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很不尋常,龍宮酒店的會議室沒再打開,之前股東們吵吵鬧鬧的場景也不複所見。
突然的安靜讓所有員工都很不適應,私下裡無不是議論紛紛,都在琢磨著事情到底怎麽樣了,談到了什麽地步接下來會怎麽發展。
中午員工餐,阿洪讓人打了份飯在前台處的休息私吃,因為保安部的空調外機壞了一直沒修。
之前是中央空調,但出風口有故障沒去修就臨時弄了台單獨的一匹空調,現在連這二手貨都報廢了,炎炎夏日那麽悶那麽難受哪還吃得下飯。
大堂的副經理過來了,壓低了聲問道:“洪哥,你說怎麽回事,這酒店弄的好好的,前幾天又是封財務室現在又是股東天天開會的。”
“對啊,張康和王建軍怎麽都不在了,上個月他們還是股東吧。”
“我就說了,沈富春之前不是說離開了嘛,怎麽突然又殺回來了。”
“洪哥到底怎麽回事你給說說唄,龍宮集團真的要破產啦?”
這一說,休息室裡的人唧唧喳喳的討論起來,偏偏全是女的這一下吵的是堪比菜市場讓人腦袋發漲。
沒多一會,一個前台小妹也拿著餐盒進來了,一坐下就抱怨道:“氣死我了,後勤部那幫人到底是乾屁吃的。”
“昨晚那事還在鬧呢?”
“是我我也生氣啊,房間水壺壞了按理說換一個就是了,後勤那邊倒出一箱子十多個拚起來就沒一個好的,都快凌晨了哪還有可以換的了,一家四星酒店連這點準備都沒有人家罵娘還沒理了。”
“可不是,招待所都不至於這麽寒酸,最慘的是小李昨晚連夜跑去便利店買了一把給客人送過去,早上財務上班要去報銷的時候你猜怎麽著,財務說了沒這預算還說她自主主張,給人家小姑娘氣的一個勁的抹眼淚。”
“好在咱經理硬氣,過去和他們吵起來了,還說了不報銷的話她自己掏腰包……”
唧唧喳喳聊了一會,阿洪吃完東西想先跑。
這時一個女的攔住了他,問道:“洪哥,你就別那麽神秘了,和我們說說今天的工資怎麽回事,應該是能照常發吧。”
這一說,所有人多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對於打工人來說這才是最實際的事。
現在關於酒店的傳言實在太多了,多得都分不清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現在都在私下打聽消息,有的話呢也是傳的有板有眼。
比如前兩天還說龍宮集團破產了,是投資不利現在進入清算階段,所以各個股東才會天天擠在一起開會就是為了晚會損失。
結果今天的風向又變了,成了什麽沈富春收購了龍宮集團,這轉個彎呢又說許總犯罪了也得罪人了,這龍宮保不住什麽的。
阿洪作為許信陽的心腹,平日裡還是很有威望的,眉頭一皺說:“別瞎打聽了工資肯定照常發,許總已經籌措了一筆錢在財務的帳上。”
說完阿洪就先離開了,只是他沒想到隨口的一句話,又引起了眾多的猜想。
“我去,酒店的狀況這麽差了,不能吧。”
“哪差了?”
“說你傻還不承認,酒店已經到了需要許總出去籌措資金來發工資的地步了,還能好到哪去啊。”
“啊,對啊,我可是聽說了酒店開業到現在一個月都沒虧損過,賺了那麽多錢都沒錢買設備,現在這情況該不會我們的工資也出問題了吧。”
“我可不管這些,我還等著錢用呢,我兒子今年上初中了處處都要花錢。”
“誰家不缺錢啊,我說這段時間擔驚受怕的也是真遭罪,我可答應了發了工資就先還一千塊錢給我哥,現在這一天到晚的心裡就是沒個底啊。”
“哎,要我說不是這麽個事啊,上天保佑這個月的工資能安全拿到手,然後我重新找份工作得了。”
“嘿,咱倆想的一樣,我就琢磨著就算這個月照常發,下個月就不一定了,你沒看之前股東們天天在吵就不是好事。”
“還想什麽以後啊,保佑今天工資能準時發就不錯了。”
“對啊,上次誰還說來著,集團的帳戶已經被凍結了,我說現在酒店不能只剩一個空殼子吧。”
一直等到下午,各部門接到了一個通知,這個月的工資將延遲幾天發放,至於具體的日期就沒給了。
而理由呢就是前段時間財務工作停滯導致了工資進度延遲,而這段時間有些等不及的人已經辭職了,關於他們的工資清算也很麻煩,所以財務那邊忙不過來就只能延後了。
這消息一出,龍宮酒店上下一片嘩然,大家都是傻眼了,即便是一些樂觀派都開始動搖了,不得不為自己考慮接下來的出路。
總裁辦公室內,阿洪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臉色有點尷尬。
許信陽直言道:“是不是有人叫你來打聽一下情況。”
阿洪尷尬的笑著沒否認:“我坐一會就走,實在是被問沒招了,就來這圖一個清靜。”
“呵呵,這幫鼠目寸光的家夥,這樹還沒倒就在想猢猻散的問題,以後誰接手了這爛攤子誰就倒霉。”
許信陽呵呵的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對於酒店現在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沒多一會兩個人進來了,柳雲月和目前財務部的主管,一個副經理,阿洪一看很就識趣的離開了,只是心裡犯起了嘀咕,琢磨著怎麽柳雲月又得寵了,居然接觸到了財務部那邊的事了?
辦公室的門一關,柳雲月和副經理就坐下匯報了目前的情況。
匯報完副經理就出去了,許信陽抽起了雪茄得意的一笑:“多了這一個星期,咱們就可以把帳面上的一些事都抹平了,以後誰還想秋後算帳都找不到把柄了。”
之前許信陽補交給集團的那兩千來萬,這筆錢已經撥到了酒店的帳戶上一來是向許靈音表示誠意,二來是掏這比錢即便是不情願,但許信陽也是做好了一個打算。
回到酒店帳上的這筆錢,可以抹平一些之前的爛帳,再一個就是將一些欠得時間長的貨款先還了,包括柳雲月這類的關系戶都可以提前拿到錢,避免她們的利益別侵害。
說白了還是以權謀私,在決定放棄酒店的情況下,以最大限度的維護自己人的利益。
柳雲月不解的問:“老公,現在酒店帳上的錢應該夠用,怎麽不先發工資發下去?”
龍宮營業了那麽多年工資一向很準時,畢竟一直是在盈利的狀態所以不會出任何簍子,所有人都習慣了雷打不動的發薪水時間點,從沒出現過任何的異常。
而在明明有錢的情況下,還要把錢扣著先不發,這不是在人心惶惶的情況下雪上加霜嘛。
許信陽得意的笑了起來,冷聲說:“我早說了這是個爛攤子了,許靈音敢勾結外人和我做對保證沒她的好處,真接手了這酒店可不是區區兩千萬的事了。”
“我明白了,她也不是那塊做生意的料。”柳雲月恍然過來,嬉笑說:“等她接手以後,才會發現麻煩很多除了錢以外,還有經營上的問題,人手也沒了看她怎麽辦。”
目前很多人都打算領完工資就走人,不過范圍不到頂多四分之一,至於那些中高層的管理們則沒怎麽動搖,但多少是抱著觀望的態度。
這一火上澆油,軍心是徹底亂了,人心也徹底散了,保守估計起碼三分之一的人拿到工資後會離開,如果情況不理想的話可能一半的人都會走。
頓了一下,柳雲月說:“老公,那個宋華民實在太不像話了。”
“怎麽了?”許信陽有點疑惑。
柳雲月生氣的說:“我讓律師擬了份新的租借合同,去找他那邊遞交,他居然跟我說根本不可能通過,我看呀他也是翅膀硬了,打算不在這幹了。”
“合同?”
將宋華民叫了進來一詢問,宋華民輕描淡寫的說:“許總,柳經理提交的是私人租賃的合同,想將夜總會的承租期從三年改為二十年,租金比之前便宜太多了,且這份合同會覆蓋原有合同,根本不可能做到。”
柳雲月趕緊解釋說:“老公,我這是在為咱們做考慮,你想啊酒店都給別人了那咱們的利益總要保障吧,夜總會可是真金白銀投了錢進去的。”
“現在正常運營還好,萬一那姓陳的眼紅,加上你女兒看不順眼找茬的話生意沒法做,所以我也得想個辦法要不以後咱們阿敬會被人欺負到頭上。”
柳雲月確實得先做考慮,畢竟夜總會投資時用的可是她的所有積蓄,可以說是這些年她從許信陽身上拿到的所有錢,還變賣了房子和一些不動產,是她全部的心血。
新的物業公司,可沒她柳雲月的名字,深知許信陽是什麽性格所以她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胡鬧!”
許信陽大致的看了一下合約,直接怒罵著把合約摔到了地上,氣道:“柳雲月你有沒有腦子啊,這時候提出這樣的租賃合約,你是嫌我現在還不夠麻煩想給我找點事是吧。”
“這,這怎麽了。”柳雲月一臉怯弱的說著。
以前這樣的事是沒少乾的,比如這次夜總會簽的三年承租合同,價格就比周坤時期低了差不多一半,等於是掏公家的錢補貼自己。
“怎麽了。”許信陽一拍桌子,怒氣衝衝的說:“你當別人是傻的嘛,現在是資產清算階段,這時候一切業務都會停止辦理,就算的給你蓋了章這份合同都是無效的,而且別人還會拿著這個把柄來找我麻煩。”
“租金一年一萬,你是真的敢開口啊,你覺得就算我簽字了這合約有用嘛,你他媽的……”
許信陽是氣不打不處來,繼續怒罵著:“如果這種花招有用的話,我至於被人逼到這地步嘛,借兩千來萬來填窟窿,我直接把龍宮集團做價100萬賣給自己不好嘛,你他娘的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我,我就是擔心而已,這辦法行不通我也沒強求啊,老公你別生氣。”
“你現在就給我老實點,我跟你說現在一切小聰明都別耍了,這幫家夥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傍晚,接到宋華民的電話,將事情和許靈音一說,許大小姐破口大罵道:“一年一萬,那個賤人還真不要臉啊,怎麽不直接說送給她得了。”
龍宮一共18層,面積最大的是前三層,而夜總會有最大的第三層,和有露天花園的第四層,這樣大的面積說難聽點即便在鄉下租去養雞都不只一萬。
“她就耍小聰明,有棗沒棗打三杆而已。”
陳斌伸起了懶腰,說:“之前挖牆角薅羊毛的事可以說乾的輕車熟路了,這次就試探性的弄一下,不過柳雲月說是耍小聰明但她這次的想法很對,如果龍宮酒店落我們手裡,絕沒她們母子的好,所以未雨綢繆也是正常的,但她人微言輕這是病急亂投醫。”
“這臭娘們,還真警惕啊。”許大小姐不禁咬起了銀牙。
陳斌搖起了頭,說:“正常,夜總會是她多年的積蓄和全部的心血,你爹壓根就沒投資,現在柳雲月終於有了自己的事業,租著房住雄心壯志想拚個養老的資產。”
“她知道你爹指望不上,這會肯定心急如焚,病急亂投醫是正常的,這個女人的心思倒還是準,應該說她是旁觀者清。”
說著話,陳斌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趙海洋。
“看吧,早說了無所不用其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