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奇怪的是,去通州接人來回兩天,便是最快也要到酉時,怎麽這個時辰就到了?!
來總管仿佛知道大老爺的疑惑,就微微朝他點了點頭,大老爺按下心中的疑惑,就對女子道:“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那女子擰著眉頭道:“夫家姓張,大人喚我張夫人便可。”她說完,目光就落在房中道:“不知病人在何處?”大老爺就做出請的手勢,張夫人跨進房裡,析秋正靠在大迎枕上,張夫人的目光就在析秋臉上略停留了片刻,便坐在析秋床邊的杌子,拿了脈枕放在一邊就去給析秋切脈,大老爺和夏姨娘站在一邊,只是過了小片刻,張夫人便沉著臉了起來,臉色很不好看:“佟大人,這位小姐並非是生病,而是中了毒。”她有低頭去看了析秋的脖子上的傷口,回頭對大老爺道:“毒素便是從這傷口滲入的。”很確信的樣子。
大老爺震驚的無以複加,對方不但痛下殺手,竟然連刀上也淬了毒,真是好狠的手段,夏姨娘急著問道:“先生,可有解法?”
不但大老爺和夏姨娘震驚,便是析秋也暗暗吃驚不已,她是不是中毒她自己清楚的很,她讓春柳買了銀杏果回來用酒精分解了日日服用,又用白附子配了大量的白礬抹在傷口上,以至於傷口沒有好卻也沒有發生潰爛……她這樣的症狀,把脈時與破傷風的脈象很是相似,這還是她在讀書時做過切身的試驗,又做了調查才知道的!
一般的大夫,若不了解情況,根本不能立刻確診,譬如胡大夫那樣,即便他懷疑可是卻不能確定一樣!
析秋打量著張夫人,她個子不高皮膚也略顯得粗糙,像是常在外面奔波的樣子,言談舉止也是一派大家閨秀的作派,通身的氣質如蘭淡雅,她很確定不認識她,可是,她為什麽會這樣說?!
析秋暗暗疑惑,可是張夫人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轉了身似模似樣的走到桌邊,從自己帶來的藥箱中拿了兩小瓶藥出來:“這是外敷。”又指著另外一瓶:“這是內用,三日後毒便能消除。”
那瓶子……通身黑漆漆的,析秋看著便是一怔。
蕭四郎!
析秋放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張先生將要交給夏姨娘,又交代了一句,便提著藥箱往外,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了腳步,回頭頗有深意的看了析秋一眼,繼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來總管跟在她後面匆匆跟去送。
大老爺看了眼夏姨娘,目光又在析秋的臉上轉了一圈,忽然站了起來,揮著袍子什麽也沒說便出了門!
正院中,他站在智薈苑門口,看著身後的來總管吩咐道:“派了人去一趟山東,請徐大人來。”來總管一驚,大老爺就已經頭也不回的進了智薈苑的如意門。
大太太正坐在暖閣裡,腳底下滿地的碎瓷,牆角的多寶格也傾倒在一邊,她一見大老爺進來,就跳著從炕上站了起來:“佟正安,你還有臉到我房裡來,你給我滾!”
房媽媽忐忑的站在門口,直朝大太太打眼色,可大太太非但視而不見,還踏著滿地的碎瓷指著大老爺道:“我告訴你,今日你若不把話給我說清楚,那我們便去應天,父親不在,我們就去找我大哥評評理,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竟然這樣對我。”
大老爺等她說完,沉著臉回頭看著房媽媽道:“都給我出去!”房媽媽一驚,就垂著頭領著代荷幾人就退了出去,又關了門。
大老爺負手而立,站在門口,一改方才的怒容滿面,他面色平靜的去問大太太:“六丫頭在廟裡受傷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大太太臉色一變,大老爺就逼近她問道:“是不是你和姨太太兩人請了殺手,去廟裡動的手?”大太太滿臉的驚容,大老爺喝道:“快說!”
“老……老爺說什麽,妾身不明白!”她剛剛還氣焰囂張,此刻看著大老爺卻是忍不住瑟縮起來,大老爺便是不問也能確定了,他朝大太太點著頭,滿臉譏誚的指著大太太道:“好,好!你……很好!”
大太太此刻才反應過來,她辯著道:“……六丫頭不過是受了點傷,廟裡著火也是意外,又怎麽扯出殺手之說!”
大老爺回頭看著大太太,一字一句道:“六丫頭……中了毒,毒是從她傷口滲進去的,你告訴我……什麽樣的意外傷,能讓她中毒,你告訴我?”大太太連連後退,卻依舊不去承認:“真是笑話,便是真有殺手,老爺你有什麽證據說妾身和飛露請了殺手去殺六丫頭?”
“我有沒有證據?好,那我就讓你心服口服,現在我就讓人去查……若是讓我查到這件事與你有關……”他指著大太太道:“張飛鳳,我佟氏容不下你!”
析秋在吃了張夫人的解藥後,兩日後便“好了”起來。
佟敏之笑盈盈的看著她,臉頰兩邊的酒窩靈動可愛,他坐在析秋的床前,睜著大眼將他一路的見聞細細說了一遍,又拉著她道:“姐姐,江南真的很美……天共水,水遠與天連。天淨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兩相兼……”說完,他晃著腦袋,滿臉陶醉的樣子。
析秋掩袖微微笑了起來,佟敏之忽又耷拉著腦袋:“要是姐姐能和我一起去就好!”說完他又怕析秋真的失落,就眨著眼睛笑道:“等我長大了,我陪姐姐去,我們一定要走遍江南,看遍處處風光。”
“好。”析秋點著頭:“那你快快長大,姐姐等著你!”常說讀完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佟敏之相比以前,談吐舉止要沉穩許多。
春雁在一邊聽著,就是滿眼的羨慕,笑著道:“七少爺,奴婢聽您這麽說著,都生出神往……江南真的那麽好?”難道大老爺遲遲不回京,就是留戀江南精致?
“當然!”佟敏之點著頭道:“我和姨娘站在船頭,清風徐徐……腳下是碧波蕩漾的湖水,魚兒在水裡歡快的遊動,兩岸是山巒重疊,樹翠鳥鳴,有調皮的猴子倒掛在樹枝上,朝貨船上扔小小的石子,被人一喝立即嚇的四散逃開,可轉眼功夫又跑了回來,吱吱亂叫仿佛……仿佛就像和你在理論一樣擠眉弄眼的,那樣的風景情趣不知多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