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天资聪颖,此次春闱小有失误罢了。”
徐聘看了看侄女,转头道:“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是好事。”
她眼尾上扬,点了点张庭又指指侄女,“你们年轻人意气风发,闲时亦可多多切磋进步。”
“谢徐相美意。”
徐聘淡淡一笑,这新科会元可比自家侄女识趣且能言善辩得多。
两人又谈论两刻钟,从文章诗赋到人情世故,徐聘对张庭更满意了,招招手让小厮送了东西到她那去。
“……这是?”盘子上放着几本折子,张庭不明所以。
“你拆开看看。”
张庭依言随手拿了本打开,视线一扫,瞳孔微缩。
第一本,参她嫖小倌儿,提议禁止她参加殿试。
第二本,参她德不配位,建言革除她的会元头衔。
第三本,参她言行不端,属意将她逐出京都。
……
张庭抿紧了唇,流言才刚传出,便有折子逮着莫须有的事参她,显然整件事背后都是有人刻意谋划指使。
是跟她争夺状元之位的贡士?
她起身朝徐聘深深一拜,“学生谢过徐相。”
“这折子本相为你拦下了。你无须言谢,本相亦是还你往日的恩义,投桃报李。”
三年前门前那封信,她查了许久,才顺着弯弯绕绕寻摸到张庭头上。
“你声名太盛,身后又仅有个闲云野鹤的张恕作依仗,旁人若想整治你简直易如反掌。”
致使这几本折子出现的导火索,便是张庭会试那篇令陛下惊叹、着内阁议行的文章。犯了其余官员的忌讳。
张庭眉头微皱,观她话里有话,“学生恳请徐相直言。”
徐聘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笑眯眯地道:“我有一爱孙,年芳二八,最好诗文,志趣倒与你相投。”
徐聘这孙儿自那日见过张庭,便再也不能忘,茶饭不思求到她面前,若非看张庭确实龙章凤姿、藏器守拙,乃是难得的大才,她才不会允。
不曾出言的徐峥嵘朝张庭投去目光,直直盯着她的面庞,眼底爬上几分兴味。
徐聘继续增加筹码:“届时待你在翰林院待满一年,便来吏部吧。”说罢,端起一侧的茶盏吹着热气,丝毫不觉得张庭会拒绝。
目前殿试还未举行,名次未定,前途倒给她划定好了。
翰林院、吏部,从清贵之所到重权枢纽,有当朝宰辅做倚仗,日后可谓平步青云。
右侧的屏风倏地传来一道声响,前面两人纹丝不动,唯有张庭惊诧望去,见屏风之后隐隐立着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似在羞怯地埋首。
其人默了会,又像是按耐不住般扒在屏风一侧,悄悄探出头,一张清秀貌美的脸庞映入眼帘,他面颊含春,瞅着张庭尤为害羞。
张庭淡淡收回视线,只要迎娶佳人,便有朝中宰辅为仕途保驾护航,步步高升唾手可得,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不过,“许是底下传讯有误,学生不爱诗文,倒与令孙志趣背离。”
屏风似有杂物被扫落,紧接着一串破碎且含着泣声的脚步远去。
这便是拒绝联姻了。徐聘脸上霎时变得极为难看,但她顷刻间又恢复如初。年轻人嘛总是意气重,现实会教她做人的。
徐聘依旧笑着,眼中却藏着一丝愠怒,“年轻人,你再想想、再想想。”年轻气盛也不是什么好事。网?址?F?a?b?u?Y?e?ì????ü?????n?Ⅱ??????5?????ō??
张庭朝她一拜,“谢徐相错爱,恕学生无礼。”随后转身离去。
门卫有人把守,关得严丝合缝根本打不开。
徐聘眯起眼睛,声音含怒:“开。”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息,两扇大门便迅速开启。
徐峥嵘愣愣地瞧着张庭背影出神,与当朝宰辅做姻亲,这不是天下学生梦寐以求的好事么?为何她拒绝?
张庭从书房走出来,见到徐枫还笑着跟她打招呼。
徐枫以为两家已然联姻,高兴道:“咱们长孙娘子就要回去了?”
方才躲在屏风之后的,便是徐府长孙。
张庭笑得很自然,撇清关系:“徐管家莫要记错,学生姓张,并非长孙。”
徐枫面上一僵,还以为主人已跟张庭谈妥,有些讪讪送她出府。
张庭出了徐府,钻进马车,吩咐:“回府。”
车帘随风晃动,掀开一丝细缝。
却见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人,此刻面上一片冷肃,沉静中隐现寒芒,嘴角还挂着一抹嗤笑。
若真能凭徐聘的路子平步青云,一本万利的买卖,娶个男人回去供着她也乐意。
偏生徐聘自己台子都没搭严实,还想拐她上船做垫脚石?日后君王薄幸,若想卸磨杀驴,那她岂不是要跟着流放或者砍头?
真当她傻呢?
第94章
一晃几日过去。
穿过高大的宫墙,三百名贡士汇聚偏殿,齐齐围在一处,而张庭被拥簇在人群中央,她目光温润与众人闲谈。
少顷,礼部的官员进来宣读殿试规矩。
“吉时已到,请诸位贡士随我入殿。”
众人仔细检阅衣着有无不妥之处,才跟着礼部官员向保和殿走去。
朝阳初升,金灿灿的光芒洒在石阶上,众人屏气凝神望着这一条通天之路,心头热血澎湃。
张庭作为会元走在最前面,身后二百余名人中龙凤紧紧跟在她身后。
明亮炽烈的金光映在张庭脸上,眼瞳被照成润透的棕黑色,一步步攀上威严厚重的台阶,她的袍角迎风飞舞,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刃。
大殿空旷明堂,三百名贡士站在其中仿若一只只微小的蚂蚁。
张庭低垂着眼睑,领着众人向人间至尊行三拜九叩大礼。
“平身。”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张庭这才缓缓起身,端正笔挺站在殿中,她身后的众贡士也纷纷跟着站起。
成泰帝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之上,冕冠的流苏在眼前飘荡,她的目光却注视着下方的新科会元。
长得仙姿玉貌,姿容绝代,不似凡世中人。
不错,与吾儿甚配。
她再淡淡扫了扫殿内其余贡生,相貌着实一般,不由下定决心待会点这新科会元做探花。
礼部尚书宁远芝觑了眼成泰帝,隐隐觉察到她心情愉悦,心底兀自将张庭的价值拔高一寸,高声宣道:“请各贡生入座。”
张庭盯着地上的玉阶,闻言移步首座。
试题只一道,问的是:如何拔除边陲之患?
张庭心下了然,九年前漳州府的叛乱是根植在皇帝心中的病灶。虽然陆师姐已经前去赈灾,可陛下并不觉得安稳。
她脑海中迅速罗列三点要害,聚精会神思索落笔的结构。
殿中寂静无声,贡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