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兩人一夜沒睡好。
菲特很生氣,非常生氣,縮到床邊不理他了,還把被單全部扯過來將自己緊緊裹住,像只肉滌蟲,雅蘭看得好笑,湊過去哄她,她不理,他繼續哄。
“……不要理我!”
雅蘭覺得她生氣時簡直可愛到飛起。
“穿胸衣睡覺對女孩子身體不好,對胸部發育也不好,嗯?”他說話溫柔。
“這種事你怎麼知道?你身邊盡是女人,不要理我!”
“菲特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不要理我!”
“我不碰你,你以後不要這樣,嗯?”
這一說菲特聽得想哭,他、他要是真的不碰她了,怎麼辦?
“我最討厭你了,不要理我!”
雅蘭快笑抽了。
這時天邊一陣炸雷,轟隆巨響,天花板都震了一震。
下雨了,還是響噹噹的雷陣雨。
雅蘭起身去關窗戶拉窗簾,窗外白光亂閃雷聲陣陣,不一會兒有管家來敲門詢問是否需要些什麼。看來不少人被驚醒了,雅蘭將管家應付走後一看床,菲特坐在床上,被單在肩頭滑下。
“嚇到了?”他走過去抱住她,她沒躲,身子抖啊抖,估計是被嚇到,眼眶快紅了,“你們都欺負我……”
“沒。”
“老天爺都欺負我……T口T”
“真的沒。”
“嗚嗚嗚。”
“乖,不哭。”
“你最壞。”
“嗯,我最壞。”抱到床上躺好,“乖,睡了。”
“睡不著。”
“……”剛才不是說不理我的麼。
雅蘭有些失笑,他以前怎麼沒覺得她可以這麼粘人,還是說……太寵她了?
最初相遇裡那些小性子全使出來了。
她抱著他,抱得很緊,胸部都壓上來了,雅蘭覺得有些熱了,這姑娘天生尤物,他真不知道為了什麼可以一直把持。
是愛惜麼,還是因為不願她受傷,還是和三年前一樣捨不得?
雅蘭有些笑自己,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他本不應該急。
“菲特,”他吻吻她的頭髮,聲音柔軟的,清晰地沉澱在雨聲中,“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然後他就給她講了半夜的童話故事,聲音溫柔而低沉,宛如古老歌謠,故事裡有英俊富有的王子,有善良美麗的公主,和她小時候聽到了一樣。
最後總是王子公主在一起,魔女得到懲罰。
“……雅蘭。”
“嗯?”
“我不要王子,”她纖細的雙臂環住他脖子,低低說,像失了羽翼的幼鳥,“我要雅蘭。”
雅蘭抱著她,嘴角漾起笑意,“我知道。”
直到天色微明時她在她懷中漸漸合眼,呼吸均勻,陽光照在她白皙的臉上,宛如真正的天使。
他低垂眸子凝視她的睡顏,潔白的如同一朵蓮花,如同三年前雪鎮她發燒的那個夜晚,守在她身邊整夜不眠。
你有沒有在某個時間,想傾盡所有去愛惜一個人?
他有,卻因此莫名安心。
菲特睡到中午才起來。
房間安靜,光線中微塵飛舞,
醒來後發現身處陌生的臥室,腦袋遲了遲才緩緩想起他們這是在市長家,她看看窗外,空氣潮濕而清新,花園裡濕漉漉的,葉子和水潭在陽光下反射著潾潾光芒。
沒叫傭人服侍,洗漱後換了套衣裙。上身是蕾絲小短衫,當季流行的流蘇飛飛袖,□是條印著太陽花的暗紅布裙,系了條藤條編制的腰帶於腰側,腳踩上牛皮坡跟鞋,頭髮盤起來用簪子固定,又戴了串銀色薔薇花的手鏈便出門了。
一下樓立即有人前來服侍進午餐,她四處張望著沒看到雅蘭,卻正好遇見了魯瓦。
“早安,不,應該說是午安了,菲特小姐,”魯瓦一臉笑容地打招呼,“您今天好漂亮。”
菲特有些不好意思,提裙回了禮,“對不起,這麼晚才起來。”
“哪有,昨晚雨下得太大,大家都沒睡好呢。”
說了一會話進餐廳,看見市長,衣裝一如既往筆挺講究,菲特見到了趕緊提裙行禮問候,市長笑了起來,“昨晚招待不周,小姐請見諒。”
“啊,不,沒有,”她就不會打官腔,實話實說,“床很舒服,房間很漂亮,是我麻煩您了,謝謝。”想了想,又乖乖補充,“飯菜也很好吃。”
市長聽了哈哈笑起來,這姑娘真可愛,“那務必到場於半個月後的品酒舞會,菲特小姐的來臨會為舞會增色的。”
“品酒舞會?”
“是的,洛靈斯頓每半都會舉辦的,因為洛靈斯頓物產豐富,以果酒最為出名,有許多都是皇室特供呢。”魯瓦說,“父親已經向雅蘭大人發了請貼了,菲特小姐一定要來哦,我也會來的。”
她好想去,正準備答應又停下了,這事還是要問問雅蘭,左右張望,“請問,雅蘭呢?”
魯瓦愣了愣,“咦,沒和小姐一起嗎?”
菲特正納悶著,樓上嘭咚傢俱倒地的聲音引起了三個人的注意。
“給我出去,出去!”
是女性的尖叫聲。
“母親?”魯瓦抬頭望著天花板,十分驚訝。
“你來這裡幹什麼,出去!”
緊接著是瓷器破碎的聲音,應該是是茶具。
魯瓦和菲特趕過去的時候,市長夫人慘白著一張臉正向雅蘭砸手邊的東西,旁邊女傭拼命阻攔,怎麼也攔不住。
“你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我已經聽了,你出去!”
雅蘭站著沒動,身材筆直修長,背影無聲。
夫人命中率極低,東西根本就砸不到他身上,他也沒躲了,倏地一個茶杯直直撞向他的臉,他伸手接過了,輕輕放到一邊的檯子上。市長夫人見了氣得全身發抖,“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母親!”魯瓦羞紅了臉一個箭步迎上去抓住她的手,這樣的舉動,太失體面了,“母親您這是幹什麼?”
菲特跑到雅蘭身邊,“有沒有受傷?”
雅蘭沖她笑,搖搖頭。
“你為什麼在這裡?”市長夫人房間在最裡面,怎麼樣都不會碰見的啊。
雅蘭沒說話,見市長已經來了,雅蘭摸摸她的頭,“我們下樓。”
午餐後菲特和雅蘭就離開了,臨走前市長和魯瓦再三道歉,又對品酒會做了邀請,菲特覺得市長夫人這麼不待見雅蘭,還是不要去算了。雖然,她自己還是很想去。
回去在馬車上她猶豫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雅蘭……”
“嗯。”
“為什麼要去見市長夫人?”還讓市長那麼難堪。
“威爾遜死前讓我帶話給她。”
“……哎?為什麼是現在?”
男人語氣淡淡的,也沒有多加掩飾。
——母親一定會生氣的,一定會的,她一定會恨你的。
——雅蘭團長,辛苦您了。
——哪一天那不那麼恨請你時將話帶到吧,這是我的心意,母親她總會明白的。
五年後憎恨依舊,也許還要個五年了。
馬車車轍咕嚕咕嚕,她輕輕問,“那你帶到了嗎?”
雅蘭笑了笑,菲特啞然,剛才市長夫人那麼激烈的反應,他是說了嗎?尚未從兒子的死亡陰影中走出來,聽到那些話後會憤怒成那個樣子嗎?
雅蘭說了什麼呢?
她沒問,氣氛有些沉重,總感覺他比較在意那個市長夫人,“雅蘭你不要想太多……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因為你比那些士兵強就什麼都扛著。”
活著不是一種過錯。
雅蘭逆光望著她,薄唇浮出淡淡笑容,他笑起來無論怎樣都是好看的,唇線優美而漂亮。
“菲特,失去的時候,總得拿什麼去支撐才好,比如信念,不如憎恨,這種感情會支持活的人一直走下去,人之常情,我沒有去在意,只不過,”他的語調漸漸漠然,讓她聽了心裡沒來由浸涼。
他說話,一字一頓的,“菲特,威爾遜,那些騎士,的確是被我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