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瑞點點頭,他如今是越發乖巧了,這會也只是彎著眉眼笑道:“那阿姐記得和爹娘說。”等人點了頭,應了聲“好”便獨自一人往書房走去。
顧攸寧目送著顧承瑞離開才收回視線,又問半夏,“嬤嬤呢?”
她今日還沒見到嬤嬤的身影。
半夏正在收拾東西,聞言便道:“李嬤嬤昨兒夜裡有些咳嗽,怕傳染給您和小少爺便待在屋子裡。”
顧攸寧聽到這話便皺了眉,“請大夫沒?”
見人搖頭,知道李嬤嬤這是不想浪費錢,歎了口氣,轉頭吩咐四喜,“回頭給嬤嬤請個大夫,別把小病拖大了。”等人應聲,又囑咐道:“今日我和半夏得傍晚才能回來,你記得看著點小滿,別讓他和外頭的人接觸。”
四喜性子雖然不如半夏沉穩妥帖,做事也不算聰明,但勝在還算聽她的話,這會忙點頭應道:“您放心吧,奴會好生守著小少爺,不會讓他出事的。”
顧攸寧點點頭。
該說的都說了,她怕耽擱時間也就不再多言,起身和半夏往外頭走。
出去的時候必定是要經過西院的,放眼望去,早些時候還萎靡不振的一群下人,今日不僅穿戴一新,就連面上也是一副喜盈盈的表情,而小道那端,侍棋正領著幾個婦人朝顧婉的屋子走。
那幾個婦人都是珍寶齋和如意坊的掌事,聯想到昨日長公主登門,也就不難理解了。
看到顧攸寧出現在這,侍棋眼眸微閃,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便笑著迎了過來,朝人請安,“二小姐。”
“嗯。”
顧攸寧語氣懶淡地應了一聲,沒有多留,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徑直帶著半夏往外走。
侍棋目送著她離開才站起身,身後幾個丫鬟都對顧攸寧有些不屑一顧,這會便壓著嗓音說道:“姐姐何必對她如此客氣?她如今不過是個孤女,被老爺夫人庇護才能活著。”
“日後不許再說這些話。”
侍棋目光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不輕不重地斥道:“你們都是大小姐身邊的人,言行可都代表著大小姐。”說完見她們面色發白,喏喏稱是也就不再說話,繼續朝院子那頭走去。
等到顧婉屋子,見她已經起來梳妝了。
侍棋把其余人等都打發出去,親自上前替她梳妝,嘴裡說著先前在外院碰到顧攸寧的事,“我看半夏手裡拿著祭儀和二小姐出門了。”
顧婉手裡拿著一支簪子,正在對著鏡子比劃,聞言,想了想才開口:“今日是大伯父的生忌,二妹應該是去金台寺祭拜大伯父了。”她說完便把手裡的白玉簪斜插進發髻堆裡,又抬起手,“走吧,我去看看他們今日帶了什麽好東西上門。”
侍棋抿嘴笑道:“自打外頭的人知曉長公主登門後,哪裡敢怠慢?昨兒夫人剛傳了話出去,今日那些人就把新進的珍寶都送了過來。”她說著又壓低聲音,“小姐放心,您和姬世子的親事一定會水到渠成的。”
顧婉聽到這話,臉上終於露了一道真心實意的笑。
……
此時的馬車裡。
半夏想起先前侍棋和她身後那些丫鬟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說道:“這還沒進門呢,就張羅起這些,要真進了門還不知道該怎麽耍威風呢。”
顧攸寧手裡握著一卷書,余光瞥見她這幅模樣,好笑道:“你怎麽也學得跟四喜一樣?”
半夏神情微頓,半響才嘟囔道:“姑娘,您就一點都不氣?”
“有什麽好氣的?”
顧攸寧語氣如常,又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道:“我已經得了我該得的,就不會去想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
何況這東西,她原本也不想要。
見半夏還是不大高興,顧攸寧知道她生氣不是因為顧家和姬家即將結親,而是氣她那位二叔、二嬸,平日看著是如何體恤他們姐弟,因為這個更是在外頭博了不少好名聲,偏偏私下卻做出這樣的事,她心下輕輕歎了口氣,到底還是拋下手中書卷,握著人的手,沉聲道:“半夏,你要記住,人生在世最不該的就是惦念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親情,愛情都是一樣的。
半夏見她神情嚴肅,心下一凜,面上那股不忿也逐漸散去了,端肅起面容說道:“奴知道了。”
顧攸寧見她神色恢復如常便又繼續翻看起手中的書卷,她從前年少無知的時候也曾貪戀過一些東西,可後來,現實告訴她,有些東西早就不屬於你了。
不必強求。
馬車繼續朝城外金台寺駛去。
清晨陽光正好,從半卷的布簾外頭泄進不少白光,盡數打在她的身上。
等到金台寺的時候已過辰時,顧攸寧如往常一樣先去佛堂念了一卷往生經,然後親自撣掃了小佛堂,到了時間才朝法相住持的禪房走去。
*
姬朝宗是在午後才到的。
他今日是來寺中休養,免得吵鬧便隻帶了杜仲一人,又不願旁人知曉,就連馬車外頭都沒掛姬家的牌子,這會他斜靠在榻上,一手撐著額頭,一手翻看著書,等到馬車停下,外頭傳來杜仲的聲音也只是淡淡“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