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析秋還真沒問過,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倒沒聽四爺說起,不過天氣越來越熱……”應該也不會太久。
和太夫人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就聽到門口有鞭炮聲傳來,應該是這邊送去的祭品的出門了,太夫人便揉著額頭仿佛很累的樣子站了起來:“你歇著吧!”析秋便讓碧梧送太夫人回去。
阮靜柳和太夫人迎面碰上,她朝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點了點頭道:“剛剛秋丫頭還念叨著你,快進去吧。”
阮靜柳應是,送太夫人出去她便進了門,析秋見到她便問道:“你去哪裡了,怎麽一天一夜也不見人,問了人也不知你下落……”
“沒什麽。”阮靜柳目光動了動:“就是有些不舒服,在家裡歇了歇。”顯然有事沒有說。
析秋見她如此,也不便細問,阮靜柳又道:“大太太過世了?”說著,在析秋的床前坐了下來。
“昨天入夜前去的。”析秋淡淡的回道,阮靜柳聞言點了點頭,沒再提大太太,她對大太太的印象一直不好,也覺得沒什麽可多談的,早就該死的人,現在去了大家也輕松一些。
“醫館還好吧?”析秋輕拍著炙哥兒問道,阮靜柳聞言回道:“還好,羅六爺談成了一筆保定的買賣……”說著一頓看向析秋,面含笑容的道:“你知道是誰介紹的?”
析秋聞言一愣,問道:“是誰?”阮靜柳便笑著道:“佟二老爺。”
“二叔?”析秋驚詫的看著她:“羅六爺什麽時候和二叔有了聯系?”
阮靜柳對生意上的事一向也不在意,她也只是聽說了大概,便回道:“說是福貴牽的線,中間他們還跑了一趟保定,具體如何回頭不如你招了羅六爺回來細細問一問。”
難怪司榴後來托人帶信過來,說是有急事要辦要出門一趟,過些日子再來,原來福貴中間還去了一趟保定,她竟然一無所知。
不過倒也不奇怪,二老爺和大老爺不同,大老爺為人謹慎步步求穩,但二老爺卻是激進的,若是有捷徑就不會走大路的人,他在保定不會安分析秋早就想得到,譬如他開了私塾收一些寒門子弟,甚至供人讀書科舉的事一樣……
“不說這些。”阮靜柳想了想道:“我這些日子可能要出門一趟,不能常來,你自己多保重身子,若是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沒有說去哪裡!析秋覺得奇怪,有些狐疑的看著阮靜柳,總覺得她這些日子變的神神秘秘的,阮靜柳見她的樣子,就失笑道:“這樣看著我作甚,放心,我一直安分守己,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以前有些事情要辦,要費點時間和精力處理一下,不過一個月我就會回來。”
析秋還是不信,阮靜柳便笑著道:“保證不會有事。”說完,低頭去看炙哥兒,逗著炙哥兒說話。
“那你自己保重。”她不願說,析秋也不好問,便只能說這些,阮靜柳聞言點了頭道:“嗯。”
佟府內,掛著白番白燈籠的靈堂內,一具紅棺當中呈放,長明燈的火光在風中跳動,棺材內大太太一襲正紅壽衣,面上施了厚厚的脂粉,平日裡精光熠熠的雙眸此時緊緊闔著,雙手擺在身側,依舊是緊緊握著拳頭,仿佛想要抓住什麽,緊緊的不願松手……
沒有生氣便是如此刻這樣吧,大老爺負手站在前頭,看著發妻,便想到年輕時她們彼此相伴,相濡以沫扶持的那幾年,日子雖磕磕絆絆但卻過的滋味,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愛情親情變的不同了呢,他也說不清楚,隻覺得眼前躺著的人他覺得陌生,但縱然感覺到陌生,可心裡那缺失了一塊的痛,卻依舊是那樣的顯著。
他歎了口氣,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去觸摸大太太的面容。
不管是娘家,還是在佟府的幾十年,大太太一直意氣風發精明強乾,無論什麽事情仿佛就沒有她不能處理的,無論什麽事情她都要緊緊握在手裡,每時每刻不突現自己的重要和地位……但是曾經的精明強乾卻也變成現在的死氣沉沉,曾經的無事不能卻也逃不過死亡的籠罩,大老爺就這樣站著,像是明白了什麽,面上卻又變的越加迷茫起來。
飛鳳……至此地步,不論你我誰對誰錯,我隻願你能得一安穩來生,我隻願……你我再不要相遇。
佟析硯跪在靈堂前,用帕子擦著眼淚哭的肝腸寸斷,她每每想到大太太的死和她有關,便怎麽也難以釋懷,若非是她不爭氣,若非是因為她,佟析言又怎麽能有那麽惡毒的話的說出來,又怎麽會將母親氣死。
她想到此便恨的牙癢癢,恨佟析言更是恨自己!
江氏走過來,扶著佟析硯小聲勸道:“四姑您也要寬寬心,娘病了這麽久受了那麽多的苦,說句不孝的話,她走了也能少受些苦,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你若是心中放不下,更該仔細將自己的日子過好些,娘在天之靈也能看見,心裡也安心一些。”
佟析硯哪能聽的進去,抱著江氏,便倒在她懷裡大聲哭著。
對面,披麻戴孝跪著哭著的愈加淒慘的,還有佟析玉,她的人生似乎在大太太過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走上岔路,三年的孝期……她想一想都覺得絕望,她努力的提升,努力的想要像六姐那樣,無論任前還是人後,都能那樣與眾不同都能處變不驚,她努力學禮儀,努力讀書,努力學刺繡,可是到今天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極大的諷刺。
三年後,她十六了!
佟析玉用帕子捂住臉,靠在自己丫頭的肩上,幾乎哭暈了過去,靈堂外頭羅姨娘幫著江氏和邱媽媽接待客人,夏姨娘才滿月自是不能出面,梅姨娘在昨天晚上就氣血上湧病倒了,這全府裡也只有她能給江氏搭把手了。
“三姑奶奶回來了嗎?”羅姨娘輕聲問身邊的素錦。
素錦搖著頭,低聲回道:“奴婢沒有瞧見,聽昨晚去報喪的婆子說,三姑奶奶連門都沒讓她進去,她只在外面說了大太太過世的話,緊接著就聽到院子裡頭,三姑奶奶瘋了一樣的笑聲,她當時隻覺得毛骨悚然,一刻沒停就趕緊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