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襲擊過了一晚後,二月六日。
看來這天在黎明之前一直下著小雨,但達也仍然和平常一樣前往九重寺。
和平常一樣接受門徒們粗暴的歡迎。
但是在八雲面前,達也卻作出了和平常不一樣的行動。
「希望我教你如何破解鬼門遁甲,嗎…!」
達也雖然受著八雲指導,但實際上並不是八雲的弟子。
也沒有給予八雲任何謝禮。
八雲基本上只是達也練習武術的對手而已。最初是因為被風間拜托,但最近因為實力相近,對八雲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練習對手。
在寄生物事件時,對開發想子彈作出了協助,是因為那件事對八雲來說是無法置之不理的,而寄生人偶事件時的協助也是因此,以及兩人利害一致。
偶然會協助調查,是因為那是八雲的興趣,而且他本人也很享受。
借出寺院的地下設施,是因為那對八雲來說並沒有任何價值。
「達也。我雖然一直都給予你各式各樣的指導,但從來也沒有教過你任何術式。我認為你應該也知道背後的理由吧?」
「我理解。那是因為我並不是九重寺的弟子!」
對著八雲冰冷的眼神,達也以無情的眼神回看。他十分清楚自己和八雲之間的關系。不用八雲說,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請求八雲教授自己術式的資格。但即使是這樣,他仍然表示希望他教授自己破解鬼門遁甲的方法,是因為必要性正在逼近。
達也不會讓任何看過一次的事物逃走。雖然真夜是這樣說,但達也很清楚那是過高評價。現在的他,仍然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破解周公瑾的鬼門遁甲。
如果周公瑾沒有跟名倉三郎戰鬥過的話,恐怕達也已經讓周公瑾逃走了吧。如果沒有名倉三郎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交換留下的血之刻印,達也是無法破解周公瑾的鬼門遁甲。
雖然莉娜或是真夜也沒有說出口,但顧傑是周公瑾背後的人這點並不難猜出。顧傑是「Blanche!」 和「無頭龍!」 的黑幕這件事,已經從七賢人 雷蒙德·S·克拉克送出的錄影中直接聽到。那麼,作為「Blanche!」 跟「無頭龍!」 協助者的周公瑾肯定是顧傑的部下。
雖然師傅不一定比徒弟優秀。弟子的技術超越師傅,也不是稀有。但是,認為周公瑾做到的,顧傑會做不到,實在是太過天真樂觀的想法了。達也認為最少也應該要準備對策。
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達也的想法,八雲的語氣仍然很冷漠。
「是啊。你不是道士的話也不是忍者。對作為忍者的我來說,是無法把秘術傳授給外人的!」
「不是魔法,連破解方法也會觸碰到守秘義務嗎?」
守秘義務,對著這種現代的解釋,八雲露出了苦笑。但是表情的變化只維持了一瞬間。
「如果不是教授你秘術的話是不會觸碰到禁忌…。簡單來說,達也你是想知道不依靠魔法去破解遁甲術的方法?」
對著連心底也能看穿般的八雲的視線,達也沒有一絲害怕地回看。
「和師傅你所知道一樣,我在魔法方面的才能十分不平衡。即使你教授我高強度的對抗魔法,很遺憾地我應該也用不了吧!!」
「雖然我覺得沒有這回事。的確從根據現代魔法原理的術式來看,你的確很弱。但是,在操作「意氣!」 這方面來說,在這個歲數已經是達人級別了。不如說,我認為你對古老秘術的適性反而很高!」
「但我認為古式魔法的作用原理和現代魔法一樣啊!」
「在改變事像的魔法來說,古式魔法和現代魔法在本質上是相同的。但是從我們的立場而言,並不單只有改變事像的技術是「術!」 。隱藏在武術中的秘奧義有很多都不是改變事像,而是透過「意氣!」 來控制、操作、切斷、破壞「波!」 和「流向!」 」
「….師傅你所說的「意氣!」 是指想子流嗎?「波!」 是想子波動….「流向!」 是想子路徑?」
「嗯—哼,看來你很努力學習啊。大概就是那樣」
八雲微微打開的雙眼中散發出奇怪的光芒。
在那瞬間,達也陷入了掉進了類似上下皆無的無重力空間或是無方向空間的錯覺。
「對我們來說,操控「意氣!」 的技巧也包含在秘術內。然後破解鬼門遁甲的術,就是透過操作「意氣!」 來達成的」
八雲的聲音,從達也身邊所有的方向壓迫過來。
沒有踏足點的話,連攻擊或是逃走都做不到。
不知道敵人的所在的話,連回避或是防禦也做不到。
八雲的身姿是可目視到的。但是在無法信任自己五感的狀態下,是無法作出有用的抵抗。
就連對八雲的信任,在這個時刻也變得毫無關系了。
被眼前的人掌握了生殺大權,為了把這股強烈的危機感壓下去,
達也把自己的意識投向自己的肉體,自己的內側。
血液和平常一樣般流動著。有著使用著飛行魔法中的體感,和掉下去的狀態不同。根據重力,頭正在向上,腳在向下。達也並不是透過全身的神經訊號而是想子訊號來掌握,打破了無方向空間的錯覺。
重力對肉體作用的感覺回來了。
腳踏在地上,頭向著天空。
「師傅,剛才的是….!」
「我什麼也沒有教你哦。真想不到,我沒有想到以你自己的力量居然可以破解剛才的幻術」
八雲把頭轉到另一邊然後擺出了像是吹著口哨般不滿的表情。
「即使是風間也沒辦法在第一次逃脫」
「剛才是鬼門遁甲的術式嗎?」
雖然八雲的態度看似是想把關心點轉移到家常話上,但被達也直接這樣問,就直接地回答「不是喔!!」 。
「鬼門遁甲是擺布「陣!」 的術。剛才的只是對個人的幻術而已!」
這樣說著的八雲,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
「不過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我,對你使用幻術也不容易,所以也下了些功夫」
是怎樣的功夫,八雲就沒有說了。而達也想問出那究竟是什麼。但八雲接下去的話,令達也的意識停下來切換了。
「在某個意義來說,那是成為鬼門遁甲這個術之前,原始的狀態!」
八雲那像是順帶一提說出的話,達也解釋為是對自己「希望教自己破解鬼門遁甲的方法!」 的回答。
雖然達也也不知道剛才的幻術究竟是怎樣在自己身上作用的,但如果那是鬼門遁甲的原始形態的話,對應方法應該也是在相同方向上的。那麼,只要之後自己繼續鍛煉就可以了。
「——師傅,謝謝你!」
「我說,我什麼也沒有教你啊。比起這些,開始練習吧!!」
八雲催促著開始平常的體術修行。
「請多多指教!」
這樣說著的達也鞠了一躬,然後和平常一樣擺出架勢。
雖然多多少少也有些意外,但達也在完成了和八雲平常的練習後就回家了。
之後就是普通地上學。即使收到了真夜要求追蹤恐怖分子的任務,但現在仍然是等待情報的階段。
但是他的日常,就只維持到午休之前。
深雪和穗香之間的冷戰狀態解決了,所以達也再次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午飯。今天大家也集中在深雪、穗香和雫找到的桌子。
然後在開始用膳後不久,食堂的大型熒幕突然播出了緊急新聞。
「恐怖分子的犯罪聲明?」
皺起眉頭的干比古低語。然後新聞報告員開始念出聲明內容。
——昨天,襲擊了箱根某酒店,進行恐怖襲擊的人就是我們。
——我們是為了把魔法這股惡魔的力量從大地上掃除,進行聖戰的人。
——昨天的攻擊是針對魔法師的首腦,十師族而進行。
——但是十師族卻卑鄙地,把一般市民當作為盾牌逃走。
——我們以後也會為了把人類從名為魔法師的變異體手上解放,而繼續戰鬥。
——只要日本人不把魔法師流放的話,犧牲者就只會繼續增加。
把修飾過的聲明大概整合的話,大概就是那樣的內容。
然後報告員說出昨天炸彈恐怖襲擊的被害狀況。
八十九名在場的酒店客人中,有二十二名死亡,傷者為三十四名。
順帶一提,無事的客人有三十三名,當中有二十七名為魔法師。
報告員加上一句,死者·傷者中沒有魔法師,然後以如果他們把保護他人為優先,而不是比他們優先逃走的話,被害是不是會更少呢,作為總結。
「為什麼一定要把別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啊!」
對著畫面中,報告著政治家意見的報告員,艾莉卡這樣唾棄著。但那是對著電視說出不滿也沒有意義——食堂的顯示屏並沒有雙方向通訊機能——也要說出來的心境吧。
「雖然會有著因為地位或是職業而優先顧慮他人的性命的情況。但把它說成無條件或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在讓人不快」
干比古罕有地以強烈的口氣表示出厭惡,是因為無法忍受報告員那不合理的原因吧。
「自爆的恐怖分子有50人吧?對著那麼多敵人,你說究竟要怎用才能防止被害出現啊。是不是把十師族誤會為萬能的超人啊?」
雷歐對著報告員無奈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在災難的時候互相幫助的確是必要的,但是把比起自己更重視他人這種美德作為理由什麼的。根據剛才的說法的話,應該優先的性命中並不包括魔法師的性命」
達也並不單只是諷刺,更是以辛辣的口氣進行批判。
因為已經沒有更多要加上的意見。他們再次把耳朵專注在新聞的後續上。
政治家的發言大部分都是譴責恐怖分子。如果在這裡說出任何攻擊十師族的意見的話,從結果上去看,就會和恐怖分子的主張一樣。即使是對魔法師一直都在批判的政治家,在恐怖襲擊發生之後也有必要自重。
但是就像是剛才報告員說多口般,這種把錯誤的正義感作為論點的意見會不斷增加吧。如果變成那樣的話,討厭魔法師的政治家肯定很高興地乘著勢去吧。擔心著會不會再次發生去年四月的事,陷入這種憂郁的心情的人,不止是達也一個。
在這天晚上,達也被邀請到十文字家的屋敷。
雖然說是屋敷,但也只是比較大的現代建築。比起達也家大,但和雫的家實在無法比較。但是庭院卻大得讓人不覺得這裡是東京。
「很感謝你前來。請進吧!!」
達也按下門鈴,克人直接從裡面走出來。他繼承了十文字家這件事已經從真夜那裡聽說過了。當主親自出來迎接,究竟是因為自己被當作是重要人物還是純粹因為傭人少,達也迷惘了。但是馬上覺得這些事怎樣也好,然後把這個疑問放在一旁。
「打擾了!」
除了玄關十分廣闊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豪華的地方。那個闊度,比起一般住宅的玄關大了兩倍。沒有引人注目的裝飾品。吸引了達也目光的,就只有整齊地放好的,年輕女性喜好的高跟鞋而已。
如果相信公開資料的話,十文字家的子女中,在克人之下有初中二年級的次男,以及初中一年級的三男,還有小學五年級的長女。達也想著,是不是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客人被邀請了。雖然大概也感覺到那是誰,但並沒有和克人確認這個推理。
被克人帶領著,不如說是跟著他背後走,在目的地的客廳中,有一名達也預料中的女性在。
「晚安,達也。真準時呢!」
坐在沙發上的真由美,轉頭向達也揮手。
「很久沒見了,前輩。是自從十月以來呢!!」
「對呢。差不多三個月?不長不短的感覺」
「站著談也不舒服。司波,總之先坐下吧!!」
被要求坐下,達也坐在真由美旁邊。順帶一提,兩人坐著的沙發是三人的,所以真由美和達也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克人並不是坐在真由美正對面,而是坐在達也對面。
在三人剛坐下,正互相看著對方,等人開口的時候,客廳的門傳來了敲門聲。
從門的另一邊出現的,是一名看似六十歲左右的老婦人。
「雖然只有粗茶,請用!!」
以優雅的動作把水注入茶托,然後把茶杯放在達也面前。她也把真由美和克人的茶更換了,然後行了一禮離開。
「真是一名典雅的女性呢!」
達也感歎地說。一舉一動之間的優雅雖然妹妹也不會輸,但經過幾十年的磨練而獲得的品位,是深雪還無法模仿的。
「司波,七草,今天要你們特意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克人沒有對達也的感歎作出回應。
仔細看的話,他微妙地害羞著。
達也感覺到旁邊的真由美快要忍不住笑了。
「不會,因為也不是什麼誇張的距離」
本來的話,達也家和克人家之間,直線距離大概有三十公里以上。但如果這樣下去讓真由美暴走的話,感到不舒服的反而會是自己。達也努力地想令氣氛變得更嚴肅。
多得此舉,看來真由美也將意識切換了一下。
「達也都到了,十文字,可以讓我聽聽你的要事嗎?」
聽到真由美的疑問,克人的氣氛變了。克人如此緊張的表情,達也也是第一次見到。
「關於昨天的恐怖襲擊,我想借用你們的力量」
克人的請求對達也來說是預料之中的。但是同時,也令他感到意外。
「關於這件事的話,我已經收到了來自四葉當主的命令,所以也請務必讓我提供協助」
達也在這裡偷偷地看了真由美的表情一眼。
她正在以微妙的,讓人看不透的表情看著克人。
「但是,為什麼把七草前輩叫來?我聽說七草家的長男也會幫忙搜索恐怖分子啊!!」
「司波,很不巧的是,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這樣說後,克人看向真由美。
「七草。我對你的委托並不是作為十文字家對七草家的長女提出的。而是作為朋友的委托。所以不用顧慮家的事。如果不願意的話,拒絕掉我也不會在意」
真由美小小地歎了一口氣。而這卻巧妙地和接著說的話同調了。
「十文字。你那樣,只會有反效果喔。被人說「作為朋友!」 什麼的,反而會更難拒絕啊!!」
「嗯,是這樣嗎。抱歉!!」
「雖然完全看不出你感到抱歉」
「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啊…!」
被真由美懷疑的眼光看著,令克人感到不知所措。沒有看過兩人這樣親密地對答的達也,以新鮮的心情看著他們。
察覺到達也的視線,克人和真由美同時小聲地乾咳了一下。
「那麼,十文字想讓我做什麼?只有「想借用力量!」 的話我判斷不了。我也不會接受我做不到的事」
「也對呢!!」
克人為了爭取些時間讓自己想出應怎說,就喝了一口茶。
「這次搜索恐怖分子的體制有點不同」
「這點我知道。負責人是十文字,而主要指揮的人是我家的哥哥吧?真是低效率呢。我覺得這應該是不應顧慮家族面子的時候吧!!」
看來真由美把這個奇怪的體制理解成,為了顧慮同樣以關東作為地盤的七草家和十文字家的面子而采用的。
雖然真正的理由並不是這樣,但克人是無法告訴真由美的。即使對手是真由美也好,也無法說出「這是因為你父親作出了背叛的行為,為了贖罪才會這樣!」 吧。
「是的。智一先生和我不一同行動的話,就不能避免產生出無謂的誤差。在這裡,為了和七草家互相交換情報和狀況,我想你成為負責聯絡的人!」
克人不對真由美的誤會作出回應,只對她的疑問作出回答。
「我並不打算對智一先生隱藏關於搜查狀況的情報。想必智一先生也沒這個打算吧。但是在搜索的過程中一定會出現使用了秘密技術或是秘密情報網的場合。透過這而得來的情報,很難對外人傳達。因為從情報的性質上來說,推測出得來的手段絕對不是不可能的事」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會希望我擔任中間人吧?因為會出現無法透過使者傳達的情報」
「是的。關於七草家秘密的部分可以透過你自己來判斷是否傳達。我只需要為了解決恐怖襲擊事件的情報」
「別說些這麼難的事啦….!」
雖然臉上露出了苦笑,但這句話裡面有大部分都是真心的。雖然克人對自己說讓自己判斷來隔離那些情報,但是卻出現了一個可能的結果,就是必要的情報沒有傳達到,結果讓犯人逃走了。這並不是可以簡單決定的。
「…我知道了。我接下吧。的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吧!!」
「幫大忙了!」
「不要在意。這也是我家的問題!」
老實說的話讓真由美擔任這個職位,是弘一的委托。雖然弘一沒有告訴他理由,但克人多多少少也察覺到了是為了讓真由美和達也見面的機會增加。
需要負責調整的聯絡人是事實,但是協助弘一這種趁其不備的想法,令克人也很不舒服。也因此令克人必須比起平常必須把腰彎得更低,而看來真由美沒有察覺到這些暗中發生的事。
「那麼,具體的來說要怎辦才好?要不要暫時先放下大學那邊的事呢?」
「我想接下來告訴你們這點」
這樣說的克人把視線轉向被「放置在一旁!」 的達也身上。
「在找到重要的線索之前可以自由活動,但我想把聯絡隱秘化。可以的話我想直接進行會面,但你們大概幾點開始有空?可以的話我想每日,即使沒有進展我也想直接確認」
這個「盡可能直接會面!」 ,是在弘一提議讓真由美擔當聯絡人的時候強烈要求的。但是,這件事本身是合理的。
「我沒所謂」
因此,達也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暗中的陰謀。
「是這樣啊!!」
克人把視線從沒有一絲迷惘地回答的達也身上,移回到真由美上。
「七草你又如何?」
「每日這點我沒辦法跟你約定,但作為原則的話我倒沒所謂!」
「那樣已經很足夠了。你們認為場所在哪比較好?」
「如果只有我和十文字的話,我認為魔法大學附近就好….但!」
這樣說著的真由美偷偷地觀察達也的臉色。
「沒有問題!」
達也又再次即時回答了。並不是顧慮兩位前輩,而是因為在魔法大學的話對達也來說也很方便。
「但是,在魔法大學附近有合適的地方嗎?」
雖然說不是使用通訊機器而是直接見面,但也必須防範偷聽。普通的民間住宅實在無法信靠。
「那個由我來負責準備吧。情報交換在後天開始舉行吧!!」
「了解~!」
「我清楚了。那麼我應該在何時,前往哪裡呢?」
「….那麼在後天的十八時,來魔法大學的正門吧!!」
對達也的疑問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克人指定了集合的地方。
如果在十八時的話,不去學生會回家再出發也來得及。
「我清楚了」
達也腦中快速地算了一下,然後點頭。
在東京,當達也、真由美和克人在十文字家相談著以後的方針的時候,一條剛毅前往了當地有名的餐廳。味道是當然的,而侍應的教育也很好,所以這裡是政治家們經常進行密談的餐廳。
剛毅在接待政治家的時候,每年都會來這間店四、五次。雖然對他來說是不擅長的領域,但這是十師族的工作,也只好認命。
但是今天招待的人,並不是政治家。
坐在剛毅前面的女性,是第三高校校長 前田千鶴。
「前田老師,今天很感謝你在忙碌中….!」
「啊——,不要這樣,這種正式的打招呼。我和你不是朋友嗎?」
…聽到這種用詞,不會被認為是校長吧,連教師也不會,但毫無疑問這個女性是將輝就讀的,國立魔法大學附屬第三高校校長。
「…千鶴前輩,真虧你這樣也能當校長。魔法科高校是國家機關哦!!」
「真笨呢,剛毅你。平常的話當然會裝乖啊!!」
對著剛毅的吐槽,前田校長吃驚地回答。
「再說魔法科高校是高等學校。即使是國立也不會是國家的軍事機關」
露出猙獰的笑容,一邊繼續。
剛毅也沒有打算以相同眼光看待魔法科高校和防衛大學,但他並沒有作出任何一個反論。是因為他理解著前田對軍隊抱有的複雜心情。
前田校長在三十歲之前都是所屬國防海軍。最後的軍階是中尉。和上司之間出現問題(傳言中是集團性的性騷擾事件),雖然仍然年輕但就選擇退役。在之後,成為教育者,在四十多歲就被選任為第三高校的校長。是一個擁有著特別職業歷程的人。
然後她在第三高校的時候,是比剛毅大一年的前輩。在學中也是一個把猛者們打敗,在實技成績中列序第一的女傑,剛毅也有著鼻子被弄斷過的經驗。前田對他來說是一名無法超越的前輩。
「那麼,剛毅。讓我聽聽你的要事。那麼罕見地把我叫到這種地方。恐怕是很重要的事吧!!」
「是私事」
沒有因為前田的先手而怯懦,剛毅以堂堂正正——不如說是想轉入正題的聲音回答。
「喔…不會說是把你兒子的學分提高,之類的話吧!!」
「可能是類似的事」
前田的眼神變得銳利,催促著剛毅。
「你應該知道,昨天在箱根發生的恐怖襲擊吧?」
「知道啊。那真的是災難」
「那麼,你應該也知道透過魔法協會提出的聲明?」
「當然,我知道啊。但是那也太過沒效果了吧?譴責恐怖分子是理所當然的,在對魔法師不抱有好意的人的眼中,可能會變成轉移責任哦!!」
這樣說著的前田,
「不過說著被襲擊的魔法師也有責任這種話,才是真正的轉移責任吧」
加上一句。
「我們也不打算只作出譴責就了事」
「這樣說起來,那個聲明中也說過會作出最大可能的協力來逮捕犯人。那不是口上說說而已的嗎?」
「一條家將會讓將輝加入搜索」
剛毅在無言地點頭後,繼續說。
而前田也沒有說「太亂來了!」 之類的話。
「然後呢?」
相對的,她以猜出了剛毅接下來要說的話般詢問。
「搜索將會由十文字負責,從事件現場的箱根附近開始,預計應該會花上數星期到一個月以上。所以我將會讓將輝暫時住在東京的別邸。學校也會長期請假」
「你是想我把這看作公假而不是休學?」
「是的。雖然十師族的工作並不是公務。最多也只是私事,所以我也理解著這是不合理的。但是為了讓兒子不會有後顧之憂完成任務,請答應我這個不當的請求」
對著低頭的剛毅,
「的確是不合理呢!!」
前田冷淡地回答。
「即使是十師族,也不能要求這種便宜。我的工作,反而就是要糾正這種不正待遇」
「…我清楚了!」
剛毅沒有再糾纏下去。前田並不是只會遵守規則的人。要說的話反而是很重情的女性,剛毅知道這一點。但是剛毅也知道,她是只要決定了就絕對不會退讓的人。
「我說了些愚蠢的話。請忘記吧!!」
「不會,我能夠理解你的立場。我也理解著你要把兒子派遣到東京的必要性。所以,雖然無法把缺席當作為公假,但我會請求百山老師看看」
「是?百山老師是指第一高校的百山校長嗎?」
剛毅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出現百山這個名字,以疑惑的表情看著前田。
「是喔!!」
「你打算拜托他什麼?」
「短期收留你兒子」
前田並不是特意省略說明。而是剛毅提出疑問的時間點太過早,無法詳細地告訴他而已。
「等等!!」
再這樣繼續問答的話反而會更費時間,所以前田在剛毅開口前揮手阻止他。
「不是讓他轉校的意思喔。是指即使在一高也好,也作出準備讓他學習理論課程的意思。並不只是在魔法科高校,在講課的時候透過終端來進行個別講義也是現在的主流。同樣是魔法科高校的話,透過同樣通道從魔法大學收取資料也是可能的,所以能夠讓他使用一高的設備去學習三高的課程。實技或是體育是沒辦法的吧,但是一條的話,一個月程度的空白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的!」
「即是說在任務期間,讓兒子在一高上學?當作類似是聽講生?」
「就像警察一樣,你們也不會一直搜查下去對嗎?」
看到剛毅點頭,前田繼續說。
「真心說的話,如果是家庭學習的話對本人的負擔也會少很多吧。但只有魔法科高校用的線路才可以連接上魔法大學。環境的變化或是人際關系也會面對困難吧,但是在一高修讀教養科目和理論科目的話就當他有出席吧!!」
而剛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明白了的樣子。
「住的地方也有準備吧?直到這個周末之前仍然在三高出席,在下個禮拜的星期一開始就在一高上學,這樣決定吧。時間就,對了,直到三月九日之前,為期一個月如何?當然如果在這之前就解決了事情,什麼時候回去也可以!」
「非常感謝你,千鶴前輩。麻煩你了!」
認真想想的話,這是比起當作公假更好的條件。剛毅沒有任何異議,馬上向前田深深地低頭道謝。
在那之後,剛毅被留到午夜時分才離開,是因為被灌醉了。
黑顧的犯罪聲明,和大部分魔法師所擔心的一樣讓社會輿論沸騰了。傳媒從一大清早開始就全都是譴責魔法師的聲音。不對,因為昨天,所以可能是讓事態加熱了而已,但被怪責的一方實在無法樂觀地說「傳媒容易被煽動但也容易冷下來」
一高的學生們明顯地陷入了不安中。即使知道自己沒有可以做到的事,但在休息時間仍然能看到不少人在查看新聞。學生們不快地或是悄悄地談論著關於媒體偏頗的論調。
對於報道,一高生中大概有三種反應。最多的,並不是把恐怖分子,而是把魔法師當作是壞人的媒體表示憤怒。這裡大部分都是男學生。女學生大部分都是對於敵視魔法師這個風潮感到恐懼。然後最後一種,就是姓氏中帶著數字的百家的一部分人出現了不滿。
在放學後的學生會,也播放著新聞。平常因為會阻礙到工作所以連音樂也不會播——音樂也是因個人喜好而有所不同——所以今天怎樣做都會在意吧。….作為結果,工作的效率果然變低了。
達也雖然從明天開始就不會前往學生會,但也沒有需要接手的工作在。所以他令堆積著工作的山丘開始變小。如果他沒有這樣做的話,學生會的業務可能會停滯了一天的分量。
令這樣的達也停下手,是因為聽到了不能無視的話。而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跟著為了準備下個月的畢業派對而前來的,前學生會會計 五十里來的花音。
「千代田前輩,是在說這是我們的錯嗎?」
在達也轉過去的時候,和會長深雪跟作為副會長參加會面的泉美已經向花音作出抗議。而這個反問雖然像她平常一樣有禮貌,但當中的不快卻隱隱約約地流露出來了。
達也對泉美來說純粹是一個前輩,以及一同身為學生會職員的人,並沒有特別親密的關系。他並不是處於一個必須要阻止泉美的立場,即使是深雪做了一樣的事也好,達也應該也不會說什麼吧。因為花音說的話,足以激怒泉美了。
花音是這樣說的。
「啊——啊….這樣說起來多得十師族的失敗害我們變成祭品了啊!」 。
那是在會面告一段落之後的雜談中,聽到播放著的節目正在對魔法師作出苛刻評論的花音,不經思考後說出來的話。但是那並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意見,這是存在於作為較為有名的魔法師的百家本流,數字家系之間的不滿。
「雖然錯的當然是恐怖分子,但十師族的對應太過差勁了也是事實」
花音的埋怨,並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在附近,花音也聽到了同學說出了類似的話。察覺到不單只有自己懷有不滿,令她更有膽子說出來了。再加上,即使她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不當之處,但聽到背後的批評卻令她更肯定了。
「請問你是認為哪裡有不妥呢?」
泉美並沒有像在箱根的時候,對警察那種劇烈的態度。反而用有禮貌的口氣以及冷靜的表情,冷淡地詢問。
而陷入興奮的反而是花音那方。她也正確地理解到泉美的態度是在鄙視著自己。
「在同一個地方,卻連一個一般市民也沒救出來什麼的,被怪責也是當然的啊!!」
最重要的是,如果花音沒有繼續激動下去。以稍微強硬一點的口氣就能完結了。
但是她這種更感性,更具壓力的說法在爭論上可能是對的。
雖然是結果論,如果把作為前輩當成是盾牌的話,可能就不會發展成爭論而完結吧。
「一般市民嗎?一般是指什麼意思呢?」
「你說什麼意思也…!」
對著泉美昂揚地詢問的問題,花音無法馬上回答。
「是指普通的平民嗎?還是指沒有公職的人?如果是那樣的意思,十師族當主的大家沒有一個人是軍人或是公務員,不是和「一般市民!」 一樣嗎….?」
「你想說什麼啊?」
「不是,我是以為你在詢問為什麼「一般市民!」 比起避難,為何不優先幫其他「一般市民!」 避難…!」
泉美用左手掩著口。
花音感覺到自己被她嘲笑了。
「你這個人呢!!」
花音的手用力拍在桌子上,站起的時候弄跌了椅子。
「花音,冷靜點!!」
後一秒站起來的五十里的手放了在她的肩膀上。
「小泉美,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可以買點暖的飲料給這裡所有人嗎,錢的話就用這個」
而坐在旁邊,一直沉默地聽著兩人爭論的深雪,把學生會專用的電子錢包交給泉美,這樣命令。
學生會的茶水間有熱水裝置在。也有茶葉跟咖啡豆,還有咖啡機。平常的話是不會出去買飲料的。
即是,這是叫她出去外面冷靜一下的意思。
「我知道了….!」
泉美用有點失落的表情站起來,被最喜歡的深雪斥責,令她的頭腦一下子冷卻下來了。
「我也去幫忙吧!!」
水波站起來,然後向深雪要求同行。
「嗯,拜托你了」
「好的。….七草,我們走吧!!」
水波向深雪行一禮,然後跑過去泉美旁邊牽起她的手。
泉美和水波的氣息漸漸離開門的另一方。
確認了這點後,五十里對花音開口。
「….剛才是花音的錯哦。即使是十師族的當家們有著能夠拯救被犧牲的人的游餘也好,那也不會是義務。你把善意和強制化混在一起談了!」
「但是…!」
花音不滿地想要反駁,但五十里用眼神制止了她。
「當然,看到眼前有人倒下,不選擇幫助而走過,在道義上是有點問題。但是在不避難的話就會有危險的狀況下,是不能叫他們找出並幫助一些連在哪也不知道的其他人。十師族也不是不死的」
「雖然…雖然可能是這樣,但...!」
「消防隊也是一樣,突入一些有可能令他們有生命危險的火場也不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論是冒生命危險進去也好,拯救災民也好,都是擁有高尚勇氣的人。但是對著這樣的他們,說出「雖然不保證生命安全但給我進去。這是你們的義務!」 的人,我認為他們實在是太愚蠢和卑劣了。那是只有對對隊員的命令負上責任,一同擁有同樣風險的隊長才能說的話」
花音把視線從五十里身上移開,低頭。
「再不用說在事情完結後,才把責任像是他們的義務這種當然的東西般推卸過去,怪責當事人,我認為這是不當的。我也不希望花音做這樣的事。花音也是,被祖父這樣怪責的話也會生氣啊?」
「….嗯!」
對著五十里溫柔的詢問,花音低頭著點頭。
「知道的話就好。那麼,七草回來之後得跟她道歉哦!!」
花音對著五十里再次點頭。
花音對回到學生會的泉美道歉,泉美也因為自己的態度惡劣而道歉。兩人之間無事地和解了,但那是因為花音和泉美沒有正面見面的時候,有著五十里這個理性的和解人在。
許多不是魔法師的人,並沒有和魔法師私下交流的機會。世間中也沒有人能夠調停魔法師和非魔法師。不是魔法師的人只會因為出現大量犧牲者而令原本已經對魔法師懷有的厭惡升華而已。
不是沒有人為魔法師辯護。但那些聲音實在太小了。即使是如何有道理的主張也好,傳遞不到給對手是沒有意義的。
從現狀去看,魔法師除了忍耐之外就沒有其他手段了。而承認這點,對血氣旺盛的年輕人來說是很難接受吧。
而新加入成為十師族的七寶家長男七草琢磨就是其中一個無法接受這種狀況的其中一個年輕人。
他只有十六歲。即使對社會懷有如何大的不滿也好,也沒有反抗的手段。處於一個只能把精力和憤怒發泄在運動或是音樂、文藝之類的地方的年齡。偶然也有些走歪了,化為暴力衝動的人在。
但是琢磨卻對曾經能夠提供「反抗手段!」 的人有些頭緒。很遺憾對他來說是只能用「曾經!」 來形容的對手,但現在也只能拜托她了。
在直至去年春天前,他是認為自己和她是擁有對等的關系的。所以即使是在單方面獲得協力,也沒有傷害到自尊心就完結了。
但是現在,自己這種微小的尊嚴是較不重要的。自己如此渴望的十師族地位是為了守護魔法師的權利而存在。琢磨是這樣想的。
如果是考慮到十師族的存在意義,而作出相應的行動的話,毫不羞恥地糾抓著女人的大腿也可以。這樣下定決心,琢磨拜訪了 女演員·小和村真紀的公寓。
雖然琢磨在門前下了決心,但卻和想像不同地被爽朗地歡迎進去。
「晚安。很久沒見了呢,琢磨」
「啊,嗯。真紀,很久沒見」
雖然現在只是晚上九時,但真紀已經穿得很寬鬆了。具體的來說只穿著一件浴袍。看到邊緣的蕾絲的話,裡面應該是穿著絲綢睡裙吧。
「不好意思。已經要休息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下次再來」
看到這樣,然後準備鞠躬離開的琢磨,
「等等,琢磨。沒關系,所以坐下吧!!」
真紀坐在沙發上叫停他。
被這樣叫住的琢磨就坐在真紀對面。
兩人的距離,比起春天時候,琢磨拜訪這間公寓時遠得多了。
「琢磨,你要喝什麼?」
「不用,別在意!」
考慮到自己是沒有約定就直接拜訪,琢磨以不用顧慮自己作為理由婉拒了。
聽到他的回答,真紀的眼睜大了。
「….那麼,咖啡好嗎?」
「啊啊,不好意思!」
真紀按下沙發靠邊內側的一個按鈕,然後說出「麻煩一杯咖啡!」 。坐在正面的琢磨應該不明白,但恐怕麥克風是藏在某個地方吧。
「琢磨,你居然知道我今天休息呢!」
「不,我不知道的。如果不在的話我打算留下語音訊息,然後再次拜訪!」
「那是什麼啊!」
真紀無奈地說。從表情的變化,聲音也完全沒有不自然的地方,但琢磨完全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她的真心。
「比起做這些事,你倒不如一開始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聽到真紀的話,琢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難這樣做。真心說的話,來到這裡之前我有幾次差點想回頭!」
為什麼,會覺得很難打電話。真紀並沒有詢問。琢磨和真紀在形式上是分手了。真紀是這樣演出的。但是,自尊心高的少年難以打電話給甩掉自己的女生,真紀也不難想象出來。
「雖然這樣說,但你沒有想過可能會白來一趟嗎?」
相對地,她這樣問。
「如果是有事拜托人的話,我覺得直到見到面之前拜訪多少次也沒關系」
真紀看著琢磨的臉。
在這個時候,客廳的門打開了。
拿著托盤,比起琢磨稍微大一點的女性走到琢磨旁邊,然後把精細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而裡面裝著咖啡。
「謝謝!」
那位女性對真紀的道謝,無言地行了一禮,然後離開了客廳。
「….剛才的人,不是3H吧?」
「不是喔!」
對著琢磨的低語,真紀笑了。
「那是新雇的女仆。琢磨你也知道我討厭3H啊?」
「我記得。但是我覺得有點意外!」
在雜談中,出現了一點真正的話題,但琢磨是記得真紀說過「被3H看著就好像被近距離監視器看著,很惡心!」 。
如果是以前的琢磨的話,是不會留意這些細微的事吧。雖然有時候因為記憶力好而偶然記得,但是對方的喜惡什麼的,只要與自己無關的話就不會在意。
真紀這次認真地看著琢磨。
琢磨因為這份視線而感覺到不適,別過頭了。
所以琢磨錯過了真紀究竟是用怎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
「琢磨….你真的變了呢!」
真紀的聲音中,蘊含著令琢磨害羞地臉紅的稱贊在。
「嘛,總算,多多少少呢!」
這個女人是女演員,聲音是怎變都可以的….,琢磨一邊不斷這樣對自己說,維持著移開的視線,回答。
「不是啊,這已經不是多多少少的程度了吧!」
但是,即使沒有看著她,真紀的聲音進入了琢磨的意識。
「這個年紀的男生成長得真快呢…。雖然要成為大人還差得遠,但這樣也好…!」
真紀仍然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沒有任何行動。但是琢磨好像感覺到對方皮膚散發著的香味更接近了。
「怎麼辦呢。雖然我說過不會出手….但一次的話!」
雖然隔著這股距離,但妖豔的吐息仍然進入了耳朵。
「真紀,我有事要拜托你!!」
像是要擺脫這股錯覺,琢磨用力地低頭。
「拜托…?」
雖然琢磨還沒有看到地板,但真紀露出了像是看到不敢相信的東西般的驚訝。色情的氣氛一掃而空了。
兩人曾經的關系,是真紀一方面地實現琢磨各種的願望。但是琢磨會對她作出委托這件事並不意外。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琢磨願意低頭。
琢磨不認為真紀對自己做的是恩惠,而是作為未來投資。不管真紀的心是怎想,琢磨是這樣告訴她的。
因此,琢磨在要求什麼時也沒有低頭過。琢磨的理由是,因為是一方面拜托的關系,所以更加無法露出自己的弱點。
但是現在卻毫無猶豫地,彎腰到和地板平行。由於這和真紀記憶中的琢磨實在差太遠了,令她一瞬間錯覺成是什麼直球之類的東西。
「琢磨,總之先抬起頭!」
真紀並沒有忘記達也的威嚇。今天讓琢磨進來,也只是打算適當地打發他讓他開心地回去而已。雖然她也不想被卷入什麼丑聞,但如果只是一點點惡作劇程度的話,司波達也或者是背後的誰也不會出聲吧。
但是她看到琢磨的變化後,改變了心情。
「你想我做些什麼呢?」
並不是因為表露出意氣的男性擁有的特權。而是因為真紀為了已經成長到在半年前猶如像是其他人的琢磨,想做些事幫助他。在她的心中,形成了一種,看著不良弟弟想要變得出色的姐姐的心情,類似這樣的愛情。
看到比起預料中更好的反應,真紀溫柔的笑容,令琢磨勇氣增加了。他再次調整了一下心態,然後用悲壯的聲音,回答真紀的問題。
「昨天發生的恐怖襲擊你應該知道吧!」
「箱根那個?看起來被批評得很誇張呢!」
「對。無視了魔法師雖然是目標,但也是受害者這點,社會中出現了強烈的逆風!」
「但是,被當作是目標也有理由吧?把無關的人卷進來,大規模的譴責也是沒辦法的吧!」
真紀並不是反魔法主義者。不如說,她是想和魔法師保持良好關系的。剛才她所說的,只是分析了社會上的人的想法。
是理解了這點,還是只是在忍耐,琢磨並沒有對真紀的評價表示憤怒。
「和真紀說的一樣,大概,是當然的事吧。那可能就是所謂的人情。但是我們不能接受一方面地被當作為壞人。如果不在哪裡叫停他們的話,將會無法守護魔法師的人權。肯定會出現類似魔女狩獵之類的事!」
真紀沒有說他是不是想太多了。她倒覺得這是自然的發展。
「我知道了。琢磨比起我,是更想借用我父親的力量吧?」
真紀的父親,是擁有包含著電視局,複數媒體的企業的社長。
「——!!」
被指出了重點,令琢磨開始怯懦。但是那只不過是一秒鍾的事。
「雖然我也知道很厚臉皮。即使把魔法師當作己方,真紀的父親也不會有任何利益。在現在的情勢來看,不如說會成為損失。但即使是這樣,拜托你了!!」
琢磨再次用力地低頭。這個坐姿的話,頭肯定撞在膝蓋上了。
「對我來說,我只有真紀可以拜托了…!!」
大家互相都看不到大家的臉對真紀來說剛好。
真紀在不知不覺之間對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年感到驚訝。
但是坐在那裡的是一流的女演員。並沒有作出什麼讓人容易看穿的行為。
「琢磨,這是人情喔!」
「真紀…!!」
琢磨露出了悅色抬頭。
「我一定要你還喔!」
「啊啊,如果是我能夠做到的話什麼也做!!」
琢磨在不久的將來,具體的來說在三年後,對這句話打從心底中感到後悔,但絕對沒有反口。——那是在2100年,二十一世紀最後一年,作為明星女演員 · 小和村真紀的對手,颯爽地在銀幕中出現的現役魔法大學生男演員誕生的秘密。
在這天深夜,在收容著箱根恐怖襲擊凶手屍 體的停屍 間中,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人戴著帽子以及穿著大衣,說好聽點就是一個怎看都不像是警察的中年男性。而另一人就是戴著圓帽和大大的太陽眼鏡,以及圍著圍巾,把下半臉藏起來的不明人物。以女性來說的話有一點高,以男性來說的話又有一點矮。並不單只是臉,他連身體也藏在闊大的羊毛大衣下,所以體型也無法辨認。從外表來看的話,是看不出她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性吧。
把兩人帶進來是一個留到現在的監視官。他和兩人交錯走出了停屍 間。不是被操控也不是被威脅。監視官被戴帽子的男性——黑羽貢賄賂了。
貢看了一下床上的屍 體袋,和放到床上的屍 體。運到這裡的全部是加害者——被判斷為是自爆了的恐怖分子。因為是自爆,所以能夠維持著原型的屍 體根本不存在。但當中有較少傷痕的。床上的全部都是這類屍 體。
從貢他們的目的來看,只有頭部還在就沒有問題。即使只有頭也沒關系,再極端的來說,腦袋還在就沒問題。只有還有看起來像是人頭的東西在就會有線索。
「吉見!」
貢對同行的女性說。是姓氏嗎、名字嗎、還是通稱。隱藏了臉的「吉見!」 點了頭一下,然後把被皮手套包著的手放在屍 體的頭上。
手和額頭接觸的面出現了淡淡的想子光。那和CAD發動啟動式的光有點相似。實際上做的事在本質上是一樣的。注入沒有一絲意義和扭曲的想子波,然後讀取反彈回來的想子訊號。可以說是把屍 體當成CAD,然後把啟動式換作為保存在內的想子情報體。
被稱為吉見的女性正在讀取殘留思念。她是能夠讀取留在人體內的想子情報體的接觸感應者。
在現代魔法學來說,想子是把意思或是思考形狀化的粒子,靈子則是產生出意思或思考的粒子。
這只是假設。
靈子的性質是還沒被辯明的。
但是,想子情報體會因意思或思考而變化這件事是已經觀察過的現象。
魔法式也是想子情報體。所以人體從外部被魔法干涉也好,也會因為本人的精神活動,而把完成了的魔法式再次化為零。
但是死者什麼也感覺不到。死者也不會思考。所以殘留在死者中的想子情報體或是被輸入到死者體內的魔法式,比起生者殘留得更久,更完整。
由四葉家開發,而黑羽家則用於諜報上,就是把殘留在死者肉體內的想子情報體,「死者的記憶!」 讀取的術式。
「吉見!」
「還撐得下去!」
吉見在圍巾內這樣回答。然後把手伸向下一個屍 體。
「別太深入。你會回不來的!」
無視貢的提醒,吉見不斷接著讀取屍 體的情報。
然後,在第六個屍 體之後吐了一口氣。
「找到了!」
「是這樣啊,那麼我們走吧!」
貢把吉見的手套拿掉。然後吉見從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了新的手套戴上。
貢帶著吉見走出停屍 間。吉見的手套在不知不覺間從他的手中消失了。
不用說,正在搜索恐怖分子的不單只有十師族而已。
在首都圈附近發生的大規模恐怖襲擊這件事,傷害了警察們的矜持和自尊,並且足以令首腦部陷入了瘋狂和憤怒中。
這件事並非由神奈川地方警察(通稱「神奈川縣警!」 。不會稱呼為「當地警察!」 或「舊縣警!」 ),而是由警察省的廣域特別搜查隊伍(通稱「日本版FBI!」 )負責搜索。平常身為地方警察進行活動的廣域特搜部隊,全部集結在南關東,以把所有人力注進去的趨勢開始進行搜查。
偶然在省中待機的千葉壽和警部,不等待集結中的警察,一早就為了搜查而東奔西跑。他也對於這次事件感到了異常的憤怒,罕有地在前線四處奔走。
雖然這樣說,但搜查在一開始就碰釘了。
「實行犯一開始就全死光了,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壽和不耐煩地在覆面警車中埋怨。
「因為是自爆恐怖襲擊,所以也有這樣的情形吧!」
作為駕駛的稻恒候補警部,為了安撫壽和而這樣回答。但稻恒也有著奇怪的感覺,所以聲音中並沒有說服力。
「我明白因為自爆而死了的人。但是連沒有爆炸痕跡的人也死了,不是很奇怪嗎?甚至有著沒有什麼傷的屍 體在!」
「而且法醫檢查過的結果,推測出來的死亡時間是恐怖襲擊發生前的一天或更早。也有可能被冷凍保存,被施展了屍 體保存措施的可能性,在那個場合的話死亡時間可以回溯至最多十天前,所以呢…。是屍 體帶著炸彈走動吧?」
「是什麼B級邪教電影嗎!….如果能這樣開玩笑就好了!」
壽和以絕望的語氣苦笑了。
「警部你果然,也覺得操縱屍 體的魔法是存在的吧?」
壽和點頭回應稻恒的詢問。然後自覺到正在駕駛著的稻恒無法看到,然後低語了一句「是啊!」 。
「在這個場合,這個想法是最合理的。….雖然很不甘心!」
把魔法當作是虛構的產物而拒絕放入搜查范圍,已經是上個世紀前的事了。現代的警察搜查也無法無視魔法這個因子的存在,壽和自己也是魔法師。否定魔法的話就等於否定自己。
雖然這樣說,對身為現代魔法師的他來說,操作屍 體的魔法這種惡劣的存在,怎樣也會覺得很可疑。
「果然,只能去尋求專家的意見吧?」
「死靈魔法的專家真的存在嗎?的確我們這邊完全是外行人。有人能夠解釋給我們聽就幫了大忙!」
壽和聽到了稻恒的提案後皺起了眉頭。即使有熟悉著操作屍 體的魔法師在,倫理上的問題是存在的。沒可能會堂堂正正地掛著牌子宣傳。
「即使在警察省的數據庫,合符搜索條件的全都是能夠屍 體占卜的人而已!」
雖然是自己的提案,但似乎稻恒也知道要找到對的人是很難的。
「也是呢….但是什麼也不做也找不到線索。就以此作為方針吧!」
在歎息著的部下旁邊,壽和以隨便的態度低語。
「稻恒。麻煩載我去ROTER WALD」
「是那個情報屋嗎…。知道了!」
稻恒也以「沒辦法了!」 的臉,把車駛往橫濱。
位於橫濱·山手的丘陵上,一間小屋風設計的咖啡室「ROTER WALD!」 。進入了安靜的店內後,壽和想也不想就活動著雙眼尋找著某人。
他也自覺著自己正在找誰。想起了在二零九五年秋天的日本,不對,以結果來說是震撼了世界的「橫濱事變!」 之前。在搜查著偷渡者的時候,和現在一樣碰上釘子的時候,在這間店遇上的女性,藤林響子。
在橫濱事變中,在櫻木町車站分開後,壽和就沒有再看過她了。那時候也不是男女性之間交往的關系,純粹是因為大家的任務中有著協力關系而已。——但壽和的心情,卻不只是這樣而已。
在那之後,壽和因為要繼續搜索其他偷渡者,以及處理橫濱事變的善後工作,就沒有能夠和藤林取得聯絡的時間了。在以為事情告一段落後,這次卻出現了「吸血鬼事件!」 ,而那件事的搜查占據了他所有的時間。從去年的春天開始,就離開了關東一陣子。因為這些事,令他連想起藤林的機會也沒有。
壽和會想起藤林,是因為這裡就是第一次和她相遇的地方。應該說是浪漫還是感性,又或是純粹有著牽掛。自嘲著這不像自己後,壽和坐在吧台旁邊。
看到坐在旁邊的稻恒出現在視界,壽和拜托了「麻煩兩杯混合咖啡!」 。
對這間店的店長作出性急的行動是禁忌。
壽和在等待咖啡的時候,在店中四處張看。
不變的,客人很多但又沒有滿席。
為了不讓人感到自己的視線不舒服,壽和馬上停下來了。
並不是因為聽到開關門的鍾聲而警戒著可疑人士。而是因為沒事做,反射性的轉身。
而在那之後馬上站起來,也是無意識的行動。但是,從最開始壽和就沒有放松過。
「咦,是警部先生!」
和他同齡的美女認出了壽和的臉而微微睜開了眼睛。
「藤林小姐…!」
打開店門的女性,就是她想起的女性,藤林響子。
「很久沒見了呢,千葉警部。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雖然特意為了不引人注目而化妝,但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的話,視線就會被她的臉奪走了。和壽和記憶中的身姿一模一樣,藤林詢問他。
「啊,當然可以,請!」
連稻恒的眉頭皺起來也沒注意到——並不是裝,而是真的沒察覺——壽和對她點頭。
藤林保持著笑容,然後坐在壽和旁邊。
壽和自覺自己正在沒理由地緊張著。——而真的是「沒理由!」 嗎,他就沒自覺到了。
「店長,麻煩一杯混合咖啡!」
把脫下來的大衣放在旁邊空椅子上,然後點了和壽和一樣的咖啡。
「警部先生,看來沒怎麼變呢!」
「是的,因為我只有頑強是可取的啊!」
壽和的聲音到現在仍然像是要歪掉,稍微有點危險。
「嘛,真的謙卑呢!」
藤林很有儀態地笑著。
壽和的表情,有點像是抽筋了。
「說回來,藤林小姐今天休息嗎?」
從她的職務來說,穿便服也不一定代表休息。雖然壽和知道這點,但並沒有在這個不知道誰在聽的地方詢問「是任務嗎!」 。
「對啊。因為店主泡的咖啡很好喝!」
藤林這樣說後,稍微轉過來的店長對著她輕輕道謝。
即使壽和說一樣的話也好,恐怕店長也不會有反應吧。看來藤林,雖然住得很遠,但也是這間店的常客。
「警部先生是休息嗎?」
「誒,算是吧…。說起來,藤林小姐熟悉古式魔法嗎?」
雖然稍微有點分心了,但壽和並沒有忘記搜查的事。他會想起眼前的女性的背景,並不是作為男性而是作為警察意識到。
「對,和你說的一樣!」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能夠請教你一點事情嗎!」
藤林看進壽和的雙眼。
「讓你久等了!」
在這裡,店主的聲音插進來了。把咖啡杯放在壽和與稻恒面前。
「可以啊。但是警部先生,和這之前和店主有話要說不是嗎!」
被藤林指責,壽和想起了來這間店的目的。雖然很遺憾,但不能說他沒有忘記公事。
壽和在便條紙上寫著,希望你介紹屍 體操作魔法的專家給我,然後店長則把回答寫在上面還過來。看到店主輕輕地微笑,看來這個方法是正確的。
藤林那邊,看來今天真的只是來喝咖啡而已,和店主輕談一些生活事情而已。
在她站起來的同時,壽和也站起來。
「店主,麻煩結帳。這邊小姐的份也一起,不用找了!」
在藤林說話之前,壽和就交給了店主一張高額的金錢卡。而比壽和慢一步站起來的稻恒看到那張卡的金額後,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即使包含著情報的錢,也比起普通的高太多了。
「但是,稍微有點太多了!」
店主輕輕地皺起眉頭回答,
「那麼就留到下次的賬吧!」
壽和這樣回答。
「恭候你的再臨!」
店主沒有再推回,輕輕地低頭說。
走出咖啡店的壽和,被藤林邀請進入她的車中。稻恒則駕駛著警車跟著藤林的車。
「那麼,警部先生,你詢問的事情是和箱根的恐怖襲擊有關嗎?」
在開始駕駛不久後,藤林就突然說出重點。
「…和你說的一樣!」
壽和放棄了準備了的開場白。不用花費口舌真的太好了,對自己這樣說。
「那件恐怖襲擊有著奇怪的地方!」
「奇怪,嗎?」
藤林雖然把手放在駕駛盤上,但實際上是自動駕駛中。即使轉頭看向副手席的壽和也不會有危險。但是,對好好地受著警察教育的壽和來說,雖然知道沒有危險,但這個行動仍然令他有點不安。
看來是這個想法流露在表情上了吧,藤林馬上把臉轉回去正面。
「對,實行犯沒有一個生存者!」
「….並不是逃走了嗎?」
把藤林那常識性的問題,
「不是,並不是那樣!」
壽和否定了。
「全部都集中在恐怖襲擊目標的酒店中。街上的鏡頭在發生事情後也正常啟動著!」
「你是說街邊的鏡頭沒有拍到任何犯人從恐怖襲擊現場中逃走?」
壽和對回答猶豫了一會。但是他馬上想出藉口,繼續說下去了。
「爆炸物並沒有被偵測器查出來。看起來也很普通,進入一般營業中的酒店也沒有阻止他們的理由!」
「….如果十師族使用魔法協會的會議室,而不是使用酒店的話,這次的恐怖襲擊就不會發生嗎!」
「先不談恐怖襲擊,但如此多數的犧牲者是能夠避免吧!」
藤林在師族會議當日之前仍然是十師族 九島家的人。壽和說的雖然是事實,卻無法避免難堪的空氣漂浮著。
像是想把這股空氣揮走,壽和進入了主題。
「其實除了這點外,還有無法理解的地方在…。從結論來說的話,犯人們被認為在犯案之前已經死了」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打算去找「人偶師」 詢問!」
「人偶師?」
壽和準備前往咖啡廳店主介紹的,熟悉「返魂術!」 的魔法研究家的所在。並不打算拜訪制作人偶或是人偶操作者的家。
「警部先生你打算拜訪的人物不單是魔法研究家,而是擁有「人偶師」 這個異名的古式魔法師。傳言說,他有著使用把屍 體化作人偶,進而操作他們的魔法,也被魔法協會標注為需要注意的人物!」
「那是…!」
「的確,如果是他的話就能夠請教到關於操作死體的魔法吧。因為表面是研究者!」
藤林把看著前方的眼,轉向壽和。
「但是,警部先生請你小心。「人偶師」 近江圓磨是大漢出身的魔法師,也被說有著不淺的交情在!」
對著藤林的忠告,壽和繃緊臉點頭回應。
二月八日星期五,下午五時五十七分。達也到達了克人指定的地方,魔法大學的正門。
回家一趟後再乘公共交通工具來到這裡的達也,在身上的西裝上面在再加一件方便活動的風衣。在穿著魔法科高校制服的時候,達也已經看起來比起實際年齡成熟很多。魔法大學的學生比起其他大學生更成熟一點,這雖然是社會上一般的看法,但穿成這樣的話就顯得更成熟了。
「達也!」
達也被從正門走出來的真由美搭話的時候,大概比約好的時間晚了5分鍾左右。她穿著粗尼大衣和及膝蓋長度的裙子,配上厚的絲襪還有長靴,很日常的裝扮。配上掛在肩膀上的薄手提袋,形造出一種女大學生的氣質。雖然對真由美說的話會讓她生氣,但這樣並列著的話怎看都是達也年紀比較大。
「抱歉,等很久了?」
「是在誤差的范圍內。請不要介意!」
對著以興奮的笑臉詢問的真由美,達也直率地回答了。
但是看來這個答案並不得真由美喜歡,她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真是的…。這裡應該是回答「不會,我也才剛到!」 吧!」
看來真由美期待達也會給予正常的回應。但很遺憾的是,達也無法理解真由美,他無法理解她的要求中有什麼意義,但是發揮這種程度服務精神也沒差。
「我也才剛到!」
但是看來這也不合真由美的心意,她以無奈的臉看著達也。
「說回來了,十文字前輩不是和你一起嗎?」
達也不慌不忙地,像是什麼事也沒有般繼續展開話題。
真由美特意地歎了一口氣。
「…十文字先去了會面的地方了。他有告訴我地方在哪,跟著我吧!」
不知道那是因為順了氣還是放棄了,真由美催促達也跟著她。
達也馬上走到她的右邊。
然後真由美把掛在右肩的手提袋換到左肩上。
雖然她的右手多次曾經想舉起,但最後還是沒有牽著達也的手腕,就這樣繼續走。
真由美帶著達也去的地方,從魔法大學出發大概需要十分鍾,看起來只是有點裝飾過的普通住宅。看起來只會注意到屋旁的庭院,裡面放著一張圓桌和一張四腳椅子而已。
但是進去看看後,就會發現一樓是小規模的餐廳。沒有看板是因為這裡被克人包下了嗎,還是因為只接待熟客的經營方針。
「這間店沒有介紹的話是不能進入的,原本就只有奇怪的人來。再加上這裡暫時被十文字包下來了,所以不用擔心其他客人的視線或是聽到!」
在達也想著這些事的時候,真由美在很好的時間點告訴了他。看來兩邊都猜中了。
先不論外觀,但由於一樓部分是餐廳,所以可以穿著鞋子進去。真由美身上的長靴的鞋跟和地板產生了輕快的碰撞聲。
「十文字,久等了!」
「不會,我也才剛到!」
達也雖然沒有表露在臉上,但很佩服克人的回答。他出色的滿足了真由美期待的台詞。克人為什麼會知道答案呢。果然是因為認識了很久吧。
「請坐吧!」
沒有表露出自己正在想這些事,達也聽從克人的話並且以想不通的臉坐在克人面前。
真由美則坐在克人斜對面,即是達也的旁邊。本應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達也和真由美是並列著走到桌子前面,所以因為位置的關系就這樣坐下,達也決定這樣想。
被摩利叫出來後聽到的事,達也仍然記憶猶新。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如果說完全沒有意識到真由美的話會是謊言。但是真心問,能不能把真由美看作這種對象的話,答案是不能。
達也收到了深雪的感情,是她的婚約者。但是並不是接受了。
對他來說,深雪仍然是妹妹。
現在還沒有,懷有戀愛感情。
即使決定了要怎樣面對深雪的感情,但自己的心還無法做到。
達也在戀愛方面的容量,應對深雪一個就已經很勉強了。如果連真由美的事也在意的話,會對工作帶來障礙。所以他決定不把真由美看作為那種對象。
在這點方面,真由美能夠像以往般對待他,真心來說,幫了達也一個大忙。
根據摩利那個時候的口氣,真由美肯定被摩利灌輸了不少話才對。
即使可能她真的沒有任何特別意思,被熟人這樣強烈地說服的話,肯定難以不去意識對象吧。煽動的人是越親密的人的話,效果也會跟著提高。達也知道的並不是戀愛方面的事,而是作為強逼·懷柔的技巧,但是心理的構造是一樣的吧。
這樣想著的達也雖然有警戒過,但幸好真由美沒有露出如此明確的影響。雖然不知道她心中怎想,但達也也一樣。大家都是。
「直接進入主旨吧,你們有什麼情報嗎!」
對著克人性急的詢問,達也和真由美互相看了對方一下。
眼神交流的結果,是真由美先開口。
「雖然很遺憾,現在還沒有什麼明顯的線索。雖然我們知道恐怖分子是從美國經過海路進入日本,並在橫須賀上陸。但這最多也只是推測而已!」
「我也從USNA那邊得到一些情報!」
達也的下一句話,令真由美感到驚訝和克人感到意外。
「從美國?究竟是有怎樣的途徑?」
高級魔法師的出國行為是被嚴謹地管理著的。
因此,不屬於政府機關的魔法師是難以構築海外的情報網。十師族之中,只有三矢元家例外地透過兵器交易的對象獲得情報,克人和真由美也沒有聽過四葉家有海外的情報源。
「那是,嗯,太複雜了!」
「….我忘了那是不應該問的。對不起!」
對著想要瞞混過去的達也,真由美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歉。即使對方也是十師族的一員,處於對等關系也好,要求對方公開秘密的手段是不妥當的。
達也對真由美的道歉以一句「不會!」 來回答,並沒有再深究下去。
「根據情報,恐怖襲擊的主謀者是原大漢的魔法師,名為顧傑。英文名則是 紀德·黑顧,外表年齡大概五十歲左右,膚色是黑色,頭發顏色是白色。可靠度,很遺憾的到現在還是不明!」
對克人公開關於顧傑的情報這點,已經得到真夜允許。並不是達也請求許可,而是真夜那邊主動指示公開這份情報讓七草家也能參加搜索。
「即使沒有確實證據,但在沒有任何線索的現在來說,是有力的情報。七草!」
「對。可以從用這些條件來,在過去兩周中入國的外國人名單中搜索!」
接收到克人視線的真由美點頭。
「雖然我認為偷渡入國的可能性比較高!」
「對,應該會是這樣吧。但是人的活動一定會留下痕跡。把橫須賀到箱根的地域翻一遍的話,一定會出現新的線索才對。也讓警察幫忙吧!」
對警察擁有最大影響力的魔法師一族是,機動隊裡面有一半的魔法師警官都曾經拜訪過的千葉家,但只限在關東的搜查部門的話,七草家的影響力更大。
即使不這樣做,這次是不得了的大事。即使外面不說什麼,警察也在肯定拼命地找犯人吧。不管怎樣微細的線索也會死咬不放吧。
這點,即使不用說明,克人應該也理解才對。
「也對呢。那麼麻煩七草你就向著這個方向行動吧。司波麻煩你繼續收集情報!」
「嗯,知道了!」
「我清楚了!」
三人互相看著彼此點頭。
「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提案?問題也可以!」
達也和真由美均回答沒有。
克人點頭,
「你們兩個,用膳那方面有什麼預定嗎?如果可以的話我馬上讓人準備!」
然後對兩人作出詢問。
「不好意思。家裡有準備我那份!」
首先是達也,回絕了。
「….我今天也不用了。明天的話就一起吃吧!」
真由美偷偷地看了達也一下,然後以抱歉的語氣回答克人。
「我知道了。那麼明天也這個時間,沒問題吧!」
「嗯,可以啊!」
「我知道了。如果有事的話我會聯絡的!」
達也所說的「事!」 ,是指如果搜索涉及到晚上的場合。不知道是理解了這點,還是不想對別人私生活說什麼,克人並沒有問下去。
「嗯。那麼我接下來還有會面。司波,送七草回去吧!」
「誒!?不用啦,那樣的!」
真由美焦急地想要回絕克人的提案。這個地方是在魔法大學前往車站的反方向。如果在這種時間被大學的熟人看到自己和達也兩人一起的話,肯定會變成傳言。
「外面已經很黑了。雖然不是懷疑七草你的實力,但現在還不知道恐怖分子潛伏在哪。也有可能被盯上了,我無法容許女性一個人在街上走!」
但是被指責出可能每個人都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目標,就難以反駁了。而且,頑強地反抗的話,就好象是自己在意著達也,反而更害羞了。
「七草前輩。我送你回去吧!」
在真由美正在想怎樣反駁的時候,達也一句就讓整件事完結了。
「….那麼,麻煩你了。十文字,明天見!」
「嗯。回家路上要小心!」
被克人的話送走,真由美和達也一同離開了餐廳。
從餐廳到魔法大學大概要十分鍾。魔法大學到車站大概十分鍾。雖然天空已經完全變暗了,也沒有月亮和星星,但多得街燈還不會去到看不到路的程度。但即使是這樣,比起黃昏的話視界仍然差很遠,因此令真由美的步伐自然地變慢了。
對達也來說,這種程度的黑暗是不會成為障礙的。雖然是這樣說,但也不能拉著她跑,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他配合著真由美的步伐一起前進。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對話。雖然感覺到旁邊的真由美有點難堪,但達也那方並沒有任何話題。
「啊!」
就這樣,快到魔法大學前,真由美不自覺的出聲了。
「是雪….!」
真由美停下來看向天空。猶如像是配合著她的聲音般,被大都會的光照著,雪從夜空中掉下來。
達也在大衣內側的袋子中拿出一把小折傘的手把部分。由於材料的進化,即使收在大衣內側也,其輕薄度也不會妨礙到,但是傘子只有中軸的話就太過幼細了,所以打開傘的時候必須要有手把部分(大部分的折傘都是接著手把,手把成為了打開傘的按鈕)。
達也打開傘後看向旁邊,真由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下雪的天空。
「七草前輩,我認為打開傘會比較好喔!」
達也的聲音,令真由美轉過頭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你沒有帶傘嗎?」
真由美保持著笑容移開了視線。
達也的歎息並沒有停留在意識而已。在天氣預報的準 確率超過了一半的現代,居然還有無視降水機率的人在。
「在離開家之前沒有看到天氣預報,之類的…?」
「今天有點太匆忙了….!」
真由美露出了想要敲自己頭的表情。
達也把自己的傘遞過去。
「請用吧!」
「誒,不用啦!」
連理所當然的反應也采取不了,真由美慌張地回絕。
「又不是雨,雪也不是那麼大…!」
「對。又不是多大的雪,所以我沒有傘也沒關系。前輩請用吧!」
「誒,但!」
「萬一,七草前輩感冒了之類的,我會被十文字前輩打的!」
達也認真地說的理由,令真由美忍不住笑出來了。
「雖然我覺得十文字不會用這種暴力的表達方法….!」
這樣說著的真由美並不是拿著達也的傘,而是把自己的左手疊上達也撐著傘的的右手上。然後就這樣靠近到肩膀可以碰到的距離。
「那麼,一起撐吧!」
有車從達也的左邊路過。雖然人行道有足夠的廣闊並不會有危險。但在那瞬間,車頭燈照亮了真由美那愉快的笑容。
她的笑容,就猶如像是孩子般的無邪。
「….我知道了!」
真由美笑著,把自己的左手拿開了。
達也把傘傾向右,向真由美的方向傾斜了。
達也只把真由美送到她上個型電車而已。雖然他打算送她回家,但真由美給了他一個不知道是忠告還是威脅,「你想來我家嗎?會被熱烈地歡迎喔!」 ,所以就只能撤退了。
達也回到家後,深雪和平常一樣在玄關迎接他。在幫達也脫下風衣的時候,稍微皺了一下眉頭,是因為聞到了真由美的香水留下的味道吧,但深雪什麼也沒有說。連透過開玩笑表示不快也沒有。
自從今年新年後,她對達也的態度變得更膽小了。
即使自己沒有打算變也好,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只是妹妹的那個時候般對待他。
自從只是妹妹的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不想被達也討厭。
但是以前的自己並沒有懷有如此真實的危機感,深雪現在卻感受到了。
如果被討厭了的話。只要這個想法出現在意識,胸口就會疼起來。如果,因為自己丑陋的嫉妒心或是憤怒讓他生氣的話,好感消失了的話,想到這裡就錯覺到血液徹底冷下來般的痛苦。
如果是妹妹的話,即使被討厭也不會變成外人。兄長和妹妹直接的羈絆是不會消失的。
但是婚約者這種關系,被討厭了的話就會消失。
會失去終於才得到的,達也的未婚妻這個地位。那對深雪來說是無法忍受的噩夢。並不是難以忍受。而是她清楚知道自己會受不了。因為知道自己絕對得不到,所以反而更難放手。如果被達也舍棄了的話,深雪真的會覺得自己活不下去。
「家中有什麼事嗎?」
達也從讓深雪幫忙脫下大衣而背對她的狀態,轉為面向深雪,然後這樣問,
「有來自葉山先生的傳言。我想在你用膳的時候告訴你,這樣可以嗎?」
她以完全讓人看不到自己的不安,的笑容回答。
加上水波,三人坐著的飯桌上,深雪向達也說明葉山電話的內容。
「鐮倉嗎!」
「是的。在鐮倉的西邊丘陵地區,有著周公瑾以架空名義買回來的秘密屋子在。顧傑潛伏在那裡!」
「居然清楚到這個程度嗎….!」
也在意究竟是如何特定出這個地方。但是在這以上,是因為,為什麼清楚到這個地步也沒有為了捕捉他作出行動這點感到驚訝。
「兄長大人,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
看到達也表情微妙地變化著的深雪這樣問。
「不是,我正在想該如何進攻、用什麼手段!」
但是他並沒有老實地回答自己的疑問。如果對深雪這樣說的話,深雪就會因為自己沒有進行確認而自責。即使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也好,深雪會這樣解釋吧。
深雪對於自己的話語,微細的表情變化,變得更加敏感,達也察覺到這點。妹妹正在害怕某些東西這點。但是,對現在的他來說,並沒有可以做的事。也因為,他無法在深雪耳邊告訴她,她真正想聽到的話。
「這邊應該怎樣布陣,待會我會問一下葉山!」
達也這樣說後,就把話題終結了。
而在剛好那時候,顧傑離開了鐮倉的秘密房子。
大概在一個小時前,從至高王座中找到了一個通訊情報,箱根恐怖襲擊的主謀者正潛伏在鐮倉。雖然資料中的門號錯了,但是直指著這附近。如果慢吞吞地留在原地,恐怕會被包圍無法逃走。即使顧傑知道自己壽命不長了,但他也沒有膽子把自己用作自爆恐怖襲擊上。
究竟是怎樣找出如此精確的所在地,至高王座並沒有寫出手段。因為經過網絡傳送的資料並沒有記載。因此而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不知道對手內部情況的話也沒辦法訂立對策。
如果把搜索條件精確到為黑羽貢的發訊記錄,就有可能找到相關的資料。但是搜索條件太過精確的話,自己是至高王座的操作者有可能會曝光。
不對,顧傑再次想一想。即使自己正在用至高王座這點,被其他操作者知道也好,也不會造成多大的被害。自己壽命也不長了,透過這樣做而讓負責諜報的人曝光給其他操控者知道,對四葉來說應該也是不小的傷害,顧傑重新想。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要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逃離這裡是先決。顧傑作出準備,盡可能消除自己的痕跡,對應被搜索的可能性。並且為了妨礙追跡而設下陷阱,帶著最小限度的行李走上了下著小雪的夜路。他把自己五感和其他感覺開放,觀察周圍,但沒有發現監視的人。
「招待客人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喔!」
顧傑給予做出來的人偶命令,然後前往下一個隱身處。
在美國西岸,當地時間二月八日,上午七時。雷蒙德·克拉克差不多吃完早飯,準備用至高王座調查日本箱根發生的恐怖襲擊事件。
即使說是調查也好,「事件的真相!」 在最初,不對,在事件準備的階段已經知道了。雷蒙德想知道的,是解決事件的英雄們的活躍。
事件沒有發生的話就沒有英雄的出場。
所以不會交予任何能夠在事前阻止事件的情報。
看到壞人成功逃走,事件無法解決也不有趣。
所以在搜查碰釘的時候提供情報或是透過操作情報來支援英雄們。在犯人逃走前一刻的階段給予提示來解決事件,雷蒙德覺得這樣做可以獲得變成大人物的感受。那就是雷蒙德,喜歡的游戲。
雷蒙德在至高王座看到昨天的經過後皺起眉頭。
這次的事件正在前往他不喜歡的方向。犯人透過至高王座得來的資料來從英雄們手上逃走,對雷蒙德來說這是犯規的。
當然他知道的,只有直至紀德·黑顧用至高王座得知四葉查出了自己的所在地。而作為結果,他不知道究竟黑顧有沒有逃走。但是,黑顧透過至高王座得到了本來應該不知道的情報,雷蒙德難以原諒這點。
雷蒙德認為至高王座是為了編劇而設的道具。是制造舞台的人才能利用的,劇中人物使用的話,就會和其他登場人物產生情報獲取的不均衡,而令劇本破裂。這是作為觀眾或是職員也無法原諒的犯規行為。
如果黑顧仍然身處黑幕之中的話,使用至高王座就沒有問題。但是在選擇上台的話,黑顧就不應該再擁有這個道具。
雷蒙德和「七賢人!」 這個名字一樣,是七名至高王座操作者的其中一位。但是在名為「七賢人!」 的七個操作者中,只有雷蒙德知道管理員的存在。然後他向只有他知道的至高王座管理員,申請刪除黑顧的帳號。
二月九日,星期六,時間未明。
在距離日出還有兩個小時以上的黑暗中,達也駕著電動摩托車前往鐮倉。
順利地駕駛著愛車,在五時前到達了鐮倉西部丘陵地區,顧傑潛伏著的房屋。
在那裡站著的,是不管有沒有日出也帶著太陽眼鏡,帶著帽子遮住眼睛,把圍巾緊緊纏在鼻子下,作為女性有點高,作為男性有點矮的人影在。
由於穿著很厚的大衣,所以無法判斷是男是女。但重點是,她的性別對達也來說怎樣也好。
他把右手的手套除下來塞進去口袋,然後用左手拿出終端,把畫面轉向她。她也一樣把右手暴露在空氣中,然後遞出終端。
兩人同時,把右手食指貼在對方的終端上。
內藏於顯示屏的掃描器把指紋讀取。
兩人也幾乎同時地把終端放回口袋,然後把手套戴回右手上。
「請帶路吧!」
「這邊請!」
對達也的話點頭,吉見帶著他開始前進。而達也則把摩托車留在原地跟著她走。
吉見在某棟屋子的門口停下。周圍雖然沒有人的氣息,但能夠知道四葉家的執行部隊正在包圍著這裡。這個隱藏氣息的方法並不是黑羽家的戰鬥人員。雖然無法特定在哪,但應該是其他分家的人吧。無法感覺到津久葉夕歌或是新發田勝成的「存在!」 ,所以應該是真柴家、椎葉家、武倉家或是靜家吧。
這點也是怎樣也好。而且昨晚懷著的問題也因此消失了。
找到這個隱身處的是黑羽家。但是因為其他事,所以攻擊時的包圍網就交給了其他分家。而因為這個切換花了一些時間。達也這樣解釋。
顧傑操作屍 體的魔法。並不是透過操控置入的SB(靈體存在)來控制,而是直接操縱死後的肉體的術式。
精神干涉系的幻術對沒有心的屍 體無效,而且沒有痛楚的死者,黑羽貢部下擅長的「毒蜂!」 也起不了作用。所以在戰鬥階段把黑羽家除出是十分合理的。
只把黑羽家其中一員的吉見留下,是為了在萬一讓他逃走了的時候找到線索。
「是這裡嗎?這裡讓人覺得錯了!」
「沒有錯的!」
在圍巾裡面,吉見低語。她是特意說那麼少的。因為她被命令要盡可能不留下自己的痕跡般行動。不知道那是不是作為諜報員的心態還是因為她擁有特殊的魔法而被加上的標簽。自己也不是應該被親切對待的人,所以達也沒有在意。
達也兩只手同時拔出三叉戟,然後用精靈之眼看向房屋內。
人形的存在有三個。
沒有屍 體。是活著的人。
但是,那並不是單純的人類——
「全部人,耐熱、對魔法防禦!!」
達也在大叫的同時扣下手槍型的CAD三叉戟。
把瞄準 達也和吉見的魔法式消除。
同時隱身處著火了。
達也發動「跳躍!」 大幅地向後跳。
對著比自己跳得更後的吉見,達也回頭以強烈的語氣說。
「顧傑不在。裡面就只有三台「執行者!」 !」
強化魔法師「執行者!」 的埋伏。代表這邊的襲擊計劃外漏出去了。
但是達也和吉見也沒有空閑來作出究竟是怎樣外漏出去又或是對這件事感到疑惑的討論。
「請您留下三人的屍 體!」
吉見只對達也要求這一點。如果用雲散霧消的話,即使有她的魔法在也拿不到任何情報。
但同時也是說,無需活捉。戰鬥的難易度就大幅地下降了。對殺人那種忌避已經感到麻木的達也來說,是值得感謝的要求了。
「退下吧。我一個人去解決他們!」
吉見點頭,然後再次向後跳躍。與此同時,逐漸收窄包圍網的分家戰鬥員也停止前進了。
在燃燒中的屋中,發出了魔法。術式是「起火!」 。但並不是經展開啟動式。
(是接近超能力者的能力特化型執行者嗎?)
達也在推測敵人的身份的同時,不斷把朝向己方飛去的「發火!」 分解。
盡管現在是沒有人的時間帶,但演變成如此大規模的火災的話,消防員會過來。幸運的是,這裡附近並不多住宅。即使是這樣,那些差不多想確認狀況的居民會過來了。
不能再花費更多時間了。
達也拿著銀色的CAD三叉戟,對著被火包圍的屋發動雲散霧消。
如果把建築物分解掉的話,就只會讓可燃物質一次過露出來,令火勢爆發性地加大而已。雖然突然的爆發燃燒有可能讓周圍的氧氣用盡而消火,但如果有哪個地方出錯的話,會發生衝擊波影響整個小鎮。而缺氧對達也來說也是問題。
但是他瞄準 的並不是建築物。分解對象是支撐著屋頂的柱子。
燃燒著的隱身處好像被壓倒般崩壞了。
化為瓦礫的屋中,火突然消失了。
不需要震驚。如果擅長起火的魔法,擅長消火的魔法也是很普通的事。從屋中對外發動魔法是因為他們穿著耐火裝備吧,但先不論輻射熱或是對流熱,恐怕衣服沒有能夠承受一直被火燒著的性能吧。
從瓦礫中冒出了三個人影。
穿著耐火服的執行者對著達也一同發動「起火!」 。
而纏繞著他們的魔法式,映照在達也的視界中。
在魔法式的效果出現之前,達也全身放出了想子。
雖然壓縮並不完整,但在戰鬥中活性化的想子和術式解體一樣能夠容易地把魔法式吹飛。這是只有達也的保有想子量才能用的暴力技巧。
在下一秒,達也就發動三連分解魔法「三叉戟!」 。
執行者展開對事像干涉力的「牆壁!」 崩潰。
執行者保護身體的情報強化鎧甲消失。
然後,執行者的胸口出現了拳頭般大的洞。
洞穴中沒有流血的趨勢。
達也再次扣下扣板。
三台執行者失去心髒,向後倒下。
達也拿著CAD走向瓦礫,然後在一步之距停下。
在俯視著屍 體的達也背後,吉見跑過來。和不合尺寸的鈍重大衣相反,活動卻頗靈敏。
並不單只有她。至今一直隱藏著身姿的分家的人們,也一個一個從陰暗處走出來。
消防車的聲音開始接近。火災已經鎮壓了。但是那不代表消防車會轉回頭。差不多要撤退了。
吉見走過達也,然後走近不單只是消火,並且失去熱力的屍 體。而戰鬥員們也只留下把風的,然後集中在屍 體附近。
躺下的執行者中,開始不斷閃出灰色的想子光。
那是延遲發動型魔法式的活性化。恐怕,是以對象的死亡作為啟動條件的術式。
達也架起拿著CAD的右手。
失去心髒的執行者突然跳起,然後襲擊附近的人。而其中一個目標是吉見。
——把死者變成操線人偶的魔法,僵屍 術。
吉見反射性地退後,被瓦礫絆倒了。
回避的魔法來不及了。
CAD對著撲向吉見的屍 體,達也扣下扣板。
——分解情報體的魔法,術式解散。
執行者當中的想子光消失了。
三台的執行者,以兩手舉起的姿勢倒下。
操線人偶,變回屍 體了。
「非常….謝謝!」
回頭看見的吉見,雖然她的表情被太陽眼鏡和圍巾當主,但她的聲音中包含著動搖、安心和感謝。
「已經可以了嗎!」
對著達也的話,吉見點頭。然後命令戰鬥員們「請運走他們!」 。
達也留下正在執行命令的他們和吉見,為了回收愛車而離開了。
雖然達也眼睜睜地看著顧傑逃走,但在追跡箱根恐怖襲擊主謀者的集團中,可以說是進展最快的。
同樣正在搜索恐怖分子的千葉壽和警部,連黑幕的足跡也找不到,為了線索而東奔西走。
搜查從事件現場開始,以此作為原則而不斷來回的壽和,收到了一通來自意外的人的電話,一邊睜大眼睛,一邊把音聲通訊的機器放在耳邊。
「喂喂你好,千葉警部在嗎。我是藤林!」
從聽筒傳來的聲音,的確是藤林的。這通電話的意外度高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其他人用變聲器化為藤林打過來。
「打擾你工作,真的不好意思!」
「沒問題的。和藤林小姐的通話什麼時候也很歡迎喔。然後,請問有什麼事呢!」
一邊揮著手要求稻恒走開一下,壽和自己也走離了搜查員們。
「沒有,雖然也沒有去到事的程度….但有點在意昨天的事!」
「所以才特意打過來嗎?」
不管這個悲觀的狀況,壽和感到自己快要高興的飛起來了。
「嗯。和「人偶師」 會面後,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奇怪的變化?」
「奇怪的事,嗎…?如果是關於死靈術的話,倒是談了一堆太深究,完全成不了搜查參考的話,所以有點累!」
「不是,並不是那個….有沒有頭痛或是淺眠之類的變化!」
「沒有特別出現這種事誒!」
浮上心中的是「又不是中學生或是高中生!」 的苦笑,以及只有語氣和平常一樣的飄忽。
「是這樣啊….!」
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安心的感覺。
壽和沒有察覺到自己正在微笑。也沒有聽到稻恒說「你在做什麼,很惡心誒!」 。
「你替我擔心了啊!」
「….我是擔心。但看起來是杞人憂天呢!」
藤林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害羞,令壽和的嘴角不斷提高。
「那麼警部先生,我為你祈禱,希望你能夠盡早逮捕恐怖襲擊事件的主謀者!」
「謝謝你。藤林少尉,工作也要加油!」
通話完結後,壽和以得意洋洋的臉回去本來的地方。而稻恒則以疲勞的臉迎接他。
「稻恒你怎了?臉色很差哦!」
「只是有點累而已。請不要介意!」
稻恒因為頭痛,把手指放在太陽穴上揉。
「不要勉強哦!」
壽和把這理解為和平常一樣的表達,笑著走開了。
和壽和談完電話的藤林面前,坐著一個凝視著顯示屏的女性士官。
「沒有受到意識干涉的痕跡!」
那個下士官,抬起頭向風間提出分析結果。
她是專門負責心理分析的特技兵(特殊技能兵),是發現被洗腦的士兵和解除洗腦的專家。透過對應這邊詢問的音程、抑揚、語速、呼吸的間隔、眼球的活動、心跳或體溫變化之類的暗示來判斷。剛才的音聲通話被軍用的音響分析裝置讀取。然後透過專家來判斷出對象是否被下了暗示。
「近江圓磨是白的!」
風間點頭,對著特技兵說「辛苦了!」 。她站起來敬禮,然後按下器材中一個按鈕離開了房間。
「讓藤林做了些討厭的事呢!」
「不會….但是隊長,果然還是很危險不是嗎。千葉家雖然是現代魔法的權威,但他們的技術偏向身體操作上的。精神干涉的耐性仍然是未知數啊!」
老實說的話,讓壽和前往去找「人偶師」 ,是旅團長佐伯少將的指示。不對,是看準 了壽和吧。因為箱根事件的搜查而讓警察的人搜尋屍 體操作魔法專家,並把他們誘向到懷疑是昆侖方院殘黨的魔法師所在,所以才會向情報源散播可疑人物的名簿。
ROTER WALD就是其中一個。並不是店主和風間們合作。情報屋會介紹誰給誰完全是隨機的。藤林這幾天一直前往ROTER WALD就是為了觀察之後的發展,但店主會推介近江圓磨完全是偶然。
所以不能說藤林為壽和設下了陷阱,但她仍然很內疚。
「與其做這些迂回的事來找出協力者,我們不如也直接加入恐怖分子的搜查吧!」
「中尉,我們的部隊,不對,我們這個旅團並不會干涉箱根恐怖襲擊。這是佐伯先生的決定事項!」
「是的….!」
「我們必須要避免任何會被人看作這個101旅團是十師族的幫手的行動!」
「是的,我理解!」
佐伯少將設立的國防陸軍第101旅團,是作為對抗身為民間魔法師戰力的十師族的起點。佐伯被看為是十師族的長老,某個九島退役少將在政治上的對手,即使本人沒有這個意思也好,「反十師族!」 「反九島烈!」 勢力在國防軍中是其中一個支持佐伯的基礎是事實。
但是在暗中,101旅團和十師族中領導級的四葉家有著合作關系在。如果只是這點曝光的話,還有藉口可以解釋。但無法再表示出更多服從十師族的態度。
「中尉,辛苦了!」
「是。我先失禮了!」
藤林對風間敬禮,然後離開了房間。
藤林作為大隊副官,擁有一個雖然小,但屬於自己的事務室。大隊司令室,即是風間房間旁邊,就是她的個人房間。
藤林坐在桌子前,想著剛才那通電話。
大隊沒有給予任何指令在提供情報上,ROSTER WALD店主這種情報源的話,即使有國防軍的壓力也會簡單地逃掉吧。即使她沒有介入也好,壽和也會前往「人偶師」 的所在吧。但是,那也不是能夠這樣簡單地忘記掉的事。
冷靜地想想經過的話,藤林只是因為擔心壽和有可能被洗腦而作出測試而已。但是大隊偷聽了壽和的電話,利用了他是事實。罪惡感是不會那麼容易消失的。
在想起電話的互動,藤林輕輕地笑了。
壽和稱呼她為「藤林少尉!」 。他不知道藤林升職了是一目了然的。
軍隊和警察,雖然說是不同組織,但升職是記載在官報上的。如果壽和真的關心藤林的話,察覺了也不奇怪。因為那只是在搜索引擎中就能找到的。
(在去年的秋天,感到他頗熱情地接近自己….看來只是純粹的心情所為吧)
(但是,如果那個時候我以讓他期待的態度,對警部他回頭的話….所謂的報應嗎)
藤林這樣想,然後決定一笑置之。
浮上心的一點點寂寞,也把他看為是心情引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