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雖不知道母親的心結到底是什麼,可也猜得出和自己皇后姨母有關係,雖然皇后一直對蘇明珠不錯,可也不知蘇明珠是天生冷情還是太過清醒,在她心中皇后先是皇后才是姨母的。
蘇博遠一直念叨著讓蘇明珠想辦法把白芷然請到府上,蘇明珠看著哥哥傻乎乎的樣子,給白芷然送了請帖,其實白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白芷然長得很美,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清冷孤高好似天山雪蓮。
不過蘇明珠自幼和她相熟,倒是不會被假像欺騙,此時兩人擠在一張軟榻上,髮間的飾品都已經去掉,都披散著長髮頭挨著頭說著悄悄話。
而蘇博遠坐在一旁的小圓墩上正在給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剝核桃和松子。
蘇明珠把這些日子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不過關於宮中的事情,蘇明珠卻沒有說,倒不是她不信任白芷然,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白芷然也是個聰明人,就算知道其中有些蹊蹺也沒有多問。
蘇博遠剝了一小碟子的松子仁核桃仁,給兩人端了過來:“妹妹,芷然你們聊什麼呢?”
蘇明珠把小碟子接了過來,捏了幾顆吃了起來。
白芷然早已脫掉了繡鞋,腳上是繡著紅梅的羅襪,歪了歪頭從蘇明珠手上咬住核桃仁,看了蘇博遠一眼:“我有些渴了。”
蘇博遠趕緊去端了兩杯水來,蘇明珠喜歡喝蜜水,而白芷然偏愛各種花茶。
白芷然坐起身先接了蜜水,遞給了蘇明珠,這才接過自己的那杯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蘇博遠看的眼熱,忍不住說道:“家裡又不是沒有軟榻,你們兩個擠在一起難道不熱嗎?”
蘇明珠眨了眨眼,一臉無辜:“不熱啊。”
蘇博遠沉默了許久:“好吧,你們還要吃點什麼嗎?”
白芷然被逗笑了,捏了顆松子仁塞到了蘇博遠的嘴裡,蘇博遠果然笑了起來,看起來傻乎乎的。
蘇博遠殷勤的把兩個空杯接走,又繼續去剝瓜子了。
白芷然和蘇明珠又繼續擠在了一起:“那楊姑娘確實奇怪,我倒是也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蘇明珠有些好奇。
和蘇明珠的軟糯不同,白芷然的聲音有些偏清冷,說起話來也是不緊不慢的:“也不知道怎得,管事的兒子趁人不注意往我屋裡塞了信。”
這話一出,別說蘇博遠就是蘇明珠也都一驚,看向了白芷然。
白芷然也知道他們是關心自己:“不過被我身邊的丫環發現了,原來是那管事的兒子買通了我院中的一個三等丫環。”
蘇明珠挑眉:“這樣賣主的……”
白芷然神色冷淡:“那管事一家子連著丫環一家都被灌了啞藥送到了莊子上,會寫字的也都斷了手。”
蘇明珠:“正當如此,萬一到了莊子上再汙了白姐姐的名聲如何是好。”
白芷然捏了一下蘇明珠的臉:“那信父親看後,倒是與我說了,其實那管事的兒子還挺有文采,只可惜不走正道。”
蘇博遠小心翼翼偷偷握了握白芷然的手,白芷然臉一紅倒是沒有把手抽出來,反而輕輕抖了抖衣袖把兩人的手給蓋住。
蘇明珠沒發現他們兩人的小動作,追問道:“是寫了什麼?”
白芷然:“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等白芷然念完,蘇明珠和蘇博遠都沉默了,哪怕蘇博遠有些吃醋,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詩寫的極好。
蘇明珠歎了口氣:“是可惜了,如果心思放正,不說比得上這首,就是略差一些的詩詞給白伯父,怕是白伯父也會給他安排個前程的。”
白芷然嗯了一聲,她父親很欣賞才華出眾的人,如果這詩是交給他父親的,怕是父親會直接歸還他們一家的賣身契,還會給與他不少幫助,只是這人心術不正:“他偷偷與我院中三等丫環有了首尾,騙那丫環若是能娶了我,就納她為妾。”
蘇明珠簡直被氣笑了:“誰給他的自信?難道他不知道白姐姐已有婚約?而且他不過是個家生子,他覺得能自己有資格娶白姐姐?”
如果白芷然真嫁給管事的兒子,已經不是下嫁了,而是自甘墮落,怕是會被家族除名,就算不除名,也會趕出京城,有家歸不得的。
白芷然當時也是又氣又怒,此時想來又覺得好笑:“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蘇博遠在一旁氣成了青蛙:“芷然,我們還是早些成親吧。”
白芷然看向蘇博遠,眼波流轉使得她多了幾分靈動和少女的羞澀:“你去與我父親談。”
蘇博遠點頭,心中已經思量著怎麼去說了,他們家早就把聘禮這些準備好了,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恨不得他早一些把白芷然娶進門呢。
哪怕白芷然沒有說,蘇明珠也想到了,和白芷然對視了一眼,白芷然微微點頭,蘇明珠冷笑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其實那人打的主意很簡單,不過是想騙了白芷然,他覺得只要兩人先有了私情到時候,到時候白芷然的父母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要不也不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偷偷送了信過去。
不僅是有了私情,那人說不得想先生米煮成熟飯,實在不行騙了白芷然私奔。
白芷然沒有說這麼明白,是怕蘇博遠氣壞了,也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蘇明珠這樣一想,也就順理成章了,就算沒有白芷然的嫁妝,可白芷然手上的那些珠寶首飾樣樣精品也是值不少銀子的,只是他也太過自私自利短目了,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家人和白芷然的處境。
白芷然微微垂眸,捏了捏蘇博遠的手指,蘇博遠對著她傻乎乎一樣,讓白芷然整顆心都靜了下來。
蘇明珠倒是起了疑心:“那詩怕不是他寫的。”
白芷然和蘇博遠都看向了蘇明珠,蘇明珠手上捏著核桃仁並沒有吃:“他那樣的心性和眼界寫不出這樣的詩。”
蘇博遠皺眉:“確實如此,而且他先是和丫環有了不好的事情,怎麼能寫出這樣深情的詩詞。”
白芷然倒是沒有隱瞞:“父親也這樣懷疑,不過未免事情牽扯太多,就沒準備多問。”
畢竟事關白芷然的清譽,蘇明珠也說道:“快刀斬亂麻,還是白伯父果斷。”
蘇明珠見兄長眼巴巴看著白芷然,心中一笑倒是起身:“白姐姐來之前,哥哥特意讓廚房做了雪梨糖,怕是已經做好了,我過去看看。”
蘇博遠眼睛一亮,雙手抱拳小幅度對著蘇明珠拜了拜,白芷然臉一紅,許久才低低應了一聲。
蘇明珠穿了繡鞋帶著丫環離開了。
蘇博遠小聲說道:“我、我給芷然畫了幾個扇面,芷然要不要去看看?”
白芷然輕咬唇,點了下頭,此時的她再無一絲清冷,反而多了幾分小女兒的羞澀,恰恰是這分羞澀更顯得美麗。
蘇博遠笑了下,彎腰撿起地上的繡鞋,親手幫著白芷然穿上,白芷然抿了抿唇,眼尾都帶上了紅暈。
蘇博遠牽著白芷然的手往自己的書房走去:“我還畫了幾個花樣子,等我們成親後,給你畫裙面用。”
白芷然的聲音裡都帶著羞澀:“好。”
蘇博遠容貌俊美,只不過那雙桃花眼顯得多情邪氣了一些,他笑的時候格外的勾人,而且他眼神澄清,看透了表相其實蘇博遠很好懂。
蘇博遠確實讓廚房做了雪梨糖,不過這糖是廚房做慣了的,根本不需要蘇明珠去盯著,她出來後就去了武平侯的書房,武平侯此時正在裡面,等人通傳後,蘇明珠才進去。
武平侯見到女兒,並不覺得意外,放下手中的書,等女兒坐下才笑道:“是不是想知道你母親到底怎麼了?”
蘇明珠嗯了一聲,因為在家中,她倒是沒有讓人重新把頭髮挽起來,而是編了個大辮子:“是的。”
武平侯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不告訴你。”
蘇明珠:“……”
武平侯笑了下:“這是我和你母親的秘密。”
蘇明珠皺了皺鼻子,倒是沒有再問:“父親,當年你為什麼會娶母親?”
武平侯姿態悠然:“不為什麼,想娶她。”
蘇明珠其實知道外面的傳言,那個時候祖父和祖母意外身故,父親雖然是嫡出,可還有一位庶出的兄長,祖母又沒有為父親請封世子位。
而且祖父的死和祖母又有些關係,那時候大伯聯合了一些族老想要襲爵,哪怕朝廷有規定庶出襲爵需要降一等爵位。
不知道大伯許諾了什麼,那些支持大伯的族老格外積極上下活動,而支持父親的只有很少一部分,還有一些都是旁觀不願意參與其中的。
最終父親娶了母親,得了靖遠侯府的支援,那時候雖然姨母位置不夠穩,到底是一位皇子妃,還是先皇指婚的,所以最後父親得以襲爵。
後來父親對母親一直很好,哪怕母親多年未孕也沒有納妾的意思,外面不少人說是父親懼怕母親,才不敢納妾。
可是這些年蘇明珠卻覺得,不是這樣的,父親只是想和母親兩個人過日子而已。
武平侯看向女兒:“怎麼了?”
蘇明珠其實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白姐姐是真的想嫁給哥哥的,並不是因為哥哥合適,而是……就是想嫁給哥哥。”
武平侯沒有說話。
蘇明珠看向父親,眼神難得有些茫然:“白姐姐在哥哥面前,和別人面前很不一樣。”
武平侯站起身,走到女兒的面前揉了揉她的頭:“只因為他們兩情相悅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唐代元稹的離思五首·其四。
大家該知道這個管事的兒子是怎麼回事了吧。
這首詩以後還會出現,賣個關子!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