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心裡一點兒怨氣沒有,那是假的,她這樣誠懇的上門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葉景川也一片真心,最後宋楚宜卻看她兒子不上,做母親的,難免心裡有些不痛快。可鎮南王說得對,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人家當初也沒有一口就答應下來,因此她這口氣就憋在心裡,現如今知道這茶話會到底是為的什麽辦的,心裡就有些尷尬。
她糾結思慮再三,覺得縱然自己要去,也不能待兒子去十一公主府的這茶話會辦的有趣,駙馬在前頭招待男賓,女眷們在後宅看戲耍樂,因此大多數男孩子們也都被邀請了。葉景川從前就同駙馬關系不錯,自然而然的賓客名單裡也沒落下他。
等葉景川晚間來請安的時候,她就特意支使兒子去做事:“你大妹妹陪嫁的床也打的差不多了,你若是有空,就往城外瞧瞧去,再把鑲嵌的東珠帶去。”
是專程給了已經從工部致仕回家的老工匠幫忙打的,人家住在城外,一來一去少說也得個四五天,葉景川知道他娘心裡是擔心他觸景傷情,很痛快的答應了一聲,回頭去找他大哥跟父親,說陳閣老被押解進京了的事兒:“聽說是今天才到的京城。”
這也算是晚了,崔應書都差不多也要到京了,鎮南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兩個兒子問:“錦衣衛那邊還沒傳出什麽信兒來?”
馮公公也下了詔獄了,照理來說,他那裡總也得有些話該吐出來了吧?
葉景寬坐在他父親下手,聞言自然而然的接上了話:“前幾天我順路打聽了一回,聽說已經開始做文書了,既然都開始做文書了,想必賴大人不會一無所獲吧。如今只等陳閣老到了京城,刑部再審一審了。”
孟繼明這隻狐狸這回也不說病了,成天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陳家這回是怎麽也跑不了的。鎮南王哦了一聲,轉頭又問葉景川:“福建那邊,你還去不去?”
福建那邊傳來戰報,說是海盜勾結倭寇欽犯沿海邊境,一千余人把當地三千民兵打的落花流水,成功劫掠不少東西,還擄走了二三百名百姓。聖上震怒,已經下令讓兵部左侍郎廖懷遠下去巡視,若是葉景川想去,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葉景川毫不猶豫的就點頭答應了:“兒子正想同父王提這個事,我是要去的。”
去了福建也好,踏踏實實學些本事建功立業,小兒子終究不是勾心鬥角的材料,鎮南王言簡意賅的點頭:“也好,那你準備準備,大約也就是這陣子的事了。”
宋家也收到陳老太爺被押解進京的消息,宋老太太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耽擱了這麽些日子,聽說他在路上病了好幾場,我還當他要拖到中秋過後才進京了,這還不是照樣要回來?偏得做那些做派,他如今這副樣子,還以為有人敢朝他伸出手拉一拉他?”
今天皇覺寺剩下的最後二十名僧人也被殺了,這麽些年來,朝廷除了當初泰王的事兒,還從來沒殺過這樣多的人,恐怕建章帝登基到現在,朱筆批複的死刑犯們,今年是最多的一年了。
宋老太爺說起這事來:“其實說是和尚,這幫人何曾真的把自己當和尚了?聖上這回在皇榜上也說的清楚明白,稱呼他們是叛黨、逆賊。”
宋大老爺也點點頭:“之前魏家散布流言說什麽皇覺寺是遭了小宜的連累,
很是亂了一陣。自從皇榜貼出來,這話漸漸的也沒人敢提了。”
亂黨就是亂黨,逆賊就是逆賊,還是企圖刺殺太孫的逆賊,有什麽好說的?犯下這等大罪,就算宋楚宜不是天煞孤星,難不成他們就能活了?百姓們也不是全然都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晚間等玨哥兒回來,也就知道刑部那邊是個什麽情況了。”宋老太爺道:“聖上這回是下了狠心要整治吏治,孟繼明又是個聰明的,他這回可是馬不停蹄的等著陳老太爺到了刑部衙門就開審了, 以他這樣的辦事效率,恐怕這案子不必跟皇覺寺的一般,拖到這樣晚。”
其實朝廷辦案,自來按照規章程序走下來,幾個月是最起碼的,晚的拖了幾年的也不是沒有,皇覺寺的人不過十幾天就被定罪問斬,著實算得上神速了。至於陳老太爺的這案子,孟繼明估計用時只會比錦衣衛審皇覺寺的少。
因為騰出了空,還得準備接下來審崔應書呢。
宋老太太想起這事兒就忍不住皺眉,實在是這事不好應付,整個九江的官員都怕受牽連,一口咬定就是崔應書的責任,他們眾志成城,又把表面上的證據做的這樣好,一副不把責任推給崔應書,就誓不罷休的架勢,著實叫人傷腦筋。
宋老太爺看了宋楚宜一眼,告訴她:“常首輔也沒法子,派了人去九江那邊打了招呼,可是九江那邊一口咬死了就是崔應書受賄。”
這想想其實也很好理解,畢竟死了四五千人,這不是個小數目,放在福建,已經足夠叫總督都暫時剝奪官位戴罪立功以觀後效了。何況是在九江?九江一系的官員想必都是受了人指點,把這個黑鍋給外來的崔應書背,自然,他們從前估計是沒這個膽子的,這個膽子是誰給的呢?這也很好猜,這事兒跟皇覺寺和陳老太爺的事是三管齊下齊頭並進發生的,叫人不疑心到他們身上也難。
可當初陳老太爺能說動他們,是因為他們也相信陳老太爺所說,宋家崔家恐怕都要倒霉,一個崔應書,背了這個黑鍋也就背了,並沒什麽所謂,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