憑的是誠意,又不是比錢多。」
科恩呵呵一笑,「就算要法辦,也是斯比亞皇帝法辦我。」
「特使別擔心,小小的禮單並不是什麼問題,但兩國外交無小事,還是要告訴我父皇才行。」貝爾妮公主當然清楚科恩的用意,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轉身對內侍吩咐,「去稟報父皇,就說斯比亞帝國特使有急事請見。」
「是的,公主殿下。」
科恩向貝爾妮公主微微點頭,對她的心智讚許不已。
第八章
「哈哈哈哈,只聽說科恩陛下在幼年時有丟三落四的習慣,沒想到專程來求婚的特使也能弄丟了禮單。」人還沒到,一陣暢快的笑聲就從重重簾幕後傳來,「像這樣一位粗心的求婚使者,也有信心要求朕把寶貝女兒嫁到斯比亞帝國?真想早點見到。」
隨著這中氣充沛的聲音,一隊內侍簇擁著身著皇服的老者走到科恩等人面前。
這老者中等身材,雖然面目清腥,但卻精神矍鑠,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身為皇者的威儀席捲周圍。他的目光掃視過來,當看到含笑而立的科恩時,有一絲下易被人察覺的驚訝在眼中閃過。
「見過皇帝陛下。」科恩手放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晚輩禮節,「祝願陛下身體安康。」
老皇帝還沒開口,一位盛裝的貴婦人又從簾幕之後走了出來,緩步走到皇帝身邊,先對皇帝行了一禮,再回頭過來大聲訓斥科恩,「斯比亞求婚使者,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我國皇帝陛下竟然不下跪,還以晚輩的身份行禮,你眼裡還有裡瓦帝國嗎?」
裡瓦皇帝本人並不出言阻止,他面帶著別有深意的含蓄微笑,只是用平和的雙眼看著科恩,像是要看他如何應對。科恩直起身子,掉轉了目光去看著這位貴婦,從這位女人剛才的話語裡,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特別是站在身邊的貝爾妮公主沒有出聲,還微微的低下了頭,那就說明這是她眾多姐姐中的一位。
這位貴婦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從梳理的髮式來看,她應該是一位夫人,長得還不錯,皮膚細膩,體態撩人。打扮得也還得體,穿著一件手工精細的淡綠色長裙,裸露在外的雙肩上披著一件華貴的彩紗,不多的幾件首飾把她襯托得更加冶艷照人……但科恩卻極為厭惡她的緊身衣,那東西把她的胸前雙乳高高托起,還擠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懸空溝壑。
「此行我雖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求婚,但卻全權代表科恩。凱達陛下。在我出發之前,皇帝陛下一再交代本人注意自尊,萬不可向人行大禮。如果讓我國陛下感覺到吃了虧,那麼本人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科恩臉上保持著微笑,「如果公主殿下覺得我國皇帝陛下見了裡瓦皇帝也應該下跪,我跪跪又有什麼關係……但是公主殿下,你是否瞭解,我這樣做了的話,後面的發展似乎會比較讓人意外。」
「一小小一個使者,竟然敢威脅我?」上前一步,貴婦打量科恩的目光之中帶著些許陰狠,「你最好弄清楚一個事實,斯比亞帝國並不是能領導神屬聯盟的強國,你們的軍隊也並不是天下無敵的勁旅。僅憑現在的國力,貴國的科恩陛下似乎還不能欺凌到裡瓦頭上。」
「公主殿下過慮了,說到這個威脅啊!在我的理解裡,這種手段其實是一種巨額投資,而且帶有相當大的風險。」科恩一本正經的搖著頭說:「而在我和公主殿下之間,卻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何苦要威脅公主?我完全不具備這個動機,所以,請公主殿下寬心。」「弄丟了禮單,你要怎麼解釋?」眼看無法誤導科恩,貴婦又換了另一種方式,「自古以來,求婚者最為注重誠意,哪有人不備禮單去求婚的?平民百姓的婚姻都要講個正式隆重,你既代表科恩陛下,那麼我們就可以把這件事,看成是科恩陛下對整個裡瓦帝國的輕視。」
本該是正主的裡瓦皇帝,對兩人針鋒相對的態勢卻置若罔聞,他呵呵一笑,逕自坐到桌邊坐下,還招手把貝爾妮公主叫過去,親自剝出一顆水果放到她嘴裡。
而貝爾妮公主似乎也並不擔心科恩會落在下風,先笑瞇咪的吃了水果,再轉過身來興致勃勃的觀戰。
「這個禮單嘛!其實並不是我弄掉了,而是我國皇帝陛下根本就沒寫,弄掉了這個說法也只是一種保密的手段而已。」說到這裡,科恩面向裡瓦皇帝,「請陛下讓閒雜人等迴避,本使才好說出禮物清單,以示我國皇帝陛下對這件事的慎重。」
「這個世界真是變得奇怪了,哪有送人禮物還要隱瞞的?六國求婚使者都是在皇宮大殿上手持清單,高聲唱出禮品目錄的。」貴婦淡淡一笑,垂下目光,用手整理了一下披在手臂上的彩紗,「看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這些禮物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吧?」
科恩給出一個無所謂的神情,眼睛還看著窗外,並沒回答貴婦這句話。
「事情也不儘是如此,總有例外發生。」這個時候,倒是一直置身事外的裡瓦皇帝開口了,「隨侍祭司何在?出來為長公主說說這種例外的事情。」
「是的,陛下。」簾幕處轉出一個身穿白袍的年輕祭司,站到貴婦身邊說:「長公主殿下容稟,凡是包含了神族物品在內的贈送、奉獻,除了當事人之外,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我還想起一件事。」還沒等貴婦反應過來,科恩已經把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嘴角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長公主殿下,你剛才好像還說,斯比亞帝國的禮物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你可以問問這位祭司,如此評價光明神族賜予的神聖物品,當事人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聽到科恩這句話,就算是目中無人的長公主也止不住的後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恐懼。站在她身後的白衣祭司更是低著頭,連一個字都不敢說……身為神殿祭司,他沒有在長公主褻瀆神族時出言阻止,公主身份高貴,就算被處罰也不會太重,而他卻只有死路一條。
「小孩子不懂事,聽我接見使者就要跑來湊個熱鬧,說話有得罪的地方,特使請別見怪。」在凝滯的氣氛裡,裡瓦皇帝站起來向長公主擺擺手,「好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去陪你母親說說話,朕還要跟特使商量正事呢!你們也都退下。」
裡瓦皇帝最後一句話是對那些「閒雜人等」說的,房間中的人很快地退了下去,只剩下種恩、裡瓦皇帝還有貝爾妮公主。裡瓦皇帝對科恩一招手,請他到桌邊就坐。裡瓦皇帝心裡並不知道這位特使就是科恩,但科恩跟長公主的一番對話卻讓他印象深刻,不說科恩以退為進讓長公王鑽進套子,就說科恩在皇族面前侃侃而談的氣度,都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
「小使逾越了。」科恩坦蕩一笑,坐到了裡瓦皇帝對面。貝爾妮公主知道科恩一向心高氣傲,換個地方與人,這句告罪的話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於是向科恩投來感激的一瞥。
「特使年紀輕輕就有這份氣度,實在讓朕意外。」裡瓦皇帝端詳著科恩,嘴上緩緩的說:「以前只聽說斯比亞帝國出傑出的武將,沒想到還有特使這等人物。銀月湖子爵,非常生疏的名字啊!科恩。凱達,這個孩子真是很會為我們創造驚喜。」
「陛下過獎,小使沒有其他長處,就是會要要小聰明而已,因為與科恩陛下性情相近,所以才攬到了這個差事。」科恩臉上保持著笑容,「如果方便的話,請容小使說出禮物名錄。」
「先是送給貴國的禮物。」看裡瓦皇帝沒有異議,科恩說了起來,「我國送上精工打造的黑鐵兵器十柄、頂級盔甲三十副、布匹錦緞五十車,以及各種特產一百車,請貴國笑納。」
「實在難得。」裡瓦皇帝頷首笑說:「貴國光復以來,還是第一次送出禮物吧?朕居然會有這個榮聿,真是謝謝了。」
「再是送給貝爾妮公主的私人禮物。」科恩接著說下去,「我國四位皇妃送出五色霓裳一套、精靈斗篷一襲、幻彩魔晶首飾一套、稀有玩物十件。三位親王送出頂極出行馬車一架、駿馬二十匹、上古遺存書籍一箱。還有琴倫公主的禮物,小公主殿下花半個月時間,親手編製寶石桂冠一頂送給貝爾妮公主殿下。」
「真是難得的厚禮,特使歸國時請轉達我的謝意,特別感謝琴倫公主。」貝爾妮公主微微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回答著。
「不過,我怎麼沒聽到有神族物品呢?」裡瓦皇帝微微一笑,「騙人可是壞習慣。」
「神族物品是我國皇帝陛下送出的,絕無虛假。」科恩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微微放大了聲音,讓偷偷站在牆角的人能聽清楚,「而且,這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神族物品。」
「哦?這麼珍貴嗎?」裡瓦皇帝看看眼前的盒子,「女兒,打開這個盒子,讓膚看看。」
「是的,父皇。」貝爾妮公主拿過盒子,小心的揭開上面的封印,輕輕打開盒蓋。
一片只有手指長短的潔白羽毛,緩緩自盒底的絲絨上浮起,冉冉上升,一直升到三人眼睛的高度才懸停下來。一圈圈米粒般大小的白色光點在羽毛上顯現出來,並向四周擴散著飛出,一路散發著柔和的光亮,穿過三人的身體,穿過那重重的簾幕,甚至穿過一堵堵牆壁。
「這是……這是……這是……」裡瓦皇帝用手指著這片羽毛,驚訝到結巴起來。
這是神族長公主羽翼上的羽毛,科恩去天堂之島時曾經花心思「明搶」了好幾片這樣的羽毛,其他四片被鑲嵌在髮飾上送給妻子。在挑選禮物時,科恩發現這片羽毛開始散發潔白光點,想到沒有其他用處,乾脆拿了來做人情,卻沒想對其他帝國的皇帝有如此的震撼力。
「這是我國皇帝陛下還未登基之時,神族公主親手賜予我國陛下的聖潔之物。陛下您是絕頂聰明之人,當然知道這聖潔之物來自哪裡。」看到裡瓦皇帝的表情,科恩一聲長笑,一種為帝國、為皇帝而無比自豪的意味在話語裡表露無遺,「當今天下,只有我國陛下得到了這個待遇,其他帝國不要說擁有,他們何曾見過這聖潔之物一眼!」
「科恩。凱達陛下太會出難題了。」注視羽毛良久之後,裡瓦皇帝收回了目光,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這樣舉世無雙的禮物,叫裡瓦帝國如何敢收?女兒,放好。」
貝爾妮公主用手指把羽毛輕輕捉住,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裡,然後推還給科恩。
「這不是送給貴國的,只是科恩陛下送給貝爾妮公主的私人禮物。」科恩解釋說:「在光明神族公主賜予這物品的時候,科恩陛下就已經說明將來要送給其他人,而神族公王當時是默許了的。而且我國的四位皇妃,每位都有一件鑲嵌了這物品的髮飾。所以陛下就不用擔心,貝爾妮公主收下這禮物絕對下會有麻煩。」
「連斯比亞帝國的四位皇妃都有?」裡瓦皇帝一楞,「這樣說來,這聖潔的物品有五件?」
「陛下您知道,我不能在這件事上對您說謊。」科恩聳聳肩膀,用平淡的語氣回答說:「我以前在四位皇妃那裡看到四件,加上今天又看到一件,所以我只能說我國陛下手中至少有五件。誰知道科恩陛下什麼時候又能拿出那麼一、兩件來呢?」
聽著科恩的話,裡瓦皇帝沉默了下來,看著桌上的小盒子出神。
雖然在和裡瓦皇帝談話,但科恩敏銳的感知一直在探知周圍的情況,就在展示過這片羽毛之後,窗戶下偷聽的兩個人中有一人離去,而另一邊的牆外又有一人加入,藏身在重重簾幕後的那個人一直沒動。
「特使能說出此行真正的用意嗎?」好半天,裡瓦皇帝才抬起目光,「科恩陛下不遠千里的讓你給朕拿了這件神族物品來看,到底是有何隱意?」
「這真的是一件禮物啊!科恩陛下賦予的,也只是一種單純的祝願而已。如果陛下您非要小使說出個隱意來,小使也只好說說自己的猜測了。」科恩雙手交握說著話,突然把眼光一斜,「皇帝陛下,有爬蟲在牆角呢!」
「這宮廷已有多年沒有整修,有幾隻蟲子也屬正常,我這身子骨僵硬得很,又懶得叫下人打掃了。」裡瓦皇帝眼中精芒一閃,「如果特使心裡厭煩,隨手拂去就是。」
「這個……小使一向都是做些處理文件的事情……」科恩萬沒想到老皇帝會讓自己動手,一時大感為難,「小使……當然是沒有這個能力了……」
「沒有這個能力,還能來求婚嗎?」老皇帝淡然一笑,「如果連這點事情都不替朕做,那特使就只能打道回國了……怎麼一點都不替老人家著想呢?朕年紀大了,很多事不能自己去做啊……」
「陛下是在享清福,當然不用自己做,小使願意代勞。」看老皇帝這樣說,科恩答應了,但隨後嘴角一抿,面露難色,「只不過,小使並非農家子弟,分不清害蟲益蟲,如有差錯,豈不是罪孽一樁?」
「蟲子就是蟲子,哪有好壞之分?」旁邊的貝爾妮公主羌爾一笑,「父皇都討厭。」
「還是女兒知道朕的心意啊!」裡瓦皇帝呵呵一笑,拍拍貝爾妮公主的臉。
「既然如此,小使就魯莽了。」低頭一禮後,科恩的身體一個斜翻,電閃般向前掠出,右手突入重重簾幕之中—下只聽「喀嚓」一聲,躲在幕後那人的脖子已被科恩捏碎!接著抽出那人腰間短匕掠向牆邊,「噗」的一聲,持匕右手破窗而出,外面立即響起一聲慘叫。
當門外那幾個持劍護衛衝進來的時候,科恩已經料理完了窗下那兩個內侍打扮的偷聽者,然後笨手笨腳的笑著爬窗回來,站到裡瓦皇帝身前再行一禮,「皇帝陛下,蟲子沒了。」
科恩說完坐下,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幾個從自己側翻時就出現在裡瓦皇帝身邊的蒙面武士。
「你們這群廢物,居然沒有發現有歹人偷窺,還要勞煩他國使者出手料理,要你們這等廢人何用?」裡瓦皇帝看一眼衝進來的護衛,口氣平和的下令,「斬。」
話音剛落,一名蒙面武士從裡瓦皇帝身邊躍出,手中銀光一閃,幾名持劍護衛齊齊倒下。
「查清這幾隻蟲子的來歷,誅滅九族。」裡瓦皇帝長身站起,豪邁氣概撲面而來,「特使好身手,不知有沒有興趣陪朕到御花園中一遊。」
「那是小使的榮幸。」科恩笑答,「陛下請。」
第九章
裡瓦皇帝遊興極濃,他挽了貝爾妮公主的手,帶著斯比亞的「特使」,一口氣轉了小半個御花園。
他走起路來腳步沉穩有力,說起往事來也把場景敘述的繪聲繪影,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觀察,旁人一點也看不出他是位年近六旬的老者。
他不提偷聽者的事,科恩當然也不會冒然提起,但從裡瓦皇帝事前事後的處理手法來看,他對這樣的事情早就瞭然於心。
他讓科恩出手料理那幾隻「蟲子」,也並不一定是臨時起意,因為後來出現在他身邊的幾位武士都是高手,發現有人偷聽是不成問題的……這位皇帝,似乎在隱藏什麼東西。
「在每一片天空上,都有翱翔的雄鷹,這話說得沒錯。」來到湖邊遊船上,裡瓦皇帝做個手勢,讓科恩坐下,「以前只聽人說科恩陛下怎樣怎樣,卻一直遺憾沒有見過,今天看到特使的表現,倒能推測出幾分科恩陛下行事的作風……果然有趣!」
「看父皇你說的,女兒以前就跟父皇說了科恩哥哥那麼多的事情。」貝爾妮公主撒嬌說:「難道父皇不相信女兒所說的話嗎?」
「誰叫你要認科恩陛下做哥哥的?小妹妹替哥哥說好話不需要任何理由,朕心裡當然要把你的話打個折扣。」裡瓦皇帝拍拍女兒的手,笑著說:「還有早先來到的斯比亞外交大臣,他行事中規中矩,完全看不出有科恩陛下的風範嘛!」
「並不是每一個斯比亞帝國的官員都能有科恩哥哥那樣的性格啊!父皇在欺負我。」貝爾妮公主一癟嘴,轉頭吩咐那幾個跟上的蒙面武士說:「開船。」
「像陛下這種氣度不凡的皇帝,也是小使平生僅見。」科恩笑咪咪的回送一句恭維,「就算說到談笑用兵、當機立斷的氣度,陛下您也並下比我國陛下遜色啊!」
「特使太客氣了,科恩陛下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君主,朕只不過是個遲暮之人而已。」裡瓦皇帝微微一搖頭,把話引到正題上,「像是神族物品這樣奇特的禮物,朕就算想破腦袋也拿不出來啊!不知在特使的猜測中,科恩陛下是想表達一種什麼樣的用意呢?」
「其實,我國皇帝陛下的用意很明顯吧!」科恩看看在水面上擴散的漣漪,「送上這一片神族公主大人的羽毛,只是為了向陛下您證明,現在的斯比亞帝國與光明神族的關係非同一般。我國陛下做出的很多事,哪怕是旁人看來很奇怪的事,都能得到光明神族的支持和理解。」
「科恩陛下受光明神族青睞的事,朕知道一些。」裡瓦皇帝接過貝爾妮公主遞來的酒杯,「聽特使這樣說,科恩陛下一定是又打算做奇怪的事了?怎麼貴國的外交大臣隻字未提?」
「外交大臣是代表帝國來辦公事的,而我是代表科恩陛下來辦私事的,他不知道也屬正常。」科恩也接過了酒杯,「至於說到這件奇怪的事情,連我這個特使也有點難以開口。」
「求婚有什麼難開口的?」裡瓦皇帝笑笑,「難不成科恩。凱達陛下想娶我女兒?」
「當然不是,不說凱達陛下的婚姻已經非常美滿,就從貝爾妮公主的角度來考慮,凱達陛下也不會這樣做。」一開口就要說出自己的名字,科恩心裡非常彆扭,「凱達陛下知道貝爾妮公主目前並沒有心儀的男子,雖然討厭前來求婚的人卻不得不嫁,同時也清楚皇帝陛下您必須嫁出貝爾妮公主……所以就命小使前來解決這個難題。」
「說得詳細些,老年人腦筋不靈活。」裡瓦皇帝抿了一口酒。
「我……銀月湖子爵……斯比亞帝國求婚特使,在這裡代我國某位皇室成員向貝爾妮公主求婚。」科恩正色說道,「希望得到皇帝陛下首肯。」
「某位皇室成員?」裡瓦皇帝又楞住了,「是哪一位?」
「這個……」科恩聳聳肩膀,臉上流露出非常不好意思的神情,「具體是哪位,我也不是太清楚啦……科恩。凱達陛下也沒有詳細說明。」
「你這是在戲弄朕!?」一聽科恩的回答,滿臉怒色的裡瓦皇帝拍案而起,他慢慢靠近科恩,眼神中陰晴不定,「叫你帶來光明神族物品當禮物,只不過是個威脅!」
「陛下猜錯了,那件禮物並不是個威脅。」科恩微微昂起頭,「這只是科恩。凱達陛下在向陛下表明決心!其他六國的求婚使者,不管他們怎麼想,也不管他們為誰而求婚,他們都注定要空手而歸!」
「咚」的一聲,站在旁邊的貝爾妮公主手上的酒壺掉到了船板上。
公主殿下先前還一直在想,科恩會用什麼好方法讓自己脫離苦海,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原來對於自己的事,科恩也沒有穩妥之策……不過為了自己,他竟然要與六國求婚使者正面衝突,以強勢壓迫六國放棄求婚!或者,他還需要與自己的父皇衝突。
兩行清淚流下,貝爾妮公主蹲下身去撿起了酒壺,向兩人告罪離開。雖然極力掩飾著不受自己控制而流露出的情感,但在場的兩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貝爾妮公主心中的一系列變化,絲毫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女兒離去讓裡瓦皇帝想到了什麼,他臉上憤怒的神情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慎重,轉向科恩說:「特使,你老實告訴朕,朕的小女兒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是。」科恩點頭。
「他們兩人……都是真心相愛的嗎?」
「是。」科恩再點頭。
「對方……現在還不是皇室成員?」裡瓦皇帝的聲音低下來,「告訴我他的情況。」
「科恩陛下告知小使,這位年輕的皇室成員,現在身處在一個非常複雜的環境之中,肩負著一項極為艱巨的使命,成功與否,與斯比亞帝國今後的命運息息相關。所以科恩陛下不能洩露有關他的一切信息,更無法命他親自前來求婚。」
科恩正色說:「但科恩陛下命小使轉告陛下,陛下以斯比亞皇室的名義向您保證,這位不能洩露名字的皇室成員堪稱人中龍鳳,放眼天下,除了這位青年,再無一人能配得上貝爾妮公主!」
「科恩陛下這麼說嗎?」裡瓦皇帝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為了替一個不能洩露名字的人向朕的女兒求婚,科恩陛下竟然以斯比亞帝國皇室的名義保證?」
「是,以整個皇室的名義。」科恩胸膛一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維素。凱達親王、力克。凱達親王、西夫塔。凱達親王、琴倫。凱達公主、凱瑟琳。海格太后與四位皇妃都送上了精心準備的禮物,各位皇室成員已經用行動向皇帝陛下您做出了證明。請陛下您,三思。」
裡瓦皇帝依著欄杆佇立,雙手環抱胸前,目光流連在遠處,不知在想什麼。
而在此刻,躲在船艙裡的貝爾妮公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她父皇雖然被科恩的話弄了一頭霧水,但貝爾妮心裡卻明白科恩所說的是哪一位「皇室成員」,或者說,那是一位「前皇室成員」。
一想到這個人,貝爾妮公主心中又苦又澀,眼淚哪裡還控制得住?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想起來難以理解,但科恩陛下卻是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誠意。凱達陛下說過,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們什麼都不插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成全這兩位的愛情。」科恩放緩了語氣,「在這塊大陸上,世事紛爭,人間萬象,一段純潔的感情更顯得彌足珍貴。也許在當世,就只有這麼一對……陛下,請您首肯了吧!」
裡瓦皇帝再次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這個特使,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卻懷疑起這位「特使」的身份來,心念電轉之下,求婚特使這張誠摯的臉漸漸與科恩。凱達的形象重合起來。
剎那間,出現在老皇帝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此人,保裡瓦帝國數十年平安!就算殺錯,也去掉斯比亞帝國一根大梁!
裡瓦皇帝低頭又一想,不管這人是不是科恩。凱達,自己卻沒有能當場格殺此人的把握。就算調來近衛軍殺了這人,斯比亞帝國勢必傾舉國兵力前來報復,面對那支天下無敵的隊伍,裡瓦帝國拿什麼來抵擋?更別說裡瓦國事不順,其他帝國一直虎視眈眈,一個弄不好就是聯軍壓境的局面,裡瓦帝國得不到任何好處,反倒會落得個分崩離析的下場……
再想到自己幾個難挑大樑的兒女,老皇帝撫欄長歎一聲,良久無語。
「貝爾妮自小就聰慧懂事,知道體諒他人,是朕最喜愛的一個孩子。但自從她成年以來,朕就很難再看到她的笑顏。」露出一個苦笑,老皇帝對科恩說:「做為貝爾妮的父親,朕何嘗不想她一生無憂,快快樂樂的渡過每一天?無奈卻被這帝國拴住了手腳,心有餘而力不足。」
科恩從老皇帝的眼睛裡看出他思緒起了變化,當下也不插嘴,任他說。
「特使以前認識朕的小女兒吧?」看科恩點頭,老皇帝重新走回座位,「今天與特使起爭執的是她大姐,爭強好勝的裡瓦長公主。三位已嫁做人婦的公主平時不怎麼關心妹妹,這次對貝爾妮的婚事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心,卻天真的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
「裡瓦國事,小使不好插嘴。」科恩敷衍說。
「感覺不好開口吧?就連你這局外人也看得出來。」老皇帝呵呵一笑,「光明神族待朕不薄啊!讓朕做了近三十年的皇帝,還給了朕這樣乖巧的一個女兒。」
「那是陛下您的福氣。」科恩最厭惡有人提到神族,但這時卻發作不得,「只要得到皇帝陛下的首肯,貝爾妮公主的幸福就得到保證了。至於其他帝國,請陛下讓小使去解決。」
「科恩陛下給朕送了一件好禮物啊!雖然說是貝爾妮自己找的一個哥哥,卻肯為了貝爾妮付出如此代價。」老皇帝突然仰頭一聲大笑,「聽特使的話,就算是要跟其他帝國兵戎相見,科恩陛下也不改初衷?」
「只要陛下體諒我國陛下的苦衷,一切自然有小使去打點。」科恩緩緩點頭,一股傲氣不自覺的流露出來,「科恩陛下常說,軍隊是用來做什麼的?不就是為了保護有價值的東西嗎?在這件事上,貝爾妮公主的感情就是最值得保護的東西。」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裡瓦皇帝盯著科恩,淡淡的說:「既然是求婚特使,就拿出你的本事來。朕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如何做,但你也別奢望朕會幫助你。」
「這是當然。」科恩躬身一禮,「謝皇帝陛下成全!」
「朕是在成全自己的女兒。」老皇帝轉過頭去,「貝爾妮,哭夠了就出來吧!」
紅腫了雙眼的貝爾妮公主從船艙中走了出來,到了裡瓦皇帝身邊時又已經泣不成聲。老皇帝一把抱住女兒,輕聲安慰幾句,眼神中儘是慈愛,君王威儀早就收斂起來。看得一旁的科恩也感歎下已,心裡對老皇帝的印象好了幾分,抵消了剛才眼露殺機的拙分。
「啟稟皇帝陛下,船已靠岸,是否繼續?」一位蒙面武士上前問。
「朕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陪特使了,讓貝爾妮陪你遊玩一下吧!」裡瓦皇帝站起來,「金沙薩雖然人口比不上貴國聖都,但繁華程度卻並不比聖都遜色,特別是在夜間。特使如有興致,朕回頭安排人陪你走走如何?」
「不敢勞煩皇帝陛下。」科恩含笑回答,「小使喜歡去的地方都比較明顯,屬於那種閉著雙眼都能找到的地方。」
「少陪。」老皇帝釋然,「你們說說話吧!」
留下兩名影子武士,裡瓦皇帝上岸離去,遊船又漸漸駛到湖心。貝爾妮公主止住了眼淚,坐到科恩對面,用一種極為奇怪的眼神盯著科恩,看得科恩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公主殿下今天好漂亮。」看到貝爾妮公主一笑,科恩就連忙搶著開口,「真是非常難見到像公主殿下這麼美麗的女士啊!小使真是幸運……」
「你們兩位,下船去!」貝爾妮公主轉頭對船上的武士說:「馬上!」
「回公主,我們離開的話,就沒人控制遊船了。」一位武士回話說。
「本公主長這麼大還不會划船嗎?」貝爾妮公主一指科恩,「本公主不會,這位也會……給我下去!」
看到公主殿下發火,兩名影子武士不再多話,當即躍入水中,卻並不上岸,只是一左一右的遠遠遊開,背對船隻浮在水裡,露出頭頂,雙耳沒在水面之下。
「公主殿下好凶。」科恩咂咂嘴,「小使怕怕。」
「少來了,又想敷衍我嗎?」貝爾妮公主看住科恩,眼神變得淒楚,「還要敷衍我多久?」
即使面對千軍萬馬也毫不畏懼,但貝爾妮公主這樣的眼神,卻能讓科恩無言以對,他只有拿起酒杯,眼睛看往別處。直到「噹」的一聲,有什麼金屬被丟到兩人之間的桌面上,科恩才轉回目光。
桌面上,一片鋒利的刀片正在閃耀著寒光。
「沒有了他,我心中什麼都沒有;有了他,我就擁有了一切。」貝爾妮公主幽幽的說:「說吧!你一句話,就決定這刀片是被我拋進水裡,還是被我重新裝到手腕上。」
「在公主殿下回國之前,我早就告訴過公主殿下你一些話。」用兩根手指拈起刀片,科恩把手伸到水面上,「似乎公主殿下你並沒有好好理解我的話啊!」
「你是說……」
科恩微微一笑,手指一鬆,刀片「波」的一聲沒入水中,轉瞬不見。
第十章
在皇宮中用了晚飯,科恩坐上裡瓦皇帝贈送的豪華馬車回到驛館。成功的說服了裡瓦皇帝,這件事裡最艱難的三分之一就算完成了,科恩也放下了心裡高懸的石頭。至於裡瓦皇帝是不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卻不是那麼重要,在來裡瓦之前,科恩就算準了這位穩重的老皇帝不敢對自己做什麼。當然,必要的防範還是準備得很充分,但防範的對象卻是某些「不懂事的小屁孩子」……比如說此刻藏身在車底那人的主人。
這傢伙在皇宮裡就藏身在車下,但科恩卻不以為然,他不但自己打開車窗觀賞起景色,還叫車伕多逛幾圈。老皇帝說得沒錯,夜晚的金沙薩非常迷人,雖然夜幕已經降臨,但那些臨街的店舖都不打烊,還在門口掛起連片的彩燈招攬顧客。
來自各地奇裝異服的人們行走在寬闊的街道上,或選購物品,或流連景致,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半路上,一輛掛著斯比亞國旗徽記的馬車靠過來,外交大臣利普隔著車窗向科恩頻頻點頭。科恩微微一笑,右腳在馬車底板上輕輕一跺……車伕一個急停,藏身在車軸之間的人穩不住,身體直墜下地,但這人身手矯健,落地之時一個橫滾脫出車外,然後飛速向路邊飛掠而去。
「特使大人好。」利普已經上了科恩的馬車,回頭看看那位落跑的人,轉過頭來恭維說:「才幾天沒見啊!特使更加英武了。」
「哪裡哪裡,本人一個小小的使者,怎麼比得上外交大臣你珠光寶氣,意氣風發呢?」科恩看看利普一身富麗堂皇的裝扮,嘴角含著揶揄的笑意說:「外交大臣來裡瓦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事務辦得如何?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
就在兩人寒暄的時候,科恩隨身帶著的幾名護衛隊員已經從後面趕上來,接替了車伕的工作。兩名車伕被帶到隊列前面,騎馬帶路。車隊掉轉方向,沿著行人稀少的,橫貫金沙薩的河流前進,科恩和利普的談話也不會被其他人聽到。
「回陛下話,大麻煩是沒有的。」利普非常謹慎,依然壓低了聲音說:「這段時間以來,臣下與裡瓦內政各部舉行了不下十次的談判,到最後,裡瓦帝國終於接受了我們的建議,同意擴修與斯比亞帝國連通的三條商路。此外,為了順利流通別國援助我國的物資,裡瓦也答應修繕從金沙薩到班塞帝國首都的道路,不過,他們要斯比亞承擔一定的費用。」
「這些費用是應該的。」科恩微微點頭,「畢竟那些物資是運往我國,裡瓦的要求合理。」
如果是魔屬聯盟的斯維斯。赫本公爵聽到科恩這句話,必定是大驚站起,然後高聲告戒裡瓦帝國提防斯比亞帝國的狼子野心。因為裡瓦今天修繕的這三條商路,在戰爭狂人科恩。凱達看來,他日就是三條生死攸關的後勤線!更可怕的是……科恩。凱達還要求裡瓦帝國修繕通向班塞帝國的道路。
「至於那些小麻煩嘛!裡瓦帝國的三位公主似乎都在這些事情上有些意見。」利普的話停頓了一下,「出面找麻煩的當然不會是三位公主殿下,而是她們夫家下屬的勢力。雖然攻擊的矛頭直指向事件本身,但誰都看得出,她們是打心裡排斥斯比亞帝國。」
「聽說三位公主殿下這幾天很忙啊!有四位親王來到這裡,她們當然要好好招待才是。」科恩沒有對利普的匯報發表意見,反而說起了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那麼,太子殿下那裡的情況如何?也是一樣的忙碌嗎?忘記告訴你,本使今天跟長公主見了一面。」
「都一樣,在這幾位殿下的府邸裡,接連好幾天夜夜笙歌,其中長公主殿下跟奧馬圖親王走得比較近,她本身是一位異常冷艷的美人,手腕強硬,只要當上她的政敵,通常晚上都輾轉反側難以睡得安穩。」利普笑笑,「聽說太子殿下跟班塞親王結成莫逆之交……」
「輾轉反側嗎?那多半是因為她穿的那件緊身衣,把她胸前那兩團肉擠得像兩柄騎槍。」科恩哈哈一笑,打斷了利普的話,「不過遇上本使,今天晚上難以入眠的應該是她才對。」
「今天晚上,三位公主殿下似乎都不會休息呢!」利普說:「太子殿下包下了金沙薩最出名的一家酒樓,以私人身份同時宴請七國求婚使者,三位公主和夫婿也在邀請名單之列。」
「七國求婚使者?哪來的七國?」科恩不由得一呆,隨即反應過來,「還請了我?」
「是的,斯比亞帝國銀月湖子爵也在名單上。」利普笑答,「太子殿下稱今晚的是盛宴。」
「好傢伙,太子殿下的雄心似乎不小啊!難得他有這個雅興,我這個使者當然要大力的支持才行。好吧!回驛館換過衣服就去。」科恩拿定了主意,淡淡的對利普說:「關於你的事,就按照先前交代的辦理,商路、港口、貨物流通,沒有講價錢的餘地。」
「臣下一定辦到。」利普一點頭,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答。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科恩的為人,也沒有人比他恐懼科恩的手段,哪怕是粉身碎骨,科恩交代下來的事情也非完成下可。
「拿著這個。」科恩把一疊巨額金卷遞給利普,「前幾天不瞭解這裡的局勢,倒是苦了你。」
「臣下,臣下一點都不苦。」科恩一句辛苦,卻把利普弄得有點手足無措。
「斯比亞拿出的每一個銅板,那上面都沾著民眾的血淚,我們都沒有權利糟蹋,用出去一個,就要賺回十個。」科恩拍拍利普的肩膀,「拿出你的手段來,讓那六國的使者都吃屎去!」
「有陛下的支持,臣下一定會做到最好。」利普把金卷放到懷中,「用出一個銅板,就算賺不回來,也要讓他們損失十個銅板出來!」
「不不不,你這樣想可不對。」科恩搖晃著一根指頭,「我們的目標是比別人好上十倍,而不是花本錢去搞垮別人,那種手法雖然看起來解氣,但對我們來說卻一點好處都沒有。」
「臣下謹記在心。」利普點頭受教,「不過,今後對裡瓦的大致方略是……」
「穩定,盡最大的努力保證裡瓦的穩定。」科恩眼中精芒一閃,「確保一年的穩定,力爭兩年的穩定……後面的事情走向,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如果問任何一個金沙薩居民,金沙薩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在哪裡,居民都會一臉自豪的伸出手來,把城西的那座五層高樓指給問路的人看,並且說明那座灑樓的名字……月輝樓。這樓建於七十多年前,是屬於皇室內務庫的財產,因為是半官方背景,所以只接待外國貴客和朝中大臣,至於一般百姓富賈,根本就別想沾上邊。
此刻,月輝樓下停滿了豪華馬車,各國求婚使者豪服裝扮偕美而至,身為主人的裡瓦太子殿下攜太子妃站在大堂裡接待貴客。到了宴會開始的時候,三位公主相繼到達,陪宴的大臣權貴也來得差不多了,於是太子殿下請客人直上五樓,進入月輝樓的宴會廳。
頂樓正中是一大片鋪著精美地毯的空地,周圍坐席以圓形排列,分內外兩圈,內圈是七國使者的坐席,外圈是陪襯大臣的坐席。主人位置上坐著太子夫婦,三位公主殿下和駙馬分列兩旁,還有一位大臣也坐在太子身側,看他的裝束,應該是丞相級別的官員。
雖然斯比亞帝國的求婚使者還沒到,但無論賓主似乎都不在乎這個,他們呼朋喚友,親親熱熱的坐下,太子酒杯一舉,宴會就算開始了。三杯一過,安排的歌舞表演開始,眾位參與宴會的客人也逐漸放浪起來……太子殿下舉行這種宴會,本身就有款待各國使者的意思,況且又不是在皇宮舉行,當然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先是陪襯的大臣對身邊的侍酒女子上下其手,出言挑逗,續而使者們也不正經起來,反觀太子公壬,他們根本不加阻止,而且還笑意盈盈的頻頻勸酒。如果只看表面,完全不知道三位公主與太子之間心有芥蒂,連駙馬們的言談舉止中都表現出對太子的敬重。
「各位使者不辭辛苦遠道而來,只是為彼此帝國之間的和睦出力,本太子心裡是非常感謝的,也敬佩各位的為人。關於求婚的事,無論這次小妹花落誰家,其他使者可都不能嘔氣啊!」裡瓦太子舉起酒杯,「那麼,讓我們共飲此杯,為各帝國之間永久的和睦團結!」
「多謝太子殿下。」使者們舉杯回應,「祝願帝國之間永久和睦!」
將杯中美酒痛飲而盡,大家笑瞇瞇的說著漂亮話……永遠和睦,誰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令我特別感到驚訝的是,在這次求婚之中,坦西帝國的使者竟然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裡瓦太子放下酒杯,「多年之前,卡爾親王曾經教導過本人劍術,雖然一晃十來年過去了,但往日情景卻歷歷在目……親王,再次見到你,我非常高興。」
「殿下過謙了,多年前的往事,根本不值一提。」使者之中,唯一一位坐懷不亂的卡爾親王淡然一笑,「看到太子殿下氣宇軒昂,我恨不得自己也年輕個十來歲,但那是很困難的。唯一之願望,不過是想裡瓦帝國蒸蒸日上,神屬聯盟一片和睦而已。」
因為錯綜複雜的血緣關係,太子背後的勢力是班塞帝國,而坦西帝國卻暗地裡支持二公主,但太子殿下深知卡爾親王的手腕和能力,雖然勢同水火,面子上卻不得不盡量敷衍。至於卡爾親王教導過他的劍術……如果太子認為幾個大耳光也算得上教導的話,那也就沒錯了。
「裡瓦帝國蒸蒸日上,神屬聯盟一片和睦,親王殿下的想法真是仁慈。」支持長公主的奧馬圖親王呵呵一笑,收回摟在麗人腰間的手臂,「但是親王有沒有考慮到一點,只要神屬聯盟裡還有某個帝國存在,只要某位皇帝還在位,大家都別想這個願望會實現。」
「恕本王糊塗,不能理解閣下的話。」卡爾親王轉過頭去,一臉正色的看著奧馬圖親王,「閣下你說的是哪個帝國?如果閣下當著裡瓦太子與幾位公主的面說裡瓦帝國的壞話,本王就第一個不饒你,各位使者也不會饒了你……至少要罰酒十杯。」
聯軍總指揮官的餘威仍在,奧馬圖親王被卡爾親王抓住話柄要了個夠,在卡爾親王最後一句話出來之前,奧馬圖親王居然嚇出一身冷汗。而各位使者各自心懷鬼胎,看卡爾親王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加到這個倒霉鬼身上,卻只是暗地裡偷笑,並不出言解圍。
「親王大人誤解我的話了,本王所說的某個帝國,並不是指裡瓦帝國。」奧馬圖親王定定神,強自一笑,「所以,親王殿下這十杯酒罰不到本王頭上來啊!」
「原來閣下不是指裡瓦帝國啊!」卡爾親王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晤的樣子,雙耳卻仔細的在音樂聲中分辨著一組上樓的腳步聲,稍微拖延了一下才接著問下去,「但本王還是很迷惑啊!閣下到底是在說哪個帝國會破壞神屬聯盟的和睦?破壞裡瓦帝國蒸蒸日上?」
「本王所說的嘛!」奧馬圖親王還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卡爾親王的圈套,根本沒有看到大公主遞來的眼色,一臉自得的大聲說:「當然是斯比亞帝國了!」
在奧馬圖親王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身為「斯比亞求婚特使」的科恩也剛好步上最後一級樓梯,聞言微微一怔,止步場邊。
一時間,滿座的賓客都靜默無語,連裡瓦太子和幾位公主也沒出聲。側對樓梯的奧馬圖親王說完話之後才發現科恩上樓,但他心欺這特使只是一個小小的子爵,乾咳一聲之後,並沒做出任何表示。而安排好一切的卡爾親王卻淡淡一笑,向身邊的侍女做個手勢,讓她為自己斟酒。
「原來是斯比亞帝國的特使到了,快請入座。」看場面尷尬,裡瓦太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閣下來晚了,可得罰酒三杯才說得過去。」
科恩把目光從奧馬圖親王身上收回,換上一副笑容看向裡瓦太子……幾年不見,裡瓦太子似乎變得健壯了些,臉上也沒擦白粉,但他的精神狀態卻依舊很頹廢,穿著一身華服並不能掩飾絲毫。太子妃看起來溫柔賢淑,漂亮高雅,但目光中缺少太子妃應有的氣度與魅力。
分坐左右的三位公主眉目之間都有貝爾妮公主的影子,但少了貝爾妮公主那份獨特的神韻,目光中又多了兩分世故,無論她們如何裝扮也及不上妹妹十分之一的美麗。倒是三位公主身旁的駙馬顯得英氣勃勃,都是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
「小使在驛館被一些俗事煩擾,所以來得晚了,罰酒是應該的。」科恩踏步進去,站定之後向主人點頭致意,「見過太子,見過三位公主。」
「哪裡話,特使年少有為,為國多負擔一些事務也是應該。雖然說是罰酒,但那只是個說法而已。」裡瓦太子把手一招,「這第一杯酒,就讓本太子與閣下共飲如何?」
裡瓦太子是奉皇帝之命款待各國使者,必須調解各方的糾紛,這個舉動裡,包含著更多安撫的意思。
「多謝太子。」科恩從侍女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的確是上好的酒。」
「斯比亞特使真是豪爽之士,如果本公主身為男兒的話,一定會與特使暢飲幾杯,無奈卻不勝酒力。」裡瓦長公主一聲嬌笑,偏過頭對駙馬說:「夫君,替我敬特使一杯。」
大駙馬答應一聲,把酒杯向科恩一舉,要與他對飲。而科恩卻笑笑,沒有拿起酒來。
看到科恩的這個舉動,滿場賓客又是一楞,這個斯比亞特使也太托大了吧?
長公主雙眉微皺,輕聲說:「怎麼?特使不想喝這杯酒嗎?」
「長公主敬酒,小使當然很高興,斷然不會拒絕。」佇立在舞場正中的科恩背起雙手,朗聲說:「斯比亞帝國別的沒有,有的只是骨氣和直爽。長公主不說要與小使喝這杯酒也沒什麼,但如果我國陛下知道長公主殿下是讓駙馬代喝這一杯酒,苦命的小使就又得挨罰了。」
科恩的話一出口,全場的人都怔住了,這斯比亞的特使也太貪心了吧?竟然要求長公主自己喝下這杯酒……連卡爾親王都有點驚訝,不過科恩的面目改換的相當徹底,舉手投足的姿勢都跟以前不一樣,卡爾親王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只在心中暗歎斯比亞盡出硬骨頭。
「特使心中,似乎有些不平呢!」長公主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科恩,滿面笑意的回答,「如若本公主不給特使這個面子,特使又將如何?鼓動貴國皇帝發兵攻打我裡瓦帝國?」
長公主白天受了科恩的氣,到這會還沒緩過來,看到氣氛恰當,當然就順著科恩的話去將他一軍,反正喝不喝全在自己,且看科恩怎麼應對。
「怎麼會呢?長公主說笑廠,神屬聯盟原本親如一家,怎麼可以輕言刀兵?」
科恩昂起頭來呵呵一笑,金黃色的長髮從黑色披風後揚起,雙眉下眼神熠熠生輝,說下盡的灑脫飄逸,「如果長公主硬下心腸要讓小使碰壁,小使也只有在心中怨歎一聲,只怪自己沒這個榮幸,絕不會埋怨長公主。」
此次到裡瓦帝國,求婚只是其一,科恩還不想現在就跟幾位公主撕破臉皮,話語中,正經的意思少了,反倒是隱含挑逗。
「特使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雖然心存怨恨,但看到科恩此刻的表現,長公主心中還是止不住的一陣迷醉,拿起折扇掩嘴而笑,「難怪斯比亞帝國派你來求婚。」
「是小使打破頭爭取來的呢!帝國之內不知有多少比小使厲害的文臣武將,如果錯過這次,可能永遠也沒有我的出頭之日。」科恩拿起了酒杯,「長公主請。」
「特使請。」長公主從駙馬手裡拿過酒杯,在折扇掩蓋下一飲而盡。
場中賓客表情不一,但誰都想不到長公主會喝下這杯酒。他們哪裡知道,科恩今天白天就讓長公主吃了苦頭,長公主喝下這一杯,一是受科恩魅力影響,另一方面也有緩和兩人關係的用意在裡面。
「謝長公主的酒。」科恩哈哈一笑,然後「噫」的一聲,酒杯從手中滑脫。
在所有人關注的目光下,酒杯翻轉著向奧馬圖親王飛去,瞬間就到了奧馬圖親王面前。
奧馬圖親王身後閃出一人,出手向酒杯抓去,但酒杯旋轉得太快,只抓住了杯底,半杯紅酒灑出,澆了奧馬圖親王一頭一臉!
「哎呀!」科恩搓搓雙手,轉身看著奧馬圖親王,眼中神情古怪到極點,「手滑了。」
篇外篇黑暗傳說——兵臨城下
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邊境——朔風關。
一對換防的兵士踏著整齊的步伐走上城樓,聞訊的口令聲此起彼伏,關外平原上也燃起了點電燈火。
那是外派的崗哨,竟然是一幅如臨大敵的架勢。因為在十幾天前,斯比亞帝國的軍隊突然出現在分界線上,並且無故襲擊魔屬帝國的貴族狩獵隊,所以瀕臨分界線的各個關卡都加強了防務。其中兩個主要關卡更是派出了幾支機動力強的部隊,去幫助狩獵隊撤退。
數日以來,守關的士兵看著看著受襲的狩獵隊和邊民不斷撤回,特別是那些被襲擊的貴族,狀況簡直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大門大多是即將冊封的貴族子弟,本應該是風華正茂的青年,現在卻一個個手腳殘缺,只能躺到擔架上流血流淚。
如果換著以前,守關將領早就點齊人馬出去報復了,但現在手上兵力有限,而且對方是斯比亞軍隊,換著是誰都要考慮一下。更別說本方是在神魔分界線上被襲擊,就算要交涉都說不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無奈之下,各關守將只有一邊把遇襲的消息飛馬上報,一邊派人去接應。
至於皇帝要怎麼處理,那就不是邊關將領頭疼的事情了,守好國境就成。
五六個威爾斯士兵守在關隘外面的內圈警戒點上,小聲談論著什麼,還不時有人站出來向遠方的警戒點眺望幾眼。
黑夜已經過去一半了,秋夜的風掠過原野刮來,讓人止不住地遍體生寒。小頭目縮了縮脖子,叫手下向火堆裡添加柴火。
「真冷啊!」一個年紀大點的士兵搖了搖頭,「我說隊長,待會下了崗,咱們去喝一杯吧?」
「不是說目前的情勢緊張嗎?」不待起身了望的隊長回答,一個年輕的士兵就插話進來,他是個入伍不久的新兵,整夜都一直緊抱著自己的長槍,「斯比亞軍隊在神魔分界線上出現,還殺了那麼多人,我們跑出去喝酒,會被長官責罰的吧?」
「小屁孩子,你懂什麼?」老兵一咧嘴,「除了武器,酒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別說現在還沒打仗,就是打起仗來也不會禁止喝酒。在精銳部隊裡,戰前喝烈酒,戰後喝紅酒,打了勝仗的話,上好紅酒管你喝個夠………不過你這菜鳥是沒機會進精銳部隊了。」
「是這樣嗎,長官?」青年士兵張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問剛剛坐下來的隊長。
「差不多。」隊長撿起一根樹枝,捅著火堆裡的木材,「你也不要害怕,我們這裡沒事。」
「為什麼呢?」青年士兵更加迷惑,「他們殺了好多貴族。」
「那是老爺們說的,誰知道分界上出了什麼事,那些個狗屁護衛本事不夠,護不了主子,吃了虧栽贓給神屬軍隊也是有的。」隊長嘿嘿一笑「神魔大戰才結束多久啊!像斯比亞那種剛剛打完了內戰的帝國,國民吃飯都成了問題,還憑什麼來打仗?這神魔分界線窄的地方幾百里,寬的地方近千里,這可不是你們家門前的小水溝,一步就能跨過去。」
「聽見了吧?學著點,不然就永遠是菜鳥。」老兵教訓完了菜鳥,轉過頭去換了一幅討好的笑容,「隊長就是看得比我們遠,不愧是上過軍事學校的。」
「知道了……」菜鳥點點頭,好奇地問:「聽說斯比亞軍隊打仗很厲害,是嗎?」
「厲害不厲害的,我沒有親眼見過。」新兵的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回答,隊長想了想才說:「不過在學校的時候,長官倒是為我們分析過斯比亞軍隊的特點。」
「學校裡還教這個啊?」幾個士兵都來了精神,紛紛央求隊長,「說說看嘛,長官!」
「其實說起來,斯比亞軍隊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跑得快。」先小小的陶醉了一下,隊長才清清嗓子,照以前教管的話數落起斯比亞軍隊來,「遇到那些比自己弱小的軍隊,他們就會像禿鷲一樣群起圍攻;但是遇到比自己強大的部隊的話,他們就會逃跑,很快的逃跑。斯比亞軍隊不善於強攻,從來都是在野外打仗,他們不敢主動進攻那些防守很嚴密的城池,除非被逼到絕境。就像現在,他們最多襲擊一下狩獵隊,我們這個朔風關他們根本不會靠近。」
「這樣說來,我們就很安全了。」新兵喜悅的神情裡又帶著些許的失望。
「反正這次是打不起來。」坐在隊長身邊的老兵呵呵一笑,「從古到今,沒有聽說有哪個神屬帝國敢自己跨越神魔分界線來的打仗的,我們不去打他們就不錯了!就是在神魔大戰的末尾,他們也是用上了卑鄙的奸計,才在我們的軍團手下逃脫……」
隊長點點頭,肯定了老兵的話。別說他這樣的還算不上軍官的小頭目,就算是一般級別的軍官,都不清楚神魔大戰結束前土城之戰的詳細情況。在宣傳機構,特別是魔殿的大力鼓吹下,斯比亞軍隊變成了一支卑鄙、齷齪,沒什麼戰鬥力的部隊,他們之所以能逃回神屬聯盟去,無非是使用一些下賤的招數。而這樣的宣傳,在魔屬聯盟軍隊,特別是曾敗在斯比亞手下的那些帝國裡,流傳面非常之廣,以至於中下層軍官根本沒有任何警惕心。
「哦,再過一會就要下崗了。」隊長起身向遠處看看,然後拔出地上的火把,向城牆上搖出一個「一切正常」的信號,「先去喝它一杯,然後回去做個美夢,哎……」
向地上插去的火炬在距離地面數寸的地方停止下來,隊長把目光移出一點,看到有什麼黑乎乎的東西抓住了火把最下端的把手,在凝神分辨,才發現那竟然是一隻手臂!
「……」隊長猛地張開了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同時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冰涼,股股暖流從胸前背後出現並順著身體下移,但是那種感覺卻並不怎麼舒服,濕漉漉的。隊長圓睜的雙眼看到,那支握著火把下端的手臂在移動,先是肘部下肢沉到地上,然後一個裹滿野草身體移動到自己身下,那些野草就跟腳跟下的野草一模一樣,其中甚至還有花朵。
一陣眩暈,隊長再也無法站立,但也倒不下去,因為有什麼東西在背後支撐著,他連轉頭的動作都無法完成——裹滿野草的身體稍微調整了一下方向,一隻腳盤曲起來,和雙手一起組成一個穩定的支撐,然後用另一隻腳頂住隊長的胃部,把他的身體慢慢放了下來。遠遠看去,這個小頭目就如同是自己面向火堆坐下來一樣。
被迫坐下後,隊長才看到自己的士兵,剛才還在跟暢談的老兵微張著嘴,目光呆滯;那個喜歡提出各種問題的新兵,他的身體正在微微抽搐……背後響起非常細微的聲音,那應該是什麼東西正在抽離他的身體。一陣強烈的疼痛襲來,隊長永遠閉上了他自大的雙眼。
握住火把的身體繼續移動,稍稍抬起頭來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以非常低微的聲音向旁邊的草叢說:「七小隊,內層崗哨清理完畢,無異常,待命中。」
草叢裡立即伸出一雙交握的手掌,左手掌心向著遠處始終不動,而右手就不斷重複著覆蓋左手手心然後移開的動作,只是間中有些停頓而已。
但如果站在遠處看,就會發現在火堆邊有個不段閃爍的微弱光點,從其閃爍的規律中,某些人又能解讀一些信息,這些信息會在某處彙集起來,然後傳到距離關卡大門五里的地方,而這地點有一個特別的名稱,叫做前線攻擊指揮部!
在城牆守軍目力不及的地方,一隻手伸到空中,然後利落的向下一揮——關卡之下的野地裡,大片的野草開始移動,一隊隊、一列列的野草猶如幾百條游向洞窟的毒蛇,迅速、堅決、一致的向著朔風關城牆而來。
「什麼東西羅?」城牆上,一位視力極好的士兵向外探了探頭,「長官,這風有點奇怪。」
「奇怪?」站在他身後的一名軍官偏了偏頭,「你看成外的崗哨發出的信號是正常嗎?」
「是。」
「那就沒有問題。」
「可真是有點奇怪啊!」士兵堅持著自己的疑惑,「長官你來看看。」
「你還真是麻煩!」軍官抱怨著,來到士兵身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看到,於是用刀柄拍了拍士兵的頭,「少給我一驚一炸的,明天早上刷廁所去。」
「哦!」視力超好的士兵點點頭,懊惱得轉過身,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上面怎麼了?」城牆內側,守在門洞邊的幾個士兵抬頭上望,卻看到幾個模糊的影子直墜下來,幾個人同時往旁邊一跳——只聽「呯呯」連響,幾具屍體砸到地上。
根本不加思考,幾名士兵同時放聲大叫,「敵襲——敵襲!」
「噗!」的一聲,一顆巨大的照明魔法球在城牆上出現,城牆外隨即殺聲震天!斯比亞軍隊的翼人在城牆上空掠過之後,站在城牆上的三百來名當值威爾斯士兵絕大多數被掃下城牆,只餘下三十來人看著天空放聲大叫。三十多具失去了真聲的嗓子在振顫,如同撕裂的一般,尖利的聲音四下傳播者——可還沒等他們叫出三聲,兩百多名斯比亞士兵就無聲無息的越躍上城頭!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靠近的,沒人清楚他們是怎麼爬上城牆的,他們在躍上城頭的那一刻,三十多名回過頭來的威爾斯士兵呆若木雞,他們眼看著斯比亞士兵在空中舒展手臂,提刀過頭,而後寒光一閃,叫聲嘎然而止。
在這些斯比亞士兵踏足城牆的那一瞬間,兩百多根與城牆同高的長竿,從他們身後向外倒下,城下的士兵捉住前後兩端,同時後退幾步,待長官一聲令下,保住後端的士兵同時發力前衝,而前面的那名士兵用嘴咬住刀背,雙手緊抱桿頭,縱身一躍,身體就打橫踩在幾乎垂直的牆體上,在長桿的推送下,一路邁開大步跑上城頭,居然比使用雲梯快上二三十倍!
轉眼之間,被這長桿送上城牆的斯比亞士兵已達千人!
「敵襲——敵襲!」
距離城牆不遠處,一個營的威爾斯士兵正在休息。軍官聽到預警聲,「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帶著部隊沿大路衝向城牆,在距離城牆還有一百餘步時,有一個照明魔法球出現,五百多士兵組成的人流無遮無攔的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下,當即被天空中折回城牆的翼人部隊射了個落花流水!
餘下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繼續前衝,卻被從城牆湧下的斯比亞軍隊封住,雙方在距離城門五十步處展開激戰,一陣血雨橫飛,威爾斯一方被逼退數十步,幸虧後方又趕來一隻百餘人的執法隊,才驚險萬分的守住了街道。但在此時,斯比亞軍隊已經取下了城門門閂!
誰都知道城門一開,後果不堪設想,雙方爭的就是這一霎那的時間!
這時候朔風關總指揮官光著上身趕到,揮舞著手裡的長劍:「奪回城牆!」
他指揮一隊隊衣冠不整的威爾斯士兵向城門反衝,沒有陣型、沒有鼓動、甚至沒有武器盔甲,有的只是一腔報國的熱血!還有……破關後面對死亡的恐懼。
接二連三的照明魔法球在天空出現,一撥又一波的箭矢飛入威爾斯反衝部隊中,但數千威爾斯士兵還是在吶喊著,義無反顧地湧向城牆,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斯比亞衝鋒的那條陣線上裝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朵朵綻開的血花,前後左右連在一起,化為咆哮的血色浪濤!
面對威爾斯軍隊近乎瘋狂的反擊進入城牆的斯比亞軍隊使用上了所有的手段,遠程遮斷的弓箭兵一塊到極速的速度拉弓放箭,最前沿的士兵肩並肩的砍殺著衝上來的敵人,後面的士兵投出飛斧、匕首、標槍、長劍、戰刀、石頭等所有能找到的武器支援前方。
眼看雙方戰至膠著狀態,「噗!」的一聲巨響,城門洞開,斯比亞軍隊的重甲步兵叫喊著蜂擁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