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目光瞬間冷了下來,目光在大太太手裡的那本冊子上略做了停留,便厭惡的轉開了目光:“這樣的事當初你該早些和我說,如今留了這些東西在府裡,便是送回去也多不合適,你即是收著了,那便妥善管著吧!”
“是妾身疏忽了。”她知道這樣的受賄,即便有人告發也不過是小過,況且,又有二老爺在三皇子面前打點,這點小小的問題,對大老爺根本不會有什麽影響,所以她對王姨娘在永州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想到這裡,大太太露出內疚的樣子來:“王姨娘做出這樣的事,妾身作為主母,本該一早發現的,卻因為旁的事情反而疏忽了,若是像夏姨娘當初那般,老爺也能先做了打算,免的真出了事,鬧個措手不及。”她歎了口氣,感歎道:“連夏姨娘那樣的都經不住誘惑,又何苦王姨娘呢!”
大老爺身體一怔,氣息驟然間變冷,他冷著臉對大太太道:“這件事以後休要再提!”說完,揮著袖子終於掀開了簾子:“早些回去吧。”說完不再去看大太太,就出了門。
“老爺!”大太太追了過去,可等她出來時,早不見大老爺的蹤影,她看到紫鵑正站在那裡,木頭樁子一樣,心裡一怒就道:“還不快去追!”
紫鵑猛的抬頭去看大太太,就見她正目光陰寒的看著自己,她心裡一凜應了聲就追了出去。
大太太回房,將手裡的東西扔進匣子裡,又將匣子放在大老爺的書桌上,重新走出了書房的門,紫鵑已經回來了,大太太忍了怒就道:“你今晚也別回去了,就留在這裡伺候著吧”
“是!”紫鵑福身應了,大太太就深看了她一眼,話裡有話的囑咐道:“你也放機靈些,若是老爺稍後不回來,你便再去尋尋,晚上盡心伺候著,老爺夜裡睡覺很靜,也不用費什麽心思,但早上卻醒的早,你睡覺也驚醒著點。”
“奴婢記住了。”紫鵑緊緊捏著拳頭,不讓自己聲音因為害怕而顫抖,被大太太發現!
大太太滿意的點點頭,留了紫鵑在這裡侯著大老爺,自己則帶著房媽媽回去了。
這邊大老爺負著手,擰著眉頭在書房外慢慢走著,他想著什麽常隨不知道,但大老爺的臉色卻是看的真真切切,兩人不敢吭氣,只能默默的跟在後面。
又走了半晌,大老爺忽然停下了腳步,這才發現他不知不覺又回了書房,不期然的他的目光就落在那顆冬青樹後面,那裡有道當年他為了方便特意開的小門,如今多年未用,不知道已經被鎖了起來。
他想下午夏姨娘慘白虛弱的躺在床上,想到胡大夫說的話,他回頭對常隨吩咐道:“你們也別跟著,都回去歇著吧。”大老爺的命令他們不敢不從,兩人各自行了禮就下去了。
大老爺慢慢走進樹叢裡,抬手輕輕按了按門,本只是試探的推了推,卻不料隨意一推就打開了,他不知道,這道門前些日子剛剛被析秋自裡面開了鎖,卻一直沒有機會再回去把門鎖上。
大老爺進了門,卻又生出了猶豫,大太太的話猶在耳邊,夏姨娘當年受賄的事證據確鑿!
這件事若是別人做的,他定然不會再留那人,可是卻是夏姨娘做的,他不忍心將她送出府去,可又無法忍受她的欺騙和虛偽,便一氣之下回了永州,中斷和夏姨娘的一切聯系,包括兩個孩子,就連大太太傳他的旨意將他們母子三人禁在院子裡,他也裝作不知道。
只要不見,便不會心煩。
他做到了,一做便是六年,可是這次回來,他看到六丫頭的乖巧溫順,又看到老七的機靈好學,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用那樣希翼渴望的眼神看著他,他又怎麽不心軟。
堅固的防備,一旦有了松動,便會不堪一擊,正如下午見到六丫頭傷心的模樣,又想到夏姨娘為自己丫頭痛哭的樣子,他便鬼使神差的說要去看看。
這一看,他的心裡的堡壘就徹底潰塌了!
甚至剛剛大太太提起以往的事,他心裡竟是沒有了氣,反而更多的是在想,他這麽做對夏姨娘是不是公平,他當年甚至都沒有去問夏姨娘,聽一聽她的辯白就把她定了罪!
現在,他又要走了,這一走至少年關才能回府,不過是看一眼罷了,她畢竟是自己的妾室。
這麽想著,他人已經進了正房,秀芝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見到大老爺她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朝大老爺行了禮,語氣裡難掩興奮:“老爺來了!”她說完了話,就要進去給夏姨娘稟報,大老爺就擺著手道:“你去忙吧,若是有事我會喚你。”
秀芝目光一閃,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來,站著沒有動,大老爺眉頭微微一蹙,便道:“怎麽,如今倒使喚不了你了?”當年在永州,秀芝也是夏姨娘的貼身婢女,她和大老爺並不陌生。
秀芝神色一凜,立刻低頭應道:“那奴婢在外面守著,老爺若是有事就喚奴婢。”說著人出了門,去門口守著,她立在門外裡面,就聽到夏姨娘驚詫聲:“老爺?”然後一時沒了聲音,稍後大老爺和姨娘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再次傳出來,聽大老爺與姨娘說話的語氣並不激動,她放了心,心裡一動就和冬青打了招呼,迅速出了門去了知秋院。
房裡,大老爺和姨娘正在說話。
“老爺……聽說您要回永州了?”夏姨娘有些拘謹的坐在大老爺對面,她有六年沒有和眼前的男人說話,現在相處起來,不免有些不適應,大老爺仿佛看出了她的不自然,語氣不自覺的就就輕柔了些:“就這幾日,待將事情處理完,便啟程回去。”
夏姨娘垂了頭,沒有說話。
大老爺目光一閃,問道:“你身體可好些了?怎麽有了這樣的病?”以前夏姨娘身體不大好,可他卻沒有聽她提起過心絞痛,他過後又去問過胡大夫,胡大夫告訴他,夏姨娘的病也不過這幾年的事,雖時間不長,但卻一年重似一年,需得仔細養著,切不可大意了。
“偶爾發作,也不礙事。”夏姨娘笑著,又道:“倒是老爺比起以前清瘦了許多。”又為他續了熱茶歎道:“老爺還是喜歡喝鐵觀音,妾身這兩年也喝了幾回,可每次都覺得苦,便喝不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