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聽不出,但蕭四郎卻是很熟悉。
這聲音自是蕭延誠的聲音,蕭四郎負手而立於黑暗之中,長長的眼眸仿佛帶著光一般,利箭一樣穿透層層黑暗落在對面的人身上,他眉梢微挑便出聲問道:“娘和二哥在何處?”
安靜的頓了頓,只有三夫人發出嗚咽之聲。
蕭延誠輕笑著道:“四弟猜呢!”說著一頓,蕭延誠朝綁著三夫人的方向看去……
蕭四郎仿佛預料他所想,什麽也沒有說再打了一個響指,略頓了一會兒,黑暗中三夫人乾啞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大周的軍士聽不懂,因為三夫人是用當地的苗語說的,聲音很激動……
“再等一等,我就帶你回去。”蕭延誠淡淡的說著胸有成竹的樣子。
蕭四郎卻是唇角一勾,眼底掠過不屑,耳邊又再次聽到蕭延誠的話:“四弟,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可以用丹藍換娘和二哥之間的任何一個。”說著一頓:“不過,只是一個!覺得如何?”
這是讓蕭四郎做抉擇!
“我若不呢!”蕭四郎沉聲回道。
蕭延誠抿唇冷笑:“你沒有選擇,他們在我手中,至於你……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林子還是未知數,你憑什麽拒絕!”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蕭四郎唇角傲然勾起,眼底寒芒乍現,黑暗中蕭延誠本能的後退了一步,哈哈大笑起來,回道:“看來,我們糾葛十年的恩怨今晚是要來個輸贏了。”說著一頓又道:“你知道這片林子是哪裡嗎?正是烏羅山脈的叢林,我們在這裡是開始,便在這裡結束吧!”
蕭延誠話音方落,林子中便是一聲高亢嘹亮的竹笛長音穿透而來……
沒有一絲的光線,但冷兵器的交鋒嗡鳴聲卻宛若冰冷的音符奏響,撕裂的聲音在林子裡回蕩,三夫人用力掙扎著企圖磨斷綁著她的繩索,忽然一聲兩段兩長的口哨聲響起,三夫人聽著就是一怔,隨即拚命的抬起腳尖也在地上去回應。
蕭延誠在刀光劍影的打鬥中,極其熟練的帶著人走到三夫人的身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如常在夜中巡遊的貓輕盈矯捷,手臂一收一放看守三夫人的四名軍士依次倒了下去……
“噓!”蕭延誠手指就放在唇邊上,示意滿臉的驚喜的三夫人不要說話,他伸出手去解綁著的繩子。
就在他手指搭上三夫人手指的那一瞬,另外一隻手卻是閃電般準確無誤的扣上了他的手臂,蕭延誠一驚反應極快,手背一翻手心中夾著的匕首就朝對面之人刺去,那人速度更加的快,身體一轉很輕松的就站在了蕭延誠的身後,但緊抓著蕭延誠的手卻沒有松開。
“多年不見,你的武藝果然進步許多!”蕭延誠也不驚,手指夾著匕首直頂著蕭四郎手腕上的經脈,只要他一動那鋒利的刀刃,很有可能就將他的經脈挑斷。
“你卻退步了。”蕭四郎絲毫不為不動,聲音冷酷的駭人:“你覺得現在我們的交易還有必要嗎。”完全無視蕭延誠抵在他手腕上的尖利,只要他一用力蕭延誠僅聖的一隻手臂也會成為擺設。
蕭延誠冷笑,不以為然道:“你說的沒錯,現在我們的交易確實不需要再繼續。”說完,嘴唇一動又是一段哨音。
樹林中,就立刻響起細細密密的聲音,跟在蕭四郎身後的軍士大驚,聽聲音辨別所來的人數絕不下五千。
“大都督!”有人輕聲出聲,迅速向蕭四郎聚攏將他護圍在正中,蕭延誠聞聲大笑道:“四弟,還記得我們當初打的賭嗎?可說話算話!”
五千對三百,又是在苗疆人擅長的樹林之中,這一場戰幾乎不用細想,毫無勝算之言。
大周將士已然抱著必死之心,手中緊緊攥住殺敵的武器。
蕭四郎沒有動,握住蕭延誠的手依舊是緊緊的力道沒有因此而放松,無數的聲音襲來……
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沒有方向的,凌空就有一隻長箭飛射而來,嘯鳴之聲極盡的刺耳,直衝蕭四郎而來……
“四爺!”析秋自夢中驚醒過來,滿身的冷汗她撐著手臂呼呼喘著氣,想道剛剛駭人的畫面依舊是心有余悸,值夜的碧槐聽到裡頭的動靜,立刻從屏風外面披了衣裳走了進來,挑亮了牆角的宮燈,走到床邊輕聲問道:“夫人,您怎麽了?”說著就看到一頭虛汗的析秋擁被而坐,臉色慘白,碧槐一驚:“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您哪裡不舒服嗎?”說著轉頭拿了床外掛著的小襖披在析秋身上:“我去叫岑媽媽來。”
“不用!”析秋攏了攏被子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就是做了個惡夢,你不用驚著別人,幫我我倒杯水吧。”
碧槐有些擔心的看了眼析秋,又見她這會兒臉色確實比方才好了一點,才遲疑的點了點頭:“那奴婢去給您倒茶。”說著轉了身在房裡的爐子上提了水壺泄了杯水端給析秋,析秋捧了水喝了一口就覺得心口堵著的一口氣終於壓了下去舒坦了許多。
“奴婢打水來給您擦擦身子,可不能著了風寒!”說著放了帳子,又將爐子朝床挪近了些,去淨室裡打了水來幫析秋擦洗換了汗濕的裡衣。
換了衣裳後析秋便重新躺下來,看著碧槐道:“我沒事,你去歇著吧!”說著翻了個身,聲音顯得失魂落魄的:“將燈留著吧。”
碧槐有些擔憂的看了眼析秋,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了。”說著放了帳子端著水出去。
析秋卻是睜著眼睛,腦中不停重複剛剛的畫面,那荒山野嶺屍橫遍野的滿目蒼夷揮之不去,她光著腳在屍山中拚命的跑著,卻怎麽也找不到蕭四郎……她用盡全力的喊著,回應她的就只有空蕩蕩山谷的回音。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析秋隻覺得心有余悸,蕭四郎不會真的有危險吧,她不敢想象用力的甩了甩了頭,想要將腦海中的畫面揮開。
心卻一直砰砰跳個不停。
軍報中所提榮郡王並不在江南,至少沒有在江南發現他的蹤跡,他不可能去衛輝,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隨著蕭延誠去了苗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