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拂了拂衣袖,抬步走下漢白玉台階。
一輛奢貴華麗的金色轎輦停在台階下,四面垂著擋風用的厚重綢布。
元承踏進轎輦,端坐在裡面的黑衣少女束著高高的馬尾,捏著盛滿美酒的白瓷小盞,正怡然自得地淺斟慢飲。
聽見他進來的聲音,少女掀起眼皮。
她生了一張鵝蛋臉,容貌與裴道珠有四分相像,只是眉宇間的弧度更鋒利些,像是一朵長滿荊棘的嬌花,瞧著便覺危險,容不得絲毫褻瀆。
是裴道湘。
裴道湘似笑非笑:“太子殿下可見著他了?”
元承與她隔著三尺遠坐了,冷冷道:“你說相塚謀以國師身份遊走於兩國之間,把兩國的天子和權貴都玩弄於鼓掌之上,本宮今日聽他言語之間,說在建康有一股勢力,然而僅憑這個,還無法佐證你的說法。”
“那是當然。”裴道湘不在意地放下茶盞,“太子殿下隻管派人去查就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憑殿下的本事,總能查到端倪。若他當真如我所言,有意挑起兩國爭端,以毀滅天下為目的,還望殿下嚴懲,叫他再不能作惡。”
馬車平緩地駛過宮巷,朝東宮而去。
裴道湘掀開窗簾,見外間天色已晚,於是回眸朝元承灑然一笑:“我還有別的事要查,就不在殿下這裡耽擱功夫了。”
元承略一頷首,目送她像是一隻燕子般輕巧地掠出馬車。
前幾日他在東宮處理文書時,這個女人突然出現。
她告訴他,相塚謀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他的目的不是幫助北國,而是毀掉整個天下。
他是太子不是傻子,自然不肯全信她,因此才有了今日對國師的試探。
可試探的結果……
國師自稱常年閉關,卻在建康有著自己的勢力,對建康那邊的局勢更是一清二楚,仿佛親身經歷一般。
元承摩挲著玉扳指,等父皇駕崩,他就是洛陽的新帝。
新帝理應掌控一切,哪怕國師是從小教導他的老師,但只要他敢背叛北國,那麽他便絕不會放過!
男人沉下眉眼,面龐上出現了一絲陰鷙。
……
臨近清明時節,江南細雨紛紛。
棲玄寺。
枕星掩上禪房的窗戶,把窗台上的一瓶淡粉杏花抱進屏風後:“為了給郡公祈福,咱們在棲玄寺住了好久。今兒春雨綿綿,想來熱鬧的春天是真正到了。不過晾在後院的衣裳就遭殃了,明日還得重新晾曬……夫人還在寫信嗎?”
因為落雨的緣故,禪房中頗有些昏暗。
裴道珠點了一盞青紗燈, 伏在矮案上寫字。
她點了點頭,瞧了眼枕星抱進來的那瓶杏花。
花枝修剪得宜,花瓣和葉片上果然殘留著好些雨珠。
她笑了笑, 提筆舔墨:“他走了這麽久,我隻寄出去一封書信,今兒算是第二封……只是寫什麽,我卻有些犯愁。”
雞零狗碎的小事兒,她是不願意去寫的。
情情愛愛之類的話,她也是不願意寫的。
枕星想了想,托著腮在她對面坐下,笑眯眯道:“不如就告訴郡公,江南的杏花都開了,請他明年的這個時節,一定要與您一起賞花!”
晚安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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