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接下來會幹什麼……?
不、不行啊,他的傷……
這樣的場景她再不經人事也懂得曖昧,溫度直線上升,結果發展為限制級應該是看們期待的事。她正慌亂瞎想著,男人低頭,唇軟軟熨上她的眼瞼,她心跳了一下。
要、要開始了嗎?
嗚嗚,她好像,還沒有準備好……
雅蘭吻吻她的眼睛,然後把她抱出水中像放個洋娃娃似的放到邊緣坐好,她這般視線幾乎與他平行了,他握著她小腳看看有沒有崴傷,然後抽了疊好的白毛巾將她包起來,自己出水了。
“……哎?”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在一邊穿好了白浴袍,系了帶子,“順帶洗一洗,下午出門。”說著對她笑笑,離開浴房,她正一個人愣著,女傭進來了,對她行禮,“小姐,雅蘭大人令我服侍您洗澡。”
……哎哎?!就、就這麼,沒了?
她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她她她剛才到底在想什麼?!還、還那麼期待的表情!
雅蘭剛才笑得那麼……意味深長,他肯定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她恨不得一頭淹死在水裡算了,女傭立在一旁,疑惑地歪歪頭。
下午出門原來是有原因的。
昨天在洛靈斯頓小城裡因為少女容貌一鳴驚人,有很多小孩子在說,多多少少傳了開來,加上最後是雅蘭接她回來,市長那邊一下就明白了加里弗雷德家家主來此的山間莊園裡度假這一事實,把請帖發了過來,還有什麼來了這兒也不說一聲讓他這個市長當得十分慚愧什麼的套話,務必光臨寒舍共進晚餐好讓他盡地主之誼。
加里弗雷德向來在套人際關係中低調,這種活動恩澤一直都是推掉的,可這次的有點為難,雅蘭看了一眼請帖,也就應了,時間定於數天后。
菲特看看雅蘭,回頭問恩澤,“雅蘭認識市長嗎?”
“半個認識吧,主要是跟他的大兒子比較熟悉……”豈止是比較熟悉,恩澤心裡有些沉,夏日裡悶著慌,過去的往事傾瀉在眼前,“該來的總是得來的。”
“?”
下午四點過後,太陽光線弱了便一起去城裡,城鎮一如既往安寧而喧鬧。
菲特頭髮紮成盤花馬尾,精神秀氣地垂到腰際,穿著一條淺粉鏤空花邊的純色洋裝,薄薄的布料,蓬蓬的裙擺,腰間有亮色綢帶束著打了個蝴蝶結,看上去真的就是個嬌嬌嫩嫩的小姑娘。身邊替她打傘的年輕男子倒只是穿著單衣如同一抹薄薄淺蒼灰色,靜謐清俊的,從頭到腳乾乾淨淨,若不是氣質斐然,倒有些少年的味道了。
走過時旁邊的人時不時看上幾眼,菲特有些不好意思,把傘從雅蘭手裡拿過,打低了些。
在這裡估摸是要住上一段時間,帝都那邊風雲變化尚未平息,雅蘭也不算徹底擺平教團,這兒反倒安靜悠閒,他的莊園除了自己的母親沒住過其它年輕小姐,物什下人置備周到,他發現她似乎喜歡自己買東西,便帶她出來,人間血族迥異,走走也是好的,何況她會快樂。
菲特有些興奮,淨看些吃的,冰激淩棉花糖,一些民間小女孩的愛好,一家店裡賣烤雞翅,香氣誘人,她坐在店裡連吃了好幾隻,手上嘴上全是汁,他見了便輕笑,拿紙巾替她擦,她紅了臉,“女孩子吃太多了……是不是會被討厭啊?”
雅蘭微笑幫她擦乾淨,女孩子唇瓣紅紅軟軟的,他覺得比雞翅好吃多了。
她臉更紅了,心裡卻泛出了甜。
出門後橫穿了洛靈斯頓的中央噴泉廣場,白石的地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馬車車轍滾滾碾過。因為城鎮在大陸上規模算小的了,人口不多,也沒有怎麼規劃過道路,大路段地區經常出現人流和馬車穿插的狀況,因是個慢節奏城市馬車行得不急不緩,也沒有多大在意了。
走到廣場街口時菲特突然加快了腳步離開了雅蘭,朝對面的一座屋宇小跑過去,雅蘭遠遠地望著,屋簷陰影下站著個瘦小的老婆婆,望著來回的馬車左右張望著,幾次想邁動腳步還是停下了。
只見菲特到她身邊,簡單說了幾句,少女臉上便展開了笑容,挽過了老人的細瘦的手臂攙扶著一點一點過了廣場。
回到雅蘭身邊時她還隔著噴泉向老人打招呼,察覺到男子落下來的目光,不好意思起來,“哎,走啦。”
之後去了飲品店,點的一如既往是可哥,她捧著杯慢慢地啜,逛的時候還回頭瞅瞅昨天那群小孩有沒有跟上來,有的話她想買雞翅給他們吃。
“你當他們都是菲特麼?”這麼好吃。
“什麼呀?我、我只是看他們總是眼巴巴望著我,我以為他們餓了……”
雅蘭笑笑,“他們只是喜歡看漂亮姐姐而已。”
他說的不甚在意,她卻紅了臉,他這是在說她漂亮麼?
又坐了一會兒,菲特一手握著杯子,一手攤開,她低頭注視自己的掌心,然後莫名輕輕開口:“其實血族裡,很少能見到真正的血族的,比如長老啊大臣啊什麼的,因為壽命真的很長嘛,很多都熬不到那個時候就已經自我消亡了。”
雅蘭聽著她說,凝視她低垂的睫毛,手指搭在乾淨的桌面上。
“哎,其實來人間後才知道,原來人類是那樣蒼老的。”
她一直記得三年前月夜裡的那個老人,有著溫柔深情的藍色眼睛,他用嘶啞而滄桑的殘破嗓音,再一次呼喚她的名字——隔了半個多世紀。
人類那般脆弱易逝,掌心上停留著撫過老人手臂的粗糙感,枯樹枝一般的手臂,和詹姆的一樣。
所有人類都一樣。
“菲特。”
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動了動,男人伸手握住她攤開的掌心,拉到自己唇前,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和指尖,“哭什麼,我還在這裡。”
菲特抬起眼睫,面前的男人有著年輕而英俊的面龐,這大抵是自己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吧,所以再也不要重蹈覆轍,坎坷無望後歲月短暫,相愛彌足珍貴。
至少現在,你還在這裡,在我眼前。
天色將晚,兩人準備回家時天空一陣炸響,沉悶悶倏地暗的徹底,過了幾秒,嘩嘩雨水砸了下來,劈頭蓋臉的倡狂。
雅蘭拉她進一家服裝店避雨,南方城市夏季雨水豐沛,來也洶洶去也洶洶,躲躲就好了。
等進了店後才發現……是一家內衣店。
“……”
店裡燈光不似其它店那樣明亮,除了老闆空無一人,內衣品種倒是很多,各種顏色和花樣一排排掛滿牆壁,很精緻的做工。還有女性睡衣和浴袍之類的,一般內衣專賣店裡賣的都價格不菲,純粹是小姐們偶爾穿穿看的,老闆見兩人進來了就擺上微笑,“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菲特臉紅了,悄悄拉著他的袖子意思他離開,雅蘭低頭微笑,真真是無害,“喜歡什麼顏色?”
她臉更紅了,這男人,怎麼這麼不害臊。
接下來他更過分,走到一套少女內衣前,內衣罩杯是粉紅色蕾絲小波點中間還有個小蝴蝶結,菲特臉都要出血了,死死拉著他,“走了啦。”
雅蘭抬頭對女老闆一笑,女老板眼都被笑花了,“這裡碼數是全的麼。”
“是的,每一款都是全的。”
“每樣來一套。”他報了一個碼子,售貨的老闆聽了立刻睜大眼睛呢往她胸口瞟了瞟,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哈?”
菲特崩了,頭頂冒煙。這這這。這是幹什麼?還有,她的碼子他為什麼知道?
“自己掂量過,能不知道麼?”他又低頭曖昧地笑,她恨不得鑽到地縫裡算了,這種羞人的話他都說的出來!
老闆不愧是老闆,腳下晃了一下就站直了,點頭金光閃閃地笑,她大概是看到了大把金幣在朝她招手,又飽含羡慕地望了一眼菲特,深情款款。
外面雨還在一陣陣下,他打電話叫莊裡的人來取,望了一眼窗外回頭道,“你好好呆著,我先出去一趟,恩澤來了你就上車。”
“……哎?”菲特愣愣,“雅蘭你出去幹什麼?”
“沒事。”他淡淡笑了。
找老闆借了傘出門,雨瓢潑的大,啪嗒啪嗒砸到傘面上,天空陰霾,街道無人。
他打傘靜靜走了一段,雨泥濺濕褲管也沒在意,到了一片小廣場上,四下無人,水潭淤積,空寂中雨聲陣陣,天邊偶爾炸響的雷隆隆滾了過來。
他閉上眼,幽綠的眸子再睜開時,一圈小孩已經無聲圍住他。
一個個六七歲大小,身穿平民衣裳的小孩,雨點裡包圍住他,又個個於他拉了好一段距離,正是昨日跟在小菲身後的那群。
雅蘭仍執著傘,五官深邃,靜謐的模樣。
“‘風隼’……”
忽然之前,雨聲迅速遠去,蒼老的男聲從一男孩嘴裡輕輕吐出,若蒼天的洪鐘,男孩眯起眼盯著雅蘭,似乎想看出什麼情緒的端倪,“與血族為敵,你想好了嗎?”
“追兵麼……?是派來殺我的,還是殺她的?”
“你不怕她現在有危險?”
“抱歉,在下一直對自己的血脈很有信心。”
孩童們沉默。
帝王血脈以及東方女巫之子,他在內衣店門口不露痕跡地布下結界,強行穿入會引起大的動作和反噬,無論怎樣看直接對付手無寸鐵的男人比較好。自古以來,人類皇室血脈的能力大多以“守護”為主,攻擊的不多,他現在是沒有多大能力殺死他們的。
孩童們目光漸漸冷峻。
“克羅帝亞下的令麼……”雅蘭低歎一聲,這種沒水準的事情,血帝大大不會做的。他收了傘,“一起上,她還在等我。”
孩童嗤笑一聲,“你以為你能護她多久?”
雨水冰涼急促,若泛光的子彈,一縷縷黑煙騰起,殺氣四溢,魔法陣與劍光交織,雨幕中歸於無聲,他們稚嫩的臉上出現死灰一般的冰冷,湛湛寒涼中已經出手,置於死地的狠。
六個孩子,雅蘭做掉他們還是花了點時間,恩澤現在應該到了。
他擰斷其中一個小女孩的脖子時想。
前些日也來了一批,潛藏中赫倫出手將他們幹掉了,這次的似乎不再小孩子家家,孩童模樣的血族似乎經受過異化訓練,死後還可以以扭曲的姿勢繼續攻擊。獠牙尖狠,劃過肌膚時傷口立即潰爛發紫,他俐落將一個小孩踩在腳底,頭顱砸向地面形成地磚龜裂,腦袋就這麼深深凹地面,順便抽了腰間匕首□一個撲向他的小女孩的嘴巴,貫穿她的喉口。
一瞬間血如注。
小女孩還沒有死,舌頭伸長蛇一般順著匕首繞過來,舌尖長著一隻嬰兒的臉,張開嘴一哭,滿嘴倒刺,滴著毒液朝他電光石火地紮過來,嘶嚎如貓叫。
雅蘭手一動,匕首順著刀鋒將其切掉了。
整個就是那一眨眼的事,最後零零落落的屍體遍佈在廣場上,那根舌頭還在地上抽搐扭動,雅蘭一刀甩下去釘住,抬起了頭。
天地雨濛濛,夜色帷落寂寥。
他在濕氣裡聽得見自己喘息的聲音,背上的傷口似乎裂開,撿起了傘,也沒打,轉身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雨停了,屋簷滴滴噠噠落著水珠,空氣潮濕,微微的涼,菲特看見他時跳了起來,跑到他面前,上身換了一件衣服,□全濕透了,臉白了白,“雅蘭,你去哪裡了?怎麼都濕透了?”
雅蘭靜靜注視她,目光很深,上上下下掃動著,貪婪一般,好像她下一秒會從眼前消失一般。
“……雅蘭?”她局促不安起來,他這是怎麼了?
“沒事。”半晌他淺淺笑了,無力的味道,伸手抱住她,他手很涼,冰的她一顫,她隱隱聞到了血腥味……還有,其它氣息……
“雅蘭……?”
他的心跳很快,在她耳邊轟鳴。
“菲特,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