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同桌的女同志对这位戴眼镜的同志白吃白喝很不高兴,尤其是吃到最后他还借口去卫生间。
女同志跟老爷子说:“吃好了,抹嘴巴走了吧?您还把他当知己了?被人白占便宜了吧?”
“你啊!”老爷子摆摆手,“不懂看人。”
正说着,那位戴眼镜的同志又回来了,他坐下等老爷子吃饱喝足。
老爷子站起来说要去结账,他笑着说:“我已经结了,我想请教周老,怎么能让周老请客?能不能再耽搁周老一些时间,帮我讲讲这福运楼的情况?“
老爷子看向陪自己来的女同志,他伸手:“我家就在边上,要不去我家喝杯茶?”
“打扰了。”
出了福运楼,这位同志推了自行车跟老爷子一起走,老爷子问:“同志,你是新来的领导,微服私访了吧?”
“什么微服私访?就是来看看。我是二商局新上任的局长宋自强。”
二商局管全市副食品、饮食、服务行业和摊贩。本来这是一个按部就班的部门,老爷子听他说,改革开放了,粤城是离港城最近的大城市,以后就是对外的门户。上面的领导说要做好服务业,要做好接待工作。
前几天他走访了两家涉外酒店,今天跑粤城响当当的福运楼,多走一家,多一个烦恼。
“我一下子也摸不着头绪,听您说话,就知道你是行家,想了解一下,福运楼这个局,该怎么破?”宋自强请教老爷子。
“难啊!”老爷子跟他说起了这福运楼的前世今生,从道光年间开业,一直是粤菜叫得上名的酒楼,真正成为粤菜第一招牌的,则要到三十年代中后期,这又跟一对师兄弟有关,师兄罗长发强,师弟岳宝华,福运楼一时间风光无两,三七年后福
运楼老板为了分摊风险去港城开了分号,带了罗长发过去。
讲到这里,就到了老爷子的家了。
宋自强仰头,这是一栋西关大屋。清代粤海关和十三行成立,粤城成了全国举足轻重的通商口岸,西关这里则是粤城的中心,富商云集,在这里建了一栋栋豪宅,老爷子家就是这样的大屋。
大屋的门就有三道,第一道矮脚吊扇门,第二道趟龙门,第三道红木大门,着实气派。
老爷子引了他去门厅右侧的庭院,一棵石榴茂盛,只是其下的假山颓败,鱼池干涸,老爷子笑着说:“政府刚刚把这宅子还给我,还没好好收拾,见谅。”
“哪里!”宋自强坐下,
老爷子去灌了一壶水,生了炭火烧水,继续说福运楼的师兄弟俩:“港城日占那三年,日军把港城的储备粮都拿到了东南亚战场,那三年普通人活下来都难,罗长发历经艰险才活了下来。战后福运楼老板再想去港城开店,罗长发说什么都不去
了,所以岳宝华就去了港城。但是福运楼好像跟港城相克,没两年港城的福运楼被卖了,岳宝华又跑了回来,听说后来他想自己闯闯,又去了港城,那时候他还时常回来,后来就回不来了,老罗是个实诚性子,他一直认为自己师弟是为了不让他为
难,所以再次去了港城,他对岳宝华的这个儿子也是尽心尽力,丝毫不偏心,当然他对其他徒弟也尽力,这个小岳比他爸年轻的时候,手艺还要好。而且他还喜欢研究,什么古菜谱,什么其他菜系。有什么新口味就会请我尝尝,让我给建议。本该
能挑起福运楼传承的人,逃不过一个劫啊!”
“怎么说呢?”
老爷子洗了茶盏,泡茶:“事情呢!出在他娶的那个老婆上,你知道的,食品商店和福运楼都隶属于二商局,领导觉得小岳长得好,手艺好,就给他介绍了食品商店的一朵花,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有野心的。人家逃往港城是活不下去了,她呢?
男人有手艺,孩子也生了,居然也跑了。这下可害惨了小岳,小岳就这么带着女儿去了西北。连带老罗也被连累了,他又是个耿直的性子,没能照顾好侄子,心里愧疚。那些日子里,老罗没了。只能老罗的儿子顶上,罗世昌只有他爸的手艺的七八
成,“
“这几年就没有培养个有本事的厨子?”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罗世昌没老罗本事大,还比老罗心眼多。老罗带徒弟都是尽心尽力,以前岳志荣在的时候,岳志荣也愿意教人,那时候厨子有天分高低,但是会都会,罗世昌教一半留一半,他本身跟他爸比,差了几成,他带的那些徒弟还
只能从他身上学一半,这下好了,能学到的只剩下一角了。再经过这么些年的折腾,你说这福运楼还剩下几成?”
“老罗的其他几个徒弟呢?”
“手艺好的那个去了干休所,手艺一般的那个去了利群饭店。
“刚才那个年轻厨子?”
“罗世昌的大儿子,这是个好苗子,天分不能说特别好,关键是肯钻研。不过有些菜没人会做了,就真没人会了。”老爷子叹气,“也就是我这个大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心心念念那几个菜,这都新时代了,那些菜确实费时费力费神,也不是劳动人
民吃的,没有就没有了吧!”
“还是您那句话说得对,这是中华饮食文化,再说生活条件总会越来越好的,今天大部分人都吃不起这样的菜,不代表以后也吃不起。难道等吃得起了,就只存在于前人的文字描述中了?更何况现在改革开放了,国门打开了,粤城多少年来一直
是口岸城市,回来的华人华侨,过来外国友人,想要尝尝粤菜,最后只剩下几样家常菜。这还能体现咱们粤菜的江湖地位吗?”
“可不是吗?想当年粤菜北上,在北京也是响当当的名号,政界、军界、商界、文化界的名流要人以请一席陆家菜为荣,提前半个月一个月也未必能预定得上。在上海最最有名的酒楼大多是粤菜......”老爷子从福运楼的风光数到民国时候粤菜在
京沪两地的风靡,为今日粤菜面临的危机而心痛,心痛之下,他从盘里拿了一个香蕉,递给宋自强。
宋自强摆手,老爷子气鼓鼓地把一个香蕉塞嘴里,再气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宋自强笑着站了起来:“周老,谢谢您,先让我回去想想,过两天再来请教您。
“行,老头子也没什么事,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来我这里吃饭。我做不来那些复杂的菜,也有几个拿手菜,一起喝两盅。”老爷子说道。
宋自强点头:“那就说定了。”
宋自强出了周家的大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想那个服务员的嘴脸,想想周老说的话,他就头疼。
进了局里,他在车棚停车,听见有人咋咋呼呼地叫:“宋局长,宋局长。”
他按下车锁,拔了钥匙回头,是他们的办公室主任老胡,老胡气喘吁吁:“快快,朱副市长让您尽快回电话。”
领导来电,宋局长大步往里走去,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接通主管副市长办公室的电话。
他听到:“港城宝华楼?岳宝华?!好的,好的,朱副市长,我马上去粤城宾馆。”
他知道唯物主义不能相信鬼神,但是这也太巧了吧?他想要什么,什么就来了?
他到门口:“老胡,车子在吗?”
“在。’
“我要去粤城宾馆,先去西关接周老爷子。”宋自强说道。
“周老爷子?周三爷,周宣雄?”老胡问。
“我不知道他全名,不过应该是你说的这个人。”
老胡去叫了局里唯一的小车,两人上了车,宋自强又问:“这位周三爷是什么人?”
“年轻的时候是个人物,日本人占领城后发行联银,一边吸收法币套取港币,换取物资,一边贬低法币兑换联银的汇率,他联合银行界人士,维持法币汇率,法币比联银汇率高,群众担心联银贬值,纷纷存法币,买物资,联银信用遇到危
机,发行不畅。新中国成立后,又带头公私合营。前些年受了些苦,第一批摘帽了,政府也把周家大宅还给他了。
宋自强笑:“竟然是这样一位人物。”
“周老就喜欢吃。原本他的背景,就算是那些年也轮不上被批,他在私下说,粤城的饭店变成国营了之后,味道没解放前好了,就轮到了。”
宋自强摇头:“大实话,但说不得。”
车子到了周家大宅门口,宋局长下车到矮脚门口,往里看去,老爷子听着收音机,在喝茶,他喊了一声:“周老。”
老爷子抬头,宋局长笑着说:“岳大厨就在粤城,我来接你一起去见他。”
“什么?”老爷子瞪大了眼睛。
“港城富商乔启明老先生找到朱副市长,说福运楼出身的岳宝华岳大厨知道了福运楼的情况,想问问我们,需不需要他的帮助?你说是不是都想到一起了?”宋自强抑制不住兴奋地说。
老爷子回头说一句:“阿芳,我出去了。”
他的保姆阿芳出来:“您去哪儿啊?“
“粤城宾馆。”别看老爷子胖,只要听到吃的,腿脚极其利索,跑得飞快,跟着宋自强上了车。
“他这次是去西北接小岳师傅的女儿和小岳师傅的骨灰,要在粤城停留两日。我接到电话就想到了您,您和他们父子两代都有交情,熟人在一起,说说话也好说。”
“我大概一个月前,听福运楼的人说,岳宝华来过,他听说小岳师傅没了,就回去了。没能见他一面,还有些遗憾。我对岳宝华,也就记得他的人他的菜,跟他交情不深,真正和我能交心的是小岳师傅,他对于做菜的钻研......”想起那个年轻
人,老爷子不禁难受,“就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就那么狠心要丢下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跑港城去?港城再好,有那么个有才华又谦逊的人吗?要是小岳在,现在福运楼还有什么事?他肯定把下面这帮小子带得好好的。不会像罗世昌那样,二把刀教
出来一群三脚猫......“
老爷子年纪大了,话多了,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粤城宾馆也就到了。
三个人一起下车,进了粤城宾馆,胡主任到前台问:“请问港城来的岳宝华先生……………”
前台还没回,周老爷子就叫了起来:“这里,这里。
岳宝华看到了故人,叫一声:“周三爷。”
岳宁见到一个胖乎乎的老爷爷走了过来,很多年很多年前的记忆提醒了她,这是?
“周爷爷。”岳宁眼睛发热。
“阿女!”周老爷子先回了岳宁,看见这个孩子,他就想起有了新点子,跑他家做菜的小岳。
岳宁没想到会见到爸爸的食客,那个比罗爷爷还懂爸爸做菜的周爷爷,一开口就叫她一声“阿女”。
老爷子仔细看岳宁:“白胖姑娘怎么又瘦又高又黑了?”
岳宁刚要滚落的眼泪收了起来:“您倒是跟以前一样胖。”
“你还记得我?”
“记得,您让爸爸做菜,怕我调皮,就给我买一包酥糖。我的乳牙就是这么吃坏的。”岳宁噘着嘴说。
周老爷子伸手摸她的脸:“没有我给你糖吃,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岳宁伸手:“周爷爷,糖呢?”
“等下给你买。”
周老爷子看向岳宝华:“宝华,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快二十五年了。”
周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些话说得太多了,不说了。他转头说:“这就是咱们粤城二商局的宋局长和胡主任。”
岳宝华跟两人握手:“岳宝华,福运楼出去的老厨子。”
“听周老说了岳大厨的大名了。”
“别站着了,去咖啡厅说话。”周老爷子说道。
几个人一起去咖啡厅,周老爷子让岳宁坐他身边,点了饮料后,周老爷子问岳宁:“阿女,你这是刚刚从西北回来?”
岳宁看向爷爷说:“是啊!爷爷请港城的乔爷爷帮忙,他亲自去西北把我接回来。您是爸爸的忠实食客,乔爷爷是爷爷的忠实食客。
周老爷子看着岳宁:“受了不少苦吧?“
“如果爸爸还在,那么多少苦都值得。只是......”岳宁苦笑着摇头,“月有盈缺,人生总归有缺憾。对吧?”
“对。”周老爷子扯出笑容。
岳宝华开口:“三爷、宋局长、胡主任,是这样的……………”
“等等,宝华啊!这是内地,新中国成立多少年了?三爷这种旧社会的称呼不兴了,叫我一声‘老周‘。”
“这?”岳宝华对这位当年顶着日本人干的周自雄,叫一声“三爷”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岳大厨,您就跟我一样称一声‘周老‘。”宋自强说。
“好。”岳宝华继续说,“这几日和乔老板同路回来,听乔老板说,内地即便技术上跟国外相差很多,我们中国人如果不给咱们国内企业机会,那还有谁给咱们的企业机会?所以他的方达海运和余老板的兴泰海运各下了一条六万吨的散货轮给国内
的造船厂。我实在敬佩他们的一颗赤子之心。然我不过是一个厨子,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能为家乡做点什么。直到昨夜听世昌说了如今福运楼的状况,他说当年的福运楼的镇楼名菜,如今的福运楼已经没人会做了。他想送国强到我那里去学两年。
我就想着教国强一个帮不了福运楼。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我是从福运楼出去的,能不能为福运楼培养一些厨师?“
周老爷子一听,脾气上来了:“他还有脸说福运楼没人了?没本事,还不尽心教,可不就是没人了吗?就想着他儿子一个。别人在福运楼,就活该学不精,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宋局长摇头笑,他说:“不瞒岳大厨,我们确实也头疼福运楼的传承问题。但是您往返港城和粤城也不方便。况且您在港城也有酒楼恐怕也没办法长时间走开吧?”
“你们也说了,世昌心量不宽。就算我来福运楼教,他恐怕还不高兴,也未必能好好教。我想在年轻一代的厨师里选个两到三个基本功扎实,勤学肯干的,带他们去港城宝华楼,在宝华楼做两年学徒。然后让他们回来。就像留学一样,福运楼外
派出去学习两年。宝华楼按照港城市场的七折薪资给他们发生活费,包吃住。他们有基础,两年肯定能学出来。”岳宝华提出了这个方案。
“这个机会是真好啊!真能学技术。不过按照港城市场的七折给发生活费,怕是太多了。到时候他们可不肯回来了。”宋局长担心地说。
岳宁笑:“宋局长,宝华楼不会扣任何人的劳动。七折加上吃住,再加上相关保险,刚好是一个人的用工成本。这里面的价差,会不会导致去了港城的人不愿意回来?我想肯定会。这是开放以后必然要面对的境况,不是吗?我们只能跟你们这
里签订约定,培训的人员在培训期结束,宝华楼不会录用他们。其他的,你们自己考虑。毕竟这里有两边发展不同步的缘故。不过有人会往高处走,也有人会坚守本心,送出去十个人就算回来三四个,那也好的。不是吗?”
宋局长无奈:“是啊!现在公费送出去留学的人,也是这样。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
周老爷子想起今天罗国强说的,他问:“阿女,我今天喝小罗做的拆鱼羹喝出了你爸爸的味道。他说是你教他的。”
“他和他妈去西北找我。”岳宁凑在老爷子耳边说,“不过他妈就没安好心,是先知道了我爷爷在港城有家酒楼,她打着让我回粤城的旗号,让我和罗国强结婚。算盘打得好吧?”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真是一对好夫妻。”周老爷子骂了一声。
“我当时做这个拆鱼羹,也有炫耀的意思,让他们母子俩明白,他们有几斤几两。”岳宁骄傲地说。
周老爷子惊讶:“你在西北学会了你爸的手艺?”
岳宁信心满满:“对啊!”
“这………………西北那地方能学粤菜?”周老爷子实在不敢相信。
岳宁看着他:“爸爸说,给周爷爷做菜,最有满足感。他一直想回来再给您做菜,可惜没有机会了。他没办法给您做,我来。您想吃我爸哪个菜,我就给您做哪个菜?”
“真的?那就给我做一份拆鱼羹吧!”周老爷子想来想去,西北鱼总归有的,小姑娘大约也就把拆鱼羹给做好了。
岳宁笑着问:“不想吃脆皮糯米鸡?不想吃百花酿鸭掌?不想吃冰镇咕噜肉?不想吃......”
岳宁一个个菜名报出来,周老爷子咽了咽口水,那都是岳志荣的拿手菜,也是如今福运楼要么做得四不像,要么索性不会的菜。他颤抖地问:“这些你都会做?”
“不能说学了十成,至少学了九成。”岳宁自信地说道,“我不说十成,是因为在西北很多材料没有,爸爸只能用其他代替,而且手里也没票,所以正宗的那些,连我自己都没吃过,但是我相信他做菜神韵我是学会了。您是对爸爸的菜记忆最深刻
的人,刚好可以帮我品鉴一下。”
岳宝华笑:“三……………周老,宁宁的手艺很好。也请您给我们祖孙俩这个机会,一来也能让我们替志荣圆了那个愿望,二来,刚好也请您和宋局长、胡主任品鉴一下,我们祖孙俩的手艺。”
“周爷爷,若是您家的厨房,那您就挑简单的。要是福运楼的后厨,爸爸的拿手菜,您尽管挑,反正我做得不对,还有爷爷在身边呢?”岳宁靠着老爷子。
“放福运楼后厨。也让那些年轻厨子见见世面。”宋自强问岳宝华,“岳大厨可以吗?”
“当然。”
岳宁要了纸笔过来,给周老爷子:“周爷爷,点菜吧!”
周老爷子看着她:“我可开了。”
“您开啊!我爷爷在呢!”
他先写下“脆皮糯米鸡”,问:“真行?”
“要不您再写淮扬菜里的八宝葫芦鸭,我给您鸡鸭一起做?”
老爷子笔抖了抖,划了出去,这孩子可真敢啊?他继续写“冰镇咕噜肉”,再写“子萝鸭片”,岳宁点头:“都行。百花酿鸭掌不吃吗?“
她说能做,他就吃。
周老爷子点好了菜,岳宁提笔,把拆鱼羹划掉,改了古法蒸鲈鱼,她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中午:拆鱼羹、古法炒牛河
“周爷爷,脆皮糯米鸡要风干,明天要一整天,把拆鱼羹放在中午,加个干炒牛河,简单吃?好不好?”
“好,好!”
岳宁开材料清单,详细写了用料,还有装饰材料。
岳宁把料单交给宋局长:“宋局长这些材料能买到吗?我还要几件雕刻的刀具,也要麻烦福运楼准备了。”
“你还要雕刻?”周老爷子问。
岳宁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爸爸说,粤菜北上,能在上海和北京风靡,尤其在北京成为官府菜,色香味形缺一不可。总归讲究摆盘的吗?”
周老爷子越发起了兴致,说:“明天你几点去福运楼,我就几点去。”
宋局长说:“我也一起去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