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這一場痛哭滿含委屈憤恨,竟是將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所積攢的對何家和皇帝的怨恨都哭了出來,從最初無法抑製的放聲大哭到後面不住的抽泣哽咽,直哭得君離肝腸寸斷。
他哄了半天,有些手足無措,一顆心被她的眼淚浸成了碎沫,最後將她抱在懷裡不住地撫著她的肩頭,有安慰,有惶惑。
她畢竟是怨著皇帝的,即使青梅沒說,君離也知道。這會兒她的委屈盡情的哭出來,君離竟覺得愧歉無比,最後實在不知如何安慰了,便道:“你打我罵我都成,別哭了好不好?”罔顧後面幾個侍衛一個個仰面望天,沒發現王爺竟還有這麽曲意討好的時候。
青梅仍自抽泣,聞言便抬起埋在他胸前的頭,湊過去扒開他的領口,重重的咬了下去。咬到一半終究不忍心,有些泄氣的坐下來,眨巴著眼睛怨他,“你怎麽……不早點來……我……”因為抽泣而沒法連貫的說話,她所幸閉嘴不說,朝他胸口重重打了一拳。
君離坦然地受了粉拳,幫她擦著淚珠,“是我不好。別再說什麽將計就計了,這事交給我就好,不能再叫你冒險。”
“不是……”青梅忙著解釋,抽噎了一聲,“你早點來,就能抓住何廿海。”她恨恨的看向牆內,君離忙道:“我已派人去捉他,等事情塵埃落定,把他交給你出氣。現在咱們趕緊回去,恐怕何家那邊已經要動手了。”
“動手?”青梅疑惑。
“何廿海敢朝你下手,恐怕何家已將你的底細打探清楚,這次雖沒能真的捉住你,恐怕也要搶先下手入宮面聖。你父親的案子畢竟牽系“通敵叛國”的大罪,我得去看看。
青梅便乖乖跟他上了馬背,漸漸止住抽噎。君離來得匆忙,自然沒有多余的馬匹,兩人共騎,青梅背靠著他堅實的胸膛,倒漸漸安心鎮定下來。剛才被怒恨衝昏了頭,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凶險,要不是君離來得及時,誰知道惹惱何廿海的後果是怎樣?
那個人渣!她暗暗的握拳,定不能輕易饒了他!
一行人到得花枝巷中,許氏和許懷遠並賀子蓮母女早已亂成了一鍋粥,見青梅無恙歸來,立馬簇擁過來。不提這邊互訴擔憂,單說君離匆匆進宮,果然何家的人已搶先一步進了皇帝的書房。
江權邊走邊簡要道:“……何相來時怒氣衝衝,進去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皇上似乎摔了茶碗,王爺小心。”到得門口便讓君離暫候,他入內通稟,沒片刻便出來道:“王爺請。”
君離走進裡面,就見皇帝端坐在禦案前,何相跪在他的面前,正歷數往事,“……當年曲衡早就問罪抄斬,誰知如今他的女兒竟活著,還處處得人維護,置國法於何地,置皇上您的聖旨於何地!”他說得義憤填膺,見了君離也隻草草行禮。
相較之下,君離比他淡然許多,如此場合他倒不必還禮,問候過皇帝後便問何九齡道:“何相也知曲長嫣之事?”
“若不是廿弟提及,老臣竟不知還有這等罔顧法紀之事!那女子雖有幾分姿色,但老臣還是要提醒王爺一句,莫要被美色衝昏了頭,這等罪臣之女,萬萬不能庇護。當年曲衡所做的,可是通敵叛國!”他著重念了“通敵叛國”四字,又將君離說成是為美色蒙蔽,倒叫君離覺得好笑。
他見皇帝端坐在案前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心裡大抵有了數,便好整以暇的道:“這麽說何相已經見過曲長嫣了?”
對面何九齡一愣,沒有答話,君離續道:“今天曲長嫣進山上香,何相即便要見,最晚也得是昨兒吧?”這話再說下去,就該說“既是昨天見的,這等大事怎麽何相今天才來稟報”了。
何九齡哪裡能這麽輕易被繞進去,當即道:“是廿弟見過她,為了確信,後面還特意查認過她的身世。”
“原來何少卿是為查認身世?怎麽據本王所知,他是想殺人滅口?”何廿海閑領太常寺少卿之職,以其正四品的官位去殺人滅口、草菅人命,那可不好交代。
一個是得寵的王爺,一個是位高權重的相爺,兩人各執一詞,皇帝聽他們爭了半天,終是一拍禦案,問道:“那個曲長嫣現在何處?”
“何少卿將她捉到了西山,兒臣派人及時營救,現已送回她的住處,派人嚴加防守。”君離退到外面招手,隨身侍衛便跟著進來,將他跟隨君離前往西山時院裡的情形複述了一遍。
這是去年皇帝親賜給君離的侍衛,頗得皇帝信任,說到何廿海掐著青梅的脖子險些取了她小命時,皇帝面色一變,怒道:“大膽!就算是曲長嫣負罪外逃,也該有國法處置,他怎能擅做主張!”
何九齡連忙跪地道:“恐怕是武侍衛誤會了,廿弟不會做這等事。”
“是麽?”君離從袖中取出一本奏折來,呈到皇帝跟前道:“這是兒臣近來奉命查辦的事情,以前的還未查清,這兩年中何廿海做過的法紀殺人滅口的事情卻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