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辦?還是得你親自來盯著他讀書複習?他都這麽大了,怎麽比他弟弟還不懂事啊?他就不能一鼓作氣把進士也考了,這樣也省得你逼他。”裴夫人皺著眉說道。
“唉,這個強得跟頭驢一樣的家夥,明明比他大哥二哥都更聰慧,常常能舉一反三,他就是不把精力放在學習中,真是欠了他的……”裴父說著說著也對三兒子裴然咬牙切齒起來。
他這麽多個兒子,除了裴然,其他個個都能乖乖地讀書上進,根本不用他煩惱,但裴然就不同了,不盯著他讀書,他能一整天都不摸摸書本。
而剛新婚的裴然,並不知道他爹娘正為他的不務正業而煩惱,他在書房裡正寫著書法呢,就被闖進來的安楠打斷了。
他蹙著好看的劍眉,說:“你怎麽來這裡了?”
安楠走上前去,看著他正寫著的字,龍飛鳳舞、瀟灑飄逸,已經自有他的風格了,怪不得裴夫人說他把精力都用在了書法作畫上。
“我不能來嗎?還是你這裡有紅袖添香,所以不想我來?”安楠故意說道。
“哪裡有紅袖添香?我自己清靜都靜不下來。”裴然說道,放下了手中的筆,把那張寫好的字平攤在桌面上,讓它自然晾乾墨水。
安楠仔細打量著他的書房,這書房並不算很大,但書架裡有不少書,其中不少是四書五經之類科舉要考的書籍,還有一些是風土人情、俠士……與科舉無關的。
書房牆上還掛著兩副畫,一副是嵩山秋景圖,令一副是樵夫與狼,樵夫正拿著鐮刀,做出防備的姿勢對著面前凶狠的餓狼,一人一狼的神情栩栩如生,把樵夫的驚恐與強撐以及狼的凶狠猙獰都表現得淋漓盡致,倒是很有趣。
兩幅畫的落款都是裴然的,安楠頓時有些驚訝,沒想到裴然在書畫這方面是很有天分的,而他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天分,在家人和夫子布置的重重學業壓力之下,都能把書畫學習到這種地步。
“你的書法與畫作都很有功力了,怎麽在外面沒有聽過你的才名?按理說以你現在的程度,應該是個書畫雙絕的才子的。”安楠好奇地問道。
這年頭,書法與畫畫雖然並不是科舉所考,但這也是學子們必會的技能,如果學得好,名聲應該很快會流傳出來,可裴然卻沒有一點才名。
聽到安楠的問題,裴然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下來,他垂頭喪氣地地說:“父親不許我把精力花在這上面,不許我用它們來炫耀求名……他只會要求我讀書……”
裴然說著,都有些咬牙切齒了,顯然對不能自由地學自己喜歡的東西而怨念無比。
“噢,真是可憐。”安楠毫無同情心地說道,裴然讓她想起了現代那些被家長逼著努力的高考生——明明人家想當美術生,偏偏父母要求他當正經的高考生,唉!
裴然埋怨了一會兒裴父對他的壓迫,才戀戀不舍地說道:“我有許多很滿意的畫作都不敢拿回家,唉。”
安楠看見他那無奈的模樣,頓時笑了,說:“那你可以拿回來給我收著啊,他們就不會知道你不務正業了。”
“不行,那些可都是我的寶貝……”裴然搖著頭說道,“我不會給你的。”
“怎麽這麽小氣?”安楠故意挑釁地對他說道。
“我才不是小氣,我是不想把自己的心血交給你。
”裴然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安楠,“萬一你是我爹娘那一邊的,得了我的書畫就毀了,那我會後悔死的。”安楠頓時樂了,說:“你娘今天真的,還想說服我站在她那一邊,讓我督促你讀書上進,起碼考個進士出來呢,說是這樣才能夫榮妻貴……”
裴然頓時一臉警惕地看著她:“你不會答應她了吧?要是你答應了,那我連書房門都不讓你進的!”
安楠笑眯眯地說道:“當然沒有答應啊,你上不上進跟我有多大關系?我又不是很虛榮的人。”
裴然聽了她的話,這才松了口氣, 看著安楠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說:“對對,我們就是要淡泊名利,怎麽能那麽功利地去讀書呢,我們這樣的人家,不讀書當官,也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啊。”
安南無語了,這家夥倒是很“淡泊名利”了,一輩子的要求居然就是平平安安?不需要平步青雲、權傾天下?
裴然對安楠說道:“你可不能逼我啊,要不然我就讓你……抄女戒女則!對就是抄這兩本書,各抄個三四百遍!看你怕不怕!”
安楠朝他翻了個白眼:“我沒有興趣管你的事,你自己隨便吧。不務正業也好、無所事事也罷,我無所謂的,你要是落魄了,我自己還有嫁妝,不會吃苦的。”
裴然連忙問道:“你這話是真的,不是騙我的吧?不會以後突然又受了什麽刺激,就要逼我上進吧?”
“哼。”安楠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裴然想要叫住她,但又沒叫,他看了看桌面上的那幅字已經幹了,便那鎮紙壓著,然後追在安楠身後去了。
已是晚膳時分了,裴然自然要回去安楠的正院吃飯的。
兩人在書房裡鬥了一會兒嘴,倒是吵吵鬧鬧的,都是心大不計較的人,鬥完了還能和平地在一張桌上吃飯。
裴然對自己這個新婚妻子還是挺滿意的,畢竟不會多管自己的事,也不逼自己出人頭地,真是再妥帖不過了,他覺得自己娶安楠娶對了。
要是娶了其他“很有上進心”的女子,知道他不務正業,肯定會不耐其煩地念叨他,請求他努力上進的……
一想到那個場景,裴然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嘖,還是心大又沒野心的安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