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皺起眉,濃重的血腥味鋪面而來,讓她覺得有點惡心。
這血腥味與血霧中的味道有幾分相似,充斥了惡意、怨毒、憎恨……
反正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氣味。
“大半夜的,你們來這做什麽?”女人抵在門板上,問道。這個姿勢倒像是怕她們跑出去一般。
懷柏笑眯了眼,一臉無害地說:“啊,我們迷了路,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啦。”
女人狹長的狐狸眼露出懷疑,仔細打量她倆後,低聲道:“今晚睡在我這,明天盡早離開。”
懷柏拱手拜謝,“謝謝姑娘啦。”
女人面無表情,“不必叫姑娘,喊我三嬸就行。”
懷柏怔了下。
她這個四五百歲的人,喊人家小姑娘做嬸,實在是……
毫無壓力呢。
“三嬸生得可真年輕,”懷柏從善如流地奉承道:“我還以為是哪個未出閣的小姐姐呢。”
三嬸背對著她們,拿起桌上油燈,“跟我走吧。”
“你們住客房。”
三嬸帶她們走進一個小院子。院子中央的大房子還亮著燈,看來是主人的臥室。客房在小院左邊,小小的一間房,還算乾淨。
懷柏忽而往右看了看,問:“那兒也是客房嗎?”
“不是,柴房。”
懷柏笑道:“柴房呀。”
佩玉也跟著望過去。
白孔雀驅散了烏雲,此刻月明星稀,一切都看得分明。
那柴房門上掛了個鎖,窗被木板封死,簷下蛛網如織。
在這種窮鄉僻壤,客房本就少用,大多數人家都以柴房暫時代替。
而三嬸家客房卻乾乾淨淨,足以見得她為人講究又仔細。既是講究人家,最常用的柴房怎會這般髒亂?
三嬸沒有多想,將燈放在客房衣櫃上,道:“我去給你們拿床被子。”
懷柏又笑嘻嘻地說:“多謝、多謝。”
她見三嬸往臥房走去,跟在後面,“我來幫你去拿吧,怎麽好意思老麻煩主人家呢?”
三嬸擋住門,“不必。”
懷柏也沒再堅持,“那就麻煩嬸嬸了。”
佩玉往臥房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愈靠近那兒,血腥之氣愈濃,這戶人家果然有蹊蹺。
三嬸看著瘦弱,力氣卻不小,兩根木柴似的手抱起一床厚被子。
“明天我送你們走,你們要去哪?”
懷柏支支吾吾,“就這附近、這附近……額那地方叫什麽來著?”
“七方鎮?”
“對!就是七方鎮。”
三嬸點點頭,“我明天送你們過去。”
懷柏再三感謝,“真是太麻煩嬸了。你也要去鎮上嗎?”
三嬸面色有些不好,“嗯,買點東西。”
懷柏又問:“嬸,您這麽晚還沒睡嗎?”
三嬸鋪好被子,冷著臉說:“隔了老遠就聽見你在唱歌。”
懷柏嘻嘻笑了幾聲,一副積極認錯,死不悔改的模樣,“那真是對不起您了。”
佩玉對她這涎皮涎臉的表現有些無奈。
她心裡清楚,按照懷柏方才哼歌的音量,走至門口時三嬸倒有可能聽見,但若說從遠處便被吵醒,卻是沒什麽可能。但三嬸為何要這樣說呢?她明明可以推辭說自己深夜未睡。
懷柏想了下,腆著臉攔住要走的三嬸,笑道:“嬸,你們這附近有沒有什麽怪事嗎?”
三嬸沒好氣地說:“你們三更半夜在路上唱歌就最怪了。”
懷柏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唱歌還是挺好聽的……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麽妖嗎?”
三嬸臉一沉,“問這個做什麽?”
懷柏搓搓手,“這不,我們走過來的時候,看見了些奇怪的東西,就好奇嘛。”
“好奇心害死貓。”三嬸丟下這句話,快速走出客房,砰地一聲關上門。
懷柏還想再問,卻吃了一口閉門羹。
她委屈巴巴,“可我也不是貓,我是小仙女呀~”
佩玉很無奈地拿起手中燈盞。
借著燭光,窗楹上繪著的深紅符文也顯露出來。這符倒不是什麽邪惡符咒,反而是能抵禦邪祟的正經符文。
懷柏也湊過來,囔囔:“這什麽鬼畫符啊,真的醜。”說著,伸手抹了下,然後嗅嗅,“哇,還是朱砂畫的呢。”
被她這麽一抹,符咒已然失效。
佩玉不知她是否有意為之,隻持著燭火靜立一旁。
懷柏拍乾淨手,然後先鑽進被窩,睡在靠窗的一側,朝佩玉道:“徒弟,來睡覺吧~師父給你講睡前故事哦。”
佩玉點點頭,吹滅燭火,脫掉鞋襪爬上床。
剛進被子,就被懷柏一把抱在了懷中,“徒弟,我給你說個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佩玉忽然問:“這個故事師兄師姐聽過嗎?”
懷柏點點頭,“當然啦。”
“師尊,我想聽你沒和他們講過的故事。”
懷柏沉默片刻,“……你這是在為難我胖小虎!”她低頭看了眼楚楚可憐的小孩,終軟下心腸,“算了,我跟你講個和尚的故事吧。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過了許久,懷中的小孩緊閉著眼,再沒什麽動靜,懷柏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把被子蓋好,心中默默歎口氣。
懷柏:“這麽無聊的故事,徒弟也能聽到睡著,真是流劈!”
佩玉:“這麽無聊的故事,師尊居然能念一個時辰,真是厲害!”
佩玉正閉眼裝睡,窗邊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又是陣腥臭味撲來。
她皺起眉,睜開眼。
懷柏愣了下,“徒弟,吵到你了嗎?”
佩玉搖搖頭,左右看看,沒找到那隻鬼魅。
懷柏換了副表情,陰森森地說:“徒弟,我告訴你,這裡有鬼。”
佩玉好奇問:“什麽鬼?”
懷柏說:“這裡真的有鬼,我說的鬼,是真的鬼,不是那個鬼。”
佩玉被她說得有點蒙,“那個鬼是什麽鬼?你說的鬼是什麽鬼?”
“我說這裡有鬼,不是這裡有鬼,你懂嗎?”懷柏左手比劃道:“這次有鬼不是有古怪的意思,是真有鬼。”
佩玉很不解,“我知道,所以是什麽鬼?”
懷柏解釋不清,乾脆把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出來,“你看,是真的有鬼!”
她右手上拎著一個渾身青紫的嬰兒。
鬼嬰面目猙獰,在空中張牙舞爪,血紅的臍帶長長一條,延伸到窗外。
佩玉:“……哦。”
懷柏呆住了,“你為什麽沒有被嚇得嚶嚶嚶,然後撲到我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 懷柏:徒弟弟我給你們講個鬼故事吧!
大師兄:嚶嚶嚶撲進師尊懷裡(被踢開)
二師姐:嚶嚶嚶撲
三師姐:嚶嚶嚶撲
四師姐:嚶嚶嚶撲
佩玉:……樓上等著,我把你們變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