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的新弟子們,在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個貪婪好賭的沈長老,竟是個心懷天下的大善人!
在賭場一擲千金,為的卻是救助貧苦之人,每天的不務正業,反而是一種持之以恆的行善。
弟子們紛紛低下了頭來,感到羞愧不已。
「原來一直都誤會沈長老了……」
「吉祥賭場的莊家都說了,那可是功德無量的奉獻!」
「季長老也是知情的罷,所以才會一直默默支援,我們卻誤會成是無奈的縱容,真是太不應該了。」
「我得去和沈長老道一聲歉,雖然面上沒說,但是在私底下詆毀了他許多次……」
「對呀,不能因為別人不知道,就掩蓋住了自己的過錯,我們現在就去!」
一群新弟子浩浩蕩蕩的湧入迎客殿內,守衛的師兄師姐們知道這些新人是幹什麼來的,密音過問劉長老後,便沒有阻攔,將人放了進去。
姜沅看著那張錦旗,盯著八個大字,心裡思索著,該如此應對,才能扭轉局面,改變眾人對他的看法。
突然一群年輕的弟子圍在了他的身邊,言辭懇切的你一言我一句。
「沈長老,我們一直以為你是德行不良的修士。」
「既貪婪又自私……」
「總佔用季長老的積蓄,肆意花銷。」
「身為醫修,卻沉迷於賭博!」
……
姜沅漸漸的,眼神亮了起來,或許,這件事情還有翻盤的餘地。
正當他想要說些什麼,坐實以上罪名之時,新弟子們的口風忽然一變。
「是我們錯了……」
「沈長老,對不起!」
「都怪弟子妄自揣測,錯怪了您這樣的心善的行為。」
「真的非常抱歉。」
……
姜沅神色不變,輕輕頷首,「這倒不必,修行要緊,一會有課,先散去吧。」
新弟子們心感沈長老的謙和有禮、平易近人,就是看起來似乎有種疲憊的感覺,這定是平日裡太過勞累了。
他們面帶敬佩之情,齊齊行禮後,乖順的退出了殿外。
中年漢子完成了錦旗的交接工作,也告辭而去,今日的事情,算是了結了。
而傳聞的發酵,才剛剛開始!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對於修行者而言,卻是反過來的。
修行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造成了怎樣的慘劇,其他人大都不會關心——修行之路,生死有道,成敗在己。
但若有人發現了什麼天財地寶,或是得到了珍貴的修煉筆記,多少都會引來旁人的關注——不會爭搶的修士不是好修士。
所以靈峰山上的沈天澤,得了吉祥賭場送上來的道謝錦旗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大陸上的各處宗門處,就連街邊喝茶的散修們,都能把這事情說出個一二來。
賭場煉心,慈善為悲,這樣又能愉悅身心,又能修身養性,還能得到眾人嘉獎,積累功德的好事,為何不做?
頓時此類行為成了現下最為流行的修真風潮!吉祥賭場之名,也變得更加響亮。
磐石大師心滿意足的下了山,生意越發紅火起來,你好我也好,這才是兩全其美之道。
年終之後,又是新年伊始。
在春暖花開之時,一年一度的修行大會,即將啟動。
每年中的這個時節,各個宗門都會選出代表團,參與新年盛會。與往長一樣,盛會內容既有臺上較技,也有台下論道,不僅是修行上各種資源的交流、各派技藝的比拼,甚至還有道袍風采走秀、招式取名大賽和法寶外觀選美等等活動,熱鬧非凡。
沒有加入宗門的散修也可以拿到入場券門票,但那就需要經過競爭和篩選,而且名額稀缺,遠不如大門大派裡邊擁有指定數量那樣方便了。
靈峰山上,很多弟子都想進入代表團,參與年度盛會。
可惜名額有限,哪怕是長老們,也不能隨意徵用,因為代表團裡邊,只需要最多三名長老。
靈峰山的掌門此次打算親自前往,便率先占下了一個名額。
劉長老作為以往時常帶隊的前輩,經驗豐富,熟悉流程,自然佔用了第二個名額。
季深要參與此次盛會中的「天驕之戰」,作為靈峰山的劍修,出戰其他宗門的核心子弟,也不得不佔用掉最後一個名額。
得知代表團的隊伍安排後,姜沅本著貪婪成性的原則,向掌門提出了任性的要求。
他想要奪取屬於季深的那個出席名額!
靈峰山的掌門是一名面容嚴肅,不苟言笑的男子,顯然不好說話。
姜沅看見對方冷靜漠然的神情,心中並無多少說服的把握,他試探的問道,「掌門師兄,我因去年有事,沒能參與年度盛會,今年想去看看,不知可否如願?」
掌門回應道,「三個名額已被占全,可等明年再去。」
姜沅不依不饒,「今年的執願,必須今年了結,否則種下了心魔,要如何是好。」
掌門看了看他,「加上你,就要剔除一人,想取代誰?」
姜沅暗道,修行之人,問話更為直接,他毫不隱瞞內心的貪婪,「劉師兄年長一些,又有經驗,帶隊讓人放心,而季深同我道行相當,往年也去過了,不如就將他的名額讓給我。」
掌門似乎想了想,才開口道,「真想要去?」
姜沅目含迫切之意,「的確如此,讓季深留守宗門,換我去罷!」
掌門細心問道,「若季深不去,天驕戰誰來上?」
姜沅對此並無所謂,便道,「可以由我來迎戰。」
片刻後,掌門緩緩開口,「好。」
姜沅禮貌行禮,誠懇道謝。
貪婪的奪取了季深的一個重要名額√
這僅僅是第一步,他將來還會佔用掉更多的東西,充分的暴露出貪婪的本性。
當天晚上,無涯洞府內。
季深邊脫衣服,邊問,「你今天去找了掌門師兄,是有什麼事情嗎?」
姜沅裹緊被子,「關於出席新年盛會代表團的安排,掌門同意變動的內容。」
代表團?
季深有些疑惑,「不是已經定下了麼……」
姜沅不動聲色,打算讓掌門來當眾宣佈這一噩耗,造成最大程度上的刺激。
季深沒有得到回應,心想也許道侶有事不方便說,便沒有多問。
他上了床,擺好了姿勢,看見道侶還是那副寒冬未去,新春甚遠的模樣,始終蓋著被子,還不讓他近身。
季深暗暗歎了口氣,關心的問道,「之前讓我出關,只是為了送法寶麼。」
姜沅想了想,也沒有別的原因了。
季深的手悄悄從被子底部探入,他道,「是不是因為我出關晚了半天,讓你覺得心情不悅了,現在都不肯抱著一起睡……」
姜沅搖了搖頭,「與你無關,我覺得冷。」
季深含情脈脈的看著他,「抱著我,不比被子暖和嗎?」
一名劍修,哪怕是平日說話,都會帶著淩厲之意。
而現在,姜沅只感受到了柔柔的暖意。
他淡然說道,「……棉花被最暖和。」
季深不敢對道侶用術法,只好試圖勾開那張被子,卻總找不到漏洞,便無奈的坐在姜沅面前,自己解決了。
姜沅:「……」
現在修行的風氣,都這樣開放了麼。
第二天,掌門並未直接公開宣佈名額的事情,而是將相關的幾人叫到主殿內,共同商議。
姜沅很遺憾還有最終確定這一步,但也不用擔心,調查說明,以往掌門師兄答應過的事情,從不食言。
他的這一個名額,穩了!
季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在了當場,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劉長老也詫異的看向姜沅,問道,「沈師弟,你要出席盛會?」
姜沅肯定的點了點頭,「還要勞煩劉師兄照顧和指點了。」
「那是小事。」劉長老鬍子翹起,依舊是不可置信,「那天驕之戰是由……」
「我來。」姜沅用一種得勝的姿態,看了季深一眼,「不動筋骨,難免生疏,還是多見見世面為好。」
季深目光沉靜的看了過來,如同一把被人丟在地上的利劍那樣,雙手微微握拳。
姜沅暗暗點頭。
惡感值提升√
季深深吸了口氣,他道,「天驕之戰,刀劍無眼,如何能讓醫修冒險?」
「這可不能成為藉口。」姜沅伸出手來點了點他的胸膛,鄙夷的說道,「既然我答應去,便會全力以赴,留在家裡蹲守的,就不必操心了。」
季深視線深沉的看著他,雙眸如同化不開的墨。
姜沅被看得有些發毛,他剛要開口,便聽見季深情深意重的緩緩說道,「無需如此,若你出戰受了傷,比讓我萬箭穿心還要痛。」
聞言,劉長老仰天長歎,「以往沈師弟總不願與人爭執,今日終於想通,我們靈峰山奪魁有望了!」
掌門也非常欣慰的說道,「我也很是驚訝,沒想到沈師弟願意出手,看來是擔心季師弟剛剛出關,境界未鞏固而受傷罷。」
劉長老恨不得和掌門一起拍肩感慨,「我得把這件事情通知其他幾位長老,沈師弟就是太過心善,也不好爭鬥,平白埋沒了這一身修為。」
掌門搖了搖頭,「這其中也有季師弟的責任,結成道侶後,總是藏著掖著不讓人瞧見,生怕被奪走了似的。」
季深神情冷然,以往在盛會上,那些敢朝沈天澤拋媚眼的妖孽還少嗎!
這種為了宗門榮耀,拼死拼活的苦力事,讓他來做就好了,何必勞煩心愛的道侶出手。
姜沅:「……」
他之前不是因為沒資格才不參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