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武平侯看來女兒不過是還沒有開竅,在某些方面也有些遲鈍而已,在他小的時候曾經想過一定要娶一個比自己長得好的妻子,就連自己那個整天板著臉的弟弟也偷偷說過想要娶一個才貌雙全的。
可真等遇到了那個人,這些想法就變得不重要了。
不過有些人開竅早有些人開竅晚,像是自己的兒子哪怕別的事情上遲鈍了些,可是從小就會去白府討好白芷然的父母,每次手中有了銀子,就拿著自己畫的花樣去銀樓給白芷然和蘇明珠打首飾。
有些並不貴重,可是樣式獨特還迎合了兩人的喜好,偶爾還要送些給自己妻子和白夫人,使得白夫人早早把這個未來的女婿當成兒子看了,隔三差五就要叫到家中吃個飯聊聊天的。
和蘇博遠相比,蘇明珠在這方面簡直遲鈍。
武平侯卻覺得這樣不錯,畢竟兒子是騙了別人家的姑娘回家,而女兒是要嫁到別人家的,遲鈍也有遲鈍的好處,起碼不開竅就不會傷心,這也算是武平侯當父親的私心了。
蘇明珠很多事情都是和母親商量的,可是當她有了疑惑或者秘密的時候,大多都是告訴父親的,使得武平侯夫人有時候都要醋一醋。
和蘇博遠相比,蘇明珠明顯和武平侯關係更加親近一些。
父女兩個親親熱熱說了會話,蘇明珠就拿著武平侯新得的印石離開了。
那塊印石蘇博遠格外想要,倒不是蘇博遠喜歡,而是白芷然最喜歡各種印石了。
武平侯新得的這塊並不貴重,只是這塊印石生的極妙,通體潔白上面卻有紅暈隱隱成蓮花圖案很是別致。
如果說蘇明珠有多喜歡,那也不至於,她就是拿到手裡後想要為難一下兄長。
白芷然並沒有留在武平侯府用晚膳,太陽落山之前,蘇明珠和蘇博遠就送了白芷然回家,白尚書還沒有歸家,兩人進白府給白夫人行禮後,就被白夫人留在了白府用膳,蘇博遠和蘇明珠也沒推脫。
白夫人特意讓人做了兩人喜歡的飯菜,等白尚書回來後,他們也沒分桌,而是一起用了飯。
飯後,哪怕蘇博遠和蘇明珠帶了侍衛,白尚書還是安排了人護送他們兩人回府。
白芷然被人送情詩這件事,不管是蘇博遠還是蘇明珠都沒有和父母提起,畢竟這算不得什麼好事。
只是蘇明珠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再見到這首詩,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蘇明珠的大伯雖然已經娶妻生子,可是他們一家子還是住在侯府之中靠著武平侯養。
不僅如此,蘇明珠大伯蘇政齊有兩子三女,其中只有二女兒是嫡出,剩下的兩子兩女全都是庶出。
倒是武平侯府中子嗣最多的一位,蘇政齊十四歲的時候就偷偷與身邊伺候的丫環有了關係,那丫環也是個心大的,發現有孕了也一直瞞著還陪著蘇政齊胡鬧,直到肚子大了瞞不住了這才讓眾人知道。
當時蘇政齊還沒有娶妻,偏偏鬧著要留下這個孩子。
可惜那丫環也是個沒福氣的,生孩子的時候難產。
蘇政齊直接讓人保小,大人也就沒有了。
可是等孩子落地,哪怕是長子,蘇政齊也沒多喜歡,直接交給了奶娘丫環照顧,十天半個月都想不起來看一眼。
蘇政齊的二兒子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醉酒後睡了府裡一個粗使丫環,那丫環容貌一般,根本不得蘇政齊的喜歡,不過那丫環一次有孕,生了兒子後也就抬成了姨娘。
同年蘇政齊的庶女也出生了,往好處說蘇政齊是兒女雙全了,可是這樣的浪蕩子又沒有真才實學,哪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他。
只是沒等旁人給他說親,他就偶遇了王氏。
王氏是商家女出身,卻生的花容月貌,讓蘇政齊一見傾心,王氏也有幾分心機,對蘇政齊若即若離的不肯讓蘇政齊輕易得手,還哄得蘇政齊非她不娶,為此還要死要活了一番,最終武平侯府也只能捏著鼻子讓長子娶了商家女。
剛娶妻的時候,蘇政齊倒是和妻子恩愛有加,可是這樣的日子不過才三個月,蘇政齊又開始犯了老毛病,家花那有野花香,再美的花到手以後也就不珍惜了。
王氏哭過鬧過,卻只是讓蘇政齊越發的不著家,更是只生了一女,她沒底氣再鬧下去,漸漸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女兒身上。
此時大廳之中,武平侯一臉嚴肅看著自己的兄長:“你要休妻?”
蘇政齊雖已近四十,卻容貌俊美,只是眼底青紫眼神有些虛浮:“是,這麼多年她都沒給我生個嫡子。”
不僅武平侯在,武平侯夫人和蘇博遠、蘇明珠兩兄妹都在,他們一家四口本在吃下午茶聊天,蘇政齊就這樣進來而是根本不管兩個小輩在場直接說要休妻,甚至連休書都寫好了。
蘇博遠目瞪口呆愣住了,蘇明珠倒是皺眉看了眼母親,本來準備拉著哥哥避開,卻發現母親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她這才沒有動。
因為當初的事情,蘇政齊一直挺怕自己這個弟弟的,眼神閃躲了起來:“反正我要休妻。”
武平侯夫人端著茶略微沾了沾口:“大伯,你也是當了祖父的人了,怎麼好生生的說休妻?”
蘇政齊義正言辭:“王氏就是個商家女,這些年靠著我們武平侯府得了多少好處,又沒能給我生下一個兒子,這麼多年我都沒休了她,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蘇博遠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怎麼自己伯父能這麼厚顏無恥?
他雖然和王氏這個伯母關係一般,卻也挺同情她的,丈夫不僅在外另置了家,還養著外室,一個月最多等著發月例的那幾日在家中,還大多歇在妾室處,就算他都知道只要伯父在家,那些丫環都是不願意去大伯院中伺候的。
不僅如此,若是有什麼事情,母親也都是安排了小廝過去。
蘇明珠心中冷笑,有些事情怕是哥哥不知道,當初蘇政齊還逼死過一個丫環,那個丫環不過十四歲。
蘇明珠會知道這件事也是個意外,那個小丫環是廚房幫忙的,整天笑眯眯的。
蘇明珠遇到了覺得討喜也就聊了幾句,才知道她是當時父親病重,實在缺銀子,才賣身進府的,不僅如此蘇明珠還知道她的父母一直在攢銀子想要把她贖出去,除了這些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在外面等著她。
每個月的月銀她都攢著留給父母,蘇明珠還承諾如果等她出府嫁人了,會給她一份嫁妝。
只是過了一段時間,蘇明珠想起來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
蘇明珠直接去找了管事,管事不敢吭聲,當時蘇明珠覺得心都涼了,最後她去找了母親,才得知了真相。
蘇政齊不知道怎麼看見了她,若不是她機靈,差點被強要了。
府上的下人也不敢隱瞞,告訴了武平侯夫人。
武平侯夫人見了她,問了她的想法後,就把賣身契還給了她,又多給了她一百兩銀子,特意派人把她送回了家,而武平侯更是請了板子打了蘇政齊。
本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那個愛笑的丫環可以出府好好嫁人。
可是誰也沒想到蘇政齊會賊心不死,竟然會買通了那個丫環的未婚夫,在丫環開開心心嫁給未婚夫的那一日,轎子被抬進了蘇政齊在外置辦的院子裡。
當知道真相的時候,那個丫環直接撞柱而亡。
其實蘇明珠已經忘記那個丫環的長相了,可是這件事卻一直記得。
武平侯冷聲問道:“你又看上誰了?”
要不以前不提這些事情,今日鬧了起來。
蘇政齊也沒瞞著,直接說道:“是個好人家的姑娘,父親是剛進京的六品小官,她也是嫡女。”
武平侯夫人皺眉:“你可別禍害人家好姑娘。”
蘇政齊敢怒不敢言,他其實有些怕二弟和二弟妹的,畢竟他們才是侯府當家做主的:“我可沒有,是她先與我搭訕的。”
蘇博遠根本不信,可是這裡沒有他一個小輩說話的。
蘇明珠端著蜜水喝了口,壓下心中的厭惡。
蘇政齊見武平侯夫妻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們不信,當即掏出了懷裡的帕子包著的東西,打開給了武平侯夫妻看。
那帕子一看就是女子用的,更讓人驚歎的是裡面竟然包著一隻合色鞋。
這鞋子的面因為是兩種顏色拼合而成的,有“成雙”“相伴”的意思,有些大膽的女子就是用這鞋來傳情的。
別說武平侯夫妻了,就是蘇博遠都開始懷疑蘇政齊口中的好人家姑娘是不是騙人的,若真是好人家的姑娘,哪能給一個已經當祖父的男人這樣的東西。
蘇政齊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當時我們兩人在酒館相遇,她女扮男裝來給家中長輩買酒,我一眼就瞧出來了,怕她路上遇到登徒浪子就護送她回家了,又見了幾次,她才貌雙全的,我可不能委屈她當小。”
怕路上遇到登徒浪子?
蘇明珠一句不信,她倒是覺得是蘇政齊這個伯父想當登徒浪子。
蘇政齊小心翼翼把鞋子折了起來塞回懷裡,又抖開帕子,讓武平侯看那帕子上提的詩詞。
武平侯根本不接怕髒了手:“你直接念。”
蘇政齊撇了撇嘴,倒是不敢反駁:“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二弟你看,她多深情又對我一往情深的。”
“咦?”
蘇明珠還能保持鎮定,倒是蘇博遠沒忍住發出了聲音,武平侯看向兒子,就見兒子一臉糾結的模樣。