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郎沒有說話,析秋卻知道,他心裡對季先生也是滿意的,只是對敏哥兒的教育的問題,有一些猶豫罷了。
第二日,析秋就聽到聖上發了震天之怒,當庭指著武進伯叱責了一頓,武進伯在皇城外跪了半日之久,入夜前暈了過去才被家人抬回了府去。江氏第二日就來找析秋,也是愁容滿面,不管怎麽說佟析言總是佟府出去的女兒,她過的好賴作為娘家也總不能完全不關心。
江氏擰了眉頭道:“武進伯夫人鬧著要分家呢,說是受不起三房這樣的折騰。”滿府裡吵了起來,任二奶奶也說分了也好,省的往後任太夫人身邊的銀子不知去了哪裡,旁的人還以為他們兄弟幾人均得了好處,實際上卻悉數進了三房的口袋。
家裡頭被三房連累的還少嗎!
勢有不分家不罷休的意思,任太夫人氣暈了過去,卻也無能為力,她自任雋出城便就病倒了,纏綿病榻數月這會兒說話都沒了力氣,哪裡還有精力教訓兒子兒媳,至於佟析言卻只是挺直了腰杆站在門口,隻道:“要分家可以,這個家怎麽分也要娘說了算!”
可還不待武進伯滿府裡真正的分出家去,一紙聖旨便落了下來,高高懸在頭上的利劍終於射在任府的頭頂上!
聖上收了武進伯府的丹書鐵劵,薅了武進伯的爵位,勒令闔府一個月內搬出府去……連禦賜的宅子都收了!
任府這會兒算是徹底翻了天了,不但家裡的主子們,便是下人們也是沒了主心骨,有人半夜夾私逃跑,有人偷拿了東西送出二門給家裡人帶走,有人直接明目張膽的圈了財務拒為私有,一時間雞飛狗跳。
任太夫人氣的中了風,倒在床上卻沒有半個人去理會,家裡頭個人搶奪著財物,在無力挽救的同時想著能多得一些好處。
任家大爺東奔西走想要求人,至少能將宅子留下來給他們,可是聖旨是金口玉言,聖上下的旨意,誰又能有這個能力力挽狂瀾呢,便是蕭四郎也只能看著任家大爺歎氣,最後動用了關系求了聖上寬限了兩個月的時間,好歹讓任府的人在府裡頭過了這個年。
析秋仿佛明白了,聖上當初為什麽隻罰了任雋卻沒有立刻將武進伯的牌匾收了……這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她此刻才想明白過來,若是聖上在發配任雋時就薅了武進伯的爵位,世人難免覺得聖上借機發作,小題大做,可現在在任雋接而再再而三的鬧事時,他再出了這樣一道聖旨,世人只會去想武進伯府這幾年的種種惡行,想到聖上的不易忍了這麽久,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譬如現在京城功勳之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武進伯府說半句話,更沒有腦熱的禦史為他們開通一句。
聖上可謂是用心良苦。
江氏說話,也有種無力感:“三姑奶奶名下是有間宅子,可那宅子不過是間四合院,任府三房光庶子庶女就有七八個,那些沒生育的妾室送出去也就罷了,可生育了的總要留著,這麽多人如何能住的下,她一個人帶著這麽多人,該如何生活。”說著一頓,她看向析秋道:“我試探了大老爺的意思,想著給三姑奶奶換間大點的宅子……這件事還沒和你大哥以及四姑還有七弟商量……”來問析秋的意思。
析秋沒有說話,垂了眉眼仿佛在思考什麽事,江氏看著就又道:“三姑奶奶手中還有些嫁妝,可那些東西現在也動不了,她往後總要生活的,我就想著讓她將那間四合院賣了,我們再出點錢給她買間大些的……”
“大嫂。”析秋抬起頭來看著她:“既然是父親的意思,那你和大哥,四姐以及七弟商量了就去辦吧,若是銀錢短缺我這裡還有些。”並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江氏聽著就松了口氣,她也不喜歡佟析言,可佟氏的女兒在外頭落了難,他們臉上也無光,若是有能力能幫就幫了,更惡毒的去想一想,你被狗咬了一口,難不成還要反口去咬它不成!
江氏從都督府離開,果然就跑了兩趟任府,不知道如何和佟析言做的工作,析秋過年前就聽到,江氏幫佟析言換了間兩進的宅子,雖然地段偏了些也不寬闊,但總比四合院好了一些。
析秋沒露面,想必此刻的佟析言也不想見到她!
蕭四郎休沐那日,果然帶著敏哥兒和鑫哥兒去騎馬,析秋和春柳三四個人趕了幾日將敏哥兒和鑫哥兒的兩套衣裳兩雙皮靴趕製出來……兩個孩子瘋玩了一天,晚上回來敏哥兒拉著析秋說了半天,顯得格外的高興,自此仿佛和蕭四郎也親近了許多,見了他也不再那麽害怕。
年二十三祭灶王爺那天,蕭四郎在城門外迎得勝回朝的韓承和黃達以及錢文忠三位大將,又有程衝三日後回朝複旨的消息傳來,朝中一片歡騰之聲,沸沸揚揚鬧了一年的江南閔家以及衛輝災民的暴動,總算是徹底完結了。
聖上封賞了三位大將,因為黃達前統領西山大營,但在他離崗這段時間,陳老將軍接任,在黃達回來前陳老將軍就上門來找蕭四郎,說起遞了辭呈致使,析秋不知道蕭四郎如何和陳老將軍談的,但之後陳老將軍卻未遞出辭呈,反而是黃達接任回守遼東的調任。
黃達自是高興,黃夫人提著幾壇子的泡菜上門來好好謝了析秋一番:“你和大督都的恩德,我們一家人真是沒齒難忘。”她們祖輩生長在遼東,反而對京城不適應,來了這一年多兩年卻是苦熬著,仿佛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無法展翅高飛的鬱悶。
析秋笑著回道:“這是黃大人應得的,是軍功換來的,夫人真的不用客氣!”黃夫人卻依舊是千恩萬謝的,說是去了遼東定會給析秋寄來那邊的特產,果然第二年六月間黃夫人從遼東運來滿滿一車子的遼東特產,還有許多牛羊皮草,這是後話。
韓將軍封了宅子,又景升為一等將軍,回到府裡抱著韓夫人的牌位便大哭了一夜……
過年的時候,一家人去了侯府裡,和去年一樣滿院子了種了銀樹,蕭延箏也回來住了幾日,大年初五太夫人和大夫人又來了督都府裡,鑫哥兒和敏哥兒帶著炙哥兒滿院子裡的玩著。
正月十五,蕭延庭帶著五夫人來了,太夫人並未見五夫人隻單單見了晟哥兒,蕭四郎扛著炙哥兒和蕭延亦帶著鑫哥兒以及敏哥兒,又在外頭和蕭延庭碰了頭,兄弟三人帶著四個孩子去看花燈,玩到半夜才回府。
回來時,炙哥兒趴在蕭四郎的肩頭呼呼大睡,敏哥兒則是由一銓和二銓兄弟兩人輪流背著,鑫哥兒趴在蕭延亦的懷裡,皆的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五爺帶著晟哥兒直接回了自己的府裡。
太夫人第二日將幾個人悉數數落了一遍,析秋看著直笑,便是連大夫人抱著炙哥兒也說了一句:“以後可不能這樣玩兒了。”
過了正月十五,聖上登基後第二次選拔秀女的事兒提到日程上來,因為聖上子嗣並不旺盛,朝中眾人皆為此事忙碌起來,大周的秀女大多自低品級的官員家眷選拔,或是自民間挑選家世清白品貌端正的女子。
外頭的事情析秋並不關心,家裡頭的事兒倒是忙的很,二月二佟析硯的生辰後,沈家又下了帖子,說是三月三辦了春宴,析秋明白眼見著要宮裡要進新人,沈家這時候自是要在外頭多走動走動才是。
析秋身上有孝便婉拒了,後面聽錢夫人面露不屑的提起來:“辦的熱鬧的很,又請了說書的女先生,又搭了戲台,皇后娘娘還賞了酒……”
析秋聽著暗暗點頭,看來沈家這次春宴會確實很熱鬧。
“您沒去可算是可惜了。”錢夫人似笑非笑的道:“滿京城裡各府的夫人可都是去了的。”
析秋笑著道:“家裡這麽多事,孩子又小實在是離不開。”
錢夫人點頭應是。
過了幾天,三月十六敏哥兒的生辰,析秋請了江氏以及佟析硯過府來,又有太夫人和大夫人鑫哥兒以及蕭延庭和晟哥兒過來,家裡頭的人吃了個飯,蕭延亦便發了話:“……請了常來往的幾家,在府裡搭了戲台子熱鬧一下。”四月太夫人的生辰,今年侯府一切停當了,雖說析秋娘兒幾個以及鑫哥兒還有孝在身,可太夫人好幾年沒過壽辰,今年便想為太夫人過個壽辰。
一家人自是讚同的,太夫人看著大家呵呵笑著,倒沒有和往年一樣提出反對的意見。
三月下旬,任府闔府分了家,佟析言帶著三房的人搬了出來,住進了大老爺和江氏買的宅子裡,析秋沒有去看,但聽江氏說起,說是哭成了一片……佟析言發了一通的怒,將幾個沒有生育的妾室當場送去了莊子裡配了人。
析秋忙著和大夫人準備太夫人的壽辰又是炙哥兒周歲,他沒有外祖母江氏便替了這事兒,雖不辦酒席可這抓周卻是要辦的。
析秋原本不想聲張,卻沒有想到武威侯,錦鄉侯,錦元伯等幾位夫人都差了人過來問,江氏就笑盈盈的道:“眼見孝期也快到了,你就熱鬧一下,滿月酒就虧了我們炙哥兒,周歲可不能再虧了他!”說著疼惜的摸著炙哥兒的頭:“想必外面的人就是知道了,也會理解的。”
析秋笑著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