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嫂帶著丫頭們剛進了院子,就見女兒環姐兒正躡手躡腳地向外走來。【本書由首發】
環姐兒此時也看到了母親,忙束手站在那裡,眼睛卻巴巴看著母親。
沈大嫂瞪了她一眼,說道:“不好好陪著老祖宗,又要偷跑出去做什麽?”
環姐兒撅嘴道:“天天佛爺似的,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悶死人了,我寧願去繡花。”
還繡花?半年多了都沒見女兒動過針線,不過女兒到底只有九歲,伴一位老人,又沒有同齡人,覺得悶得慌倒也正常,況且老太太也是有意磨磨她的性子,讓她能持重堅韌。
沈大嫂拿手指戳了女兒的額頭一下,輕斥道:“胡亂說些什麽,老祖宗是個胸中有丘壑的,你若能學到一點半星,就夠你一生受用的了。”
環姐兒哼道:“那就讓弟弟他們來學吧!”
見母親又拿眼剜她,環姐兒忙嘻嘻笑道:“我也不是偷溜出去,而是老祖宗正瞌睡呢,我想趁這工夫趕緊回去寫幾個字。”
沈大嫂不信女兒這般好學,環姐兒見此,忙忙哀求地看著母親,見母親神情松動,她忙一溜煙跑了出去。
沈大嫂見些情景不由搖了搖頭,悄悄走到門前,問打簾子的丫頭道:“老太太何時休息的?快該起身了吧?”
小丫頭還沒回答,就見簾子被從裡面掀開,一個氣度不凡的丫頭走出來,行禮道:“老太太請大少夫人進去說話呢。”
沈大嫂忙托著玉盤笑著走進屋去,就見一位眉目慈善鬢發如銀的老太太正雍容地坐在床塌上。
沈大嫂忙趕上前施禮,笑道:“方才聽環姐兒說祖母正歇息,還以為您老人家這會不得空呢。”
老太太笑道:“你娘倆在外面咕咕噥噥地,我如何睡得下,少不得打發了你。再歇著了。這時來見我有什麽事?”
沈大嫂忙將玉盤呈到老太太跟前,笑道:“京裡來信了。想著祖母一直掛念著京裡,孫媳便趕忙送了過來。”
說話間,已有丫頭上前接過玉盤,走到老太太跟前跪在地上,正好舉到老太太的眼前。
老太太伸手接了,一邊還歎道:“兒行千裡母擔憂,母行千裡人不愁!”
沈大嫂忙笑著寬慰道:“誰不知我父親是個大孝子,有祖母這樣的母親,也難教出不孝的兒來。”
老太太聽了看著沈大嫂淡然一笑。然後眯著眼看起信來。
沈大嫂忙低了頭,方才說話有點太過獻媚了。
良久,老太太方把信放在盤中。冷笑一聲,對沈大嫂說道:“你也看看,看看你婆婆做的事。”
沈大嫂忙接過信來,粗粗看了一遍,不由驚叫道:“前段時日來信。還道準備明年成親呢,怎麽說改就改了。如今算來只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咱們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了。”
老太太此時面上已複歸平靜,坐在那裡淡笑道:“你婆婆可不是正打著這個主意。”
沈大嫂不由訝異地看著老太太:辦喜事自然是人多熱鬧,骨肉親人也正好能借機團聚,為何婆婆卻反其道而行之?
老太太轉動手中的數珠。面上不喜不悲,慢慢說道:“你婆婆畢竟是敗落家族裡出身,胸中格局就那後院的一點。做些事來小家子氣太濃。”
沈大嫂不敢說話,怎麽說那也是她婆母,祖母可以說得,她卻不敢表示那是對的,也不敢表示那是錯的。唯有貢獻耳朵一對,她對祖母分析事情總能切中要點而深感佩服。
老太太繼續說道:“她是不自信。怕老二媳婦見了我,會與我親近,這才想著佔個先機,咱們還不定什麽時候,她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到時婆媳關系自然就好了。”
沈大嫂聽了,也不由暗話笑話婆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辦起事來就和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就為了這麽點子私心,說提前就提前了,時間趕成這個樣子,也虧弟媳家是個老實的,不然如何能願意?
沈大嫂想了想,又道:“二弟成親,乃是咱們沈家的大喜事,況且咱們沈家也好久不辦喜事了,孫媳這就去庫房挑選禮物,必拿最好的來,也讓她感受到祖母對她的深深祝福。”
老太太對沈大嫂如此行事很是滿意,口內卻道:“不必如此,隻按例行事就可,不要太打眼,我就成全你婆婆的如意算盤,讓她在新人面前好好賣個好。一家人不好好過日子,就知道拉幫結派的,沈家在她手中真是萎縮得不成樣子,以後你當家可萬不要那樣,就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
沈大嫂忙謙恭道:“孫媳何德何能,還望到時祖母多費些心,指點一番才好。”
老太太點點頭,合上眼睛,手中的數珠也慢慢轉動起來。
沈大嫂見此,忙悄悄退下處理此事。
聽到沈大嫂離去,老太太這才又睜開眼睛,自言道:“感情可不是你想處就處出來的,尤其是婆媳關系,本就是天敵。我就讓你先行一步,希望你到時不要太難受。”
說罷,看著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老太太又道:“追逐權利不僅是男人的專利,它對於女人來說亦是充滿了致命的誘惑。當見識到權勢的滋味兒後,女人更是不能抵擋那對權利向往的*,感情在它面前不值一提。”
沈府大喜的日子終於來了,府中自然是高朋滿座,魯地的人果然沒來,連禮物都不能及時送到,見一切都如自己所願,這讓沈夫人頗為得意。
沈麗君也帶著溫氏來回娘家喝喜酒了。
那溫氏雖是商戶女,沒想到進王府才短短幾個月,便完全沒了那股子小家子氣,對著沈麗君也是畢恭畢敬,沈麗君對她也是和顏悅色,一幅妻妾相得的溫馨畫面,且一個明豔華貴,一個清秀恭順,外人看起來,亦覺得頗為賞心悅目,因是內院,男子不得進,不然他們看到,就該豔羨賢王的治家有道了,得享齊人之福了。
沈秋君見了倒不覺得意外。溫家是商戶,雖出身低,但是能做到如今的這般地步,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他家投了賢王,本就是為了將來家族地位能得以提升,頂好將來能有個皇子外甥,至於女兒的封誥,就他們目前來說,還不敢存什麽大的想頭。
而那溫氏也是個聰明有眼力勁的人,容貌又只是一般,沈麗君為了她的賢名,自然樂得有這麽一個溫順不打眼的人做陪襯。
沈麗君見到眾人讚賞豔羨的神情,很是滿意,她今天帶著溫氏過來,就是讓沈家人看看,雖為賢王納了妾,但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也有那有些體面的妾侍隨著主母來做客的,等到開席時,她們便坐在偏僻的一處,溫氏本打算伺候沈麗君用飯的,沈麗君笑道:“難得出來一次,你也不用在此立規矩,好好松散一下,你去吧.”
溫氏這才退出去,來到妾侍們用餐的地方,那些妾侍中本就有認識的,且又都坐在一處有些時間了,自然也都算認識了,此時見溫氏過來,便都悄悄觀察,心中卻有些失望,溫氏實在是太普通了。
這樣的人竟然能做賢王爺的妾室,也算是有大造化的人了。先不說賢王爺年輕英俊,位高權重,隻說大家夥可都暗中明白,他將來定能登上大寶,就憑著這些年的情分,將怎麽也能封個妃嬪之位,再生下位公主皇子的,越發的福分大了,等閑的誥命夫人都得低頭,同樣是做妾,卻是雲泥之別。
就有人不甘心,便仗著說了幾句話,與溫氏熱絡了些,說道:“妾無私財,可你乃是家中嫡女,必有豐厚嫁妝,如今已經嫁入王府幾個月了,想來定是賢王妃收著呢,她向來賢良,想來倒不會太難為你了。”
眾人聽了,都來了興趣,大家都是做妾的,自然情況都差不多,手裡那點子錢財便是沒被那“賢良”的主母強行拿走,也定是被時時苛待,不得不慢慢拿出來打點沒了,自己既然這樣,自然也巴不得別人也是如此,這樣大家心裡才會平衡些。
不過她們注定要失望了,因為溫氏笑盈盈地說道:“我倒是進門三天后,就要把嫁妝都奉與王妃呢,可她道:你與旁人不同, 乃是正經聘的良家女兒,又是嫡女,不比那些家裡頭提上來的,自然可以自己手裡握著嫁妝。”
那些人聽了又羨又忌,直讚歎道:“倒是妹妹好命,竟遇著如此賢良的主母,將來再得個哥兒,說不得也是朝廷誥封的側妃呢。”
溫氏聞言,正色道:“我們隻做好本分,爺與主母自不會虧待我們的。至於側妃不側妃的,我可不敢有此心,一切都由王爺與王妃做主。”
這番話自然沒多久就傳了出來,外面的男人直佩服賢王爺禦妻妾有道,妻妾皆賢良。
裡面的夫人聽了,不由暗自感歎:自己跟前怎麽就沒有如此懂事會說話的人,自己對那些妾侍們也算可以了,怎麽那起子小婦就不知替自己揚揚名呢。
沈麗君聽說後,不由抿嘴暗笑,覺得自己的那步棋是走對了,不過這溫氏也夠乖覺的,雖說是為自己揚了名,卻也是為她自己得了本分謙恭的好名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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