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許氏便帶了青梅姐弟前往崇仁坊,略一打聽,輕易便尋到了賀子墨家門口。賀子蓮開門見了是她們,怔了片刻後便即歡快向內喊道:“娘,你快來看,是誰來啦!”說著向許氏問好,又同許懷遠打過招呼,便拉著青梅的手噓寒問暖,眼圈兒漸漸紅了。
青梅原本還是歡喜雀躍的心情,見她如此,不知怎的也有些鼻酸眼澀,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的高興,握緊了賀子蓮的手,入內給賀夫人問安。
兩家再一次先後遷居,又都遷到了京城,自是感歎緣分神奇。敘舊問暖之後,賀夫人便帶他們打聽了一圈,最終租下了賀家斜對門的一處院落,兩家相距不過百步。
賀夫人順便也將幾位街坊簡單介紹給了他們,左邊的一家姓李,兩夫妻帶著三個孩子,也是租住。右邊的人家是做生意的,花了銀子買下院落,裡面裝飾得倒也有趣。
青梅昨天住宿吃飯時已感歎過京城物價之貴,此時聽了那院落的高昂租金時倒也不那麽驚訝了——
宛城的那套院子地處熱鬧的長安街,前面有鋪子可以做生意,後院還有個極大的酒窖,另有住人的屋子並廚房,每月租金是六兩銀子。而今的院子離街市並不算近,附近只有零星幾家窄小門面的鋪子,隻賣些常見的零嘴果點,院子裡三間屋子,廚房比先前窄小些,租金卻要五兩銀子!
青梅付過租金,送走了賀子蓮母女,許氏便在屋裡嘖嘖感歎:“照這個價錢,咱們那點積蓄根本經不起折騰,虧得不用在這住太久。”
“娘你別擔心嘛。”青梅伶俐地算起了帳,“每月五兩,一年就算六十兩。懷遠尋個書院讀書,每月二兩盡夠了吧?再加上日常的開銷,咱們三個就算住一整年,也不過一百多兩銀子。等咱們開了酒館做好生意,可不就轉過來了?”
“哪有那麽容易,何況十月就得去顧府。”許氏雖是嘴上否認,倒也放下心來——
梅子酒館在宛城開張的時間不算短,攢了這幾年,除了院裡那些家當和滿窖的美酒帶不走,他們身上還是有一千多兩銀子,雖算不上很多,想開酒館時卻也不至於捉襟見肘。
青梅算得興頭上來,繼續道:“按這價錢,買個鋪面恐怕開銷會很大。如果租個臨街的鋪面,每月恐怕得有十五六兩銀子,再雇兩個人幫忙,一年二百多兩。再算上買酒缸和果子的錢……”
許氏在旁聽了,不由笑著打斷她:“安分些吧,還沒見過顧夫人,你就打起了開酒館的主意?咱們剛到京城,還是先安頓下來再說。”
“我明白。”青梅蹭在許氏身邊,“過段時間我到京城的各酒館轉轉,看看他們賣酒賣得如何吧?回頭等咱們開了酒館,心裡好歹也有個數。”她眼珠子轉了轉,終究還是有些擔心,“我就是怕姨母不許我開酒館。”
雖說杞國並無士農工商的等級之分,可顧夫人身居高位,不管當年的婚約會是否作數,終究不會喜歡她拋頭露面地去招呼各色客人吧?
青梅雖不喜歡顧夫人,但那畢竟是母親的親姐姐,許氏說當年姐妹倆感情甚篤,顧夫人待徐珠是極好的,青梅也不好輕易違逆了她的心意。到時候就算青梅放不下摯愛,執意要開酒館,恐怕也只能躲在後院釀酒,鋪面的事還得委於他人之手。
不過如果能夠釀酒,就已很滿足了。青梅忐忑而期待。
許氏知她心願,隻得安慰道:“顧夫人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她以前就知道咱們開了酒館,卻從沒說過反對的話,想來並不會太介意。”
過了會兒賀子蓮母女過來,竟是請人搬了些日常用物送過來,幾個人忙活了整個下午,將院落歸置整齊,一齊在院裡用了飯後各自歇下了。
因青梅等三人初到京城,加之過幾天就是中秋佳節,娘兒三個不免要上街買些零碎物品備用,又將周圍鄰居認識了一圈,幾天折騰下來也頗累人。休整一晚恢復了精神氣,青梅便迫不及待的提出要去逛逛京城的酒館。
許氏笑她猴急,又不放心讓青梅一人前去,便讓許懷遠陪著,姐弟倆看看京城酒館的行情,順便也散心閑遊,采買些合心意的東西回來。
京城中賣酒的地方不下數百家,姐弟倆出了崇仁坊,便是離住處最近的五合街。這條街夾在崇仁坊和桐陰坊之間,因桐陰坊中住著的多有北域客商和異國旅人,這條街上也分外熱鬧,除了常見的黃酒,還有北域傳來的烈酒和葡萄美酒,細算起來不下十數種。
青梅挑著感興趣的慢慢品嘗,閉了雙目細品其中滋味,正自愜意時便覺有人輕輕拍她的肩膀。
愕然睜眼看過去,便見眼前是個年約六十的老頭,腰間懸著個古樸精巧的酒葫蘆,下巴上蓄著寸許的花白胡須,正眯眼含笑看她。他身旁站著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大概十六歲,正含笑將她看著。
那酒葫蘆自是十分熟悉,而老頭這張臉……青梅驚喜之下笑逐顏開,甜甜問候道:“伍爺爺!”沒想到,竟然會在京城遇到這個老酒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