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毫不在乎的擺擺手道:“不過是些死物,何必計較這些!算一算也好,也能讓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家當。”說完,她就緩緩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吳媽媽就默默的拿出鑰匙,將裡面的帳本一本一本的拿出來,又在底下捧出個黑漆雙銅面的匣子來放在桌子上,出門把青月喊了進來,兩人當著太夫人的面,一本一本對著帳。
過了片刻,房外有丫鬟隔著門稟報:“太夫人,錢夫人來了!”
“知道了。”太夫人就站了起來,對吳媽媽和青月道:“你們別管,隻管做手裡的事。”說著就自己走了出去。
錢夫人已經進了門,她今日穿著一件絳紅色的夾襖,外套一件淺藍色的撒花褙子,頭上一隻朱雀銜翠的步搖,兩面各戴了一隻玉篦,她笑挽著太夫人一起朝暖閣裡去:“您這幾日可好?!”
太夫人就笑著回道:“有什麽好不好的,不過是把老骨頭!”說著兩人進了門,已有丫鬟為錢夫人沏了茶,又安靜的退了出去,錢夫人捧了茶喝了一口,對太夫人道:“您都聽說了吧,我家那口子昨兒可被聖上好訓了一番。”
太夫人點了點頭:“老二說了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聖上也不過是訓了幾句,若真是怒了想必也不是訓斥了!”她還記得當年她和老侯爺單槍匹馬回京面聖之時,聖上高站在城門之上俯看著他們,那眉宇間飛揚的自信和運籌帷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成竹在胸之勢,她當時和侯爺便已知道大勢已去,還曾慶幸他們的選擇。
如今二十一年過去了,聖上依舊是那個聖上,可卻已經沒有那時的睿智聖明,和所有帝王一樣,竟也對長生之術動了心思!
太夫人搖了搖頭,錢夫人又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倒也沒往心裡去,我們那口子也沒少被罵,只是沒想到聖上連二皇子也訓斥了!”百姓之家父親打罵兒子,不過是望子成龍一片苦心,可帝王之家但凡絲毫的風吹草動,很有可能就會卷起一場暗潮洶湧,二皇子這一跪,讓多少人轉變了方向,又會有多少人夜裡睡不著覺,朝堂又會又怎麽樣的變動……她也搖著頭,比起三皇子,二皇子還是太過仁善了。
這些她也只在心中想想,甚至連太夫人她也不敢輕易去說,又看著太夫人道:“前些日子也見著二皇子妃了,說了這個月底的產期,我瞧她的臉色,可不大好!”
“唉!不說這些,如今大勢未定,誰又不是在水裡煮呢!”太夫人擺著手問錢夫人道:“你來,可是有什麽事。”
錢夫人就笑著道:“也不瞞您說,我是聽說佟府的四小姐在侯府做客,前幾日聽說是病了,所以想著過來瞧瞧。”太夫人看著她,笑的意味深長:“昨兒和六小姐一起來,你若是去我就讓吳媽媽陪著你去瞧瞧。”
錢夫人連忙擺手:“哪有這麽著急,我還想和您說說話呢。”
“你也不用和我打太極!”太夫人笑著道:“佟府雖根基淺些,可滿府裡可沒有笨的人,佟大老爺,佟二老爺,一個在朝為官入閣拜相,一個卻是遠離朝政官居五品,這樣退可守進可攻的方式,你放眼瞧瞧滿京城裡有幾家似他們這樣的。”她說著一頓:“四小姐我也瞧過,你也不用左右搖擺不定的,這門親事明著看著像是他們高攀,可說句不中聽的,你那哥哥家裡頭又不是嫡枝,周大人也不過是五品的知府,和佟府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錢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親昵的和太夫人道:“我這也是挑花了眼,如今看著誰都是有問題的,偏巧前幾日又傳了四小姐生病的事,叫我如何不去細想。”
“哪有什麽病不病的,我瞧著精神足的很。”她說完錢夫人笑著道:“去瞧瞧吧,你為你那侄兒也算是操碎了心,看一眼你心裡也篤定些。”
錢夫人笑了起來,太夫人正要著人去喊吳媽媽,門口五夫人來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粉底纏枝花的雙邊對襟夾襖,下面一件蜜色的挑線裙子,梳著垂柳髻,她笑著走了進來朝太夫人行了禮,又和錢夫人見了禮,有丫鬟端了杌子來,五夫人就坐在太夫人腳邊的杌子上:“我進院子就瞧見錢夫人的丫鬟,就知道錢夫人來了……娘和錢夫人正說什麽?”
太夫人看了眼錢夫人,就道:“說是去看看析華,我正打算讓吳媽媽陪著去。”又問五夫人:“怎麽沒把晟哥抱來我瞧瞧,我好幾日沒看見他,正惦記著呢!”
五夫人就笑著回道:“早上早早的醒了,這會兒恐是玩的累了,吃了奶又睡了……等他醒了我抱過來給您瞧。”太夫人就點點沒有反駁,五夫人又左右去找吳媽媽,並沒有看見吳媽媽,她便對錢夫人道:“吳媽媽這會兒忙著,不如我陪您走一趟。”
錢夫人面露猶豫:“這怎麽好意思。”五夫人擺手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您盡管使喚我!”說完掩面而笑。
太夫人也微微點頭:“那就老五家的陪你走一趟,反正也不是遠,你中午回來吃飯!”錢夫人就點頭站了起來,對太夫人道:“我哪敢多待,稍後還要回一趟娘家。”
錢夫人的婆母和太夫人自小是閨蜜,兩家一向也走的,錢夫人常來府裡走動,來來去去的也沒有多少講究,太夫人就不留她,點頭道:“去吧!”
五夫人就站了起來,請錢夫人走在前面,兩人並肩出了房門,外頭各自守著的丫頭婆子擁了過來,簇擁著二人往院子外頭去,五夫人就在袖子底下拉了拉丫鬟的手小聲道:“去把小姐找來!”丫鬟會意,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
析秋和佟析硯早早去給太夫人請過安,就回了佟析華的院子,佟析硯說要在院子裡坐坐,析秋就回道:“我就不陪你了,我回去歇會兒。”
“你回去吧,這來回雖是不用走路,可也累的很,如果你的腿真有什麽,我可就得內疚一輩子了。”佟析硯拉著析秋的手,緊緊握著滿臉的歉意,析秋笑著回道:“哪裡就有什麽事,不過仔細養著就罷了,慢慢會好起來的。”說著由司杏和春雁扶著:“我回去了。”就回了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