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好不瀟灑,在院子裡戲耍姑娘,可憐我為你東奔西走,還要應付蕭簡那個難纏的主。」
容淺念像隻懶貓兒般窩在軟榻裡,動都不動:「他信了沒?」
「自然信了,你大可放心,他不會再懷疑到你頭上來。」
容淺念投給蕭鳳歌一記笑:「真乖。」
這語氣,和安撫元帥大人時一模一樣,蕭鳳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覺得這廝無恥的時候最可愛。
「世子爺。」澄碧移著小碎步上前,弱弱地喚了一句。
蕭鳳歌端了個風情萬種的笑:「澄碧啊,跟著小九可好?」
澄碧看著自家主子,泫然欲泣,連連搖頭,跟受氣的小媳婦一般。
「不好啊。」蕭鳳歌拖著長長的調子,繼續笑,看似沉思。
這笑,怎麼看著與容妖孽如出一轍啊。澄碧眼皮直跳,背脊出冷汗。
頃刻,聽得昭明蕭鳳歌慵懶邪魅的調調說:「那去給爺弄盤核桃酥來,爺賞你兩塊。」
澄碧眼珠子耷拉,紅了:「爺。」好不可憐啊。
蕭鳳歌桃花眼拉出個撩人的弧度,對著澄碧拋了個媚眼:「少擱點糖哦,小九不喜歡太甜。」
澄碧眼珠子一眨,金豆子掉了,默默地轉身,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聽說忠親王從江南回來了,你不在王府裡氣你老爹,怎麼來我這了?」
蕭鳳歌笑笑,很不客氣坐過去,霸佔了容淺念半個軟榻:「不是看上我的黑漆寶玉嗎?這不給你送來了。」解了腰間的鑲玉錦帶,扔給容淺念,道,「你倒生得一雙好眼睛,一看一個準,這玉值一座城池。」
容淺念接過,細細端詳,眼眸兒如那玉般靈透,笑著打趣:「捨不得了?」
蕭鳳歌俊臉湊過去:「我人都是你的,這些身外之物自然也都是你的。」
十三憋笑,十二看著蕭鳳歌搖頭:這真的是京都的小霸王昭明世子?
容淺念伸出一根手指,像戳元帥的肚子一般戳著蕭鳳歌的腦袋,笑得那叫一個勾人:「我是睡了你,還是睡了你?讓你這般非我不嫁?」
蕭鳳歌一張妖異魅惑的俊臉沉了,桃花眸水光瀲灧:「小九,你對我怎如此狠心,在風清,女子只能收心愛男子的腰帶,你都收了我的腰帶,自然是要負責的。」
這語氣,多像深閨怨婦啊。
剛走進院子裡的澄碧聽到這一句,腳下一個打滑,盤子裡的核桃酥險些扣在地上。心裡哀怨:我家爺被妖孽禍害得不成樣子了。
那廂,容淺念笑得嘴角開了明媚的花兒:「鳳歌兒啊,我可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休要壞了我名聲,要是我嫁不出去,後果很嚴重哦。」
蕭鳳歌又湊過去:「嫁不出去好,來我忠親王府,小爺我給你管一輩子的飯。」
因著未系腰帶,蕭鳳歌衣襟半敞,若隱若現的鎖骨著實勾人犯罪。
如此這般妖嬈的昭明世子,擱容淺念這,也就倒貼的份。
容淺念將眼前放大的俊臉推開,接過澄碧端過來的核桃酥,含了一塊,口齒不清地說:「不怕你家裡的老頭打斷你的腿?」
「他哪有時間管我,最近皇帝老頭正琢磨著給蕭十納妃,京都閨閣女子那麼多,有得他頭疼的。」
一句話剛落,容淺念喉嚨一哽:「咳咳咳。」
難得,容妖孽被噎到了。
蕭鳳歌攬著她的肩,輕輕拍著:「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容淺念小臉紅紫摻半,眼珠子瞪大:「納妃?給蕭十?」
蕭鳳歌哪裡見過這樣大驚失色的容淺念,不由得幾分好笑:「你怎麼那麼激動。」
當然激動,那是我的壓寨相公!容淺念相當憤慨。
蕭鳳歌一邊拂著容淺念的背,一邊碎碎道:「也對,蕭十那個藥罐子,哪裡消受得起美人恩,獨獨那晉國公偏生要將女兒送去守活寡,這不,正上了摺子,要與皇家十子聯姻。」
容淺念一聽,磨牙:「好你個賣女求榮的晉國公,也不怕天打雷劈。」說罷,一掌拍在軟榻上,咯吱一聲,軟榻將散未散。
向來,容家妖孽看上的,覬覦者,天打雷劈還算輕的。
十三看了一眼十二,十二看了一眼快塌的軟榻,姐妹兩心有靈犀了一回:完了,晉國公完了。
蕭鳳歌俊逸的眉頭擰得死緊:「別激動,又不是賣你求榮。」
容淺念連笑三聲,一聲比一聲陰冷滲人,哼哼道:「眼下這天氣烏雲壓頂的,你說是不是該下點雨打點雷,最好劈死個誰?」
劈死誰?晉國公?還是晉國公那個將要守活寡的女兒?
可這眼下,星子漫天,月滿西樓。
蕭鳳歌眸中所有星子,卻忽然隕了,暗沉沉的,灼灼看著容淺念:「小九,你可識得蕭十?」
容淺念想也沒想,搖頭:「不識。」她家壓寨那位,喚作蕭逸遙。
她回答的太快,快得忘了尋思,忘了一貫的真真假假、插科打諢,他頓覺心中扯了一下,越發深切地凝著眼前的人兒:「我怎麼覺得你在撒謊。」
「你就當我撒謊好了。」容淺念眸子一斂,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獨獨望不見任何倒影。
第一次,他覺得,這個女子,他離得好遠好遠。
手,擒著她的肩,不知不覺地緊了一分,他眸光暗淡卻灼人:「小九,答應我,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千萬不要喜歡別人。」嗓音暗沉。
他是風清尊貴的昭明世子,只在她眼前,他是蕭鳳歌,只是個男子。
肩胛生疼,容淺念皺眉,嗔怒道:「你抽風啊。」兩人打打鬧鬧了三年,這般陌生的他,她不適應。
蕭鳳歌鬆手,嘴角一揚,玩味地笑著,半真半假的語氣:「自從遇著你,我便日夜抽風,足足三年。」
蕭鳳歌的一句玩笑,容淺念只是扯扯嘴角,笑得漫不經心,看著月,尋思著什麼。
蕭鳳歌苦笑,不再言語。
她啊,長了一雙能看透世間的眼,獨獨看不透他的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