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姝女眼疾手快抓住了南宮靜女的手:“小妹幹嘛去?”
南宮靜女急切的說道:“二姐放開我!”
南宮**奇怪的問道:“如此猴急,小妹要到哪兒去?宮宴可就要開始了。”
“大姐。”南宮靜女看向齊顏。
南宮**輕笑:“恩愛也不必急於一時,今日宮宴男女分席。”
南宮靜女咬了咬嘴唇,她還記得除夕朝拜時六哥輕薄齊顏的事情,看著他們兩個人貼的如此近,恨不得立刻飛過去!
大姐夫是功臣也就算了,怎麽也不見陸仲行的位置?讓齊顏挨著行事乖張的南宮烈,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這人膽子小又不善拒絕,萬一被南宮烈強行灌酒可如何是好?
“大姐,陸……二姐夫的坐席呢?”
南宮**向對面看去:可不是麽?並不見陸仲行的位置。
“本宮聽說這次宮宴父皇點了不少世家子弟赴宴,太尉府的嫡長公子也來了,二妹夫或許和兄長坐在一處了吧。”
南宮**擺了擺手:“快坐下吧,旁人都看你呢。”
南宮靜女又望了一眼,見齊顏和南宮烈分別入座才稍稍放心,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南宮姝女小聲安慰道:“這次宮宴來了不少外臣,妹夫的位置又在父皇的眼皮底下,相信六哥不會亂來的……”
南宮靜女小聲解釋道:“大夫囑咐齊顏終生碰不得酒,我擔心六哥強灌他!”
“不會的,你安心坐著。”
“……但願吧。”
“陛下駕到!”
隨著一聲唱和,宴會中的人紛紛起身來到自己的案旁,跪地參拜,三呼萬歲。
南宮讓穿著一襲隆重的朝服,在四九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上官武跟在南宮讓身後,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南宮**,夫妻二人遙遙一望,聊表相思。
南宮讓來到高位,撩起龍袍下擺坐了下來:“免禮平身。”
“謝陛下!”
“來人呐。”
“在。”
“在朕身邊加一張小案,讓功臣入座。”
“遵旨。”
“兒臣謝父皇。”
“坐吧,都坐下。”
南宮讓將一封明黃的卷軸交給四九,後者來到禦階前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登基後勵精圖治,正寰宇、安社稷、拓充大渭半壁江土;然朕一時心慈試圖教化異族,十年光陰終是養虎為患。青夷之戰乃朕之過也。幸甚,朝中能臣良將輩出,此次鎮北將軍立下首功,賜食邑千戶準許特許萌蔭三代子孫。瓊華公主持家有道,相夫有功賜柳珊瑚一尊,玉如意一對;丁氏父子帶兵馳援亦有功勞,擢升丁儀為三品殿前將軍,其子丁奉山為工部員外郎,一月內到任。欽此。”
上官武及丁家父子跪地謝恩,丁儀看似感激涕零實則有苦難言,他的兒子丁奉山卻歡喜難以自持。
齊顏不禁冷笑:丁家父子的這道旨意明升暗貶,丁儀是太尉陸權的內弟,當年平定草原有功被封了個四品衛將軍,領兩萬精兵駐守允州。
雖然衛將軍的品階不高,勝在手中有實在的軍權。
丁家之所以能成為允州一霸,地位甚至凌駕在太守之上、倚仗的就是這兩萬兵權。
殿前將軍說白了就是一隻頭銜好聽些的看門狗罷了,手中無一兵一卒,雖能號令禦林軍卻無統禦權。
工部員外郎不過是從五品的小官,六部之中工部的實權最低,雖然有些油水,但怎麽也落不到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囊中。
陸權猜透了南宮讓的心思才躲到湯泉山避禍,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妄想全身而退,他的那些門生們卻不答應。
朝中那麽多將軍,南宮讓最後派了個內臣掛帥,可見這些門生已經到了唯太尉命是從的地步了。
結黨營私到了動搖社稷的地步,南宮讓又怎麽可能放過陸家?剝奪丁家的軍權,怕是即將對太尉府動手了……
一名內侍跑到四九身邊低語了幾句,後者回到南宮讓身邊稟報道:“啟奏陛下,圖巴部公主已梳洗完畢,正在禦花園外候旨。”
“那就宣吧。”
“宣,圖巴部公主覲見!”
齊顏心頭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納古斯吉雅穿著一襲火紅的蒙古嫁衣款款走來,踏上紅毯的那一刻便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目光。
渭國女子溫婉守禮,出入這種場合大多:緩行不語、低眉順眼。
而這位草原公主與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
只見她腰身筆挺,傲然的胸口將火紅的嫁衣撐起一道引人遐想的弧度,唇邊掛著野性的笑容,一雙美目大膽的環顧、邁著如同豹子般輕盈又略帶侵略性的步伐款款走來。
宮宴霎時安靜了下來,吉雅儼然成了萬眾矚目,又讓人不舍得挪開眼的焦點。
場中男子對上吉雅的目光,有的紅著臉垂下頭、有的陷入呆滯癡迷、還有的發出失控的喘息……
就連年逾半百,兒女成群的南宮讓也不能幸免,只聽“嘩啦”一聲脆響南宮讓額前的珠串晃了晃。
場中的女子表情則大不相同,她們有的露出羨豔,有的略顯不滿。
與所有人都不同的,便是齊顏了。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位草原公主是當年被送來和親的小女孩,還依稀記得吉雅那日穿了一襲珍貴的火狐小襖,倚在額日和的懷中用探尋的目光看著自己……
吉雅一步步走近了,齊顏卻猶如芒刺在背。
隱在廣袖中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她還會記得自己麽?
吉雅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臉上不見一絲波動。
她早就習慣了賤男人們卑微的垂涎,既享受又厭惡、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
她猶如巡視領地的猛獸般,大膽的環顧著周圍,掌控著男子的癡迷和女子的側目。
吉雅的目光草草掠過齊顏,足下一停,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齊顏攥緊了拳頭,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不亂,微微垂下了頭。
吉雅轉頭看了端坐在上位的南宮讓一眼,妖嬈一笑。勾的後者老臉一紅,咧了咧嘴。
吉雅收回目光,向齊顏走去。
朝臣開始竊竊私語,齊顏感覺猶如千鈞壓下,不堪重負。
吉雅盯著齊顏的頭頂看了一會兒,說道:“抬起頭來。”
朝臣議論起來,吉雅說的是草原語言,他們聽不懂齊顏卻是明白的。
齊顏隻好硬著頭皮起身,一副惶恐不敢直視吉雅容顏的模樣,端起手臂恭敬的行了一禮:“在下……聽不懂姑娘說什麽。”
齊顏故意用了“姑娘”二字,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失了方寸,才用錯了稱呼。
吉雅秀眉微蹙,換了一口流利的渭國官話說道:“抬起頭來。”
“臣,臣不敢……”
吉雅轉過頭嗔了南宮讓一眼,後者竟命令道:“齊顏?”
齊顏支吾道:“臣不敢,臣已有家室,不敢窺探其他女子。”
一句話引來笑聲一片,南宮靜女的面上一赧,心卻是甜的。
南宮讓笑著說道:“吉雅公主是遠客,讓你做什麽你就做。朕恕你無罪。”
“是。”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齊顏也只能緩緩地抬起頭,只是依舊垂著眼眸不與吉雅對視。
吉雅端詳齊顏良久,輕笑道:“你的眼睛與本公主一樣呢。”
眾人恍然大悟,坊間傳聞:蓁蓁公主的駙馬目色異人,有一些看不慣齊顏的人私下裡還稱呼他為“異目子”,看來是真的。
“回姑娘,吉公主……臣幼年時患過一場大病,痊愈後目色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如此。”吉雅沒有再為難齊顏,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她來到禦階下單膝跪地,雙手交叉扣在胸前:“納古斯吉雅,參見大王。”
南宮讓忍俊不禁,和藹的回道:“額日和教女有方,沒想到你能將官話說得如此流利,不過稱呼並不準確。應該叫朕一聲‘陛下’。”
吉雅大膽的與南宮讓對視,勾的南宮讓心頭瘙癢難耐。
她又說道:“吉雅不遠萬裡來到南邊,穿的是草原公主出嫁的盛裝,隻為嫁天下的王者。”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渭國士族遵循儒家,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如此大膽,居然當眾求親!
若不是顧忌著場合不對,怕是有些老儒會當場跳出來痛斥吉雅不知廉恥!
南宮家三姐妹朱唇輕張,秀目瞪的溜圓。
南宮靜女扯了扯南宮姝女的廣袖,不可置信的問道:“二姐,她剛才說什麽?”
南宮姝女半晌才回過神:“她……要嫁給父皇。”
“咣當”一聲,南宮望不小心碰翻了案上的酒樽,美酒撒了一地,心仿佛也跟著碎了。
南宮讓清了清嗓子,吉雅的大膽火熱不僅沒有令他反感,反而激發了銷匿多年的征服欲。
仿佛是暮年的英雄闊別多年又遇到了一匹烈馬,若是不能將她降服在自己的胯下,枉活半生。
早在他看到吉雅的第一眼起就堅定了佔為己有的心思,不過他還要顧慮朝中老臣的感受,正色道:“你父親的身後事可操辦好了?”
吉雅面色黯然,按著胸口垂下了頭。美人神傷惹人憐惜,宴會再次安靜了下來。
“阿爸的屍身已經安葬,可惜頭顱沒能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