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盛出拆鱼羹,自有电视台安排的人员上菜。
岳宁走到对过,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丁胜强。
“强叔,你还好吧?”岳宁很关心地问。
“不用你猫哭耗子。”丁胜强额头青筋爆出,抄起手边的炒勺往岳宁扔过来,岳宁只是偏了一下身,炒勺掉到她身后的地上。
岳宁看向丁胜强的两个徒弟:“你们师傅情绪不稳定,带他先回去吧!”
两人下意识地听岳宁的话,走向丁胜强。丁胜强面对岳宁有种无力感,但是对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师傅的身份摆在那里,赤红着脸问:“你们是我的徒弟,还是她的徒弟?”
两人也迫于他的积感,不敢动了。
岳宁声音淡淡:“先不说你有没有心思做完这个拆鱼羹,就算你做完了,它能证明你店里的拆鱼羹和它是一个东西吗?好好去想想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你陷害我!”丁胜强吼叫。
岳宁无奈地笑一声:“如果你不是打着宝华楼正宗的名义,那你用什么鱼,你用什么鸭子,你用什么肉做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打着宝华楼传承,吸引的是我爷爷的食客,你不知道宝华楼的菜品是什么质素吗?这叫我陷害你?客人不应该
有知情权吗?”
现场那么多记者这时一拥而上,全把话筒递到他们俩嘴边。
“丁先生,岳小姐说的确有其事吗?”
“岳小姐,您说胜华楼的菜品原料来源有问题,请问你有证据吗?”
岳宁摆手:“我只是怀疑,所以我提出这个比试,我想从他的制作程序上验证我的猜想。如果他跟我用同样的方法做拆鱼,就不存在问题。可惜他不是?我把疑问给到你们,追求真相是新闻记者的职责所在。”
面对一大堆话筒,丁胜强越发惊慌失措。慌忙推开记者,往外跑去,两个徒弟还在大眼瞪小眼,岳宁说:“你们快跟上,当心好你们师傅。”
岳宝华已经走到了岳宁身边,岳宁转身过去:“强叔今天做的拆鱼羹,为了求快,油炸了鱼块,但是其他步骤没问题,爷爷您接下去做完它,让大家对比一下,您徒弟大致的水平。”
岳宝华微微愣了一下,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孙女的话,先不要质疑,照做之后再说。他洗了手,鱼汤调最小火,去把剩下的一点鱼给拆了,替丁胜强的拆鱼羹收尾,他舀了小半碗出来,岳宁试了一口:“就是香气上差了一点,鱼汤炖煮的时间
略长,鱼汤略微浓稠,其他都挺好。上桌吧!”
主持人过来问:“还要评判吗?”
“来都来了,都尝尝。两份拆鱼羹,风味上还是有区别的。有始有终,好不好?”岳宁说道。
拆鱼羹被端到专业评委和观众评委那里,岳宁对着观众鞠躬:“真的很抱歉,这场比试,我最初的目的,只是因为丁胜强踩着我爷爷的宝华楼,我爷爷怀疑他们的菜品,挂羊头卖狗肉。我就想用比试的办法,去验证我们的猜测。我没想到我一夜
之间爆红,客流瞬间变大,宝华楼门前的街道狭小,又是明火,出现踩踏和火灾的话,会是我一生都难以背负的罪孽。只能麻烦大家到大球场,但是今天这样的电视直播,也是为了我们两家的事,占用了公共资源。我在这里向现场的来宾和电视机
前的观众道歉。”
说完这一段,岳宁走到专业评委面前,也是先一鞠躬:“胜华楼的这一份虽然最后是我爷爷做的,但是基本上可以代表,丁胜强用心做菜水准。我那一份呢?是我爸爸教的,我爸爸曾被誉为福运楼最有天赋的厨师,作为他的传承人,我尽可能还
原他的做法。”
杨裕合笑着抬头看她:“想听意见?”
“嗯!”
“我是你爷爷的老食客,后面这一份拆鱼羹,味道可以,但是它无法代表你爷爷的手艺。就像你说的,鱼肉放油锅里炸就是大错了。加上汤煮得略微时间长了,与其说是浓稠了,不如说该有的香气也走掉了不少。这也是我为什么自从你爷爷去内
地找你之后,没去过胜华楼的缘故。”杨裕合笑着说道,“你的这一碗拆鱼羹......我想说华叔后继有人了。而你也不仅是昨晚那个牙尖嘴利,甚至有点圆滑世故的小丫头。能有这个手艺,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尤其是我今天看到了照片上你的草
堂,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还能有这样的手艺,很了不起。
岳宁弯腰:“谢谢裕合叔。”
许乐梅看向杨裕合:“你都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该怎么说呢?明天的节目,我就试着岳宁的办法做拆鱼羹?”
“谢谢乐梅姐!”
“你叫他叔,叫我姐?按照你昨晚节目里的说法,我比他就平白低了一辈?”许乐梅问。
“我叫您乐梅姨可以吗?”岳宁说。
“没问题。”许乐梅欣然。
岳宁挪了两步,保持和陆进勇正对面,用非常尊重,非常谦逊的态度对他:“能请陆大厨给个意见吗?”
“从刀工上,丁胜强就已经跟你有很大的差距了。口味上更不用说了。作为厨师,我很诧异,你有和你的年纪完全不相称的厨艺,我是指无论是刀工、火候和调味都已经到了一定境界。”陆进勇看着她,“但是,我刚才说,现在的中餐厨师,最大
的问题就是只追求菜的口味。实际上,我们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我们总说色香味俱全,但是漏了一个字“形”,比起精致的法餐,我们的摆盘差太多太多了。而大家在评价美食的时候,侧重点都是放在味道上,不在意菜品美。做菜做到后面是艺
术。”陆进勇笑了一声,“我说得有点多了,实在是看到你这么年轻,手艺这么好,不忍这么好的一颗苗子,也把所有的重心放在口味上。’
他终究还是计较被荣叔拿走的厨王头衔,问题是荣叔回来都没提过,可能荣叔根本没放心上吧?
岳宁微笑点头:“受教了!您和我爸爸说得一样呢!他也说起当年的福运楼,做的菜那叫一个精致。然而受限于西北的条件,他能教我的也就那么多。他也希望我出来之后,能多向行内高人学习。希望有机会能像您请教。”
陆进勇很倨傲地笑了一声:“从入门到进阶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平时比较忙,当然我也欢迎有这个想法的年轻人,我找个合适的人带你入门吧?”
岳宁鞠躬:“谢谢陆大厨,我爸爸带我入门了,我还是懂一点摆盘技巧的,可能需要的是进一步的提升。”
陆进勇笑容收敛,大呼气,好似遇到了一个不懂事的晚辈:“你爷爷没告诉过你,大师傅大多心气高傲,年轻时候想要学手艺都得勤奋,谦逊。”
越说越来劲儿了,陆大厨是苏小姐请来的,苏小姐为了今天,不知道昨晚有没有睡?自己拆穿丁胜强,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是苏小姐为了今天的节目付出了多少?几位评委,这些观众。她得尊重这些人,感谢他们付出,走完所有的流
程,这次节目不能算完全圆满,至少不能半途而废吧?
但这位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意思上她还没入门。看在苏小姐的份上,岳宁不想跟他多做纠缠,等去他的餐厅吃过了,了解他的水准之后再说。
她点头:“我懂了,多谢陆大厨指教。”
岳宁谢过专业评委,又到观众评委那里:“大家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跟我说。”
“听你这么说了,胜华楼我是不敢去了。你们宝华楼什么时候开,你爷爷的拆鱼羹,平时都订不到,你刚才说,这个新方法可以敞开供应了,是真的吗?”
“真的,就是您想吃我爷爷那种老手艺做的,剔刺之后,只要把鱼肉手工掰碎了,也很容易了。肯定会敞开供应。”
“你的也很好吃啊?”
“是吧?我也觉得。”
主持人依旧请大家进行投票,依旧请专业评委最终打分。
杨裕合代表专业评委发表意见:“刚才岳小姐也说了,她是别又用心,我们还是走完了流程,岳小姐的拆鱼羹以压倒性的票数获胜,但是我们一致觉得,这不是岳宝华先生和岳宁小姐这对祖孙的拆鱼羹更强,作为老食客,我认为两者略有不同,
却一脉相承。我看到了传承!”
流程全部走完,今天的活动算是结束了。
节目组联系了胜华楼,让他们也过来把设备装上车。
岳宁和宝华楼的人拿出了准备好的打扫工具和垃圾袋,把现场地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岳宁环视了一周,她说:“阿松叔,你和爷爷跟车回去,准备明天宝华楼开张,其他人留下来,把看台上的垃圾清理了,清理好了,我们一起去鸿安大酒店的南洋餐厅吃饭,那天没吃到咖喱炒蟹,我不开心。”
“烧菜的地方我们都清理干净了。这些大球场有清洁工。”阿忠说。
“哪儿那么多废话,听我的。”
好吧!阿忠拿起垃圾袋去捡观众留在看台上的垃圾。
岳宁让阿明去买了水进来,给宝华楼的人和正在拆布景的工作人员。
她分配了一下,让阿明叔去买了水进来,好几个人一起动手,即便是位子多,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大半个小时,也就走完了。
岳宁跟还在拆布景的工作人员道别,出了大球场,从大球场去鸿安大酒店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路上,阿忠还对他们去把座位上的垃圾清理了,耿耿于怀。
“你见过明星演唱会后,明星自己下场捡垃圾的吗?”阿忠说。
岳宁停下来,很严肃地看着阿忠:“明星应该引导自己的粉丝把随身的垃圾带走。他是偶像,是榜样。我还没有粉丝,我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我无法要求观众这么做,那么我只能自己做,带着你们做。宝华楼以后要做大,就要从现在开始,从
点滴做起,约束自己,未来宝华楼才能成为一家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才能走得远。企业的口碑和美誉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如果想跟我学手艺,想跟我做,你必须比别人更懂约束自己,我爸爸说,厨子要守规矩,我们做的是吃进嘴里的东
西。
阿忠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轻声说:“知道了。
岳宁立马露出雀跃的笑容:“吃饭了,吃饭了!吃咖喱蟹了。
岳宁带着大家进鸿安大酒店,在旋转门口,碰到了搂着美女腰的蔡致远,想起跑断腿的苏小姐,岳宁翻白眼,翻到一半,察觉自己本末倒置,没有蔡致远,苏小姐也不会为她跑断腿。
岳宁立马换上甜甜的笑容,叫:“致远哥哥......”
蔡致远收回了搭着美女腰的手,忙说:“宁宁啊!哥哥消受不起你的四十五度仰望。”
他记性真好!岳宁都忘记这个了。
蔡致远看着她笑:“苏小姐为了这次的直播应该是熬通宵了,几位专业评委也是她的面子请来的。你亲自做顿饭,我来做东,请苏小姐和陆进勇他们几位专业评委吃一顿?好不好?”
他特地提陆进勇?岳宁从蔡致远的眼神里看到了鸡贼,她嘿嘿笑了一声:“哥,怎么办?我还是想仰望你!”
“这次允许你芋头片装东平鸡饭。”蔡致远还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