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美人在懷,溫言軟語,說話自然比中年書生更動聽,要不然枕頭風也不會成為大殺器,讓無數賢臣名將折戟沉沙。從這個角度來說,賢妻往往是明主的標配。
論政治見機,孫策身邊的女人中還沒有哪一位能和袁權相提並論。她成長的這十多年正是大漢朝局振蕩的十多年,袁家身處風暴中心,她見過的爾虞我詐可能比一般人一輩子見過的都要多。這就是世家的優勢,不是憑聰明才智就能彌補的,更何況論聰明袁權也毫不遜色。
孫策摟著袁權,把自己整治豫州世家的計劃說了一遍。袁權聽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曹家也就罷了,既是閹豎之後,又是貪墨之徒,本來就不為士林所重,現在又做了敵人,抄便也抄了,應該沒人為他家出頭。其他人你卻要小心,特別是許家這樣的清流黨人,他們牽連甚廣,不僅在平輿,在汝南,即使是整個天下,受過他們恩惠的人也數不勝數。辯論隻是口頭文章,不動及根本,他不會鋌而走險,真要動了他家利益,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
“多謝姊姊提醒。”
“我也是多此一舉,你懲治蔡家的事做得很妥貼,想必心中早有定算。”袁權掩著嘴,竊笑道:“猛如虎,狡如狐,你還真是對得起這六個字。”
孫策義憤填膺。“誰這麽說我?這是赤果果的汙蔑嘛!”
“那就更不能告訴你了。如果因為一句話而抄了家,這可是惡名,賢者不為也。”
孫策將袁權扳了起來,瞪著她,佯怒道:“那就是你自己說的。”
“如果是我說的,我要改一個字。”袁權一點也不害怕,伸手撩起鬢邊的一絲發絲,抿唇而笑。“我會把狡字改為靈字。狡字……總讓人想到狡童,有一些貶義。”
“狡童?那是什麽鬼?”
“討厭鬼。”袁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累了,早點休息吧。”
孫策站了起來,挽著袁權的手。“我送你回去。”袁權瞥了他一眼,又看看不到五十步遠的帳篷,忍著笑,順從地被孫策牽著手。兩人並肩而行。袁權雖然比孫策大兩歲,身材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的,卻沒有孫策高大,隻到孫策耳際。她們很有默契,步子邁得很小,幾乎是用腳在丈量,腳尖頂著腳跟,可畢竟隻有五十步,終究還是到了。袁權轉過身,手掌輕按在孫策胸口。
“就到這兒吧。”
“唉。”孫策嘴裡應著,手卻不松。袁權忍著笑。“好了,不是應了你麽,就一天,聽話。”
“那先付點利息吧。”
“什麽利息?我欠你債麽?”
“當然,情債也是債。”孫策笑著,將頭伸了過去。袁權向後躲,用手擋著孫策的嘴,哭笑不得,臉也燙了起來。“別這樣,讓人看見不好。”
“我親我的夫人,誰敢多嘴?”
袁權無奈,猶豫著,試探著,挪開手,打算在孫策臉上親一下應付過去。對這個熱情如火還有點野蠻的少年郎,她是真的沒有抗拒力。她不好意思看孫策,便閉上眼睛,湊了過去,冷不妨孫策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攬入懷中,親了上來,火熱的嘴唇燙得她心裡一麻,刹那間便融化了她心裡的最後一絲防線,整個身體都軟了,手臂不由自主的繞在了孫策的脖子上。
這一吻,便是永恆,直到袁權喘不上氣來,眼冒金星,天旋地轉,這才不得不勉強撐起最後一絲理智,推開孫策,轉身向大帳奔去。她是如此倉促,如此狼狽,險些絆倒自己,孫策上前要扶,她有些慌亂的推開,認清帳門方向,閃身入帳,緊緊的關上了帳門。
站在大帳門,看著瑟瑟發抖的帳篷,想著帳後袁權的心情,孫策對明天充滿期待,轉過身,背著手,一搖二擺地走了。回到十步外自己的帳篷,還沒進帳,劉斌從一旁閃了出來。
“將軍,臥榻已經收拾好了,將軍隨時可以就。”他頓了頓,又道:“剛才……有位美人來見將軍,知道將軍不在,便又回去了。”
“美人?什麽樣的美人?”
劉斌撓撓頭。“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世美人。”劉斌兩眼發亮,臉還有點羞紅,似乎又想起了那位美人的風情萬種。“還是一位香草美人。”
孫策抬手拍了一下劉斌的後腦杓。“小屁孩,話還挺多,往哪個方向去了?”
劉斌一指遠處的豪華大車。“那邊,她可能是住在那輛四輪大車上。”
孫策順著劉斌的手指一看,不禁有些奇怪。那是黃月英的住處,難道是黃月英?不能啊, 黃月英雖說不醜,卻也隻是中上之姿,離傾國傾城還有一段距離。難道是這小子誇張,賣弄文采?
“什麽時候的事?”
“呃,剛剛一會兒,大概是將軍回來之前。”
孫策不敢耽誤,時間這麽晚了,黃月英還特地來找他,肯定有重要的事。他正準備去,忽然看到帳中準備好的熱水,決定洗個澡再去。折騰了一天,他身上的味道可不太好聞,黃月英那麽愛乾淨,肯定不喜歡這身味兒。
孫策速戰速決,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大步流星地來到黃月英的大車前,巡邏的士卒看到他,紛紛點頭致意,自覺的站得遠了一些。孫策舉起手,正準備敲門,忽然聽到低低的抽泣聲。他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將耳朵貼在車壁上細聽,這一次聽得格外清晰,的確是有人在哭。
她為什麽哭?孫策心裡一驚,擔心起來。難道是看到我和袁權親熱,傷心了?孫策不敢怠慢,連忙輕輕叩響窗戶。“阿楚,阿楚,你怎麽了?”
車內一陣輕響,突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