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決定,我又怎麽能去左右。”夏姨娘歎了口氣,眼底滿是無奈:“況且,她年紀大了,終究是要出府,即是這樣不如早點出去也好尋個人家嫁了,跟著我在府裡,也只有委屈的份。”
析秋略沉吟了片刻,抬眼看著夏姨娘道:“她剛剛也說了不願出去,家裡恐怕也沒人為她操心婚事,既然她想留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夏姨娘一怔,就問道:“你要去求太太?太太自武進伯的事後,對你就不如從前,你不能因此得罪了太太,秀芝的事你不用操心,我這些年也為她存了些嫁妝,總能尋戶好人家的。”
析秋按著夏姨娘的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丫頭大了出府是舊歷,縱是紫鵑,大太太也不會因此就破了例,我的意思是,若是秀芝決心想要留下來,那就讓她梳了頭髮,唯有這樣才有可能。”
她並非真的想讓秀芝梳了頭,只是眼下她還沒有能力保護夏姨娘,有秀芝在她也能安心不少,等過幾年找了機會,再將她放出去,大周也沒有哪條律例說女子梳頭後不能嫁人之說!
夏姨娘皺著眉頭,想否決析秋的說法,可又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這時門簾子一動,就見秀芝從外面衝了進來,跪在夏姨娘和析秋的腳邊:“六小姐,不瞞您說,奴婢正有這個想法,只是怕姨娘責怪就一直沒敢說,我今兒已經和素錦約好了,若是大太太讓我們走,我們就一起梳了頭!”她又目光誠懇的看著夏姨娘道:“姨娘,奴婢剛剛進府時,姨娘對奴婢粗手粗腳從來都是笑面以對,不打不罰,府裡的丫頭人人羨慕我,說我跟了個好主子,奴婢心裡也暗暗發誓,這一輩子只要跟在姨娘身邊一日,就全心全力服侍您。若是以前姨娘得寵,身邊的人也不缺,奴婢也能放心出去,可眼下,奴婢說句不敬的話,這府裡除了六小姐和七少爺,哪還有人真心待姨娘,所以奴婢不能走!”
夏姨娘已經淚流滿面,她抱著秀芝哽咽著道:“傻孩子!”
析秋也紅了眼睛,她去將夏姨娘扶起來,又去拉秀芝:“快都別哭了,既然秀芝也有這樣的想法,那就商量著怎麽做,這麽哭著解決不了問題,也沒的傷了身體。”她替夏姨娘擦著眼淚,又扶著她坐回炕上:“秀芝說的在理,我和七弟如今也沒有能力照顧你,有秀芝在我也能放心不少,姨娘就聽秀芝一次,留了她在身邊罷,您也不用擔心她將來,等過兩年七弟大些,再求了太太放她出去,仔細尋戶人家也未嘗不可。”
夏姨娘不說話,秀芝連連點頭:“六小姐讓奴婢怎麽做盡管說,奴婢聽您的。”
析秋想到來旺家的說的事兒,她很想問夏姨娘到底有沒有這樣的事,可是夏姨娘看著柔弱,自尊心卻是很強,這樣的事情說出來,定會傷了她的心,想要解開她和大老爺之間的結,如今看來也只能從大老爺身上著手。
只是這件事,卻要委屈秀芝了,想到這裡她就拉著秀芝的手,眼裡露出淡淡的愧疚:“為了姨娘,委屈你了!”
秀芝笑著搖頭:“奴婢沒有關系。”
“太太,府裡到了年紀的加上紫鵑和紫珠一共是七位。”房媽媽拿出幾個丫頭的賣身契,放在桌面上,又道:“紫鵑,紫珠太太另有打算,只是素錦,彩陶和秀芝只怕不好辦,這三個人可都是三個姨娘身邊貼身服侍的。”恐怕又要鬧一場才罷休。
大太太目光隨意掃了眼幾人的賣身契,挑著眉頭道:“既是老人,就該知道府裡的規矩,該怎麽做按規矩辦,再說,這也是府裡的恩典,她們也只有謝恩的份。”
話是這麽說沒有錯,房媽媽也知道大太太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夏姨娘和梅姨娘還好說,羅姨娘一向和素錦親近,只怕不好處理。
“這件事你也別管,誰要鬧便鬧去!”她就是要看看,各自都在動什麽心思,打的什麽主意,她頓了一頓又道:“來旺家的可有說什麽?”
房媽媽收了賣身契,又一一放進匣子裡,坐在大太太腳邊的繡凳上,方回道:“到是沒說什麽,只是說一切憑大太太做主。”她想到來旺家滿臉笑容,但卻絲毫沒有擔憂之色的樣子,又道:“不過奴婢瞧著她那樣子,怕是心裡早就有了人選。”
大太太就似笑非笑的道:“有又如何,這府裡的事還輪不到她來做主,便是求了我的事,那便由我做主,以為大老爺在就行?”也不想想,這麽些年大老爺何時對府裡的庶務上過心!
“你稍後去看看幾位小姐在做什麽,太夫人的衣裳做的怎麽樣了,六小姐那邊也該動手繡花了,也不過十來日的時間,也催催她們別拖著了。”房媽媽點頭應是,大太太又不放心的囑咐道:“也讓針線班子上照著樣子備一套,再去尋尋,我記得大老爺前些年得了副盧柏章的字收在庫房裡,你也取出來備著,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找。”
房媽媽就帶著小丫頭出了門,正好碰到端著糕點的彩陶,一見到房媽媽彩陶就露出笑臉迎了過來,朝她行了禮又笑道:“奴婢正要去尋媽媽的,趕巧在這裡碰上您了。”
“姑娘什麽事?”房媽媽也是滿臉的笑,昨日彩陶就端了糕點來,還特意給她也照著大太太的份送了一份,她一時到也沒多想,但今兒這麽巧又碰上了,到讓她忽然明白了,清楚了她這突然獻來的殷勤,目的是什麽!
“奴婢一早上親手做了盤酥糖粉蒸糕,知道媽媽不愛吃甜,裡面就放了少許的糖,媽媽忙了一上午也吃些墊墊肚子。”說著就將食盒遞給房媽媽身後跟著的小丫頭:“還希望媽媽不要嫌棄。”
“這怎麽好意思,總是麻煩姑娘給我這婆子做吃食。”房媽媽目光在食盒上轉了一圈,又笑道:“姑娘即是做了,讓小丫頭跑一趟便罷,何必親自送來,梅姨娘那邊事情也多,姑娘有是得力的,可不能耽誤梅姨娘的事兒了。”
彩陶暗暗嘀咕房媽媽真不愧是大太太身邊的人,這說出來的話滴水不漏,面上卻是笑道:“瞧媽媽說的,奴婢哪能耽誤正事,不過眼下奴婢事情也真是不多了……”說著,站在智薈苑的門口,就掏出帕子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