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好不好?
秦牧錚雙目怔怔的盯著屏幕,一時默然無語。
他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畢竟,要在秦家那個吃人的地方平安長大,他若是不多疑才真的會活不下去。因此看到這條短訊,秦牧錚的第一反應就是質疑發簡訊的喬洛在說謊。
不是說秦牧錚不相信喬教授夫妻會逼著喬洛不見他,而是不相信喬教授夫妻那樣疼孩子的兩個人,竟會逼著喬洛發什麼毒誓。
喬教授夫妻或許會向喬洛索要一句承諾,一個保證,但逼迫喬洛發誓,甚至發毒誓這種事情,喬教授和張教授那樣愛惜羽毛並且疼愛孩子的人是做不出來的。
秦牧錚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那幾個字,腦中一陣混亂。他的理智告訴他,喬洛在說謊。他其實不在意喬洛說謊的事情,可他有些不明白,喬洛為何要說這個謊言。他是知道喬洛看重親情,看重喬教授夫妻的,因此也做好了要做持久戰博取喬教授夫妻青睞的準備。喬洛回不來,這件事他也早有猜想,甚至他也早早做好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打算。
只是喬洛明明只要對他說實話,說養父母暫時不願意他們見面,他不想養父母傷心,暫時不想見就好了,他秦牧錚再蠻橫不講理,也不可能對著岳父岳母大人不講理吧?可是喬洛,為何要說這樣重的話,發毒誓?為了不違背誓言?
阿喬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相信麼?
秦牧錚不明白喬洛此舉的意義,不明白喬洛為何要說謊。他下意識按下喬洛的號碼,他想聽到喬洛親口對他說個明白。
電話當然不會打通。
他的號碼彷彿已經進了黑名單,怎麼打都打不到喬洛的手機上。
秦牧錚卻像是憋足了一股勁,堅持不懈的打了回去。他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樣的答案,可是什麼都不做,他絕對會更加不安心的。
喬洛盯了手機半晌。
看著一直震呀震的手機嘴角一抽一抽的。
他不是在短訊裡說了,他發了毒誓,不能見面不能通話,否則就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麼?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秦牧錚還打過來電話做什麼?難道還真的想讓他應誓不成?
應誓……
等等!
喬洛唇角一彎,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是了,他又不是喬鈺,不是秦牧錚的刻骨銘心,秦牧錚又怎麼可能在乎他的應誓還是不應誓?
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人家還巴不得不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破了誓言,估計秦牧錚會更高興吧?
難怪,難怪秦牧錚會如此堅持不懈的打電話過來,原來就是要讓他破了誓言啊。
喬洛輕哼了一聲。他重生以來的日子果然過得太安逸了,秦牧錚雖然是把他當做喬鈺的替身才會對他好,可那些好也是實實在在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險些就被這些糖衣炮彈迷惑了,以為秦牧錚是真的在乎自己了。
他果然太自以為是了。
將一直震動不停的手機關機,然後不在意的丟在了褲兜裡,喬洛便站起身,跟爸媽打了聲招呼就要出門去。
「爸媽,我出去轉一圈,一會就回啊。」少年頭也不回,揚了揚手,就要出門離去。
張教授只含笑看著少年不語,喬教授重重的哼了一聲。
少年挺直的肩膀立時就耷拉了下來,不情不願的轉過了身子,苦著臉看向父母。
「爸——」少年故意拖長了音,整個人顯得越發可憐兮兮的,「我都一天沒出門了,您總得放我出去溜個彎再回來蹲著啊。人家監獄裡還實行人性化看守呢,您可不能關我禁閉,我可是有完全的人身自由的!」
張教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喬教授繃著的臉也擠出個有點難看的笑容,笑罵道:「別忘了你的保證!」
少年眉毛一挑,把揣在褲兜裡的手伸出來行了個不怎麼合格的軍禮,樂呵呵的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把爸媽都逗樂了,少年這才又挺直了背脊,仰著小下巴出門去了。
見兒子出門了,張教授摘了老花鏡按了按眼角,忽然道:「老頭子,為什麼我覺得洛洛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按理來說,像喬洛這種陷進了感情漩渦裡的人,又被父母給強迫似的保證不見情人,他這會不是應該抑鬱寡歡麼?怎麼她瞅著這小子今兒個更開心了?就是昨晚,她也沒發現她兒子思念成災,整晚失眠啊。
喬教授將手裡的報紙抖了抖,良久才哼哼了一句:「開心怎麼了?不開心你才該發愁,開心了,這是好事兒。」
張教授愣了愣,歎了聲氣,也不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她才重新戴上了老花鏡,仔仔細細的看手裡的一疊資料。這份資料是今早放在他們家信箱裡的。
資料裡夾了幾張舊照片,舊照片不知何時掉落到了地上,張教授把照片撿了出來,看著照片裡親暱的母子默然無語。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她再怎麼疼洛洛,也到底比不上那個孕育了洛洛的母親吧?
只是那個女人既然肯背著那種名聲生下洛洛,為何又不肯對洛洛好一點呢?如果她肯多關心洛洛一點,那時洛洛也不會走丟了,更不會在遇到他們夫妻的時候,後腦勺都被打出血來,整個人的記憶都退化了。
張教授想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心疼洛洛有這樣一個生母之餘,心中隱隱又有幾分竊喜。
再說出門了的喬洛,轉個彎便重新開機了。
震動接連響起,喬洛垂了垂眼簾,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接了電話,語氣裡還帶著點歡快:「怎麼,才一晚上不見,秦哥就開始想我了麼?」
電話那頭一頓,好一會才傳來秦牧錚的聲音:「是,我想阿喬了,很想很想。」
少年忽然揚起腦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想秦哥的阿喬,也一定非常非常的想念秦哥你的。」
秦牧錚聽到這句話,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將這句話放在心裡細細咀嚼了幾遍,也沒品出什麼不對勁來,只好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就詢問起喬洛昨天在家裡住的好不好,習不習慣,要不要他把家裡的廚子送過去云云。
喬洛開始時還好好地回答,秦牧錚越問越多,喬洛就煩了,嗯嗯啊啊的隨意應付著,就等著秦牧錚主動掛電話了。
他在今天早上時還以為,他真的能有一個月的清淨日子,可以不去見那個人,不去提醒自己那個卑微的身份,那個人曾經帶給他的難以啟齒的羞辱,結果只幾個小時的功夫,那個人就親自告訴了他,那是不可能的。他試圖用來威脅秦牧錚的東西,對秦牧錚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什麼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秦牧錚,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才會這樣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過來,將他在短訊裡特意強調的毒誓兩字置若罔聞。
秦牧錚越說越多,直待少年真的不耐煩了,他才突然問道:「那個毒誓,你真的發了?」
喬洛下意識的要搖頭否認,話到嘴邊才赧然醒悟,轉瞬便似笑非笑的反問了一句:「有沒有發,秦哥都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又問我做什麼?」
末了,少年望著遠處,長長的歎了口氣,似是預言般的喃喃道,「秦哥,你一定要記住,是你逼著我接了電話,如果我們將來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那一定是你的錯,秦哥,你千萬千萬不要怪我,更不能怪我的爸媽。」
秦牧錚眉頭登時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