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為了在課業上偷懶,想過不少法子,最讓她得意的就是威逼利誘許懷遠學寫她的字跡。每回賀子墨要檢查課業,抄寫的文章不夠時,青梅都是找許懷遠幫忙。
許懷遠也聰明,練了幾遍後漸漸將青梅的字學得七八分像,到而今已是學得十成像,就連力道都拿捏得分毫不差。青梅拿他抄的文章蒙混過關,無往而不利。
賀子墨翻看了一遍,也不疑有他,便開始問其他課業,比如——
讀完這篇文章有何感觸?依你看來,這篇文章妙在何處?史書上的這件事,你怎麽看?問題並不難,青梅又認真研讀過,應對自如。而後便考問她的背書情況,青梅昨晚熬了半夜,今晨又抱過佛腳,竟然也勉強過關。
賀子墨倒有些意外,格外將她看了幾眼。青梅面不紅耳不赤,淡定自若的站著,還專門拿了臨摹的字帖給賀子墨看:“先生瞧我臨的字可有進境?”
“臨的不算,單獨寫一篇給我看。”
青梅便揀了剛背過的一段書默寫起來,賀子墨在一旁靜靜觀看,屋中只有英子研磨的聲音和筆鋒劃過紙張時的輕微聲響,如流水微微漾起漣漪,如白雲緩緩行過碧空。
待得青梅寫到一半,賀子墨便徐徐道:“比上次有些進境,力道卻還是不夠,多練練罷。”卻未像從前那樣批青梅寫得不好看。
咦?青梅有些詫異地悄悄看他。平常賀子墨可是個十足的嚴師,今日他雖然舉止如常,但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是碰上了什麽事?她雖疑惑卻也不敢問,賀子墨又開始講新的課業,青梅連忙收回心思認真聽。
待得課業授完,賀子墨話鋒一轉,忽然問她:“有個叫魏離的人,應是酒館裡的常客吧?你可知他是什麽來路?”
魏離?青梅愣了愣,如實答道:“他確實每天過來打酒,看著是個富貴人家的郎君,卻也不知他具體什麽身份。”
賀子墨應了一聲也沒再多說,只是道:“我月中再過來。”臨走時許氏讓長生拎了幾壺酒給賀家送了過去,兩壺玉液給賀子墨,兩壺梨酒給賀夫人,還有兩壺棗酒送給賀子蓮調養身子。
而今已是三月初,早過了草長鶯飛的早春時節。青梅之前因照顧許氏的病未曾外出遊玩過,花朝節時也隻草草了事,此時她應對過了賀子墨的考問,輕松之下便想選個時間去踏青。
恰好後天是上巳節,書院會讓學子們休沐一天,青梅便約了隔壁桐花客棧白掌櫃的女兒白海棠,再叫上賀子蓮,欲往城外西郊去踏青。
許懷遠原本是要和書院的同伴們前去玩耍的,想要學那些年長的文人來個曲水流觴,湊個雅趣。聽說賀子蓮要與青梅同去,許懷遠便欣然拋棄了夥伴,答應隨青梅同往。
宛城這一帶文風興盛,還開設有女子書院,不過裡面都是些清閑有錢的富貴人家姑娘。上巳節在各個書院都是休沐日,是以郊外往來相伴的年輕男女甚多,青梅等人一路行過去,倒被這氣氛感染了不少。
白海棠今年已是十七歲,剛剛說了人家,是個縣丞家的小郎君,據說為人正直厚道,很會體貼人。白海棠為此很開心,即便被青梅逗上幾句,羞澀的笑容裡也盈滿了甜蜜。
郊外的五靈山上遊人如織,雖有漫山灼然的桃花勝景,太過擁擠也是無趣。幾人畢竟年紀有限,也不敢走太遠,便繞過五靈山腳,到了一處叫綠野溝的村落。
這地方名副其實,處在兩道逶迤的山巒之間的谷中,裡面倒是平坦開闊。谷中幾十戶人家散落分布,門前多有池塘清溪,溪邊的一樹樹桃花開得正好,如雲霞蒸蔚。
四個人下了馬車付過車錢,便在這谷中漫行。
賀子蓮雖然身子柔弱,然而看著明媚春光和燦然繁花,興致也是頗高,又有許懷遠在前帶著,兩人玩得不亦樂乎。後面青梅和白海棠並肩閑談看景色,同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谷中除了桃花還栽了白玉蘭、櫻桃、紫荊等花樹,更有桃李和杏花芬芳盈目,軟風拂過時叫人心胸無比舒暢。遠處的山坡上亦是雜花叢生,半山腰的亭子中多有人往來嬉鬧。
青梅和白海棠折了細嫩的柳枝,再采些花編個花環各自戴著,閑聊之間不免說起了魏離。
白海棠怎舌驚歎道:“這個魏離還真是闊綽,自打頭一天來了就住在天字號最貴的房間,每天一兩五錢銀子,加上丹青住的,每天二兩多。他剛來就放了張一千兩的銀票在爹爹那裡,也不知要住多久。”
“一千兩銀票……一年都用不完這許多銀子吧!”青梅聞言感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