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離開了東陽縣,趕到圩台縣城西門的一個角落。
隨著他發出一聲狗吠聲,城牆上,一條麻繩垂落了下來。
陳登抓住麻繩,被上面的人拉了上去。
剛剛拍了拍衣服,陳登就要離開,一聲冷笑響起。
數個士兵耷拉著腦袋,退到兩邊,不敢看陳登。
在他們身後,兩個穿著鎧甲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
前面一個,十五六歲,個頭比較矮,隻到周圍士兵肩膀處。
但是,她鎧甲的護心鏡格外凸出。
她的鎧甲也和周邊士兵的鎧甲截然不同,似乎是專門為女人量身打造。
她的皮膚呈現小麥色,給人一種和普通女人很不同的感覺。
她的腰間掛著佩刀,肩膀上扛著一把和她身體“頭重腳輕”的長戟。
看起來,格格不入。
後面一個,十**歲的模樣,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低垂著眼瞼,看起來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陳登看著兩個女子走過來:“.”
難怪大家都低著頭。
眼看著兩個女子走到身前,陳登朝前面的少女行禮道:“陳登見過小姐!”
最前面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呂布的唯一女兒,呂綺玲。
呂布對這個唯一女兒非常上心,完全把她當兒子培養。
平日裡,就讓人教她讀書、寫字,甚至親自教她習武。
這個呂綺玲倒也的確是呂布的種。
天生力大無窮,性格大大咧咧,而且不怕受傷,頗有種女將軍的感覺。
這次呂布從下邳出征圩台,應對來自江東的進攻,呂布在她的百般央求下便帶她來了這裡。
至於後面的青年女子,是劉備的長女劉渝。
劉備在涿郡老家,其實已經有了妻子,名叫劉氏,是涿郡本地一沒落書香世家的女兒。
劉氏父親見劉備性格豪爽,又拜大儒盧植為師,認為劉備必定非池中之物,因此將女兒許配給他。
後來黃巾作亂,天下大亂,朝廷讓各郡自行招募鄉勇,劉備也在老家響應,從此留下老母親、妻子劉氏和六歲的女兒劉渝,一去不複返。
一直到老母親和劉氏先後去世,也沒有等到他歸來。
倒是他的同窗公孫瓚親自趕了過來兩次,給了他們一些資助,並且告知劉備如今的音訊。
劉備這個女兒原本也不叫劉渝,叫做劉英。
劉氏臨死前,對劉備一去不複返怨念極深,因此給這女兒改名叫做劉渝。
渝,原本矢志不渝的意思。
劉氏想讓劉備見到女兒之後,知道自己的嘲諷之意。
兩人剛剛成親之時,劉備一直表態要對她矢志不渝。
如今,自己和婆婆先後離世,他都不能回來。
她希望劉備能夠永遠生活在自責之中。
甚至,她還找來教曾經教導劉備習武的武師兒子,教劉渝習武,還是和劉備一般的雙手劍。
這樣,劉備見到自己這個明明長得乖巧的女兒,卻長成了男人的樣子,會愈發自責不能自拔。
埋葬了母親劉氏,劉渝女扮男裝,帶著母親的怨念,一路輾轉,最終才在徐州找到已經接手徐州牧之位的劉備。
劉備此時生活過得別提多愜意。
做了州牧,娶了一個和劉渝一般年紀的漂亮妾室,名叫甘氏,還生下了一個小女兒劉絮。
劉渝找到劉備,表明身份時,劉備才想起老家。
在得知老母親已經病逝多年之後,劉備甚至沒有詢問劉氏的狀況。
一直到劉渝主動提起,並且提起自己改名的原因,劉備才點了點頭。
之後,劉備便安排劉渝在徐州,和甘氏、劉絮生活在一起。
劉渝不止一次想刺殺過自己的父親劉備。
然而,關羽和張飛時常跟隨。
其中還有一個護衛隊長,名叫陳到,寸步不離。
即使劉備和甘氏在閨房趣事,陳到也安排人手在房門口輪班。
因此,劉渝一直沒有機會。
後來呂布被曹操從兗州趕到徐州,並且搶走了徐州,劉備和呂布明面上互相幫助,實際上互相猜忌,劉備更是對呂布仇恨極深,時常暗地裡發怒,恨不得生啖呂布之肉。
劉渝這才轉頭和呂布之女呂綺玲交好。
然而,她明顯嘀咕了劉備對她的淡漠。
而且,劉備沒有多久,便被呂布趕到小沛,後來又因為趁呂布應付袁術的討伐而趁機在徐州招募兵馬,意圖奪回徐州失敗,被呂布奪走了小沛。
劉備帶著殘兵敗將從小沛逃之夭夭,將甘氏和劉絮,還有一些下人留在了小沛。
而劉渝也在被拋棄的成員之中。
這是她第二次被拋棄。
陳宮建議處死甘夫人和劉備小女兒劉絮。
劉渝看著甘氏抱著劉絮一臉驚恐的樣子,想到自己記事以來,母親白天神色凌厲,晚上獨自以淚洗面的場景,這才跪求呂綺玲護住了甘氏和劉絮一行人。
如今,因為江東來襲,劉渝將甘氏和劉絮一行人遷往了下邳,而自己跟著呂綺玲出征到圩台這裡來。
劉渝見到陳登,依舊低著頭,似乎對一切漠不關心。
呂綺玲揚起下巴,譏諷地看著陳登道:“陳元龍,你好大膽子!我們和江東交戰,你三更半夜出城,到底想作甚?”
“陳宮早就跟爹爹說過,你陳元龍不是個好東西,要處死伱,看來沒有說錯!”
陳登就要狡辯。
呂綺玲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拖著就走。
城牆上的士兵見狀,就想阻止。
陳登衝他們搖了搖頭,自己則老實地跟著呂綺玲和劉渝下了城牆,徑直趕到圩台府衙,呂布的臥室門口。
還在臥室門外,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壓抑的哭泣聲,還有一聲聲古怪的撞擊聲。
呂綺玲松開抓住陳登的手,皺著黛眉,快步上去,直接拍門。
裡面女人的哭泣聲和撞擊聲才停下來。
房門打開,呂布衣衫不整,急匆匆地跑了出來道:“何事?江東攻城了?”
見到呂綺玲和陳登,呂布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呂綺玲,一邊扒拉衣服,一邊道:“玲兒,你又在胡鬧甚?為父忙得很!”
呂綺玲怒道:“爹爹,你平日裡胡作為非也就算了。如今,戰事就在眼前,你還有心事做這些?萬一敵人趁機攻城,你作為主帥,你都不在,你讓城牆上的將士們該當如何?”
呂布陪笑道:“不可能的。白天的時候,為父就去巡邏了,明確了江東不會攻城,晚上才享受一番。”
見呂綺玲還要怒斥自己,呂布忙轉移話題,對呂綺玲身後的陳登道:“元龍,你怎麽三更半夜找來了?”
呂綺玲強忍著怒氣。
得。
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自己這爹爹也屢教不改,說了也沒用。
男人怎麽說也管不住那玩意!
還是說更要緊的事情。
呂綺玲一把再次抓住陳登的衣領,將他拖到身前道:“這陳元龍,剛剛從城西外回來!大半夜的,還是我們和江東交戰之際,他安的是何居心?殺了吧!陳宮說得對,他就不是好人!”
呂布也沉著臉,看向陳登道:“元龍!”
陳登看了一眼呂綺玲抓住自己衣領的手,對呂布道:“將軍,能否讓小姐先松開手?我喘不過氣來了。”
呂布衝呂綺玲努了努嘴道:“放開他,他真敢通敵,為父不會放過他。”
呂綺玲衝陳登哼了一聲,這才用力松開陳登。
陳登拉了拉衣領,這才對呂布道:“將軍冤枉我了!我族人全在下邳為質,我老父親就在圩台。我若是通敵,豈不是枉顧族人和老父親性命?我陳登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但是,自認為還是有些孝心的,我如何會如此愚蠢地如此光明正大地通敵?又如何會做如此禽獸之事?”
呂布看向呂綺玲,道:“這倒也是。真要通敵,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被玲兒你抓住?元龍也算是名士。而且,他家裡情況,大家也清楚。”
呂綺玲臉色陰沉地瞪著陳登道:“那誰知道!”
陳登苦笑一聲,拔出腰間佩劍,將劍柄遞給呂布道:“既然將軍不信,非要置我於死地,那就現在斬我頭。我死之後,轉告給其他人,就說我陳登咎由自取,和將軍你沒有任何瓜葛。否則,我怕那些人會不明事理,趁機鬧事。”
“如今曹操和江東同時攻擊,我們徐州危在旦夕,可不能就此內亂。”
“否則,只會親者痛仇者快。”
呂綺玲黛眉怒豎。
這陳登,臨死到頭,還敢威脅!
呂布忙按住她的肩膀道:“不要胡來!而且,元龍說得也沒有錯。”
衝陳登笑了一聲,呂布將陳登遞過來的長劍插回後者劍鞘,道:“胡鬧作甚?元龍之心,我還是清楚的。我也不問你去作甚,我相信你。早點去休息吧,明天說不定還要應對戰事。”
陳登感謝了一聲,這才退了出去。
呂綺玲看著陳登消失在門外,怒道:“爹爹,這陳登,他絕對不懷好意!深更半夜出城,難道是去看太陽?”
呂布感歎道:“肯定是不懷好意的。但是,我徐州如今危如累卵,稍不小心,就城破人亡。”
“而陳登的族人和父親都在眼皮子地下做人質,這就是他的軟肋。”
“只要他不明著反叛,我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否則,就像玲兒你剛才那樣莽撞,殺了他,這多簡單啊!一劍下去就完事了!”
“可是,殺了他之後?下邳必亂!”
“現在正值曹賊和江東同時夾擊之時。”
“下邳再亂,你讓為父怎麽處理?”
呂綺玲怒氣這才消減,猶豫了下,還是下定決心道:“要不,爹爹你讓人再聯系袁術老賊,就說女兒願意嫁給他兒子為妻,你們再聯合?”
呂布搖了搖頭道:“遲了。”
呂綺玲茫然道:“為何?”
呂布歎息了口氣道:“袁術現在就剩下壽春等地了,就是甕中之鱉!不是曹賊,就是江東拿去了,他根本自顧不暇,哪有能力再救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