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錚這一跪沒跪到喬教授夫妻出來,也沒跪到喬洛出來,因此這件因為意外而半途而廢的事情他是絕對說不出口的。這一跪,真真是白跪的徹底。
秦牧錚不說,喬洛就更不會知道了。
而因為心裡憋悶,睡不著覺凌晨時爬起來偷偷看了一眼門外的喬教授,原本因著看到了門外跪著的秦牧錚,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甚至還想著如果這個姓秦的明天早上還在跪著的話,他就出去勸這孩子離開好了。結果等第二天一早喬教授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門外早就沒有了人影,喬教授更不好受了,對秦牧錚的印象也越來越差,就更不會在喬洛面前提起這件事情了。
喬洛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他這一夜睡得很熟。
這是第一次,他光明睜大的擺脫了秦牧錚的禁錮,就像普通人一樣,在父母的呼喚聲中慢悠悠的起床,然後傻乎乎的跟在母親身後,看著母親做飯,笨手笨腳的幫忙反倒遭到嫌棄。
喬洛基本上是沒什麼廚藝可言,偏偏又長了一張刁嘴,最是挑剔吃食。重生依賴,喬洛自知這輩子活不長了,更是不肯再虧待自己的嘴巴和味蕾,想吃什麼便會直接告訴秦牧錚,讓秦牧錚幫他弄來,甚至差點逼著秦牧錚去學烹飪了。
要知道,前世的秦牧錚再後來的確是學了烹飪,手藝甚是不錯,做出來的飯菜尤其對喬洛的口味。這一世,秦牧錚還沒有去特意學烹飪,倒是讓喬洛隱隱有些遺憾。
喬洛這一回億,神色便是一怔。
這神態落在張教授眼睛裡,就被誤以為是她的寶貝兒子在思念情人了。
張教授著實看不慣秦牧錚的舉動,他不在乎喬洛,憑借權勢讓喬洛做了另一個人的替身,甚至還故意引誘喬洛,讓她的洛洛在年輕不知事的年紀愛上他然後又不珍惜,這幾大罪狀,就足夠張教授厭惡他了。
感情的事情很難說得清楚對錯,張教授昨晚甚至還在想,如果那個秦牧錚誠心夠足,喬洛又真的非秦牧錚不可的話,那麼她便是真的給秦牧錚一個機會,倒也無妨。畢竟,喬洛的喜歡與否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今天一早起來,張教授就杵在貓眼前瞅了半晌,看著外面果真沒人,她老人家還不放心,特意又藉著晨練的功夫出去溜躂了一圈,最終也沒有找到秦牧錚的影子。張教授嘴上不說,心裡卻對秦牧錚的印象將至冰點以下了。
「來,洛洛,把湯端到桌子上去。」張教授喚了喬洛一聲,試著轉移喬洛的注意力。
喬洛果然緩過神來,笑呵呵的應了下來。
一家三口平靜的吃完早餐,誰都沒有提到秦牧錚的事情。
飯畢,喬洛忍了忍,他怕秦牧錚的偏執勁又上來了,嚇壞了養父母,最終倒霉的還是他們喬家,因此就只能開口,向養父母要昨晚被他們收起來的手機了。
「爸媽,我回來的有點急,還沒來得及跟學校請假,也還沒跟朋友說過。再不告訴他們一聲,他們估計會被嚇得去報警了。」喬洛臉上帶笑,小心翼翼地道。
喬教授和張教授哪裡不知道喬洛是在變相向他們所要手機?至於要手機的原因,他們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喬洛肯定是「想念」那個連等一晚上都不肯的秦牧錚了,要手機也是為了要聯繫秦牧錚。
老人家臉上皆是一沉,悶聲不語。
喬洛抿了抿唇,心裡歎了口氣,面上還是笑得自然:「爸媽總不能讓別人以為我人間蒸發了吧?再說了,沒有手機,我去哪了也不方便啊。」
說到最後,少年臉上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明顯是在故意討好人了。
喬教授和張教授相視歎氣,末了,也只能把手機還給喬洛了。
現在通訊那麼發達,很多時候人們都離不開手機、網絡,年輕人尤其如此。甚至有人連手機沒帶在身上都會變得格外暴躁。老人家縱然是不希望喬洛再見到秦牧錚,卻也不會強制性的真的把喬洛鎖在家裡關禁閉,或者把手機徹底沒收什麼的。
喬教授重新板了臉,盯著喬洛肅然道:「我們也不要求你一輩子都不准聯繫秦牧錚,可是,至少一個月內,你要住在家裡,你和秦牧錚不准通話。洛洛,那個人爸特意去問了C市的朋友,他的確是有一個『刻骨銘心』的情人成了植物人,他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也根本不單純。」
頓了頓,喬教授掃了一眼喬洛臉上不以為意的表情,又道,「爸知道你或許不在意這些,可是秦牧錚的家世,你真的清楚麼?他們那個家,老家主年紀大了,不知道哪一天就走了,下一任繼承人的爭鬥也越發激烈了。你若是還跟著那個秦牧錚,又和那個『刻骨銘心』的人長相相似,將來會碰到什麼,恐怕……爸媽根本幫不到你,也幫不了你。」
這樣的金錢和權力之爭,喬教授和張教授這樣的文人,的確是幫不上忙的。換在旁的時候,二人甚至可能會不屑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爭鬥。然而事情落到了寶貝兒子身上,二人如今卻是有些怨恨自己太過「文人」了,若是喬洛最後真的決定要跟著秦牧錚,若是那些爭鬥真的牽涉到喬洛,他們又該如何幫到喬洛?
即便是現在,他們口口聲聲要求喬洛離開秦牧錚,可若是那個秦牧錚真的不顧他們的意見想法堅持要留下喬洛,他們,又能做的了什麼?
喬教授心下悵然。他現在所能求的,一是那個秦牧錚,是真的有幾分在意喬洛了。只有真的在意,他才會真的為喬洛考慮;二來麼,便是秦牧錚是個君子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樣的人,才不會做出逼迫人的事情來。
想到秦牧錚和他的第一次通話,就脫口而出的那一聲「爸」,再想到昨天半夜見到的那個跪著的身影,喬教授只能不情不願的猜測,那個秦牧錚,大約真的有一點點在乎他們家的喬洛。而他所求的,也就只有那一點點的在乎就足夠了。再多,他就真的只能失去這個兒子了。
喬教授的這些想法,喬洛到底年輕,即便有了重生的經歷,他也比不過喬教授的大半輩子的生活和處事經驗,他能猜到的也不過幾分。
他努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兩指朝天豎起,承諾道:「爸媽,別的我不好承諾,承諾了您二位也未必肯信。不過只一個月不和秦牧錚見面,不和他通電話,這個要求,我一定能做到的。」
一個月不見面,一個月不說話,這不僅是讓喬教授和張教授放心,也是讓他自己緩口氣。他也不願意見秦牧錚。
至於要了手機,他所想的,也不過是能短信聯繫,安撫秦牧錚的情緒。畢竟,人的聲音和面目表情都能出賣一個人的真實心思,可那種隨時隨地發,也不可以隨時隨地不發的短信,卻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調解語氣,暫時哄騙那個人。
喬教授和張教授臉上滿是笑容,眼睛裡卻同時露出驚詫。
喬教授方纔的話裡,彷彿只說了不許喬洛和秦牧錚通電話,不許見面什麼的,喬教授壓根就沒提吧?喬洛主動說不見秦牧錚,是誤解了喬教授的意思,還是……他的心底,就是這般期望的呢?
喬教授和張教授都是過來人,又是相對於喬洛和秦牧錚二人的外人。他們原本沒有見到喬洛,誤以為喬洛是被秦牧錚給哄騙了,深陷情`欲,可是現在喬洛站在了他們面前,這樣信誓旦旦的說著不見就不見的話,老人家心頭一突,擔憂更盛。
而另一頭,秦牧錚焦頭爛額的把C市的事情處理完,剛想要返回去找喬洛的時候,就突然收到了喬洛的短訊。
秦牧錚眉頭擰了擰,驀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手指一滑,將短訊打開,赧然便是喬洛說要一月不見面不通話的短訊。
「秦哥,我剛剛好像做錯事了。老爸脾氣不好,我為了安撫他,所以就發了毒誓一個月內不見你,也不打電話給你……發完毒誓我就後悔了。可是,為了咱們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咱們就遵守這一個月不見面的承諾,秦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