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和桂花酒送到的時候,已是黃昏。
裴道珠正在臨窗作畫。
聽枕星說了蕭衡差人送東西的事,她莞爾:“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枕星笑嘻嘻的:“螃蟹倒是沒什麽,只是這壺桂花酒,卻是郡公親手釀製的。郡公特別叮囑,桂花酒隻許您一個人喝,不可以分給別人呢。”
“他能釀出什麽好酒?”裴道珠嫌棄著,卻還是擱下毛筆,在一旁的銀盤中淨手,“斟上一盞,我來嘗嘗。”
酒液傾倒,落進天青色的小酒盞裡。
淡金色的佳釀,透著醇厚質感,融合了酒水的清冽和桂花的香甜,秋日黃昏裡分外誘人。
枕星又準備了一碟栗子糕,再給房中掌上燈火,才退下去準備晚膳。
裴道珠端起酒盞嗅了嗅,試探性地嘗了小口。
酒液綿甜,是很好喝的。
更何況還是堂堂蕭家九爺親手釀的酒……
裴道珠心情不錯,喝完一盞,吃了半塊兒栗子糕,又接著小酌起來。
窗外的日頭逐漸西沉。
一輪皎潔的彎月從雲層中躍然而出,天際群山黛色,宛如潑墨。
裴道珠趴在書案前,一壺桂花釀竟被她喝了個乾乾淨淨,最後半盞酒不小心被衣袖絆倒,酒液淋淋漓漓地灑了半張書案,濃鬱的酒香頓時彌漫在整個寢屋裡。
屋中燈火朦朧。
裴道珠揉了揉醉紅的丹鳳眼。
她支撐著坐起,對著窗外的山景凝望半晌,忽然握住毛筆,迷迷糊糊地在紙上揮毫。
不知過了多久,枕星進來喚她用晚膳。
挑開珠簾,就嗅到滿室酒香。
她快步上前,吃驚地拿起空空如也的酒壺:“您把這一整壺酒都喝完了?!這可是郡公給您在螃蟹宴上喝的!這酒並非花酒果酒,後勁兒大著呢!”
裴道珠認真作畫,不搭理她。
水墨在宣紙上蔓延。
最後一筆落下,她霸氣地丟下毛筆:“拿去!”
枕星望向畫卷。
看清楚了畫卷上的內容,她忍不住笑了:“拿哪兒去?”
“給蕭衡……”裴道珠雙手捧臉,癡癡凝望窗外的月亮和星辰,“就說我很滿意他的桂花釀,這幅畫算是我的回禮。”
燈火在她的側顏上跳躍。
少女睫毛卷翹,瞳孔朦朧,眼尾和面頰是牡丹花般的緋色。
烏青色的長發垂落至地,潔白的裙裾鋪陳在青竹地板上,便是醉酒,也仍是風雅飄逸的絕美姿態。
枕星侍奉她也算久了,卻還是被她的美貌迷得昏頭轉向,沒想太多,捧起那副畫軸,乖乖找人給蕭衡送去。
望北居。
蕭衡拿到畫軸時,已是深夜。
他正要就寢,從問柳手中接過畫軸,慢條斯理地展開。
宣紙潔白。
明月出於東山,山谷空幽寂靜,蜿蜒不絕的青石台階上,站著兩個賞月之人。
郎君白衣勝雪指挽佛珠,女郎裙裾飄逸手提花燈。
天地浩大,宇宙無垠。
唯獨他們依偎在一起,那盞花燈是紙上唯一的暖色。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畫軸角落,題字如許。
蕭衡看了許久,薄唇揚起輕笑:“還說不喜歡我……”
他瞧著,裴家那小騙子分明愛他入骨,恐怕已是難以自拔。
觀摩了許久畫卷,他對問柳道:“去轉告她的侍女,嫁娶一事,著急不得。如今北伐未定,朝堂上戰和兩派相爭厲害。我總得先穩住朝堂局勢,再來娶她。”
問柳:“……”
講道理,他是沒看出裴姑娘傾慕他家主子的。
他提醒:“主子,這幅畫是裴姑娘醉酒之後畫的。”
醉酒之後畫的東西,哪裡當得了真?
蕭衡不以為意:“正所謂酒後吐真言,酒後的東西,才是最真的。你隻管傳話就是。”
問柳偷偷撇了撇嘴。
他才不傳那些嫁娶之類的話呢,沒得給裴姑娘那邊的人笑話!
……
將軍府的螃蟹宴,正在緊張地籌備中。
裴道珠不敢怠慢,所有事都力求親力親為。
她忙得腳不沾地,韋朝露卻過得相當閑適。
“今兒這身羅襦裙,倒是很襯我的新發簪。”韋朝露坐在妝鏡台前,頗為得意地扶了扶發髻上的珍珠絞絲黃金簪,“如何,可比顧嫻那個老女人嬌美豔麗?”
侍女笑著恭維:“姑娘年輕美貌,自是比她強千倍百倍。奴婢剛剛打聽過了,沈大將軍就在園子裡練武,咱們現在過去,定然來得及。”
韋朝露起身:“那就過去瞧瞧。把廚房熬的雞湯帶上,我親手送給大將軍,他定然會感動的。”
主仆倆拎了雞湯,興奮地往園子裡走。
花園空曠處。
沈霽一襲黑衣,身段挺拔身姿敏捷,一把玄鐵長刀在手中肆意飛舞,刀法是極好的。
顧嫻坐在胡床上,笑著斟茶:“你今兒怎麽得閑,來我這裡吃茶?”
對面坐著的貴婦人,華服高冠美豔雍容,正是長公主司馬寶妝。
司馬寶妝接過她遞來的茶:“你大婚那日,客人眾多,也沒顧得上說幾句話。今兒得空,自是要登門拜訪的。如何,沈霽待你可好?”
顧嫻面頰微紅,隻垂下眼簾,輕輕捋了捋鬢角碎發。
司馬寶妝見她如此,忍不住打趣兒:“定然是極好的,是不是?你倆身體都好,不如趁著還年輕,再生個孩子——”
“殿下!”
顧嫻臊得不行,急忙打斷她的話。
司馬寶妝笑容更盛:“好了好了,不說了就是。”
姐妹倆正吃著茶,不遠處突然傳來嬌滴滴的聲音:“沈大將軍……”
韋朝露親自拎著食盒,打扮得嬌豔隆重,正站在兵器博古架旁。
許是過於激動,她滿眼都是沈霽,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吃茶的兩人。
沈霽一套刀法正好操練完畢。
他冷眼睨向韋朝露:“作甚?”
韋朝露小跑著上前,嬌羞地遞上自己的小手帕:“正巧路過花園,瞧見將軍操練刀法,不覺看得如癡如醉。將軍的功夫真好,令朝露拜服!”
沈霽沒接她的手帕。
這小姑娘死皮賴臉地住在他府上,瞧著就令人生厭。
他正欲叫人把韋朝露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韋朝露又道:“我本來是要去探望阿難的,還特意給阿難熬了雞湯。只是看見將軍舞刀,想起將軍這些年鎮守邊疆的辛苦,不覺十分感動。這份雞湯,我左思右想,不如留給將軍,以便滋補身體。”
說著,便在侍女的幫助下取出那碗雞湯,巴巴兒地呈給沈霽。
司馬寶妝瞧著這一幕情景,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冷笑。
她故意抬高聲音:“喲,今兒稀罕,本宮竟撞見蝙蝠身上插雞毛了。”
顧嫻不解:“怎麽說?”
司馬寶妝不懷好意地盯著韋朝露:“她算什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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