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老醫工也走了進來,對袁譚道:“大公子,到時間了。”
袁譚衝周瑜笑了一聲道:“你好好休息。處理完恩公這事,我立馬攻城。”
“我知道,你非常想要回江東。”
“畢竟,江東是你周家付出性命代價,和孫策一起打造的。”
“等拿下徐州和揚州,我會盡力協助你成為揚州牧。”
說完,轉身離開。
周瑜看著袁譚離開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
他沒有爭奪天下的野心。
周家在的時候,他尚且沒有,更別說如今。
他深知,想要爭霸天下,自己的能力遠遠不足。
他和父親周異都看好孫策。
卻沒有想到,如今他們都已逝去。
想到父親周異和孫策,周瑜喃喃道:“父親,伯符,我會替你們報仇,替你們奪回江東的!”
之後,只能投靠袁譚了。
相比之下,袁紹手底下人才眾多,很多能力不下於自己的人才。
只有跟隨袁譚,才有從龍之功。
不過,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老醫工見周瑜臉色似乎有些激動,提醒道:“公子,你需要心情溫和平靜,你這傷勢非同一般,隨時都可能奪走你性命。在傷勢徹底痊愈之前,你都得小心,不能大喜大悲。”
周瑜笑回過神來,笑著對老醫工道:“老先生放心,如今這天下,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大喜大悲。就是現在有人立馬殺死我,我也能坦然接受。”
老醫工點了點頭道:“公子能有此心態,那是最好。我之前追隨師傅習醫之時,就跟師傅救治過盧植,盧植就因為大悲,導致傷口崩裂而死,甚是可惜。”
周瑜神色驟變。
老醫工皺了下眉頭。
周瑜忙深呼吸數口氣,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這才問道:“老先生師傅是哪位高人?竟然能夠醫治曾經的中郎將盧公!”
老醫工道:“我師傅在揚州也是小有名聲了,叫做華佗。”
周瑜笑道:“果然,我也聽說過!聽說華佗老先生還製作出了一種名叫麻沸散的藥,能夠止痛。”
老醫工點了點頭。
周瑜又道:“那老先生,你怎麽年紀看起來更蒼老一些?”
老醫工道:“公子無須懷疑,我叫吳普,就是徐州廣陵人。我年少碌碌無為,一心行俠仗義,想成為一方豪俠。蹉跎半數人生,父母妻兒子女俱亡,方才醒悟過來,追隨師傅開始習醫。”
周瑜頗有些同情地看著吳普。
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了。
好一會兒,周瑜才繼續問道:“老先生,我想打聽下,盧公臨終前有何大悲之事,竟然讓他將傷口崩裂而死?”
老醫工沉吟了片刻道:“據說,是因為他門下一名弟子。”
“這名弟子,盧植兒子不願提及,隻說他姓劉。”
“早年,這劉姓弟子很有智慧和野心。”
“他家境貧寒,父親早逝。”
“為了能夠被人重視,從而能夠高官厚祿,向上爬,他年方十二歲,就耗盡家資,買通人手,讓人誇讚他家桑樹大如華蓋,暗喻他有帝王之姿。”
“然,終究是太過年輕,不知道帝王之姿這意味著什麽。”
“他非但沒有招來名士或者高官注意,反而招來縣令,差點引來殺身之禍。”
“盧植知道此事後,為保他性命,親自找到縣令,將他救了出來。”
“和他聊天之後,方知這劉姓弟子竟有效仿光武皇帝之野心。”
“盧植便教這劉姓弟子帝王之術。”
“沒多久,盧植被朝廷重新重用,才和這劉姓弟子分別。”
“數年,盧植因為不想向權貴屈服,被卸去官職,押解回京都。”
“途中竟然遇到這劉姓弟子。”
“這劉姓弟子當時帶著數千軍隊,然而,和盧植重逢,對方沒有絲毫安慰,只是如路人一般,草草一句‘保重’便揚長而去。”
“盧植就此留下心病。”
“幸好趕到京都,當時大儒蔡邕尚在,豁出性命聯合大臣替他求情,才讓他免於一難。”
“盧植心灰意冷,回到老家,準備歸於田園,不再出仕。”
“誰知半年後,胡人入侵,他不得不率領父老鄉親拚死抵抗。”
“這支入侵的胡人,只是小股軍隊,被趕了出去。”
“而盧植終究不複昔年勇猛,胸口挨了一刀。”
“恰逢師傅帶著我趕到那裡,給百姓治病,就替他處理了傷口。”
“原本一切順利。”
“直到三個月後,盧植和師傅下棋之時,他另一個弟子登門拜訪。”
周瑜好奇道:“誰?”
老醫工道:“時任奮武將軍,後來的幽州牧公孫瓚。”
周瑜恍然道:“是他!”
老醫工繼續道:“盧植當時見到公孫瓚,見他手上戴著縞素,問他從何而來?”
“公孫瓚說,劉姓弟子的母親病逝床榻之上,家裡只有劉姓弟子柔弱的妻子,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兒。”
“劉姓妻子托人趕到軍營,找到他,讓他幫忙叫劉姓弟子回去處理母親喪事。”
“因為,那劉姓弟子就在公孫瓚旗下擔任一個縣令。”
“然而,公孫瓚讓人通知那劉姓弟子,那劉姓弟子非但沒有回去,反而轉身率軍投入北海,從黃巾賊手中營救一個毫無關系的官員。”
“公孫瓚這才自己親自趕赴劉姓弟子家中,幫忙處理劉姓弟子母親的喪事。”
“趕到的時候,那屍體都發毛了。”
“此時,公孫瓚才剛剛處理完喪事,準備趕回軍營。”
“想到他的先生盧植似乎就在附近,所以特意過來探望。”
“盧植聽公孫瓚這麽一說,當即痛哭出來,傷口崩裂。”
“他痛恨自己,為何要教出這樣一個為了功名利祿而無情無義的弟子。”
“母親的喪事,竟然遠遠比不過一個毫無瓜葛的官員重要。”
老醫工看向周瑜道:“當時,鮮血流了一身,不到一天的功夫,盧植就死了。”
“公子,前車之鑒。”
周瑜聽老醫工說了盧植這些事情,幽幽感歎道:“那劉姓弟子,後來可曾有過後悔?不知道他有沒有夢到過他母親臨終幽怨的眼神?”
老醫工搖了搖頭道:“斷然是沒有的。這種人眼裡,只有功名利祿,其他一切,都不曾進入他心裡。就猶如我們那開國高皇帝,戰時為了逃命,毫不猶豫將兒子踹下戰車一般。”
“昔年他父母被楚霸王逮捕,要烹飪,他嬉笑不已,讓楚霸王分其一杯羹。”
“世人都說他是巧妙化之。”
“豈不知,虎毒不食子。能夠在戰時為逃命而將子女踹下戰車之人,禽獸都不如,面對父母被烹飪局面,最多自怨自艾,又豈會真的在意?”
周瑜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老醫工這才道:“公子,換藥吧!”
周瑜緩緩躺了下去,道:“麻煩老先生了。”
而此時,袁紹大軍帥帳,袁譚帶著將領宴請劉備、關羽和張飛。
酒過三巡,袁譚笑著對劉備道:“恩公,你之前說,你這兩萬大軍是從曹操那裡騙來的降卒?”
劉備微笑道;“的確如此。如果大公子不信,可以去問兵士。他們,其實原本是張揚舊部眭固帳下。被曹操大將曹仁擊敗之後,帶到許都城外訓練,後來跟隨我。”
袁譚好奇道:“那騙的,有虎符沒有?”
劉備道:“自然是有的。”
袁譚道:“能否給我看看?”
劉備不疑有他,從腰間吊著的一個布袋子裡取出一個盒子,走到袁譚身前,打開,露出裡面的虎符道:“就這個。”
袁譚取過虎符,打量了一番,招來大將蔣奇,遞給他道:“蔣將軍,保管好。”
劉備臉色驟變。
關羽和張飛更是直接站起身。
張飛咆哮道:“袁譚小兒,你作甚!”
帳下大將齊齊起身,拔出佩劍,圍了過來,將劉備、關羽和張飛圍在中間。
張飛圓目怒睜。
關羽右手按住佩劍劍柄,陰冷著臉,掃視著四周。
袁譚忙道:“諸公,休要胡來!劉皇叔乃我恩公,豈可傷了他們?”
又看向劉備,陪笑道:“恩公莫要驚慌!”
“恩公千裡迢迢來雪中送炭,我豈是忘恩負義之輩?”
“我是有更好的安排而已!”
“我想讓恩公前往鄴城,和我父親見面,讓我父親重用恩公。”
“我雖然為父親長子,但是沒有甚功勞,恩公跟著我,能有何前途?”
“跟著我父親,我父親必定重用恩公。”
“將來,我要往前一步,還要麻煩恩公幫忙呢!”
又指著關羽和張飛道:“至於二位勇士——”
袁譚原本想按照周瑜的說法,讓兩人在軍中當別部司馬,各自統領一軍,為自己戰鬥。
可看著關羽和張飛須發皆張,殺意凜然的模樣,他還是有些害怕,道:“至於二位勇士,也可以跟著恩公前往鄴城和父親相見。”
“恩公,你覺得如何呢?”
劉備掃了一眼其他人,心都涼了。
虎符已經被奪走,自己再憤怒又有何用?
如果真要起衝突,四面八方全是敵人,自己三兄弟必死無疑。
要怪就怪自己竟然會幻想袁譚會顧忌當年自己對他有舉薦之功!
劉備只能強行擠出笑容道:“既然大公子對我們三兄弟有更好的安排,我們自然只能聽命了。”
袁譚松了口大氣道:“好,恩公,我們繼續!待會宴席完,我親自書筆一封,向父親誇讚恩公,好讓恩公帶去鄴城。”
劉備牙齒暗咬,卻依舊行了一禮道:“勞煩大公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