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說這所有的一切只是猜測,蘇心漓的神色依舊十分坦然,讓人覺得她極為自信,文帝心中不由生出了懷疑,因為他知道,蘇心漓並非愛玩鬧的任性女子,她不會無的放矢,而且,這樣的事情,也是不能用來玩笑的。
“就因為他們刺殺你?”
之前蘇心漓心裡有這樣的猜測時,並沒有告訴他,但是在刺殺事件後,她立馬就告訴了自己。
“他們想要刺殺的並非微臣,他們想要毀的是定國公府,微臣敢問皇上,如果外公他們出了事,現今這種狀況,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文帝聞言,沉著臉,擰起了眉頭,看著蘇心漓,不滿的大喝了一聲,“放肆!”
一旁站著的李海福在文帝動怒後,立馬就跪在了地上,他的手放在地上,頭也伏著地,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道:“皇上息怒!”
李海福跪在地上的時候,偷偷的為蘇心漓捏了把汗,李朝歷代的君主,最最忌憚的就是功高震主,顯然,從琉璃存在那一日也就存在的定國公府就是帝王心中的一根刺,現在,蘇心漓將那根扎在帝王心上的刺拔出來後又更用力的插了進去,對多疑的帝王來說,他如何能不動怒?這蘇大人和蘭公子在一起久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還是她心裡覺得蘭翊舒愛她,所以皇上也不敢奈她如何?
李海福是膽戰心驚,當然,他這樣做也是給文帝和蘇心漓同時找台階下,因為文帝就算心裡生氣,他也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就真的懲罰蘇心漓,而且,蘭公子還在外面呢。
相比於李海福那麽大的反應,蘇心漓則要平靜許多,她依舊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抬著,不卑不亢的與文帝對視,“微臣以自己的性命保證,定國公府上下,對琉璃,對皇室,對皇上,絕對是忠心耿耿的,沒有半分異心,正因為如此,才會有那麽多人忌憚,想要挑唆皇上與他們之間的關系。皇上重視人才,用人唯賢,琉璃現在確實有不少的良將,但這些年,琉璃除了與大金偶有爭端外,可以說的上是風平浪靜,那些年輕的將領或許飽讀兵書,但並沒有參與到任何戰事,對大金和南夏等國都不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他們,更多的只是紙上談兵。”
雖然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極為平靜,但卻字字鏗鏘,充滿了力量,就像是雷鼓似的,一下下敲擊在文帝的心上,雖然文帝心中並不怎麽願意承認,但是蘇心漓說的,確實是事實,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平日裡讀書再多,也未必有用,而且,定國公府在琉璃已經有三百多年了,程家軍治軍嚴明,從不騷擾百姓,在民間擁有極高的聲望,也是諸多將領和將士心中主心骨,若是他們倒了,那琉璃上下的百姓,還有那些將領,尤其是那些隨著程鵬等人出生入死的士兵,就和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必定會惶恐不安。
目前的話,蘇心漓在琉璃的聲望極高,如果她出事的話,那琉璃百姓必定會不安,尤其是那些信任依賴她的人,還有,以定國公府的人對她的寵愛,這對定國公府上下來說,都會是個沉重的打擊,尤其,蘇心漓的聰慧和手段——便是一句話就可以操控蘇心漓生死的文帝經常的也會對她生出忌憚,因為她實在太聰明。
“微臣現在確實拿不出大金已經和南夏勾結的證據,皇上可以不相信微臣,但是南夏那麽多的人潛伏進了皇城,必定有所圖謀,皇上以為,南夏區區彈丸之地,又沒有強大的軍隊,若非背後有人,如何敢雞蛋碰石頭,與琉璃作對?”
文帝看著蘇心漓那張英氣的臉,有些事情,本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尤其這件事情關系到琉璃的江山社稷,文帝更覺得應該慎重,早作防范,防患於未然,總歸是沒有錯的,而且蘇心漓說的話,又句句在理,南夏敢刺殺琉璃的朝廷重臣,那就是不將琉璃放在眼裡,若非背後有人,他們如何敢?因為蘭翊舒身中蠱蟲之毒,文帝到現在心中還有氣,想要給他們教訓,而蘇心漓說的這些,無疑是很大的推力。
“愛卿以為,這件事情,當如何處置?”
蘇心漓聞言,深深的凝了文帝一眼,終於從自己一直坐著的椅子站了起來,她緩緩的走到文帝跟前,每一步,堅定又優雅,然後在文帝處理政事的案台前跪下,跪著的時候,她的身體,尤其是背,挺得筆直筆直的,抬著頭,看向文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蘇心漓跪著的位置就是李海福的身邊,禦書房這樣安靜,她下跪的聲音雖然不大,不過還是顯得極為響亮,李海福微微抬起了腦袋,偷偷看了蘇心漓一眼,他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蘇心漓那張嚴肅的臉,嘴角緩緩的向上勾起。
李海福和蘇心漓接觸的次數並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他在宮中浸淫了這麽多年,每每看到蘇心漓總會覺得這個長的過分漂亮,身份過於尊貴的女孩兒太多的成熟穩重,比皇宮那些公主和皇子有過之而不及,老成的完全不像個十四歲的女孩兒,李海福正這樣想的時候,蘇心漓極富少女特質的輕靈的聲音在安靜的禦書房內響起,“皇上可曾聽說過一句話,先下手為強?”
她的聲音極是好聽,輕柔溫婉,完全不像是在和一國之君討論正事,還是涉及家國安全的大事。
文帝看著臉上帶笑的蘇心漓,沒有插話,也沒有打斷她的話。
“嚴格說起來,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了。”
已經有人花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布置了棋局,而他們不過是這棋局裡面的棋子而已,並且在此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意識到,但是有誰規定,棋子是不可以反撲的?
“不論現在,南夏和大金有沒有已經勾結,但是大金的野心,還有南夏的侵犯,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與其繼續養虎為患,還不如將這頭老虎除掉!”
蘇心漓輕靈的聲音,格外的響亮,配上她那張素淨英氣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殺伐之氣,讓人為之一振,她的那雙勾人的眼睛,文帝覺得,這不是一個十四歲女孩兒會說的話,那雙眼睛泛著的光彩也是,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少女的眼睛,壯志籌仇,明亮的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火,一把可以將人心底已經熄滅的年少時的野心重新點燃的火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