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沒有意料到黑暗之主的回答,一下子怔在了當場。
“抵抗大劫是沒有意義的!”
黑暗之主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道:“我知道你這個年青人,一腔熱血,很是不錯,只是你還是太年青了,大劫來自人間,來自人心,是抗不過去的,無論你現在做的是什麽,終究還是無用,便如在苦海裡掙扎,每多掙得一分性命,便多受一分的苦難罷了!”
“妖言惑眾!”
方原忽然低喝:“大劫已降臨多少次,每一次皆成功渡過!”
黑暗之主道:“可是大劫還會來,直到你渡不過去的一天,卻又如何?”
方原沉默半晌,道:“那是以後的事情,我們要做的,便是要將眼前的大劫渡過,每渡過一次大劫,便有三千年時間,總有機會,可以找到永遠解決掉大劫的方法……”
“大劫無法解決掉的……”
黑暗之主笑著搖了搖頭,道:“就像狗永遠都改不了追自己的尾巴!”
他說著話時,轉頭掃向了那群跪在地上的妖脈少主一眼,道:“就好像這群妖一般,你好好看看他們,他們其實也是有劫數的,有史以來,強大了很多次,但每一次,又會很快的衰敗下來,就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劫數,每每在他們最強大時,毀掉他們崛起的希望……”
他說的話,讓方原微微一怔。
來妖域之前,他做了不少功課,自然知道此言不差。
妖域確實強大過,還強大過很多次,但好景不長,總是又會快速衰敗。
對於這件事,有人說是人族在控制,也有人認為這不是外界的原因,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只是方原有些不解,為什麽黑暗之主會提到這個問題。
望著方原的表情,黑暗之主笑道:“不知你聽說過一個故事沒有,據說太古時候,妖族與人族爭奪九州之地,本是妖族強大,三大妖帝神通驚天,人族只有二皇苦苦支撐,但最終,妖族敗了,因為三大妖帝被人族二皇使詐離間,最終大打出手,終於給了當時勢微的人族一個機會,大敗妖族,一直以來,妖族都抱怨受人族欺壓,說人族先輩狡詐,才將他們逼出了九州,想要再得一個機會,重新來過,你覺得,如果給了他們這個機會,會如何?”
“一樣的結果!”
方原這個問題,回答的並不如何廢力。
人族二皇可以離間三大妖帝,不是計策聰明,而是三大妖帝本身便有嫌隙。
況且,就算沒有三大妖帝,也會有其他的妖帝,都是一樣的結果!
黑暗之主笑道:“不錯,我也覺得是一樣的結果,這些妖族始終憤怒不甘,像條惡心的蛇一樣盯著人間,羨慕又嫉妒,可他們卻一直不明白,妖族的天賦,其實高過人族甚多,妖獸吞吐月華,便可以誕生妖類,天賦之佳,放在人族之中,都是極其出眾的,但為何這等天賦,這等數量,卻在數萬年來,與人族的鬥爭之中,始終處於劣勢,無法取勝?”
黑暗之主笑了笑,接著說了下去,道:“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人族狡詐,道法昌盛,而是他們的私心太重,又太過貪婪,所以自己毀掉了自己的根基,每每強盛一時,但又總是會因為那些強大妖脈的私心,壓製下面的弱類,生生毀掉了自己這一族崛起的機會……”
說到了這裡,他看向了方原,道:“你若是妖族,會怎麽做?”
方原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時沉默了下來。
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自己與黑暗之主見面的場景,或許會直接大打出手,或許會說起《道元真解》的事情,或許會斥他逼得洛飛靈離開了這個世界,或許駁他引動大劫降世的荒唐舉動,但卻沒想到,他們真的見了面之後,居然只是認真的討論起了這些問題……
……而且,一切都像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於是,方原便也認真的思索了起來,他既然問了,自己便要答。
思緒延伸了開來,他想起了自己自從入了妖域,見過許多可憐的事,荒唐的事,憤怒的事,想著十大妖脈為了自己的根基,刻意愚化下面那些妖物的事情,也想著那些妖物自甘墮落,好容易苦苦修行,得到了靈性,卻又最終自甘將這靈性抿滅於愚昧之中去……
妖族是輸給了自己的妖性,而不是輸給了人族!
但是這個問題又怎麽解決呢?
就算是除掉了十大妖脈,新的妖類成長起來,還是會形成十大妖脈!
思索了很久,他腦海裡閃過的是自己初入妖域時看到的那個小小部落。
於是他抬頭道:“惟有教化!”
“就算你願意教化,十大妖脈會同意嗎?”
這個問題,似乎沒有讓黑暗之主感覺到意外,他只是笑了笑,便隨口道:“況且,如今的十大妖脈,可都是懂事理明道理的人,比人族還要好學,但妖域的問題,又恰恰是他們故意搞出來的,所以,這些問題,其實與教不教化無關,與修為高低,地位高低也無關!”
他說著加重了些聲音,道:“這些問題,是與生俱來的!”
方原聽著他的話,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了。
“妖如此,人亦如此!”
黑暗之主也不理會,笑著說道:“就像狗改不了追自己的尾巴,妖改變不了自己這族群的命運,天元亦擺脫不了大劫,其實這天下生靈,這整個人間,都是有病的……”
他說著,坦然笑笑,道:“我如今所做的這一切,便是為了給人間治病!”
“治病?”
方原吃了一驚,抬頭看著他道:“如何治病?”
黑暗之主笑而不語。
方原隻好換了一句話來問:“你有把握治得好這病?”
黑暗之主道:“把握不在我,在天下生靈,若他們還有得救,便可以治得好!”
方原聲音微寒:“若治不好呢?”
黑暗之主笑道:“治不好,便說明他們沒有沒得救了,何如死了?”
方原不說話了。
“你是個好孩子,放下劍,跟我走!”
黑暗之主看著沉默的方原,忽然道:“你值得踏上飛升之路!”
方原抬頭看著他。
他還不知道這黑暗之主所說的飛升之路是什麽,但他能感覺到,這個人要做的事情,絕對是世間的大恐怖,他是想要將這個世界葬滅啊,用這種方法,給人間治病……
方原忽然感覺有些不寒而栗。
這人是個瘋子……
不過,方原仍然不會在這時候如此之快的回答他……
……畢竟現在每多耽擱一點時間,都是對自己有利的!
從剛才黑暗之主的話裡,可以聽得出來,這葬仙碑是他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是他用來定住乾坤的一子,估計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親自現身來取走這葬仙碑,方原自然不能讓他如願,否則會有大恐怖降臨,但方原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只能拖延著……
……希望白貓跑的快點!
……
……
“你大概是想著,與我多說一會話,好拖延到援手趕來吧?”
黑暗之主忽然笑了笑,向方原道:“你會出現在這裡是一個變數,而且想必你也已經向外面遞了什麽消息,我剛才便感覺到有一個神奇的生靈離開了這片神魔世界,只不過,就算你傳遞了消息,就算你借著與我說話的機會,拖延時間,援手也沒這麽快趕來的!”
方原抬頭看向了黑暗之主。
他知道黑暗之主說的是真的,白貓身懷異能,或許可以很快將信送到八荒城的手上,但是那些大人物就算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傾刻間趕到這裡來,白貓的異能施展了一次之後,也需要一定時間的休息,這也就注定,自己等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這麽快趕到……
“我會留在這裡與你說這些話,因為我欠你一個人情!”
黑暗之主看著方原的眼睛,慢慢的道:“所以我給你這個機會,跟不跟我走?”
方原不知道他說的人情是什麽,但知道自己無法再拖延下去了。
他只是伸出了手去,在他旁邊,還蹲著那一隻金相雷靈的蛤蟆,那隻蛤蟆仰面望天,慢慢張開了嘴巴,然後,便有一截邪異至極的劍柄,從它嘴巴裡,緩緩升出了半截……
方原握緊了劍柄,將他一寸一寸的拔出,然後向前指去。
他拔劍,指向了黑暗之主!
黑暗之主看著拔劍指向了自己的方原,輕聲道:“你拔劍,又有什麽意義呢?”
想著他剛才輕輕一指,便將搬山一族的妖祖打成重傷,甚至顯些直接死掉的模樣,方原心裡明白,或許以自己如今的境界,向他拔劍的話,確實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但他還是道:“你的道理,我還沒有想到怎麽反駁,但我不認可,所以我要阻你!”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也是一種病!”
黑暗之主笑了笑,慢慢向前走來,道:“而且這種病,是會害死你自己的!”
……
……
望著那一尊拔劍指向了黑暗之主的身影, 場間眾妖或人,都傻了眼。
就在方原與黑暗之主對話時,受到了黑暗之主身上的氣機影響,那些妖脈少主腦袋昏昏沉沉,除了搬山荒猿有妖祖之力加持,還好一些,其他的人,甚至思路也轉不動,自然不知道方原與黑暗之主說了些什麽,只是在方原拔劍指向了黑暗之主時,這影響才弱了。
白風族少主思緒稍稍清晰,偷偷抬頭,便看到了方原拔劍指著黑暗之主,一下子慌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他為何不在外面替自己奪魔寶,反而跑進了裡面來,只是嚇的渾身發抖,恨不能破口大罵:“這蛤蟆,虧我還當你有腦子,重用提拔,結果你才是最莽的啊!”
黑山老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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