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應也得答應!”席賢略有惱意,語氣也加重了,“現在不過是第四天,你已經瀕臨失控,如果下一次失控呢,非要把林箋送進醫院事情鬧到不可轉寰才行嗎?”
“可是……”
“你聽我說,”席賢放柔了語氣。
薄玨抿著唇,望著他點頭。
“當時的意外不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你的出現,左世志就會得逞,到時候趙清閣的處境比現在不知道要糟糕多少,你是救了她,不是害了她。我明白你想要補救的心,也明白以你對她的感情在兩人的關系中只能處於弱勢,但你不能在所有的事情上都處於弱勢,這件事情涉及到兩個人,你不能一個人忍著。”
席賢舉起一隻手掌,不斷往下壓:“你不斷的控制打壓它,情緒就會被壓抑到一個極點,最後……砰……會以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方式爆發出來,你明白麽?”
“你們是愛人,是彼此最親密的人,愛情裡沒有絕對的自由,限制也不是禁錮,如果你們要一直走下去的話,遲早要面對這個問題,你能保證永遠不干涉她麽?還是等發育完畢就天各一方?”
席賢看她臉色不太對,隻好說道:“好,這個可以先按下不提,但你紊亂期情緒不穩定的事迫在眉睫,如果你沒辦法開口的話,我來和她說。”
薄玨內心天人交戰,最終艱難的下了決定:“好,她今晚回來我就和她說。”
席賢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道:“我今晚就要離開壁空了,提前去籌備我的花店,一想到要離開你們了,還真是有點舍不得。”
薄玨一愣。
他微仰起頭,將眼睛落在牆角某個地方,許久才輕輕歎了口氣:“你們倆是這屆我最喜歡的兩個學生,也是我離校最放心不下的。”
“席醫生……”
“走吧,”席賢轉過身背對她,“如果有什麽事情,你可以隨時聯絡我。”
薄玨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說什麽。也許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大起大落過後,浮躁和稚氣漸漸從少女的身上剝離,剩下那點溫情全部付諸在趙清閣身上,心力交瘁到不知說什麽才好。
她向著席賢的背影鞠了一躬,推門出去了。
門口還是那張長椅。
黑暗裹挾著它。
肚子響的時候,薄玨才發現自己忘記吃晚飯了,通往宿舍的步伐拐向了食堂,臨走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多刷了一份蛋糕,如果趙清閣回來得晚,正好當作夜宵。
……
滴——滴滴——滴答——
亂碼不受控制的跳躍在面前的顯示器上,一個軍官模樣的抱臂站著,神情嚴峻的問電腦前的技術員:“找到了嗎?是誰?”
技術員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額角不由得落下一滴冷汗:“回大校,馬上就追蹤到了。”
畫面一閃,那些亂碼竟然全無影蹤了。
“都第幾次了!國家養你們不是吃白飯的!”軍官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們的保密屏障在對方面前形同虛設,任由來去,萬一是敵人呢!一群酒囊飯袋!”
壁空學院,十年級宿舍。
林箋心滿意足的合上電腦,再有一次,她就能成功了,作為壁空最弱的她,升學的身體素質考核肯定通不過,只有兵行險招了,希望不要被軍部打成間諜。
咚咚咚——
林箋飛快的從床上跳下來,連鞋都沒穿就跑去開門。
“清閣!”
趙清閣一抬手就擋在她臉上,提醒道:“別碰我,剛從訓練館回來,一身的汗。”
林箋灰溜溜把張開的手臂收回來,重新倒回了床上,懶洋洋地說:“衣服在老地方,自己拿。”
趙清閣在屋裡來回打量了一陣,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請我吃飯麽?飯呢?”
林箋猛地起身:“糟了!我忘記這回事了!”
“早知道還不如跟薄玨吃過晚飯再來,你怎麽這麽不靠譜?我先去洗澡,出來我要見到晚飯擺在桌子上,去吧,小林子。”
林箋卻不動身,饒有興致的瞧著她:“薄玨?你要跟她吃飯啊。”
“怎麽?”
“和薄玨?兩個人?”林箋裝模作樣在屋裡嗅了嗅,說,“啊,我好像聞到了奸情的味道。”
“奸你個頭,快走。”
一件衣服丟在她臉上,正是趙清閣充滿汗味的外套,林箋嫌棄的撇開,再睜眼趙清閣已經閃進了浴室,也不好再追問,隻好拿了房卡出門買晚飯了。
要麽說世上無巧不成書,她回宿舍的路上正好見到薄玨從她宿舍樓的方向離開,好像是有點失神,否則不會隔著這麽近的距離也沒發現她。
趙清閣出來的時候,晚飯果然在桌子上擺著了,與此同時,林箋已經吃了一半了。
趙清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下次敢不敢等我一起吃?”
林箋理所當然的回應:“不敢,我餓了,我就先吃。哎,你猜我剛剛在樓下遇見誰了?”
“誰啊?”
“薄玨。”林箋神秘兮兮地說。
趙清閣皺眉:“她宿舍不是這個方向。”
“你傻啊。”
“……”
“她宿舍樓不在這裡,可是你在這裡啊。”
“她來找我?”
林箋停下動作,托著下巴認真的看向她:“別告訴你看不出來她喜歡你啊?你說了我也不信,除非你承認你腦子有問題。”
趙清閣置若罔聞,把頭髮粗粗擦乾後,將另一份飯挪到自己跟前,坐下,打開,開始用起晚飯。
“你倒是說話啊。”林箋攔住她的手。
“說什麽?”
“你知道她喜歡你麽?”
“你說呢?”
“我現在是在問你。”
趙清閣歎了口氣,對上她的目光:“好吧,我知道。”
林箋拍手樂道:“我就說她表現得那麽明顯,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趙清閣無奈的說:“你就不能讓我先吃飯嗎?一會兒再說這個,時間本來就不早了,我還有正事要說,你非要巴著這件事不放幹嘛?”
林箋義正詞嚴的強調:“正事哪有八卦重要。”
“停!”趙清閣比了個手勢,佯怒道,“我生氣了,我真的要吃飯了。”
林箋娃娃臉上盡是幸災樂禍:“你吃你吃,吃完一定得告訴我啊。”
趙清閣看著她燃著熊熊八卦火的眼神,覺得自己這一趟或許不該來,還不如呆在家裡發育呢。家裡?她甩了甩腦袋,清除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趙清閣在林箋飽含“關懷”的目光如坐針氈的吃完了飯,她剛要收拾殘骸林箋就衝了上來一股腦塞進了垃圾桶。
“吃完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得,連個轉移話題的機會都不給。
……
也許是下午太累了,也許是因為得知席賢要離校,也許更是因為趙清閣不在她身邊,薄玨從校醫院出來後心情就格外的低落,洗完澡就對著鏡子發呆,頭髮都沒擦乾、被子也沒蓋,就倒頭睡覺了。
一覺醒來,頭疼欲裂,時間顯示十點二十,趙清閣還是沒有回來。
她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上一點,漸漸的犯起暈乎,雕琢的花紋慢慢扭曲成奇怪的圖案,什麽都像又什麽都不像,來來去去。
她發現自己想趙清閣了,很想,想到想哭的那種。
薄玨閉上眼睛,回憶起那天席賢告訴她的方法,將無處不在的意念釋放出去,像是一張天羅地網籠罩住整個壁空,搜尋著每個角落,教室、操場、宿舍樓,很快趙清閣就出現在她面前。
無數個不同的趙清閣站在她面前,阻止她過去,但薄玨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只是精神體。
有過一次經驗的她,目不斜視的路過了這些“趙清閣”,隨著她的經過,身後的“趙清閣”們砰砰的一個接著一個粉碎。
緊接著她如願以償的在林箋宿舍見到了她。
只要不強行進行精神干擾,這樣的觀察神不知鬼不覺,並不會被趙清閣發現。
趙清閣盤腿坐在床上,林箋以同樣的姿勢坐在她旁邊,兩人對著亮著的電腦屏幕正說著什麽,眉頭皺得緊緊的。理智告訴薄玨自己不該繼續了,可是仍舊貪婪地不想收回目光。
兩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麽,趙清閣突然閉上了眼睛,林箋抿了抿唇,緩緩地靠近她的臉。
薄玨腦中警鈴大作,意念全部撤了回來。
她的人影眨眼消失在原地。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