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聽見了自己心中有一個小人在瘋狂地拍打著一堵厚重的牆,掙扎著,呐喊著,卻被她生生壓了回去。
雖然會悶,但不會痛了。
不知多久,倚翠走上前,溫柔地為她披上了火紅的狐裘:“小姐,回房吧。”
喬綰睜大雙眼看向她:“倚翠,我沒做錯。”
倚翠輕輕地點頭:“小姐沒錯。”
“嗯。”喬綰笑了起來,放肆且張揚,“我要成親了,我的以後只會更平靜順遂。”
*
慕遲從戰俘營中走出,身上的白衣血跡斑斑。
門口守著的侍衛按照司護衛的囑托,雙手捧著絹帕呈上前去,慕遲卻如沒看見一般,徑自直直走過,走進中央的幄帳中。
未曾換下身上的血衣,慕遲隻平靜地坐在書案後,安靜地翻看著眼前的書信。
侍衛在門外戰戰兢兢許久,最終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去:“殿下可要先淨手?”
慕遲淡淡地抬眸:“司禮呢?”
“司護衛說,他今夜有時,許是黎國那邊來了飛鴿傳書,司護衛親自前去了。”
慕遲沒有再應聲,低頭繼續看著書信。
侍衛等了好一會兒,手中的溫水轉涼,他才屏住呼吸走了出去。
慕遲一封信一封信地看著,有固陽的戰報,有黎國的情報,也有大齊的政務……
直到看到一封大齊的書信時,他停了下來。
信中說,李慕玄被軟禁在府中的側妃,為救自己落水的兒子,掉進湖裡淹死了。
不起眼的內容,唯一的特別之處便是,這個兒子是李慕玄的獨子罷了。
慕遲卻拿著那封書信久久沒能移開視線。
一個母親,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可以赴死。
那喬綰呢?
喬綰今日說的那些話,是不是……也只是單純地想要保護楚無咎而已?並非因著旁的男人?
她怕楚無咎受委屈,才不願再要旁的孩子……
他那時遲疑了沒有開口,她才會一怒之下說出後面那些話。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如他一般是個怪物。
也不是所有的母親,都如那個他的所謂“母后”,寧願選擇毒酒。
慕遲抓著書信的手不覺緊攥起來,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口子,可以說服自己,喬綰今日所說,皆是言不由衷。
“來人!”慕遲揚聲喚著。
一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司禮剛走到帳外,便聽見公子的聲音,忙掀開帳簾走了進去,卻在看見他滿身血跡時一驚:“公子?”
慕遲啞聲道:“備馬。”
也許他應該告訴她,他可以答應她。
“公子?”司禮不解地上前,想要將手中的書信呈上去。
慕遲卻徑自繞過他朝外走。
“公子!”司禮壯著膽子擋到慕遲面前,“黎國來的飛鴿傳書。”
“改日……”
“楚無咎並非長樂公主的親生骨肉。”司禮高聲道。
慕遲的腳步僵在原地,良久他轉過身來,不解地看著他:“什麽?”
司禮垂眸,將書信呈上:“黎國的書信,當初護送長樂公主北上的鎮沅鏢局鏢師親口所說,楚無咎並非長樂公主的親生骨肉。”
慕遲沉寂了半晌,緩緩上前將書信拿了過來,打開。
極小的字條,隻書了簡單幾句話。
其意不外乎,楚無咎是鏢師們於山賊手中救下的,喬綰將其一路養在身側。
楚無咎不是喬綰的孩子。
慕遲抓著書信的手難以克制地輕顫著,心中升起一陣巨大的喜悅,可轉瞬卻被滔天的憤怒取代。
喬綰騙了他。
她也是選擇“毒酒”的人。
為了不要他,寧願撒了這樣的彌天大謊。
她怎麽敢!
作者有話說:
綿綿有朵花 2個;
30438704、簡蛋、齊司禮腦婆 1個;
第57章 、香囊
自那日與慕遲說了那番話後, 喬綰再未去過金銀齋,偶爾逛逛九原的市集,偶爾在後院看著無咎識字算數。
這段時日, 慕遲也再未曾來過。
想必那日她說的重話起了作用,以慕遲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再來自取其辱, 喬綰也樂得自在。
聞敘白倒是來過幾次, 幫著無咎溫習功課, 並教著他握筆習字。
最後一次離去,喬綰出門送的他, 那日剛好飄雪,他在門口僵持了一會兒,自袖口拿出一枚翠玉簪遞給了她。
玉簪並不名貴,但樣式簡約溫潤。
喬綰不解。
聞敘白隻笑著說:“自定親後還未曾送過你首飾,知你不缺, 卻也是一番心意。”
喬綰緩了緩還是將翠玉簪接了過來,可回到房中, 卻忍不住發起愁。
聞敘白送她玉簪,她總要回些禮的, 金銀齋內倒是什麽都不缺, 可若選個名貴的,聞敘白必然不收, 若選個次些的, 又太沒誠意。
最終喬綰選了個繡著翠竹的靛青香囊,並在右下角繡了“宛”字。
她的繡工雖仍不好, 卻足顯誠意, 且這香囊也正如聞敘白此人, 一襲青衫,筆挺如竹。
轉眼便已到臘月初一,也是知州府宴客之日。
喬綰這日穿著水紅的錦裘,綰了簡單的發髻,原本想要插那根紅珠簪,可想了想,她到底還是戴了翠玉簪,便由張伯駕著馬車去了知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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