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淺念忽然道了一句:「這會兒都跪了一天了,國舅爺該歇歇了。」
懷中的元帥上下竄跳,煞是興奮。
容淺念起身,提著狗兒:「五步啊,姐姐帶你去國舅府耍耍。」
五步依舊低頭,看腳尖,前面之人走一步,他退一步。
容淺念臉一黑,惡狠狠說:「再退,我就把國舅爺家那章卿色胚捉來給你暖床。」
五步腳步一頓,容淺念立馬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說:「乖乖聽話哦。」
面無表情,五步退了一步,容淺念氣結無語。
此時,正是晌午時分,陽光明媚,國舅府的後院裡,美人環繞,嬉戲聲不斷。
「美人,別跑。」
「侯爺,奴家在這。」
好一副少爺丫鬟嬉戲記,這章卿侯可好不瀟灑,環繞著十幾個美人,在院子裡玩起了捉迷藏。
好生熱鬧啊,美人跑啊跑,少爺追啊追。
「等著讓爺抓到你,非得好好疼疼你。」
「這裡,這裡。」
「美人,我來了。」
「啊,侯爺你壞。」
「小美人。」
「……」
院子裡,你追我躲沒完沒了,屋頂上,容淺念端了盤在文家廚房順來的點心興趣缺缺,一旁,五步沒表情,元帥大人興奮勁頭正盛:美人啊!
「老子在宮裡跪著,兒子在家裡耍著。」容淺念嘆息,「誒,人艱不拆。」
又看了好一會兒,下面已經由你追我躲演成了你親我摸,容淺念這下立馬來了興頭,目不轉睛看得熱血沸騰,懷中元帥大人表情與之神似。
容淺念眼泛流光,看著身邊的男子:「五步,看花眼了沒?心癢癢了沒?想犯罪不?想撲倒不?」湊臉過去,一臉豪氣雲乾,「好生瞧瞧,看上哪一個了和姐姐說,姐姐搶回去給你開葷。」
五步眼皮都沒抬一下,低頭,看屋頂的瓦片。
容淺念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你這不識情趣的。」低眸,看懷裡的元帥,笑嘻嘻地湊上去問,「我家大人看上哪一個了?」
元帥大人興奮了,崛起了,爪子一頓揮舞,哼哼唧唧跟叫春一般:「啾啾啾。」
那小眼睛盯著一處,都快充血了。
容淺念一掌拍過去:「色狗,就會挑大波。」
元帥大人灰溜溜滾了幾滾,穩穩站定,小眼睛一個定睛,繼續看大波美人兒。
死性不改的色狗!容淺念橫了一眼,起身,迎著風頭站在屋簷之上,回頭對著五步拋了個曖昧的小眼神:「等著姐姐喲。」
五步嘴角,有極細微的抽動。
隨即,容淺念順著屋簷滾落,穩穩落地,拍拍身上的塵土,順帶撿了好些樹葉,放在手心玩著,抬頭,對著屋頂比了兩根手指,其後,那手指間的落葉出手,頓時,兩個美人兒毫無聲響便倒下了。
片刻之後,院子裡寂靜,這迷藏捉得越發詭異了。
「美人兒。」
章卿侯爺貓著虛浮的腳步,在假山裡穿梭進出。
「美人,美人,你們在哪呢?」
無人應答,章卿侯爺盪著嗓音:「小美人。」
忽然,假山之後,有女子應道:「侯爺,奴家在這。」
這嗓音,怎叫一個柔媚,怎叫一個嬌弱,章卿侯爺心頭一麻,杏眼放光:「爺這就來了。」
繞過曲徑迴廊,假山之後,只見女子一身白衣,臉上攏了一層黑紗,坐在大理石上晃著腳,眸子瀲灧如水,嬌滴滴地喚了一聲:「爺。」
這女子,這般貓兒似的模樣,簡直是撓人心癢的妖精。
「美人兒。」
章卿侯亟不可待,張手便撲上去,卻見那女子欠身一閃便躲開了章卿侯伸來的手。
章卿侯欲再撲,女子嬌羞地跳遠了,回眸盈盈一笑,說:「侯爺,你要蒙上眼睛抓到了奴家,奴家今夜就、就都依著侯爺。」
這嬌滴滴的可人兒,章卿侯心兒都酥了,這會兒便是美人要星星他也摘去。
「好,好,等著爺。」
說著,章卿侯退下了腰帶,蒙住眼睛,伸手摸索。對面那女子解下黑紗,露出一張嬌俏又英氣的臉,正是容家淺念是也。
誒,豬是怎麼死的,容淺念猜是蠢死的。
「美人兒,在哪呢?」
容淺念掖著嗓子,喚著:「這裡呢,奴家在這。」
披衣散卦,章卿侯淫笑著便撲過去。
恰時容淺念喊了一句:「元帥大人,上去。」
話落,只見一隻白色的狗兒直撲過去,與章卿侯抱了個滿懷,章卿侯猝不及防傻住了。
這時容淺念一聲令下:「咬。」
元帥大人得令,張嘴,對著章卿侯的褲襠,一口下去。
頓時……
「啊!」
驚天動地一聲慘叫,驚起樹上鳥兒亂飛,叫聲中,伴隨著女子歡快的大笑:「哈哈哈。」只見女子笑到氣岔,躺在假山上四仰八叉,擦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伸出大拇指,「天蓬元帥,幹得不錯。」
得了誇讚的元帥大人士氣大作,張嘴又是一口。這一口下去,怕是章卿侯爺下半輩子都無能為力了。
陣陣殺豬般的叫聲不絕如耳,驚動了國舅府巡邏的侍衛,頓時蜂擁而來,容淺念起身,召喚了一句:「元帥大人,撤。」
元帥大人腿丫子一撒,跳進了容淺念懷裡,她幾個縱身,腳點假山便越上了屋簷。
「五步,姐姐告訴你句至理名言。」走過去幾步,對著五步眨眨眼,道,「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五步微愣,然後破天荒地點點頭。
容淺念感慨,這孩子終於開竅了。
國舅府亂做一團,此後半個時辰,國舅府派人進宮傳話。
正是午時,太陽最盛,長信殿門外,國舅公為首,長跪於此。
忽然,遠遠有人急喊。
「國舅爺,出事了。」
國舅爺身正如松,紋絲不動,隻喝道:「退下。」
那傳話的是國舅府的管家,是個知分寸的,不敢太上前,卻也不退,慌張地說:「是、是公子出事了?」
文振天臉色變了變:「什麼事?」
這章卿侯是國舅爺老來得子,唯一的獨苗,自然是國舅爺的心頭寶。
文家管家上前,伏在國舅爺耳邊說了幾句,只見國舅爺臉色巨變,神色慌張,猛然起身,對著一乾跪地的左翼軍統領道:「回府。」
說完,刻不容緩轉身就走人了,一乾人等面面相覷後,便逐個起身,不到片刻,長信殿外跪著的人便走光了。
長跪不起,以正清白。這是國舅爺的話,至此時,國舅爺跪了不到八個時辰。
殿中,成公公稟報:「皇上,國舅爺回去了。」
慧帝冷笑一聲:「哼,以死鳴冤?」放下手中毛筆,慧帝下令,「傳朕旨意,國舅犯上忤逆,撤國舅兵符,左翼軍,暫由夏王與晉文公掌管。」
「奴才遵旨。」成公公俯身,眸光深意。
不出一個小時,整個宮裡宮外都知道國舅爺被撤兵之事,本是一樁大文,卻被另一樁蓋去了風頭,更不巧,也是國舅府的事。誒,今年國舅府是多事之秋。
市井街道,茶餘飯後便說起了國舅府的碎語閑言。
「喲,聽說了沒?文家的小侯爺被咬了。」面鋪的老闆偷閑之中,說起了趣事兒。
隔壁混沌攤子的大漢搭上一句:「怎麼沒聽說,國舅爺召了全城的大夫去給章卿侯看寶貝蛋。」
這等架勢,帝京前所未有,自然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麵店的老闆這就納悶了:「怎麼好好的就被咬去了命根子呢?」
「誰知道,說是在院子裡與丫鬟戲耍,橫空就來了隻不知品種的小獸,一口就咬了個乾淨。」說著,大漢連連嗤笑。
什麼小獸?專咬人那種地方,這就引人遐想了。
「還有這等怪事?」
「還有更怪的呢?這章卿侯當時居然蒙著眼睛,什麼都沒看到,問起兇手,只知道嚎叫,說是怪物。」
麵店的老闆聽到這,重重一聲嘆:「誒,難道真是怪物作祟?最近京都什麼怪事沒有。」
先是容家老九一戰成名,再是掃黃組大鬧皇宮,接著是皇后行巫蠱之術,現在有又是國舅府橫空遭難。
如此怪事頻頻發生,怎一個詭異。
大漢點頭,揶揄調笑:「這怪物不長眼,文家可就這麼一根獨苗,這下好了,文家要斷子絕孫了。」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文家啊,要斷後了。
吃食的漢子們說起這文家的怪事,那是如火如荼,面鋪裡,容淺念推開碗,用筷子去戳元帥大人的肚子,笑著問來:「我家小怪物,那寶貝蛋的味道如何?」
元帥大人肩一聳,一臉嫌棄。
容淺念笑著,將碗裡的牛肉挑到桌上:「來,多吃點,去去腥。」
元帥大人看了一眼牛肉,轉開小眸子,蹦噠著小短腿湊到碗邊,舔了幾口湯,又吐出來,反覆好幾次。
容淺念失笑。
這色狗,嫌棄人家寶貝蛋子呢。
一邊,五步放下筷子,看著素麵,聞到了腥味,是怎麼也吃不下去了。
就這麼,京都一桶水混了,因為京都有個唯恐天天不亂的女子。
椒蘭殿裡,案桌上,鋪著宣紙,淡淡墨香縈繞,男子剔透素白的手提著筆,勾出微微模糊的輪廓。
這畫中人模樣,不正是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子。
蕭歿緩緩著筆,描著女子容顏:「她在做什麼?」
青衣侯在殿外,回:「去了趟國舅府,然後章卿侯被、被咬了,」支吾幾番,青衣僵硬著繼續,「命根子。」
一個姑娘家的,將男人那……誒,這位主子盡幹些驚世駭俗的事,青衣想想都為之汗顏。
「怎生這般調皮。」染墨,畫那女子的眼睛。
她啊,有一雙狐狸一樣狡猾的眼,會像貓兒一樣懶。
「她一個人?」蕭歿問,提筆畫女子的唇,點了微微上揚的弧度,有一抹邪氣肆意的笑。
青衣默了片刻,回答:「不是,帶著前些日子收的小廝。」
蕭歿的筆微微頓了一下,沒下筆,又問:「可回了相府?」
青衣沒多想:「與那小廝一起回去了。」
啪嗒一聲,像裂了什麼東西。
青衣背脊一怵,覺得有點陰森,抬頭只見自家主子放下筆,換了一隻,對著畫半天沒下手,沉沉開口:「去容相府傳話。」
嗯,氛圍有點僵冷,青衣豎起耳朵聽得仔細,又半響,歿王淡然,說:「就說本王傷口裂開了。」
青衣一懵,看看自家主子,面色不錯,再看看案桌之上,那筆從中斷裂了。
哦,原來那裂開的是筆,不是傷口。
不過半個時辰,準歿王妃奏請留宮照看歿王傷勢,不等慧帝批準,容家準歿王妃就帶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進了宮,據說,帶了八大箱子的葯。
椒蘭殿的藥房裡,容淺念好不忙活,一堆藥材裡,一隻白色的狗兒滾來滾去,也好不忙活。
「這個,這個,這個。」手指一一指出桌上幾味葯,補充道,「還有這個。」
青衣侯在一側,看著一桌子稀奇古怪得藥材。
「青衣,都拿去熬了。」
青衣接過沉甸甸得藥包,看了又看,嘴角一抽,抬頭:「王妃,這個是白果與枸杞。」
「我知道啊。」容淺念沒抬頭,手裡翻找什麼,抬頭,沖著那打滾逗樂的狗兒喊,「元帥,鹿茸呢?你吃了?」
元帥大人搖頭晃腦:「啾啾啾。」
容淺念一根當歸砸過去:「你給老娘滾下去。」
元帥大人灰溜溜就滾出了葯堆,可憐巴巴地睜著眼珠子亂瞟。
「鹿茸呢?擱哪了。」
鹿茸?
這葯,分量很重,很足啊。
青衣捧著藥包的手抖了抖。
容淺念嚎了一嗓子:「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熬藥。」
青衣嘴角扯了扯,似乎想說什麼,一言未發,轉身默默地熬藥去。
容淺念繼續忙上忙下,找鹿茸。
十二開口說上一句:「小姐,你是要給姑爺補腎?」
容淺念一棵藥草砸過去:「滾犢子,是補血。」
她家男人受傷了,要補,要大補。容淺念低頭,繼續找鹿茸。
十二額間隱隱有抽動,說:「那幾味葯是補腎的。」
容淺念一愣,補腎?
「那你還熬給我喝?」
十二嘴角一抽:「小姐,」十二很無奈,「男女有別。」
容淺念一副受教的模樣。
「小姐,要不要讓青衣將那幾味葯挑出來?」
容淺念手一揮:「不用。」自顧點頭,「嗯,補補也好。」嘴角一笑,痞氣得緊。
這人到底是不懂藥理,還是醉翁之意。十二扶額,表示懷疑。
「啾啾啾。」元帥大人揮舞這小胖爪:無恥!無恥!
「原來在這啊!」
十二抬頭,只見自家無良主子對著一株碩大的鹿茸,笑得不懷好意。
誒,這一株葯下去,歿王那身子骨受得了?十二搖搖頭,表示深思。
抓抓藥,逗逗狗兒,閑來無事,容淺念捧了本書在看,跟前擺了幾碟糕點,看得入迷,碟子旁,元帥大人趴著,吃得入迷。
案桌另側,男子抬頭,看了她許久。
蕭歿突然喚她:「十一。」
「嗯。」沒抬頭,應得心不在焉,旁邊,元帥大人抬頭,又趴下,繼續吃。
「十一。」聲音悶悶的。
「嗯。」還是沒抬頭,還是元帥大人抬頭。
好吧,一張天下第一俊的臉輸給了她手裡的一本書。
蕭歿無奈嘆了一聲,近了,不由分說便將她拉到懷裡。
「在看什麼?」
容淺念回:「黃曆。」
這人什麼時候看過黃曆啊?這是抽得什麼風?元帥大人瞟了一眼那書,用小胖腿把糕點盤子撥遠了,獨享。
那邊容淺念沒骨頭似的窩在蕭歿懷裡,勾著他脖子把手裡的書湊過去。
「下個月初八不錯。」容淺念補充一句,「是個好日子。」
蕭歿親了親她的發,就著她的手,翻著。
「初十也不錯。」又補充,「是個好日子。」
他淡笑不語,只是聽著她說:「還有十六。」
連著說了好些日子,那書翻了個遍,容淺念抬頭,問蕭歿:「你說哪天好?」
她眼睛一眨一眨,這人,不懷好意啊。
「十六。」他親了親她的臉,又道,「宜嫁娶。」
她眼睛突然亮晶晶的,對著蕭歿笑:「英雄所見略同。」
果然,容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蕭歿捧著她的臉,眸光繾綣纏著她的:「下個月十六,我許你十裡紅妝,鳳冠霞帔,可好?」
有一種流氓叫做容九,贊同的妞們,冒泡,給南子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