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绿田的邹、李姐妹。
两人骑着马,邹月茹兴奋地朝她挥手,没过来,只远远高声吼道:“庭妹,你定要早些升迁回京啊,我们在京中等你。”她们昨夜才到京,听到消息半夜就来这守着了。
李安眼下青黑,淡淡瞥了她一眼,拽住马转身走了,好似只是路过。
张庭微讶,但也挥手示意,只是很快,两边相隔越来越远。
宗溯仪钻进她怀里,依赖地往她脖颈贴,“会再见面的。”
“嗯。”张庭轻轻抚过他的秀发,肯定应道。
她会再回来的。
……
行至济州府边缘,马车停了下来。
水壶没水了,张庭找了处干净的山泉灌满水。
泉水四溅,湛到她脸上。
她先是掬了捧清泉饮过,然后顺便用冰凉的泉水洗了把脸。
完毕,才心满意足站起身。
知了呤呤啷啷叫个不停,直吵得人耳朵烦。
前边有一架囚车缓缓驶来,里面的犯妇蓬头垢面,银发苍苍,很是狼狈。
押送犯妇的官吏也要打水,暂时停了行程。
张庭拿着水囊钻进马车,递给宗溯仪,得知他身体并无不适后,才放下心继续启程。
只是在临行前,她突然掀开车帘,跟囚车里面的人打招呼,“徐大人,好久不见啊。”
囚车里的犯妇,愣愣抬起头,看了过去,登时咬牙切齿:“张庭!”
张庭笑意吟吟,将之前那话还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徐大人你可要好生受着。”
前些日子,御史联名弹劾大皇女纵然手底下草菅人命,首当其冲便是徐家。
陛下收拾徐家,快刀乱麻,革职、抄家、流放三管齐下,当事人还没回过神发生何事,就不知所措被戴上了镣铐。
直至今日,她仍是懵然。
不过徐聘电光火石间瞬间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她怒目圆睁,在囚车里奋力挣扎,连小吏拿了鞭子往自己身上抽都像是察觉不到痛感。
“闹什么闹!给老娘安分点!”
她状似疯癫,满眼恨着马车里的那人,歇斯底里:“张庭是你对不对?一切都是你做的局!都是你都是你!”
张庭并不回应放下车帘,直接吩咐车妇启程。
那边徐聘还在发狂,凭什么?凭什么!
分明自己才是这场斗争的赢家,为何这竖女安然无恙,自己却被抄家流放!
-----------------------
作者有话说:二卷完
第121章
六月的日头,酷热灼烈,似要将整个大地烤干。
马车驭座上,车妇顶着炽烈的光线,抹掉脸上不断淌出的汗珠。
她眼睛被刺的眯成一条缝,“才巳时末,怎就热成这样了?”
车妇干得嗓子直冒烟,解下水囊往嘴里灌,却只滴出一颗水珠,气得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不开眼的贼老天专挑我们穷苦人整!”
今晨打好的水还剩些许,张庭拿了水囊递给车妇。
“我这还剩些,你拿去喝吧。”
车妇连忙推拒,“哟!这怎么成?女君与您夫郎二人,自己还不够呢。”
张庭之前早有准备,多打了好几个水囊,撑到下一个驿站不成问题。
听闻她这话只笑笑,将手囊塞到车妇手中,“拿着吧。”
“这、这……”车妇还觉占了人家便宜不好意思,但在这鬼天气下赶路不多补充水分,指不定就倒下了。
她挠挠头憨笑,“多谢女君了。”
张庭不以为意,“没事。也走了好一会了,师傅你在前边树荫底下停下,咱们便在那处稍作休整,用个午食。”
车妇点点头,心头却涌起一番异样,眼眶发酸,体恤自己热得身体发虚,才让停下休息。
她可真是个好人。
车妇仰面,将眼中的酸涩憋回去,照常驾着马车去前边树荫底下。
张庭才探出车厢一小会,再回去时已是满头大汗。
然而车厢里面也不好过,将车帘撩起,时不时有风刮进来解暑,但空气中热气腾腾,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张庭抹去面上的汗水,和宗溯仪一同平躺在小榻上,下面垫了层凉席,能稍稍缓解燥热。
再继续赶路,他们真就要被烘熟了。
她曲腿坐起,掀起衣角为自己和宗溯仪扇风。
“热死了……”宗溯仪双目无神喃喃自语,忽而将手落在腹间,愁闷地拉下嘴角,“崽儿都要热化了。”
张庭睨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傻了,哪有这么严重?但一直让孕夫受热不是个事儿。
加大了扇风的力道,“等出了济州府,便能用冰了。郎君且忍忍。”
虽然身上有些余财,但被抄家贬谪还是得低调些,说来寒酸,他们此次雇的马车对外都说是典当了衣裳换的。
不过,只要等出了京都附近的州府,日子就能好过些了。
宗溯仪呆愣着缓缓点头,又抚着肚子说:“崽儿,你一定得撑住啊。”
张庭捂住半张脸不忍直视,实在太傻了。
她猛地惊醒,直起身。
等等,大傻不会给她生个小傻吧?
宗溯仪还在一旁跟肚里未成形的胎儿单方面聊天,叽里呱啦有用的、没用的说了一大堆,张庭突然觉得自己的基因约莫拼不过他的,望着车顶感到万般无助。
想她虽不至于绝顶聪明,但也好歹是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如果后代过于憨傻,那不是令她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吗?
张庭满含忧愁微微侧头看向宗溯仪,他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轻轻的、轻轻的戳着肚子,咯咯笑出声,整个人看起来温柔烂漫极了。
她又觉得自己好歹是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哪怕小崽儿蠢笨些,但她努力教导,应该也能养得聪慧吧。
半晌后,马车在树荫底下停住。
张庭搀着夫郎下来歇脚,“小心、小心,一定要看路。”
宗溯仪刚刚小小活动了一番,现下虽然热得出着汗,但精神气很足,闻言撅起嘴忿忿地拍了她一下,“你当我傻吗?”
张庭:“……”你还不傻?
宗溯仪秒懂她表露的含义,狠狠甩了她一记瞪视,高傲地抬起下巴走了。
张庭站在原地突然哼笑出声。
她身后的车妇刚把马儿拴好,闻声偏过头道:“女君跟您夫郎感情真好,小人载过不少雇主,没见过如你们这样恩爱的。”
心头啧啧称叹,对坏脾气的男人都能容忍体贴到这份上,雇主性子可真真好。
张庭摆摆手,眼眉的笑意还未散去,向她打听约莫何时能到驿站?
车妇低头默默算了算,回道:“全力赶路一个半时辰足矣。”
张庭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