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楼的人一起去十六楼的南洋餐厅。
到门口就有侍应生问:“小姐订位了吗?”
岳宁摇了摇头,见里面座无虚席,瞬间遗憾,她跟大家说:“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越是没有位子,遗憾就越大,不过还能怎么样?
岳宁刚要带人走,听见一声:“宁宁。’
岳宁回过头,见一位气质高贵的女士看着她。岳宁疑惑,自己还没有机会认识这样的贵妇。这位太太眉眼好像有点熟悉。
这位女士笑:“我是你大妈妈的三姐,是君贤的妈妈。”
“三姨妈。”岳宁叫一声。
乔叶应漪笑着说:“你一句话,这餐厅生意就好到爆了。”
“就是很好吃吗?今天我还想吃。”岳宁有些惋惜,“不过没位子了。
“有的。”乔叶应漪转头和跟在身边的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说,“用家里的包间。”
“是,三小姐。”
乔叶应漪笑着说:“去吧!今天有黑胡椒烧魔鬼鱼,味道最正了。”
岳宁听见眼睛都亮了:“姨妈再见。”
“等你忙过了,去家里玩。”乔叶应漪跟她说。
“好的,好的。”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包房里,里面花色地砖,雕花家具,浓浓的南洋风情。
窗外是海景,海景什么的,现在还是别看了吧?一大早起床,到现在岳宁饿了。
“这间包房专属于叶家在港的亲,不对外。”经理介绍。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想吃饭,岳宁说:“辣螃蟹,咖喱的和黑胡椒的各来一份。”
餐厅经理说:“岳小姐,二少爷和您在这里吃了顿晚饭,生意就成这样了,我们预定的螃蟹不够,午市已经卖空了,现在已经在紧急调货中,如果您要吃,可能要等。”
“等多久?”
“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还要做起来的话?”经理很抱歉地说。
岳宁侧头,她不想等,还得回家呢!家里一堆事呢!没有位子的时候遗憾,有了位子没得吃还是遗憾。
餐厅经理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换咖喱大虾和黑胡椒大虾?”
“好的。”
菜上来,其他几个人可能有些吃不惯,她这种上辈子满世界跑的人,觉得味道特别正,所有的菜的都很好吃。只是,前天晚上来得晚,有什么吃什么也就算了。今天是特地想来吃咖喱炒蟹,结果还是没有。
岳宁突然发现自己很恶劣,乔君贤在北京的时候就说要吃东平鸡饭,他后来特地来给她送资料,又说想吃东平鸡饭,又没吃上。那天宴请,芋头片上那一口,能过瘾吗?人家什么都没说。要不找个机会,请他来吃顿饭吧?他还想吃扬州炒饭,
难不成自己真请他吃两碗饭?
还是请乔爷爷全家吃个饭吧?乔君贤不是说,他去西北是走乔爷爷以前的路吗?乔爷爷念念不忘的就是一口洋芋饼饼吗?
吉时已到,阿松和阿明一起点燃鞭炮,在噼里啪啦声中,宝华楼重开了。
几个学徒一起给街坊派糖。
兰姐高兴得说:“以后大吉大利,一帆风顺。”
花姐往对过关门打烊的胜华楼:“老天有眼,恶人恶报。”
宝华楼的菜里吃出胶布,宝华楼关门,胜华楼火得不行,这才几天宝华楼重开,换成胜华楼关门了。
宝华楼是被陷害,是假的真不了。胜华楼的问题,在港城记者的深挖下,震惊全港。
记者拿到了鸡鸭禽类老板给两家的供货清单,同样日期,同类产品的进货价格对比德清清楚楚,新闻里播放了家禽老板的一段话:“一分钱一份货啦!买过活禽和冷冻鸭的都知道价格。宝华楼用活禽,午市用的,我前一天下午两点送到,晚市用
的我都是在第二天一早送到。十几年都是这样的啦!岳老板会亲自刷脆皮水,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胜华楼用的价格便宜一半,你不能说胜华楼的冷冻鸭不好,不好的话,也不能投放到市场。只是东西不一样,冷冻鸭其实很实惠的“
这个?食客们还能接受。然而看到后面的镜头,知道真相的食客,胃都要吐出来了。
鱼是下市之后,收回来的不说了,里面活鱼死鱼都有,这也就算了。
看到阿旺炸鱼的地方,那就更加震惊了,炸鱼的油,是从猪肉摊上收回来的各种废肉,熬出来的猪油,兑上豆油炸的。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阿旺的家里,加工的那个地方,苍蝇在飞,大夏天蛆都在扭动。
镜头在给到阿旺婶,阿旺婶不知道是有鼻炎,还是怎么的,低头拆鱼的时候鼻涕水会滴出来,滴到正在拆的鱼上。
处于这样的风暴中心,作为这家酒楼的第一大股东,张丽丽被阿Sir请去喝茶,张丽丽说她是请了丁胜强来全权管理,丁胜强也进去了。
胜华楼被查封了,什么时候重开,谁也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两个老板什么时候能出来。
宝华楼关的时候,岳宝华给大家工钱照发,胜华楼关了,他们欠几家供货老板的钱都不少,工钱真是想都别想。
反观宝华楼,现在是红得发紫。
岳宁那天结束后,带着宝华楼的人,把观众遗留在大球场上的垃圾,全部检掉,打包送到垃圾箱边上,被记者拍下报道之后。
有记者去问岳宁:“知道大球场有清洁工吗?”
岳宁回答:“知道。但是垃圾应该放到垃圾桶边上,清洁工再收才合理。那天球场上垃圾,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宝华楼和胜华楼之争才有的,观众没带走,那我们花点时间捡走了,至少给清洁工少添了麻烦。”
这个回答又收到了一大波的好感。
胜华楼后厨的人,一半都是宝华楼原来的人,其中大部分又是近期过去的,去了大半个月,有的甚至一次工钱都没拿到。
现在见宝华楼重开,就想要回来,有人找到正在派糖的阿忠,知道他现在是小老板身边的红人,让他帮忙说两句,是不是能回去。
阿忠阴阳怪气:“当时,你拉着我去胜华楼,不也是说宝华楼开不了几天了吗?我们等了一个月不到,宝华楼不是翻身了吗?你也可以等啊?”
“宝华楼现在这么好,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后厨不是缺人吗?我们回去了,也刚好。”这人还在拉着阿忠说。
花姐对着一个三十来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孩子的女人说:“彩玉,宝华楼重新开张,刚刚扫了所有晦气,你来哭算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到岳宝华面前:“师傅,家富跟了您十四年,您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们刚刚换了楼,还要还按揭的………………”
“新买楼了啊!你们结婚的时候买楼,还是你师傅借给你们钱的,这没几年老楼卖了,买新楼了,好有钱啊!”花姐站在岳宝华身边说,“你别说,你家楼家富不知道,他在胜华楼挣的是黑心钱。”
“他过去也没多久,就拿过一回工钱。”
“哦,以为可以一直赚黑心钱?”花姐固然恨丁胜强,也恨楼家富,在宝华路危难之中跑胜华楼去,他不过去,丁胜强敢在华叔离开的时候下黑手,对付老实的阿松吗?
楼家富的老婆彩玉见岳宝华不理她,又被花姐这样冷嘲热讽,这两人水泼不进。
烧腊档口热气腾腾的烧鹅、烧鸭、烧肉挂了出来,原本边排队边看热闹的人,立刻把目光集中在烧腊上。
第一位大婶一开口就要四只玻璃脆皮烧鸭,岳宁出来劝她:“婶儿,千万别买那么多,我的这个烧鸭,只能热的时候,皮脆时候吃,冷了会有腥味。”
“没事,没事!冷了我煲汤。”大婶继续说。
岳宁无奈地说:“不能像我爷爷的那种烧鸭可以烧汤,这个脆皮是用淀粉蛋白浆的,烧汤,汤色会腻。”
“哪有生意来了,往外推的?”大婶说她。
“我这个新方子的烧鸭,确实好吃。任何方子都有优缺点的。大家买的时候理智一点,吃多少买多少。”岳宁劝她,“也让其他人能买到,毕竟我们刚刚重开,人手真的不够。
彩玉看见岳宁出来,推了推女儿:“快去叫姐姐。”
男人跟她说岳宁才是宝华楼做主的人,只要岳宁定下了,岳宝华都不会说什么。
那个小女孩一路跑过来,抱住岳宁的腿:“姐姐。”
“这是楼家富的女儿。”花姐说。
大人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小朋友。虽然这对夫妻把孩子推出来,挺恶心的。
岳宁一把抱起孩子,到阿忠那里拿了一把糖果,塞在这个小女孩手里:“妹妹吃糖。”
这个女人见岳宁这么好说话,心头一宽,她眼里含着泪说:“宁宁,你是个心善的女孩子。你家富叔知道他错了,你也不想看我们一家走进绝路。帮帮我们,好不好?”
岳宁抱着小女孩,摸着她的头发,一派温柔:“婶婶啊!你们远远没到绝路的时候。现在房价在涨,哪怕今天买,明天卖,也不会亏多少钱,炒楼花就是这么炒的。无非就是你们认为房子涨这么快,你们舍不得卖掉大房子。家富叔算是我爷爷的
徒弟里手艺好的。只要他不计较钱多钱少,在哪儿找不到一份工?对吧?“
“对啊!那时候楼家富叫我过去,我说,哪怕我去观塘去筲箕湾的工厂踩缝纫机,组装玩具去。我也不会吃师傅的肉,喝师傅的血。”阿明站出来说。
“你今天过来,你们盘算的就是,宝华楼的工钱一直不算低,还有一个是我爷爷有我来接班了,以后宝华楼肯定越来越好。现在回到宝华楼,以后还是宝华楼的元老。指不定哪一天,我们开了分号,他就是分号的主厨,甚至是总经理了。”岳宁
看向阿明说,“不好意,这种机会,我得留给阿松叔他们。我算是个好人,但我不是个烂好人。”
她把孩子放下来说:“妹妹,回妈妈哪儿去!”
小女孩仰头看她妈,这个女人抖着下巴,不说话。
岳宁看着她,又看向那些原来是宝华楼的人:“没有人会永远都是顺境,我不求同甘共苦,但我不敢用临阵倒戈的人。”
这时,乔启明挽着一位穿着旗袍的白发老太太,后头跟着见过的乔太和没见过的乔先生,还有乔君慎和乔君贤穿过了服装铺子门前,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