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目光一閃,就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又哭了。”
“奴婢的苦無處訴啊!”彩陶哭的我見尤憐,用帕子壓著眼角:“太太的旨意下了,奴婢也知道太太是按府裡的規矩辦,本無可非議的事,更何況這樣的事也輪不上奴婢說話,只是奴婢自小在府裡長大,雖不如心竹是家生子,也不如媽媽時間長,可對府裡的感情卻不比旁人少,奴婢一想到要離開這裡,心裡就難受的緊,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裡,可又怕驚著主子到是我的罪過了。”她說著一頓,淚眼朦朧的去看房媽媽:“媽媽是太太身邊唯一能說的上話的,求媽媽替我說說好話,奴婢願意在府裡當牛做馬,只求太太不要把奴婢放出去就行。”
“秀芝姑娘快別哭了,說句不當說的,這府裡的規矩都是太夫人立的,縱是大太太也是沒有辦法的,何況是我這麽個老婆子了。”
彩陶目光一怔,暗道一聲老婆子奸猾,這府裡的事不是大太太做主,難道還是姨娘做主不成,不過她的心思不是和房媽媽討論這件事,自是低頭哭著道:“奴婢知道媽媽的意思,只是奴婢實在舍不得離開,還望媽媽幫奴婢求求大太太,奴婢這輩子給大太太當牛做馬報答她大恩大德。”
當牛做馬?房媽媽就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好,那我去和大太太說說,管用不管用,姑娘也別抱多大的希望,最後還是要看大太太的意思。”
彩陶點頭不迭:“只要媽媽肯幫忙,就一定有希望。”
房媽媽朝她微微點頭,示意小丫頭提著食盒,就原地轉了身又重新進了智薈苑。
待房媽媽和彩陶各自離開,紫鵑的身影就出現在遊廊上,見左右無人便轉了身去房裡提了壺熱水,抬腳就進了正房裡,隔著簾子大太太和房媽媽正在稍間說的話,斷斷續續傳了出來,她提著熱水站在簾子外。
“諒她也沒那膽子,不過背著我做點小動作!異想天開想把彩陶嫁給福貴,好讓她能在大老爺面前說的上話,虧她能想的出來!”大太太含著嘲諷的聲音毫不留情的說著梅姨娘,紫鵑靜靜聽著,心卻是漸漸沉了下來。
“這件事你也別急著回她,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麽後招,想去永州,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
房媽媽沒有說話,大太太就道:“紫鵑那邊,回頭你也稍微提一提,免得臨了去說,又惹出別的亂子來,還有……那湯別忘了給她喝。”
紫鵑聽著冷汗就從後背上冒了出來,濕了中衣她卻毫無所覺,臉色煞白的從正廳裡走了出來。
她和秀芝素錦一起進的府,她運氣好分在正房,熬了這麽多年才升了一等的丫頭,為此,當年她不惜裝病,才讓大太太將紫環送去了永州,而她留在府裡替了紫環的位子,每個月月例銀子自五百錢升到一兩,家裡的也終於在她幫襯下好轉了,本以為大太太器重她,怎麽說也要留她幾年,她也不著急出府嫁人,出去了還不是受窮,寧願呆在府裡一輩子,她也不能再回去忍饑挨餓,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原以為,大太太提到福貴時,是有意將她配給福貴,她暗暗高興了兩天,素錦和秀芝來找她哭訴,她陪著哭安慰她們的時候心裡也暗暗慶幸,她的未來至少不會那麽糟糕,沒想到大太太非但沒有打算將她許給福貴,而是要讓她隨大老爺去永州。
若是她願意,一年前她就已經是府裡的姨娘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最讓她心寒的便是,大太太竟是要讓房媽媽給她灌藥,灌什麽藥?紫環臨走前的那個晚上,她可是親眼見過房媽媽的手段,那種藥又凶又毒,但凡喝下去,這一輩子她就再也不可能懷有子嗣。
紫鵑雙腿發軟的回了自己房間,軟軟的坐在了地上,眼裡盡是空洞與絕望。
到了下午,大老爺自朝裡回來,臉上仿佛少了些陰霾,他直接進了智薈苑,在正廳坐下,大太太聽說大老爺來了,就立刻迎了出來,讓房媽媽泡了茶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可是朝裡有什麽事?”
大老爺慢慢啜了口茶,朝大太太看了過來:“任職文書聖上批了,不過這兩日就會送到府裡來。”
大太太心裡一涼,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的不自然起來,大老爺又道:“這兩日我會去和同僚拜別,不在府裡,你若有事便讓人去找我。”
大太太不說話,僵硬的表情仿佛在醞釀著情緒,她把茶盅放在桌面上,壓著聲音問道:“老爺果真是要去永州?”盡管早就知道大老爺的決定,可真到了這樣的時候,大太太心裡壓抑了十幾年的怒火還是忍不住發了出來:“二老爺苦口婆心的勸,大姑爺也幾次三番的上門,為什麽老爺竟這般固執呢。妾身知道老爺向來考慮周到,您這麽做自有您的用意,可是朝堂裡的事,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你爭我奪賭的憑的就是各自的眼見,老爺不去試試,又怎麽能斷定結局?!府裡的事妾身有時也想和您商量,華兒的身體,慎之的婚事,就連四丫頭也眼見到了談婚倫嫁的年紀,三丫頭明年就要出嫁,這一樁樁的事妾身都需要老爺定奪……”
大太太激動的說著,房媽媽一見她這樣,立刻揮退了丫頭,自己也隨之退了出去。
“我知道老爺這些日子睡在書房,心裡定是對妾身生出了埋怨,說句不敬的話,老爺埋怨妾身,妾身又何嘗不埋怨老爺!”
大老爺面色黯淡了些許,端著茶盅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直到大太太說完,他才抬起眼來去看大太太,目光一閃微微歎了口氣道:“這些年確實委屈你了。”他慢慢走了過來,去握大太太的手:“朝堂的事各人看法不同,也是常見,老二的決定我現在不敢說什麽,但若要讓我也和他一樣,這卻是不能夠的,如今兩方勢力爭鬥日趨漸甚,我若不能獨善其身,回避便是最好的方法。”他頓了頓又道:“慎之明年也要自翰林院散館了,若是我們一門三個人都在京城,也未免太招搖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