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燭光在輕輕閃爍著。
喬綰定定地看著前方,腦子裡空蕩蕩的。
帳簾卻在此時被人掀開,有人走了進來。
喬綰背對著裡間門口,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有寒意逐漸彌漫時,她便已猜到了是誰,可不願理他,索性閉上雙眼裝睡。
慕遲站在床榻旁,看著仍背對著自己的背影,良久俯身將她的鞋履脫掉,側躺在她身後,安靜地擁緊了她。
冰涼的觸感惹得喬綰身子一僵。
慕遲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僵硬,隻擁著她。
他其實並不會哄人,翻遍了記憶,似乎只有一次,幼時那個女人去地牢偷偷看望他時,流著淚看著他腳腕被鎖鏈磨出的血痕,而後一下下地輕拍著他的背。
遲疑半晌,慕遲伸手,笨拙又輕緩地在她的肩側一下一下地拍著……
喬綰白日在馬車上睡了許久,本沒有絲毫睡意,未曾想被他一下下地輕拍著,最後竟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帳外隱隱傳來將士們操練的聲音。
慕遲看著仍熟睡的喬綰,定定看了片刻,最終在帳外傳來司禮輕聲喚“公子”的聲音後,緩步下了榻。
昨日被喬綰扔了一地的衣裳仍散亂著,慕遲頓了頓,挑了一襲白衣及雪白錦裘穿在身上,走出帳去。
“公子,將軍們都在等您。”司禮道。
慕遲應了一聲,又道:“命人備好熱水和手脂,在門口候著。再去戰俘的家眷裡挑個手腳利落的丫鬟來。”
“是。”司禮忙應。
慕遲起身走進不遠處的營帳,裡面各營的將軍及周莊墨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今日商討之事,不外乎是阿爾赫部落也在固陽不斷增兵一事。
免不了一場大戰了。
不過也好,慕遲想,固陽離著此地極近,一來一回也不過一日,不用離著兵營太遠。
商議完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慕遲心中有事,起身便要離開。
而此刻樊柱才終於能說些閑話,見慕遲起身,便朝他看去,隨後“誒”了一聲:“殿下,昨日固陽一戰您受傷了?”
慕遲凝眉:“嗯?”
樊柱:“您的嘴……”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朝他看去。
周莊墨也忍不住朝慕遲看了一眼,昨夜天暗未能看清,方才便發現,他的下唇有一塊不小的紅痕。
慕遲垂眸:“被人咬了一口,無礙。”
話落,他徑自離去,留下後面幾人面面相覷。
走到帳外,慕遲伸手撫了撫唇上的傷痕,心中湧現一股莫名的愉悅。
卻在此時,司禮快步跑了過來:“公子,聞敘白求見長樂公主。”
作者有話說:
狗子:看見我嘴上這麽大的紅痕了嗎?
還是狗子:我老婆咬的!
第62章 、撚酸
喬綰醒來時, 幄帳內早已收拾利落,絲毫不見昨日的狼藉。
昨夜她好像夢見了母親,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她哄著她睡覺。
喬綰抿了抿唇, 穿了衣裳走出裡間。
一名丫鬟模樣的陌生女子端著溫水在外帳候著,見到她忙福了福身子:“奴婢叩見公主,司將軍吩咐奴婢伺候公主梳洗。”
營中的女子大抵是俘虜的家眷婢女, 喬綰無意為難她, 隻隨意洗弄一番。
未曾想丫鬟又端來一個檀盤, 檀盤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精致妝奩,妝奩內華麗的首飾與肅殺暗沉的營帳格格不入, 一旁還有一瓶上好的手脂,是她以往在陵京常用的樣式。
喬綰想到陵京,便想起昨日的那封書信,心中不覺煩躁起來,沒有理會便徑自走出幄帳。
臘月牧場的寒風不小, 喬綰未曾穿裘氅,雖覺察到冷, 可吸入冷氣時肺腑又莫名的舒服。
喬綰在內營隨意地走著,不覺便走到了出口處, 侍衛如昨日一般攔下了她。
喬綰緊皺眉頭, 轉身就要折返,也是在此時, 身後一人溫和的嗓音裡帶著些沙啞, 不可置信地喚她:“宛娘?”
喬綰身形一僵,轉過身去。
外營一間簡陋的幄帳前, 一襲白衣的聞敘白走了出來, 眉眼滿是疲憊, 衣擺處也沾了些汙濁,本就清瘦的身形,此刻看起來更清減,卻仍顯溫和。
喬綰沒想到聞敘白會來兵營找她,她本以為得等到自己回到金銀齋才能再見他。
喬綰剛要走上前,侍衛抬手便攔下了她:“公主請回幄帳。”
喬綰皺眉,驕橫的語氣信手拈來:“你們敢攔我?”
侍衛一怔。
聞敘白也頓了下,他看著喬綰渾然天成的嬌縱姿態,卻不見絲毫的盛氣凌人,這和以往他認識的她如此不同。
喬綰抬了抬下巴朝前走了兩步,侍衛便退了兩步,許是她太過強硬,侍衛最終松了口,未曾放她出去,隻搜查一番後讓聞敘白進來了。
片刻後。
喬綰不耐煩地讓跟著的侍衛離自己遠些,與聞敘白沿著內營走著。
二人誰也未曾開口,只剩呼嘯而過的風聲。
最終是喬綰率先打破沉默:“聞夫子何時來的兵營?”
聞敘白默了默道:“剛來不久。”
事實上,將書信送去館驛後,他便去了金銀齋,卻得知她去了西山,遍尋不到之際,方才知她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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