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陵山停下嘴巴準備歇息一下再說話的時候,發現孫國信眼角有淚光閃爍。
“天黑了。”
韓陵山怵然一驚,朝外邊看去,果然,窗外已經暮色沉沉。
他不記得自己說了太多了的話,怎麽就已經天黑了呢?
再不走,盛京城就要關閉了。
韓陵山沉默片刻道:“我要走了。”
孫國信從牆角取過一個褡褳遞給韓陵山道:“這裡有你要的所有東西,我昨日為難的那個武官就是鑲藍旗的哈布齊,旗丁名額只有三個,我以為多了對你來說並非好事。”
“要我去殺了哈布齊嗎?”
“不用,他今天已經被發配去了老哈河監督喀喇沁蒙古王公,估計很長時間他都不會出現在盛京城,這三個身份你可以放心的使用。”
韓陵山點點頭,沒有問孫國信這樣說的憑證是什麽,又問道:“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雲昭嗎?”
孫國信低聲道:“告訴縣尊,孫國信就是一株生長在草原,雪山上的野草,我已經破土發芽,正在努力抽枝散葉,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如同格桑花一般在草原,雪山上綻放。
他要的宗教代言人一定會是我,我也一定會在雪山,草原上為我藍田代言,請他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將宣揚我玉山的思想主張,我會把光明散布到雪山,草原上去,會讓所有奴隸們都知曉,這世上還有一種有尊嚴,有意義的活法。”
韓陵山記住了孫國信的話,盛京城的鍾鼓已經響起,他的腳卻不願意挪動。
“我走了。”
“我送送你。”
韓陵山離開了偏殿,孫國信在後面緩緩相隨,驚恐不安的老阿古在最後一步一叩頭。
“不用送了。”
“再送送吧。”
韓陵山歎息一聲大踏步的走進了盛京城,而孫國信在城外站立了很長時間不願離去。
這一見,再會面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麽時間。
“蘇合泰,大喇嘛很喜歡你啊,他肯幫助我們嗎?”
踩著最後一絲余輝走進盛京城,老阿古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心中亂糟糟的韓陵山強行壓住要砍掉這家夥腦袋的衝動,低聲道:“老阿古,從今往後,你就是鑲藍旗的一個旗丁了。”
“什麽?”
老阿古腳下打了一個絆子,摔倒在地之後,馬上又跳起來,用顫抖的聲音道:“真的嗎?”
韓陵山從褡褳裡摸出一枚青銅腰牌遞給老阿古道:“只可惜,我隻弄到三個。”
老阿古伸出顫抖的手牢牢地攥著腰牌,他不認識字,可是,這樣的製式腰牌他以前也有過,不用看,他就知道這枚腰牌是真的。
在建州,只有腰間懸掛這種腰牌的人才能被稱之為人,余者,不過是阿哈罷了。
“還有一枚腰牌你覺得給誰合適?”
韓陵山將另外一枚腰牌用細牛皮繩穿了掛在腰間,拿起最後一枚腰牌問神清氣爽的老阿古。
“誰都不給,你收著!”
昏暗的街道上,老阿古的眼睛閃閃發亮,似乎有了一枚腰牌之後,他的智慧之光也在一瞬間被開啟了。
“除非給我們建立了很大的功勳的人才能獲得旗丁腰牌。
蘇合泰,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甲喇額真,我是你忠誠的牛錄額真。”
對於這種程度的升官,韓陵山心中毫無波動,他回過頭瞅著已經關閉的盛京城城門,在這片大地上,只有城門外邊的那個人才是自己的兄弟。
“你不是我的兄弟!”
雲楊抬起高傲的頭顱用鼻孔瞅著雲昭,然後說了一句讓雲昭很想揍他的話。
“我怎麽就不是你兄弟了?”
“你把最窮的河南的兩個縣當做我們軍團的供養地,還不許我染指洛陽。”
“我不是已經給你撥款了嗎?你又花完了?”
雲楊歎口氣坐在雲昭對面,還把自己的頭盔放在他的桌子上,攤開手道:“秋末的一場演練,你給的五萬銀元就一個子都不剩了。”
雲昭揉揉太陽穴強忍著怒火道:“一場演練你花了五萬銀元?花在哪裡了?”
“我們新研究出來一種炮術,威力奇大,一次密集火就能覆蓋三畝地大小的一塊空地,如果到時候面對敵人的時候,不管他來多少人馬,也不夠我火炮幾次覆蓋的。”
雲昭平靜了下來,瞅著雲楊道:“你現在喜歡開花彈是不是?”
雲楊連連點頭道:“實心彈一炮出去就只能打出一條線,殺傷力太小了。”
雲昭道:“你什麽時候跟武研院勾搭在一起了?”
雲楊嘿嘿笑道:“他們提供的炮彈確實好用。”
雲昭揉搓一下面頰道:“你就沒有想想他們那群人為什麽要跟你混在一起嗎?你應該知道,那些西方人對你一點好感都沒有,統統認為你是野蠻人,尤其是武研院中的那些女人,早就把你看成色中餓鬼,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為什麽會突然舍棄雲福軍團不合作,偏偏要找上你?”
雲楊摩挲一下禿頭道:“我早就改邪歸正了。”
雲昭歎口氣道:“你是把我當冤大頭使喚,使喚的習慣了,天爺爺啊,武研院出來的新東西一旦沒有進入量產,你知道哪有多貴嗎?
不,你應該知道,就算你不清楚,你的副將也很清楚,咦,你又拿我跟那些人吹牛了是不是?”
雲楊默不作聲,只是習慣性的拿出一個烤紅薯放在雲昭的桌子上。
雲昭攤攤手道:“想要錢,一個子都沒有,馬上到年關了,我手頭這點錢還有大用。”
雲楊把禿頭湊到雲昭跟前低聲道:“葛丫頭說,就是因為到年關了,你才應該把錢給我一些,否則過了年關,你手裡的錢就成明年的計劃額度了,反正庫藏司正月又會給你撥錢,今年錢不夠用,這樣還有機會拔高明年的撥款額度,
別說當兄弟的不幫你。”
雲昭瞅著雲楊那副傻精,傻精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
藍田縣現在確實很大,已經囊括了關中五十七個縣,不僅僅如此,藍田縣界碑如今還在不斷地向外擴展,最遠處已經囊括了整個寧夏鎮,即便是大半個甘肅鎮,也在界碑的保護范圍之內。
如此大的地盤,各處的建設,用度是海量的,雖然藍田縣很能賺錢,可是,在寧夏鎮,甘肅鎮還沒有大額產出的時候,即便是雲昭手頭也是緊巴巴的。
很多時候,看似龐大的金錢僅僅是在他手中打個轉,然後就迅速的被被政務司拿走了,這些如同大海一般的錢糧,最終會被無數條管子給抽的涓滴不剩。
今年,僅僅是通過徐五想之手向寧夏鎮注入的資金就足足有六百萬枚銀元。
本來這筆錢可以緩緩注入,分成兩年期或者三年期壓力就會少很多,可惜,段國仁就像屁.股後面有狗追趕一般,硬是用了一年的時間將寧夏鎮平定了。
寧夏鎮所有的建設一下子全面鋪開了,與其說寧夏鎮是被李定國的大軍清掃了一遍,不如說,寧夏鎮是被藍田縣的海量資金漫灌了一遍。
藍田縣一年對寧夏鎮的投入,超過了大明對寧夏鎮百年的投入。
可以預見的是,在十年之內,寧夏鎮將會一直保持這種積極向上的狀態。
轉瞬之間,雲昭的腦袋裡已經把自己的經濟狀況捋了一遍,最後,拿起那塊已經被雲楊殷勤剝了皮的紅薯咬了一口,酸澀的道:“馬上要過年了,將士們不能太寒酸,給你撥兩萬銀元吧,這是今年最後一次了。”
雲楊立刻從懷裡掏出來一張求款文書,還把毛筆蘸好墨汁遞給正在吃紅薯的雲昭。
雲昭提筆寫了同意兩字,親自用了印信,雲楊匆匆的把墨跡吹乾,就急不可耐的裝進懷裡,把雲昭吃剩下的半截紅薯往自己嘴裡一塞,抱起頭盔就不見了蹤影。
“他就是來混錢的,能拿到固然可喜,拿不到也沒有什麽損失,縣尊對他太寬容了。”
楊雄在旁邊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很是不以為然。
雲昭點點頭道:“我知道,不過,他的軍團確實困難,固守得潼關之地前後左右都是自己的地盤,沒有雲福那種時不時有劫掠李洪基, 張秉忠,或者官府的機會,更沒有高傑大殺四方的好處,也沒有李定國他們打擊土豪劣紳剝奪廟產的便利,日子確實過得緊巴巴的。
加上雲楊這人一心撲在軍事訓練上,耗費高一點,是可以理解的。”
楊雄點點頭道:“既然錢已經給了雲楊軍團,那麽,這兩萬銀元就要從您的專項費裡面摳出來,族長今年的壽誕,祖墳修繕,陰族,陽族大墓合一的場面可能要清減一些。”
雲昭歎口氣道:“母親壽誕是接納大明勳貴的場面,太寒酸了不好,錢多多也不會答應,雲氏祖墳進禿山是全雲氏一族的大事,辦得簡單了,那些長輩一定不願意。”
楊雄攤攤手道;“既然不能節流,那就隻好開源了,縣尊,您好像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劫掠過春風樓了吧?我聽說春風樓現在肥的一塌糊塗啊,不如卑職來做計劃,我們再劫掠一次?”
雲昭被楊雄說的老臉微紅,羞惱的道:“胡鬧!”
話音剛落,錢多多抱著一個孩子,背著一個孩子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窗外,笑吟吟的對楊雄道:“好啊,好啊,把少少叫來,我們好好的合計一下!”
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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