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月安撫一聲, 余光瞥見不遠處站著的姬朝宗又冷下臉,握著顧攸寧的手,低著眉同她說,“你和我說,這個混蛋是不是欺負你了!”
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而且——
她銳利的杏目朝站在一旁的扶風看去,這個丫頭應該是姬朝宗的人。
怪不得她這次見到阿寧,雖覺她身體纖弱不少,但身子卻長開許多,尤其是眉眼之間還多了一抹往日從未有過的媚色,原本以為她這是長大的緣故,可如今想想,只怕……想到那個可能,她的臉色越發陰沉,握著顧攸寧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道,目光更是如刀子一般朝姬朝宗的方向砸去。
“你別怕,他若是欺負你,便是再位高權重,我也要同姬家、同聖上要個說法!”
她心中早就給姬朝宗定了罪。
隻當是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姬朝宗見色心起,索性把阿寧佔為己有還養在外頭。
從前便知他不似表面那般君子持重,但也未想他竟能如此無賴,尤其如今還把手伸到了阿寧身上,簡直是混帳至極!她氣得面皮繃緊,全身發抖,似乎又忍不住想去揍她了。
顧攸寧自然察覺到她緊繃的胳膊,怕她再動手,忙道:“表姐,他沒欺負我。”
“阿寧!”
傅望月紅著眼眶,這會卻是因為生氣憤怒,還有心疼,“你別怕,我如今回來了,斷然不會讓人再欺負你。”
“表姐……”
顧攸寧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神色和聲音卻一直很平靜,她直視著傅望月的眼睛,“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若不肯的事,沒有人能強迫我。我和他在一起,是我……自願的。”看著她突然驚變的臉色,顧攸寧垂下眼眸,又輕輕抿了下唇才和半夏說道:“你先扶表姐進去。”
傅望月這會早就被她說得那番話怔住了,縱使被半夏扶著進去也未發出一聲。
猶如一隻提線木偶。
顧攸寧目送著她進屋,這才走到姬朝宗的身邊,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姬朝宗搖了搖頭。
傅望月雖然不是繡花枕頭,但那點招數,他還不至於放在心上,反倒是眼前這個小姑娘讓他擔心。見她衣衫單薄,可見是急著出來的,他擰著眉解下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顧攸寧抬手,“不用……”
可姬朝宗一向說一不二,怎麽會聽她的?等把人牢牢裹住了,一點風都透不進去,這才放心,抬手替她把臉頰邊上粘著的幾根發絲繞到耳後,低聲問她,“傅望月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顧攸寧原本想瞞,不過是怕表姐知曉後節外生枝。
可如今既然瞞不住了,那麽和人說清楚便是……見他長眉微蹙,知他擔心,便溫聲寬慰,“沒事,表姐一向疼我,我和她說清楚,她會理解的。”
姬朝宗不置可否,只看著她說道:“她若敢打你,你就……”
原是想同人說“你就和我說”,區區一個傅望月,他還不至於放在眼中,敢欺負他家姑娘,他自然不會放過她,可想到這丫頭同那姓傅的一向感情要好,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落下一句,“你就把一切過錯都推給我,讓她來打我一頓消氣便是。”
也免得她難做。
身邊扶風和杜仲聽到這番話都驚得瞪大眼睛。
雖說知曉主子一向疼夫人,但也沒想到他私下竟能讓步到這種程度。
顧攸寧也有些不敢置信,半晌,驚愕的眼眸卻化作月牙般的模樣,抿嘴笑道:“表姐從不打我,也從不跟我置氣,而且……”她看著人,“這事原本就是我自願的。”
看著姬朝宗突然變得深邃的鳳目,她輕咳一聲,別過頭,開始趕人,“你先回去吧。”
知道她和傅望月必定有好一番話要說,也怕她在外頭待久了受涼,姬朝宗點了點頭也未說旁的,只是叮囑扶風,“照顧好夫人。”而後便在她的目送下往外走去。
等人走後,扶風上前落下門栓,這才扶著顧攸寧回屋。
要進門的時候,顧攸寧便沒讓她再跟,隻柔聲說道:“你先去歇息吧。”
知道這會跟著進去反而更加讓那位明樂郡主不喜,扶風遂也沒有拒絕,輕輕應了一聲,替人打了簾子目送她進屋,卻也未曾離開,仍站在外頭守著。
屋中半夏還跪在地上,而傅望月端坐在軟榻上,目光早就恢復原本的清明,看到顧攸寧近來,仍沉著一張臉,只和半夏吩咐,“你先下去。”
半夏卻未立刻退下,而是先看了眼顧攸寧,見她點頭,這才囁嚅一聲往外退去。
“表姐……”
顧攸寧剛要像往常一般,去挽她的胳膊。
傅望月卻沒讓她碰,只看著她,沒好氣道:“你這丫頭倒是忠心,我問了半天,她也不肯多說一個字。”又見她手懸在半空,一副可憐模樣,到底不忍,神色漸緩,聲音也軟了一些,“你跟姬朝宗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知你脾性絕不是貪慕虛榮之輩,又是最為厭惡那等獻媚奪寵的女子,難不成……”
想到信中她說過的譚大夫,微微蹙眉,“難不成是他姬朝宗拿譚大夫威脅你,讓你委身於他才肯救小滿?”
若是如此,這姬朝宗便更是小人無疑。
她明日照舊要同他去算帳!
顧攸寧搖頭,先給人續了一盞夜裡用的安神茶,這才開口,“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